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玄悲子將笑顏如花的百裏塵舒,和一臉古怪之色的齊道癡與鳳棲濁迎入離恨魔宮之時,玄成子早已身化一道流光趕去了隱在烈魔峰上的萬劫秘境。


    萬劫秘境中央那座安放魔宗修士魂燈的九層寶塔之內,麵色慘白的殺千幻正跌坐於地,胸口劇烈起伏之時,每咳一下還有鮮血吐出。


    此前他雖及時服下了玄悲子前日所賜的“騰龍丹”,但是這般傷上加傷,已經使他的識海神魂到了將要崩潰的邊緣。


    在他左右,還有十幾具屍體散在一旁,那些屍身有老有幼,麵容猙獰不說,且還個個好似枯木一般,想是被放幹了全身的精氣血液之後才痛苦而死。


    “速速抱元守一、放空識海,讓為師助你煉化丹藥!”


    聽到了師父急切的聲音,殺千幻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說了句“弟子幸不辱命”,之後便閉目不語,任由玄成子宛若春風化雨般的絲縷道念統禦自己的識海與肉身。


    如此過了足有半日光景,玄成子才收迴了靈力與道念,見依舊麵容灰敗的弟子已經睜開了眼睛,不由喟歎一聲,言道:


    “千幻,你今次為宗門出力不小,掌教師兄定然還有賞賜,隻是這‘祭血牽殺’之術太過霸道,你這一身傷患恐怕沒有一個甲子的修養斷難痊愈。”


    殺千幻聞言苦笑道:“早前哪裏想到那紀煙嵐在攝魂一道竟有如此神通?好在弟子在得了少宗主之位後,第一件事就是習練掌教一脈秘傳的‘血祭’之術,否則今日之後定然境況堪憂。”


    “唉!咱們魔宗就是如此,除了師徒父子之外,哪還有什麽情義可言?今日真是好險,若非紀煙嵐欲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化騰維的神魂記憶,你也不會有機可乘。”


    “弟子也是心中後怕,好在騰維至親的神魂精血沒有白費,終於在其神魂波動最為劇烈之時一擊得手!嘿嘿!卻不知那紀煙嵐在見到手中神魂爆碎之時是何表情?”


    聽到弟子還有心思打聽這個,玄成子也自莞爾,笑罵道:“還能有什麽表情?被你這臭小子用了這麽一手,紀煙嵐自然是氣急敗壞,更是揚言要與閑雲子同來問罪。”


    隻要一想到紀煙嵐今次竟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殺千幻就興奮的想要仰天長嘯,隻覺當年五宗大比之時種下的心魔已經盡去,心頭說不出的暢快!


    “哈哈哈!死無對證之下,便是他閑雲子親至又能如何?何況此事在外人看來不過是麵皮之爭,誰會真把幾個低階弟子的死活看在眼裏?”


    玄成子不喜弟子張狂,見殺千幻如此說,不由正色言道:“切莫得意忘形,自今日起,你便算是徹底坐穩了少宗主的寶座,因此更要事事謹小慎微,同時也需著手培植自己的勢力。”


    “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


    來時飄忽,去亦不定。


    待到得了紀煙嵐相贈的十顆駐顏寶丹和一套女修合用的靈寶之後,巧鴛仙子便喜滋滋地與林朝夕一同折返了宗門。


    釋海禪師也辭別了眾人,帶著一小袋子“五行之精”樂嗬嗬地打道迴府了。


    紀煙嵐又邀文琛、曇鸞到弈劍峰做客,至於許究,他在紀煙嵐麵前可沒有身為大能境修士該有的覺悟,絞盡腦汁地混了幾樣好處之後,便被趕鴨子似的打發去了北荒東陸,讓他去幫忙照看溫易安派過去的人手。


    遮天蓮台繼續漫空閑遊,不肯放過沿途的景致,觥籌交錯間,紀煙嵐笑語嫣然,哪裏還有半點受挫的樣子?文琛等人則對紫極魔宗今次施展的手段大為震驚,在席間忍不住出言相問。


    見到兩位老友與徒子徒孫們都是一副好奇的表情,紀煙嵐唇角微翹,笑對文琛、曇鸞二人言道:


    “些許手段今時看來也算玄奇,但在小妹的長輩眼中實在不值一曬。”言罷靈台處幽光一現,場中便已多出了一位風姿綽約的紫衣女修。


    見是衛九幽現身,文琛、曇鸞連忙起身相迎,幾個小輩則在見禮之後爭搶著替衛老祖斟茶倒酒,極盡溜須拍馬之能事。


    知道自己這位老祖宗最喜見到小輩們胡鬧,紀煙嵐也不阻止,如此過了好半天,衛九幽才得了空閑,放下酒盞,言道:


    “血祭小道太過陰狠,無外乎用修士至親骨肉的神魂精血充作媒介,再以魂燈為引,行滅魂之事,此法有傷天和,隻在一些不入流的上古魔宗流傳,想要破之輕而易舉。”


    一旁的文琛聞言恍然大悟,旋即大罵紫極魔宗修士都是狼心狗肺之輩,曇鸞麵露悲憫之色,雙手合十默誦往生經文,季靈與柴斐則是相視一眼,並不言語。


    而後就見姬傾城語帶不解地問道:“師祖奶奶,既然老祖宗說這邪法破去不難,那您今次為何又讓對方得逞?若能當眾拆穿那些卑鄙小人的詭計,豈非對咱們更為有利?”


    抬手在徒孫頭上輕拍了一下,紀煙嵐笑罵道:“臭丫頭,平日裏就屬你鬼主意最多,怎麽到了大勢上麵就看不通透了呢?逍兒,給你師妹講講其中的道理。”


    彭逍聞言頷首,而後一本正經地道:“師祖嚐言,恰到好處方為上,不可過猶不及,修行如此,行事亦需如此,咱們今次的目的已經達成,若是逼迫太甚反而適得其反,更會亂了之後的布置。”


    “嗯,逍兒說的不錯,不同,你也說說看。”


    孟不同原本聽的出神,見問稍加思索,而後迴道:“徒孫以為,您老人家今次做此反應,其中亦有麻痹對手之意,紫極魔宗自以為占了上風,就不會太過在意乙闕門經略北荒東陸之事,隻會認為溫師伯他們是在替您找迴臉麵。”


    他二人這一席話可謂鞭辟入裏,直把文琛與曇鸞聽的是稱歎不已,文琛撫掌讚道:


    “不愧是婉娘和袁小子的親傳弟子,不說一身修為遠超同輩,單就這份見識,就注定了閑雲觀三代無憂!”


    曇鸞也在一旁打趣道:“來時隻聽隻言片語,就知道諸位小友個個都是人傑,今日更是大開眼界,若非實在打不過你們那位小氣師祖,貧尼今日說不得就要將你們統統渡入佛門,充作關門弟子。”


    彭逍等人聞言立時訕笑連連,雖然知道曇鸞隻是玩笑之言,但也決定日後少在人前賣弄,那位釋海禪師之前可總是目光灼灼的“不懷好意”,若是真的被他捉去剃了光頭可就糟了。


    紀煙嵐心中得意之極,今日兩個徒孫著實令她大有顏麵,不過嘴上卻道:“小輩們胡說八道,當不得真,傾城,還不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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