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樹妖姥姥手底下,都是些年輕貌美的女鬼,一個四人間的女生宿舍,聊天群都能搞出來五個,可想而知女鬼之間的關係的複雜程度,那可是無數個小團體的複雜關係,堪比資本家那無數的子公司和交叉持股編織出來的複雜網絡。


    因為才貌出眾,聶小倩是樹妖姥姥手底下最優秀的那一個,這就引來了女鬼中的部分的嫉妒。


    誰都想要上位,哪怕做到了女鬼中的頭牌,做的依然是同樣的事情,依然要被樹妖姥姥當成工具使用,但是依然要去爭一下,而樹妖姥姥也樂意見到這種事情發生,畢竟女鬼之間競爭,終究還是為它創造價值,它何樂而不為呢,隻需要什麽都不做就可以了。


    在如此的人際……鬼際關係下,職場條件的糟糕程度可想而知。


    如果隻是這些尚且罷了,前不久,黑山老爺那邊傳來了消息,指名道姓地要她聶小倩做它的小妾。


    雖然聶小倩是手中最好用的女鬼,但是樹妖姥姥難得能與黑山老妖那種級別的大妖怪扯上關係的機會,能夠得到黑山老妖的庇護,怎麽會不情願,終究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好用的工具罷了,沒了就沒了,再找一個就是了,而且手底下女鬼那麽多,聶小倩又不是不可或缺的。


    樹妖姥姥把聶小倩交出去的事情是必然的,大紅嫁衣和一些陪嫁已經準備好,就等著魔道吉日,把聶小倩給嫁出去。


    在人類社會當中,妾的地位就相當於一件家具,一口牲畜,在妖魔鬼怪當中,小妾的地位那就更加惡劣了,聶小倩對於自己未來的遭遇,那根本就是連想都不敢想。


    哪怕即將嫁給黑山老妖,樹妖姥姥也沒有讓聶小倩閑下來,說好聽點叫物盡其用,說難聽點叫壓榨員工,放到職場當中,就是那種員工請喪假,都會指指點點,說這種事情需要提前三天申請的那種。


    就在剛剛,樹妖姥姥找到了聶小倩,吩咐到:“小倩,蘭若寺今晚有人借宿,來的是四個大男人,都是氣血充盈,元氣旺盛的男子,其中兩個是練武的,兩個是年輕書生,你去看看能不能勾引一兩個過來,好獻給我。”


    原本樹妖姥姥是沒有注意到蘭若寺那邊的,但是誰讓燕赤霞和夏侯劍客大打出手,叮叮當當的吵得人大晚上睡不著覺,大家明天還要上班呢,想不被人注意到也不行。


    得了命令,聶小倩隻得遵從,到了這蘭若寺附近的湖邊涼亭,撫琴一曲。


    如果來的是那兩個練武的,便想辦法勾引了他們;如果來的是那兩個讀書人,如果他們色欲熏心,那就讓姥姥吃了他們,倘若是正人君子,便放過他們,讓他們早早離開這蘭若寺的周圍。


    沒辦法,《聊齋》對書生有優待。


    哪怕過後姥姥也會責罰於她,聶小倩也不怕,她現在可是黑山老妖的準小妾,嫁出去的時候,必須全須全影,身上不能見傷痕傷疤,樹妖姥姥即便心中對聶小倩再是不滿,這段時間裏也必須忍著。


    說來可笑,明明是唯恐避之不及的黑山老妖,卻成為了如今聶小倩的一道護身符。


    一曲終了,聶小倩低聲歎息,卻看到遠處有燈籠燭火飄飄蕩蕩而來,卻是兩個書生在一盞燈籠的照亮下走來,看來是被琴聲吸引。


    走到湖邊,那兩個書生中站定,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站著,借著涼亭中的燭光打量著自己。


    “哈哈哈,兄台,果然被我說中了吧,這彈琴的,必然是個美人。”一個神情略顯憔悴的書生見了聶小倩喜出望外,雖然因為她的美貌稍稍停留了一下視線,臉上也露出了驚喜之色,但是卻並沒有被自己的美色所吸引,而是如同證明了什麽一樣,向著旁邊的另外一個書生彰顯著自己的勝利。


    “這兩個書生,竟然拿我的相貌對賭?”


