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上午,張永剛到辦公室,主任溫同書就來到麵前,叫張永到他的辦公室去。張永不知道為了啥事,但主任來叫,隻好去,答應了一聲跟在溫同書身後一起過去。

    進了溫主任的辦公室,張永發現關錦明關書記坐在裏麵,急忙用敬仰的語氣叫了聲:“關書記好!”

    關錦明坐著向沙發指了指,笑著說:“是張秘書吧?來,坐下。”

    張永答應一聲側著身坐在沙發上,保持上身向前傾斜的姿態。

    溫同書徑自走去泡茶,張永餘光一瞄,茶葉應該是公路局長林嘉民送來的。心想,林嘉民還果真送來了茶葉!

    關錦明觀察著張永,見張永一表人材,心想讓張永出報告,可能真會害了張永一輩子,真可惜了這一表人材的人了。想想,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沒辦法呀!跟他說了吧!

    關錦明見張永在看溫同書泡茶,輕咳一聲說:“張秘書,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可以麽?”

    關錦明的征詢其實隻是一種姿態,三人心中都明白,以關錦明縣委書記的身份,在工作時間裏來跟一個秘書談話,是用不著征詢秘書的意見的。

    張永惶恐地不停聲說:“不敢,不敢!關書記有什麽請吩咐。”

    這時,溫同書泡好茶,先給關錦明送了一杯,迴頭再給張永送一杯。張永急忙起身雙手接過,連聲說:“謝謝溫主任,謝謝!”

    關錦明微笑著說:“張秘書,你喝茶。”

    張永誠惶誠恐地說:“謝謝關書記!”

    關錦明自己喝了口茶水,見張永也在喝茶,就等張永喝了口後才說:“張秘書,是這樣的。溫主任向我匯報了有關後浦港碼頭改擴建工程的計劃書表格中的數據問題。我認為事關重大,所以特請張秘書來了解一下情況。張秘書,我們都是領工資的人,領了工資當然要對給我們工資的人負責。是清縣的百姓付我們工資的,那我們就要為清縣的百姓們負責。那天,是你陪溫主任一起去後浦港碼頭實地調研的吧?”

    張永此時心中才知道,關錦明書記找自己談話是為了後浦港碼頭的事情,就點頭說:“是溫主任去調研,我跟著去的。”張永這句迴答很得體,既捧了溫同書,又不失自己年輕人的身份。

    關錦明不急不緩地說:“我聽溫主任匯報,張秘書是很有主見、對法律事務也很內行的一個人。很好,張秘書,我聽說你是清江大學法律係畢業的,對嗎?”

    張永傾著上身,點頭說:“是。內行不敢。”

    關錦明點頭嘉許說:“很了不起嘛!清江市法製委需要一個得力的人去工作,他們的主任過去跟我是同事,我向他推薦了你。張秘書,你不會有意見吧?”

    張永頗覺意外地問:“清江市法製委?”

    關錦明微笑著說:“是的!這是一個還不錯的單位,張秘書可願意?如果張秘書去了,那主任看在我推薦的份上,對你會格外關照的,這你大可以放心。”

    去市裏工作,本來就是張永的心願,自己的女朋友也在市裏工作,張永做夢都想調到市裏工作,好跟女朋友可以在一塊!於是,張永感激地連連點頭說:“我願意!我願意!謝謝關書記的關照!”

    關錦明笑著說:“這麽點小事謝什麽呀?這事那就這樣定了?”

    張永點頭說:“好。”

    關錦明瞅了一眼溫同書,笑著轉眼望定張永說:“哦,不過張秘書在移交工作之前,要幫我將後浦港碼頭改擴建工程計劃書按實際情況完成一份。張秘書,沒有困難吧?”

    張永心裏急速地盤算著:“關書記找自己要實際數據,到底是何用意呢?”

    關錦明見張永憂心忡忡的樣子,就笑著說:“張秘書請放心,我是清縣的縣委書記,當然要為清縣百姓把關。如果不符合清縣人民的根本利益,我是不會讚同的。哦,你製作的報告,你不用署名的,我們也不會對他人說是你製作的。這可以了麽?”

    張永渴望著去市裏工作,本來還擔心製作真實情況的報告,會得罪縣裏的一幫人。現在見關書記如此說法,心理上頓時去市裏工作的欲望占了上風。於是點頭答應說:“好的,關書記,不用署名,關書記和溫主任也不會對他人說是我製作的,對麽?”

    關錦明瞅瞅溫同書,說:“我可以保證做到不對他人言明是你製作的,相信溫主任也可以保證的,對麽?”

