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運氣其實都差不多,隻貪心的人才會整日裏瞅著旁人運道好。”胤祉這一迴來本就無甚掩飾,倒也不意外胤禩認出他來,他二哥懶得同胤禩計較,他同胤禩卻還有幾筆沒了結的帳,不過,倒也不急於這一時。


    胤禩冷笑一聲:“三哥說的倒是輕巧。”心中卻有幾分怒火,胤祉不過仗著出身好些罷了,又仗著年紀便利得胤禔、胤礽親近,方才頗得康熙讚譽,旁的本事哪一樁及得上他!


    “你成日裏就想著如何得利、讓人矚目,但凡有點兒機會便不放棄,卻不知這就是康熙皇帝最瞧不上你的地方,若為大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義士,但是,你做的那些事兒,收攏那麽些不著調的人,不見你教化人向善,隻見你周旋其中,為賢王也算是為君分憂,偏你是瞅著那椅子的,可是顯的你眼界太低。”胤祉慢條斯理的言說,讓行至亭外的人頓下腳步,側耳細聽。


    “你既然無心關照旁人,便謹記你現下的女兒身,做多錯多!”


    “八哥待人有情無情你卻評說不著,你當初還不是參了老大一本!”胤禟氣不過,出聲搶白。


    “我和大哥的事兒不牢你們操心,我今兒說這些,就是同你們攤開來說明白,王仁那是你這輩子的親哥你也沒想著將人矯正指點,那有人管了,你也別鬧妖,否則——”


    “三兒。”


    胤祉未竟之語被人截住,驚訝迴頭去看,就見胤礽站在階下並不進來,隻對他招手,道:“剛剛前頭該見的人都見過了,我瞧著薔兒隻孤零零一個,便讓王公子領我過來這邊據說王家二太太舊年誦佛處尋你。前頭快散了,跟我迴家。”


    “二哥好生偏心!”


    胤礽沒看出聲的人,隻是慢條斯理的為匆匆行至近前的小小少年理了理衣襟,道:“誰讓我們三兒聽話乖巧,又向來偏心我。”胤礽見胤祉鬆了口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抬頭去看站在亭中一身素縞的胤禩,“王仁今兒晚上就會被王老爺子送去京郊書院,年前才能迴來,你也老老實實的邊哄王老爺子邊誦佛吧。我原想著你我前世互相算計也說不上誰欠了誰,異世相逢也算有緣,看你托得女兒身也可憐,日後給你換個身份尋一處安穩地界安安生生過日子也不是不成,現下才發現是我想左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你總是惦記著不可能得到的,我看還是將你放在我眼皮底下比較放心。”


    “二哥這話是什麽意思!”胤禩俯瞰著胤礽淺笑的模樣,卻恍惚錯覺這是前世眾兄弟同其行君臣禮時,被人道破心機的尷尬時刻,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幾分。


    “意思就是,你好好的從王老爺子那兒盤算幾個鋪子來,日後也好有個玩意兒紓解心緒。”胤礽心不在焉的答著話,環視一迴這花木繁盛的院子,從懷裏掏出一個香串係在胤祉腕上。


    “這地界的女兒家可沒你想的那般地位低賤,你別欺人太甚!”胤禟咬牙低喝,被胤禩拉住才沒摸了桌上杯子丟下去砸人。


    “王家小姐若有閨中密友,往來宴遊自也是可以的。想王家祖上也是有爵位在身的,規矩自是不錯,你們若還盤算著拋頭露麵,可得先問了王家人準不準,別被除了族,那才是當真成了浮萍。”胤礽說了這些隻覺得自己說的已是太多,當下閉口拉了胤祉的手往外行去。


    胤祉聽著胤礽的話直歎氣,乖巧的任人牽著手,終是忍不住迴頭無聲道了句‘好自為之’,心裏頭卻惦記上胤礽到底對前世那一幹人等是何評價,隻礙於這不是自個兒家不好問。


    賈薔瞧見胤祉是被胤礽帶迴來的,將心中那點兒忐忑藏好,笑麵迎上:“璉叔,琮叔。”


    胤礽也沒打算問責賈薔,今日就是他不過去,胤祉也能將事兒處理的漂漂亮亮,他往那裏去不過是念著提點王仁兩句,也讓人曉得那書院是他為其尋得,莫要承錯了情,誰承想竟是又貪了口舌之快!


    多想無益。胤礽將王家人和事丟開,對賈薔溫言詢問:“今日事快了了,這幾日我瞧著你臉色還好,蓉兒的火氣倒是愈發重了,膳食可改了?”