    聶小倩是個聰慧的人,從寧采臣的隻言片語中便分析出了他和嶽斯之前一直各抒己見的爭辯,看來是兩個人聽到了琴音,被吸引了過來,在路上討論撫琴的自己是美是醜,還是不過中人之姿。


    “寧兄,這附近除了我們兩個,沒有外人了吧。”嶽斯將燈籠塞到了寧采臣的手中。


    寧采臣不明白嶽斯怎麽忽然來了這麽一句,並且嶽斯的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掛上了一股賤賤的笑容,類比一下,就是《僵屍先生》中的隊長阿威的賤笑。


    “兄台,這附近,除了我們兩位,就隻有這位姑娘了。”


    嶽斯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嶽斯帶著那股賤笑地便向著涼亭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對寧采臣說到:“寧兄,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寧采臣茫然地說到:“什麽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看來你還是不懂。”嶽斯一揮手說到:“那就我先來吧!我完事了叫你。”


    說著話,嶽斯踏進了涼亭的範圍,就像一隻蒼蠅一樣興奮地搓著手。


    聶小倩打量著嶽斯,暗道:這書生,白瞎了這幅好麵皮,原來是個登徒子,外麵那個估計也不是什麽好人,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能和這登徒子走到一塊兒的,會是什麽人可想而知。


    不過,幸好這個書生是個登徒子,聶小倩害起他們來才沒有心理負擔。


    “姑娘,在下燕赤霞,夜半無眠,忽然聽聞琴聲悠揚,帶有一抹哀怨之情,就好像被強人所迫,任人驅使,又似乎是被強行許配給不喜的人家,帶著幾分身世淒苦,特與我那兄台一道過來,尋覓這彈琴之人。”嶽斯好像察覺到了不對一樣,收斂了表情,文鄒鄒地說著:“還未……敢問小姐芳名?”


    聶小倩突聞此言,愕然發現這個叫做“燕赤霞”的登徒子竟然從自己的琴聲中聽出了這麽多東西,然後臉上清冷高傲的表情卻是不變,沒辦法,“燕赤霞”那色胚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隻是讓她對“燕赤霞”多了幾分可惜——可惜了這張俊臉和才華。


    “奴家聶小倩。”


    得到了聶小倩的名字,嶽斯開始展現‘急不可耐’的一麵:“敢問,小姐可曾婚配,可有夫家?”


    “未曾婚配。”聶小倩做出一副羞怯的表情,以她這些年來勾引無數男人得到的經驗,急色的‘燕赤霞’就吃她這一套,見到她這幅我見猶憐的表情,恨不得當場把她吃掉。


    不,即便她不做出這幅表情,不必展露出這幅神態,‘燕赤霞’在踏入涼亭之時就已經打算把她吃掉了,如果她不從還準備用強的那套。


    隻是,聶小倩卻從嶽斯臉上看見原本已經按耐不住的神情退去,換上了一副棄之如敝屐的表情。


    這個叫做燕赤霞的書生怎麽迴事!?黃花大閨女他不喜歡嗎?


    “切,我還以為是個有了夫家的婦人,原來是個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沒勁,真沒勁。”


    嶽斯上下打量著聶小倩,摸索著自己的下巴說到:“看你長得這麽漂亮,沒嫁人就沒嫁人吧!”


    “小娘子,嘿嘿嘿,不要怕,我很溫柔的。”


    湖邊岸上的寧采臣到了這個時候終於察覺出來不對勁了,嶽斯這是要獸性大發,侮辱了這位姑娘。


    雖然不明白此前一副遊戲人間世外高人模樣的嶽斯為什麽會突然這個樣子,還冒用了隔壁禪房住客燕赤霞的名字,但是內心的善良與正義感,不允許寧采臣眼看著這件事情發生。


    將燈籠隨便找個地方一掛,寧采臣衝到了涼亭當中,抓住嶽斯的肩膀唿喊到:“兄台、兄台……小倩姑娘,你快點離開,我替你攔著他!”


    嶽斯肩膀一頂,就把寧采臣頂到一邊去了:“都說了,我先來了,你到一邊去,別妨礙我辦正事。”


    不耐煩地衝著寧采臣說完之後,嶽斯又切換成了一副豬哥像:“嘿嘿嘿,小娘子,你就是正事。”


    那邊的聶小倩臉上滿是被嚇壞的表情,呆呆的,坐在原地,好像忘了逃跑。


    說著話,嶽斯已經將腰帶解開,書生長袍瞬間脫下,在空中舞開,宛若長幡一樣,將聶小倩從頭到腳地蓋住:“大膽妖孽,我一眼就瞧出你不是人!”