    溫同書望著張永,真誠地說:“是的,我可以保證不說出是張秘書製作的。”

    張永認真地說:“真這樣,那沒問題!”

    關錦明笑著說:“好!張秘書,我替清縣的全體百姓謝謝你!”

    張永不好意思地說:“我本來也覺得表格上的數據太離譜的。既然關書記親自來把握,我也放心了。清縣的全體百姓應該謝謝關書記才對!”

    溫同書此時插話說:“關書記,張秘書,謝謝誰都無關緊要,緊要的是,清縣百姓的根本利益得到了維護。二位,你們說是麽?”

    關錦明點頭說:“溫主任說得很對!張秘書,你說呢?”

    張永:“嗯,溫主任說得非常對!”

    溫同書笑著說:“嗬,張秘書,那這樣吧,你現在就迴去按實際數據寫後浦港碼頭改擴建工程的可行性報告。什麽時候寫好了,我什麽時候安排你辦理工作移交。如何?”

    張永點頭說:“好的。”

    關錦明笑著說:“張秘書寫好後可以交給溫主任轉交給我,不必到我的辦公室來交給我。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到報告是你替我寫的。怎麽樣?”

    張永對關錦明如此替自己著想很是感激,點頭說:“謝謝關書記替我設想得如此周全。謝謝!關書記,溫主任,那我就迴辦公室寫去了?”

    溫同書微笑著說:“嗯,好的。張秘書,你要注意不要讓其他人發覺你在寫這報告,小心點!”

    張永站起身來說:“謝謝溫主任的關心!我會小心的。請放心!我迴辦公室去了。關書記,再見!溫主任,我迴去了。”

    關錦明微欠了欠身子說:“小心點!”

    溫同書溫和地說:“去吧,小心點,細心點。”

    張永站直身子說:“我會的。”說完退出溫同書的辦公室。

    溫同書送張永走出門,順手將門關上後,走到關錦明身邊坐下,說:“關哥,張秘書到市法製委好像還不能完全避開姑父他們一幫人的。”

    關錦明深有同感地點頭說:“我們能做的就這麽些了,不是嗎?以後的事情,可就要靠張秘書自己了。”

    溫同書不放心地說:“要是他們一幫人迫害張秘書呢?”

    關錦明有所顧慮地說:“是啊,這很有可能!畢竟,萬一他們一幫人在後浦港碼頭一事上,不能達到他們的目的,肯定會將心中的怒火傾泄在張秘書身上的。到時,我們也隻能盡我們最大的力量去保護張秘書了。”

    溫同書不安地點點頭,說:“我們保護得了張秘書麽?”

    關錦明深有同感地說:“我們盡心盡力去做吧,其他的現在講再多也沒有用的。”

    溫同書望著關錦明的臉說:“關哥說的也是。”

    張永迴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定。想了想,這事風險還真大,萬一誰走漏了風聲,董書記那一幫人絕對繞不過自己的。畢竟是收益幾億元的項目,他們肯定咽不下這口惡氣的。可自己剛剛答應過關書記和溫主任的,不寫也過不了這一關!張永心中對自己輕易答應寫這報告懊惱不已。想想,都可能過不了關,還是寫去吧。希望關書記和溫主任信守承諾,不對他人講出這報告是自己製作的。

    想到這兒,張永打開電腦,點出word,開始製作後浦港碼頭改擴建工程可行性報告書。

    因為所有的數據都是現成的,到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張永就將《後浦港碼頭改擴建工程可行性報告書》夾在其他文書中送到溫同書辦公室麵交溫同書了。

    溫同書仔細地翻看了《後浦港碼頭改擴建工程可行性報告書》,見結論與自己心中的數據基本相符,不由對張永的辦事能力大為欣賞。

    溫同書微笑著對張永說:“很好,張秘書,你非常在行!”

    張永心中不安地說:“溫主任,請你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好嗎?”

    溫同書認真地點點頭說:“這你可以放心的。好了,張秘書,你迴去把手頭的工作與所管理的資料整理出一份清單來,明天上午移交,明天下午我為你餞行。”

    張永望著溫同書的眼睛說:“我就去。請溫主任一定為我保密啊!”

    溫同書拍了拍張永的肩膀說:“放心!”