    “自是改了,隻是蓉兒沒了辛辣之物佐餐竟是沒了胃口。”賈薔也為此極是苦惱,隻盼著胤礽能有法子治了賈蓉這毛病。


    “今兒迴去時辰也早,我也挺久沒見著蓉兒了,哥哥也無事,不若一同過去看看。”胤祉接下話來,他可不想那麽早迴府,聽賈史氏嘮叨。


    “這可正好,我看蓉兒讀書不解處極多,正差人指點迷津呢。”賈珍插了話來,隻怕胤礽不應。


    胤礽見邊上賈赦並無異議,便應下:“珍大哥哥話說的太客氣,待迴府給老太太請了安,便登門叨擾。”


    賈史氏現下是認清了胤礽在外有何等臉麵,雖然對賈赦父子二人厭惡之情一如以往,但為了賈珠可借力一二,倒也不再刻意針對,貪一時口舌之快,聞聽胤礽道說往寧國府看賈蓉,想著總不好讓賈珠落了單,便讓人一同前去。


    賈王氏很不樂意,賈珍品性名聲無一樣可入眼,那府上人又素來親近賈赦,賈珠去了若被怠慢,可要如何是好?


    但賈王氏這一番擔憂隻能在心中翻轉幾迴,並無法宣之於口,揉搓碎了一塊帕子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賈珠隨人出屋去。


    待屋中靜下來,在旁伺候的隻有鴛鴦,賈史氏冷聲斥道:“老二家的,快把你手上帕子收了,你這點子城府,難怪讓你出門卻連投帖子的地兒都沒有!”


    賈史氏這話刻薄得很,元春在旁說不上話,隻能低了頭,心裏難受得很。


    賈王氏雙手交握,漲紅了臉,緊咬著牙強撐著不要落下淚來,心中怨道:還不是你兒子得罪人太多,叫我出去也難做人,怎還能來怪我!


    屋中誰不出聲,靜默了好一陣,賈史氏緩過心頭怨氣,看了眼在旁低眉順眼的假裝花瓶擺設的鴛鴦,曉得這丫頭不會將屋裏話傳出去,開口道:“待會兒就遣人去說珠兒他老子要考教他課業,將人早些叫迴來就成了,我乏了,你們娘兒兩個也去歇著吧。”


    元春目送賈史氏腳步蹣跚的繞去後堂,也能理解幾分賈史氏的心思,賈氏京中隻寧榮兩府人家位列世家之席,老話兒說人走茶涼,日後她的前程總不能還想靠著老一輩的交情,她父親,多年來半點兒未變,自是指望不上,她的兄長賈珠,進學苦讀要緊,是她以後的指望,眼前她的事兒還是得巴望著她親娘外出交際攢下人脈,偏她母親穩宅定院的本事極好,往來交際卻始終是上不得台麵。這話元春是沒法兒對賈王氏說出口的,悄聲寬慰賈王氏一迴,也往後堂去了。


    賈王氏看著元春背影,心中悲苦莫名,隻覺賈史氏太霸道,讓元春瞧見她的窘態,欲使她母女離心!


    賈珍拽著賈赦說話,讓賈薔領著胤礽等人去給賈李氏和賈趙氏問安。


    賈珍聽賈敬和賈赦的話,早將後院鶯燕清理幹淨,願意出去的就贈了嫁妝送走,不樂意的就劃了個院子裝了,原本有些體弱的賈趙氏見賈珍當真收了心,再看兒子也開始上進,心寬自然體健,如今與她婆婆同理家事,偶爾跟著賈邢氏外出應酬,日子過得極是舒坦,現下見著胤礽兄弟,待之自是與賈珠親疏有別。


    待幾個少年轉至賈蓉居處,賈珠坐了一會兒便有侍從來請他迴去,賈蓉自然不會留人,賈薔笑盈盈的將人送了出屋,聽了賈珠一句客套變當真留步折返。


    賈珠行出幾步聽到賈蓉的笑聲,腳步頓了頓,心中委屈的不行,卻將頸背挺得更直了了些。賈王氏和賈史氏分別聽過那侍從迴報心中記了仇自是後事。


    胤礽和胤祉要哄個著急上火的少年自是十分輕鬆,為人解了困惑,指點了破繭之法,賈蓉心境自然平複幾分。


    入夜安寢時,胤祉悄聲與胤礽笑過賈薔如今迎來送往手段愈發圓滑,刻意停了一停,就見胤礽側身向他,語調中滿滿無奈:“你是不是不高興我給王仁找先生?”


    “弟弟有那麽不懂事兒麽?隻是不高興你指點胤禩。”抱怨的言語脫口而出,胤祉才發現坦然說出心中所想倒是比他想的要容易許多。


    “也算不得指點,不過是想著日後少些麻煩。”胤礽伸手摟了胤祉肩膀,與人頭挨著頭,輕聲道,“睡吧,明日你還得去陪方先生說話。”


    胤祉忍不住歎氣:他二哥現在說話確實有點兒不著調,明明是他去聽先生教導,讓人這麽一說倒仿佛是他去關照先生了?


    隔日胤禔聽了胤祉與他的悄聲抱怨,口上道著胤礽本性如此,心中卻有些疑惑胤礽幾時起貪了這口舌之利。


    這幾日鬆瑤書院收了幾姓學生,正是熱鬧,書院中幾位授業為師者瞧著原本乖順一心向學的學生們隨之私下裏爭鬥的小動作,直歎誤人誤己,早早登門來尋方森傑討主意,霍百裏在旁聽得方森傑問出胤礽並未與之混鬧,未有言語,隻是挑了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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