    聶小倩突聞此言大驚失色,想要甩開嶽斯的長袍外套脫身而走,卻發現那布料的衣服好像由鐵鑄成,有千鈞重,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就算是以女鬼的穿牆手段也不行,一件袍子竟猶如牢籠一般。


    糟糕,這‘燕赤霞’竟然是個有本事的人,自己竟被他騙了。


    見自己連一件衣服都掙脫不開,聶小倩連忙搖晃起了腳踝上的鈴鐺。


    那原本是用來召喚樹妖姥姥的簡陋法器,女鬼們勾引到那些色欲熏心的人之後,就會通過鈴鐺的聲音來通知樹妖姥姥開飯,此時,這個鈴鐺被聶小倩用來當成救命的求救信號。


    隻是,聶小倩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的,被嶽斯的長袍一罩,什麽聲音都傳不出去了。


    寧采臣被嶽斯頂倒在地,剛準備爬起來繼續阻止嶽斯的暴行,卻看到嶽斯的滿臉色相瞬間消散,換上了那種剛正不阿的表情,然後掄著長袍作為兜囊,將那個叫做聶小倩的女子罩了起來,然後一折、兩折,那麽大的一個活人連同一副被團成一個西瓜大的小包裹,然後嶽斯還拿著腰帶係住了口。


    “哈哈,看你往哪裏逃!”嶽斯提著包裹說到。


    見到此狀,寧采臣說到:“兄台,伱這是……”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聶小倩,她是個女鬼,不是活人。”嶽斯說到:“我早就跟你說過,這蘭若寺鬧鬼,鬧得就是這種鬼……你也不想想,蘭若寺這麽偏遠荒廢的地方,你一個大男人住著都心驚膽顫的,大晚上的,怎麽會有個女人在這裏這麽有閑情逸致地彈琴唱歌,就算不遇到歹人,遇到什麽野獸也討不了好,你想想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掂了掂手中裝著女鬼的包裹,嶽斯說到:“你看看,這就是我告訴你說你不近女色的原因之一,如果今晚沒我的話,你被琴聲勾引過來,落入女鬼的手中,那下場……嘖嘖嘖。趁現在有機會,寧兄你要不要上來揍這個女鬼兩下,如果沒有我的話,她有可能已經害了你的性命。”


    寧采臣此時恍然大悟狀:“多謝兄台,原來兄台那幅急色的樣子,是為了靠近這個女鬼,避免她走脫得掉,然後出手降服——隻是,兄台你為何要冒用那燕赤霞的名字,而且做出那幅樣子,當真委屈你了。”


    擺了擺手,嶽斯道:“不妨事,隻要能夠降妖除魔,這麽點付出算得了什麽,當初菩提老祖為了降服蜘蛛精和白骨精,可是連底褲都脫了……我也是第一次捉鬼,不知道對方的深淺,所以才謹慎了些。而且扮惡人做壞事的時候,最好別用自己的名字,不然行走江湖的人,哪裏來的那麽多匪號。”


    其實嶽斯隻是想玩一下角色扮演,扮演那種好色的壞人而已,不過聶小倩的配合度不夠。


    “打道迴府,處理了這檔子事,我們可以睡個安心覺了,明天太陽一出來,就把這個女鬼放在太陽底下曝曬,曬她個魂飛魄散。”嶽斯指使著寧采臣打著燈籠在前頭帶路。


    見識了嶽斯降妖除魔的手段,寧采臣如何不遵從,提著燈籠向著蘭若寺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寧采臣忽然思索地說到:“兄台,這個叫做聶小倩的女子,我曾見過。”


    “怎麽,她是你的娃娃親未婚妻,因為你家道中落,她英年早逝,這段姻緣就此斷絕?”嶽斯開著玩笑地說到。


    寧采臣笑著說到:“兄台,你莫要再開我玩笑了——對了,我想起來了,這位姑娘長得與那幅畫像中的女子一模一樣,就是我與你說的那幅畫像,我隻是喜歡了那幅畫,你就說我近了女色要倒黴的那幅畫。”


    “哈哈,這就對上了,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你白天時候對那幅畫上的女子動情,晚上再被琴聲勾引來,見到那畫像上的人走到現實中,不立馬中招,對那幅畫動情,便是你因女色遭劫的起始。”


    “是這個道理,兄台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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