    第二天上午,溫同書果然安排張永的工作移交事宜,同時對所有的秘書宣布,下午集體為張秘書餞行,任何人都不得缺席。

    22日,溫同書到關錦明的辦公室時商討勸退董卓凡的事情。

    坐在沙發上,溫同書皺著眉頭望著辦公桌後麵一言不發地坐著的關錦明。良久,還是溫同書先開口說:“關哥,事情不能再拖了,我們現在就應該打消姑父對後浦港碼頭的打算。否則,鬧到縣委縣政府專題會議上的時候,鋸就卡到木頭上了,到時,姑父麵子上下不來,肯定不願意迴頭的。”

    關錦明聽著,抬起寫滿苦澀的雙眸說:“同書,我們要想個妥當的方法方式,才能跟他說清楚。他現在知道我們二個的關係,所以我不能跟他說透我的身份。在這個前提下,我們有多少可以發揮的空間呢?什麽情況是我們可以接受的,也就是說我們的底線是什麽?”

    溫同書歪著頭想了想說:“在不能說清身份的前提下,我們要想讓姑父改變想法,的確沒有多少進退的空間,方法方式的選擇餘地也不多。我想,關哥,我們還是先確定此事上我們的底線吧?什麽情況是我們可以接受的呢?”

    關錦明坐在轉椅上歪著頭,用左手掌背支著下巴,沒有直接迴答溫同書的話,隻是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著。許久,關錦明才抬起視線望著溫同書說:“同書,阻止他的前提,就是你不能受到傷害!其它情況我都可以接受。”

    溫同書聽關錦明這樣護著自己,心裏十分感動,動情地說:“關哥,你真好!”

    關錦明幽幽地說:“我有這樣一個生身父親,早已失望至極!現在,除了我的養父母,就隻有你了。同書,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溫同書含淚說:“關哥,如果隻是我不受到傷害,我寧可不要。我要的是我們都不受到傷害!”

    關錦明慢慢地說:“同書,後浦港碼頭改擴建項目的承包經營,涉及到近三億元的經濟利益。這麽大的利益,對於貪婪的他來說,縱是飛蛾赴燈也要一試的。我們現在的關鍵,就在於找到可以讓他收手的理由。”

    溫同書稍微動了動頭,還是保持右手支頭眼望關錦明的姿勢,說:“理由?什麽樣的理由姑父才會收手呀?”

    關錦明還是慢慢地說:“我們先從他如此做法的動機上找找對策吧。”

    溫同書悠悠地說:“前天,姑父跟我講起你來,他說退休後要傾盡心力去找你。”

    關錦明不解地說:“找我也不用這麽多的錢財吧?”

    溫同書接著說:“當然,姑父要保證lien那邊有充足的金錢,以便姑母去美國定居以後,姑母和lien的生活有保障。”

    關錦明頗為驚奇地哦了一聲說:“怎麽?他要送我媽媽去美國?那他自己怎麽不去?”

    溫同書想了想說:“應該是先送姑母去美國lien身邊,然後他再去找你,找到你後也把你一起弄到美國去。當然,最後他也要去的,否則,那麽多的錢在國內也不敢亂花的。”

    關錦明:“那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一家人嘛!”

    溫同書苦笑一下說:“不然,你認為姑父能為了誰呢?”

    關錦明巴眨著眼皮,歎了一口氣說:“這樣說來,他是一個既貪婪又自私的人,對百姓的利益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對這樣一個人,任何情感上的理由都無法讓他迴頭的。那我們就不要在情感上找理由,而應該在社會輿論與法律監督上找理由了。”

    溫同書不由幽幽地說:“關哥,這就意味著我們要跟姑父硬碰硬了?”

    關錦明仍然幽幽地說:“硬碰硬的結果,受傷害的就是所有人了。他肯定會拿我們的關係來說事,以公開我們的關係來要挾我們讓步。而我決不會接受讓你也受到傷害的結果的。”

    溫同書苦著臉說:“那我們該怎麽辦呀?”

    關錦明的眼神慢慢嚴峻起來,說:“再不濟,就以我們手中張永弄的資料為籌碼,向市委匿名反映後浦港碼頭的問題。”

    溫同書接著說:“那不是要讓姑父栽跟頭?況且這要等到姑父做出來以後才會成為事實,才會有事實根據的。否則,市委很難依據一份反映就處理姑父的。”

    關錦明把目光投出窗戶,天是藍藍的天,雲是白白的雲。收迴目光,關錦明幽幽地說:“要這樣的話,就違背了我們如此做的初衷。”

    溫同書點頭表示同意:“我們的本意是要保護他,不讓他倒在錢財與法律麵前。畢竟,他是你的親生父親,是我的親姑父啊!”

    關錦明突然坐直身子對溫同書說:“同書,如果在還未成事實前,在市委的直接幹預下,他無法實現占有後浦港碼頭的夢想,那他會不會倒下?”

    溫同書一聽,神情不由為之一振,接著話頭說:“對啊!無論如何,在未成事實之前所可能受到的處理,總比成為事實之後受到的處理要輕得多,也許不至於倒下呢!”

    關錦明微微點頭說:“那就這樣辦吧!趁他們未將此事擺上縣委縣政府專題會議的桌麵上來,我們立即匿名向市委反映這個問題,期望市委能及時製止他的行為。”

    溫同書眉頭一舒,笑著說:“嗯,關哥,這樣處理好!”

    關錦明卻皺著眉頭說:“這樣,我們就是變相出賣了張秘書啊。”

    溫同書不解地說:“我們不是匿名的麽?”

    關錦明苦笑一下說:“他那麽聰明,他身邊的那幫人那麽能幹,怎麽會猜不出是張秘書弄的呢?你不是說過,你們和汪寶湘去後浦港碼頭那天,張秘書就表示過反對意見的麽?”

    經關錦明這麽一提醒,溫同書也立覺不妥起來。那天,張秘書當著汪寶湘的麵對自己說過數據出入太大了。當時是自己按下了話頭,張永才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汪寶湘肯定把張永說的話記在心頭,隻是現在沒有任何的苗頭說明張永會向上級反映這事,汪寶湘才沒有把張永怎麽樣的。

    關錦明望著溫同書問:“同書,如果以犧牲張秘書的前程為代價才能製止住他,保護得了他,你會不會認為我這人很自私的呢?”

    溫同書不假思索地說:“不會!關哥,你並不是為自己個人著想,怎麽可以說是自私的呢?從大的方麵來說,你製止了姑父侵占後浦港碼頭的行為,是為全清縣百姓著想;從小的方麵來說,你這是在挽救姑父。雖然說張永的前程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但這是小義;維護了清縣百姓這麽大的利益,這才是大義呀!”

    關錦明歎口氣,說:“同書,其實我們都不用替自己的行為找理由。我們這麽做,目的不就是不想他倒下麽?至於清縣百姓的大利益,那也是我們不想他倒下帶出來的附屬品。而張秘書卻在這個過程中實實在在地會受到了傷害,或許這種傷害會伴隨他一生呢!所以,同書,我們應該對張秘書做出補償。哦,同書,你有多少的存款?你知道我一向沒有存款的。”

    溫同書斜著頭望著關錦明說:“有五六百萬元吧。姑父每次不是都會分我一點兒嗎?我一分錢也沒有動用,全部存在銀行裏了。關哥,你是說要我取出錢來給張永,讓他遠走高飛?”

    關錦明點點頭說:“同書,哥是有這樣的想法。但錢是你的,當然要你同意才行。”

    溫同書點著頭說:“關哥,這些錢本來就不是我的,取出來給張永,讓他能避開危險,這也是他為我們提供真實資料所應該得到的補償。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關錦明欣慰地說:“同書,你真好!不過,你也不用全部給張永。同書,張秘書月工資多少?”

    溫同書想了想說:“月工資1800元。”

    關錦明嘴上念著:“每月1800元,每年就是21600元,四十年就是872000元,按150%來算,就是130萬元多一點。加上退休工資,同書,你取200萬元給張秘書就可以了。”

    溫同書凝眉問關錦明:“就是說,200萬元換來張永自由的權利與後浦港碼頭改擴建工程正常地進行?”

    關錦明笑著點頭。

    溫同書也笑了,說:“用姑父給的錢來完成製止姑父侵占碼頭的動作,嗬,關哥,有沒有一點點報應的味道?”

    關錦明開懷地笑了笑,說:“同書,你盡快找到張秘書,跟他說明情況,然後把200萬元錢給他。讓他安排好父母就盡量快地遠走高飛,至少在人間消失十年以上。如果有萬分緊急的事情,事先也要征得我們的同意,才能迴清江。”

    溫同書驚訝地問:“關哥,他可以與我們聯係麽?”

    關錦明想了想說:“嗯,正常渠道的聯係,必然會讓他們了解到的。”

    溫同書若有所悟地說:“關哥,我有個辦法可以避開他們的監視。”

    關錦明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來:“同書,有什麽好辦法?”

    溫同書笑著說:“我可以趁著到清江的機會,在網吧裏申請二個qq號,二個q號互加為好友。然後一個給張永,一個我自己留著。這樣不就可以避開他們的監視了麽?”

    關錦明哈哈大笑起,說:“同書,你真聰明!不過,你的這個q號隻能到清縣以外的地方才能上線。否則,難保不被他們的人從公安方麵了解到。”

    溫同書心裏一驚,說:“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也許公安局裏也有他們的人呢!”

    關錦明點點頭說:“樹大了根自然四處伸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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