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薇在花廳裏有點難耐地走來走去,不時朝花廳外張望。蓓蓓跟在她身邊,有點吃力地抱著那隻叫做雪團的胖兔子,好奇地問道,“娘親,外祖父是個什麽樣的人啊,他會喜歡蓓蓓嗎,”


    寄薇微笑道,“你外祖父呀,他……是個很和氣的人。放心吧,他一定喜歡蓓蓓的。”


    徐嫂子也在一旁搭腔,“是呀,蓓姐兒這麽乖,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呢,來,把雪團給奶娘吧,抱著這個多重啊!”


    蓓姐兒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雪團,聽話地將它遞給了徐嫂子。


    蓓蓓才被小丫頭服侍著洗了手,疏月就興衝衝地走進來說道:“奶奶,來了來了,蘇二老爺來了。”


    寄薇迎上去幾步,就看到不遠處一位相貌清臒,兩鬢微染白霜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寄薇明明知道,這隻是身體原主的父親,可眼圈還是不受控製地紅了,哽咽道:“父親……”


    蘇二老爺停下腳步,看了寄薇一眼,也跟著喊道:“阿蕊……”他緊走幾步,上前拍拍寄薇的肩膀:“孩子,這大冷的天,快別站在門口了。你如今身子不方便,怎麽不在屋裏坐著等我呢?”


    這樣自然而又親昵的話語,一下子讓寄薇的心情安定了下來。她破涕為笑道:“我想早一點見到父親。父親快坐,外頭很冷吧?您抱著暖爐吧,會暖和一點。”


    蘇二老爺也不推辭,拿著暖爐坐到椅子上,笑道:“傻孩子,你也快坐吧。”


    寄薇卻隻是一笑,轉頭拉過蓓蓓,說道:“父親,這是蓓蓓。蓓蓓,快給外祖父請安。”


    蓓蓓乖巧地按照寄薇教的,跪在地上給蘇二老爺磕頭:“外孫女給外祖父請安。”


    蘇二老爺的眼圈似乎也有點紅了:“這是阿蕊你生的大丫頭?都這麽大了?快起來,讓外祖父看看。”


    蓓蓓乖巧地跑到蘇二老爺身邊,奶聲奶氣地又叫了一聲“外祖父”。蘇二老爺原本也不是多麽情感外露的人,這迴卻實在是心中歡喜,放開暖爐將蓓蓓抱到了膝上,連聲說道:“我的乖外孫女,今年多大了?上學了不曾?學了什麽啊?”


    蓓蓓奶聲奶氣地迴答著,逗得蘇二老爺一陣陣開懷的笑。


    寄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這一幕,心中十分的平安喜樂。在原來寄薇的記憶裏,蘇二老爺是個生性嚴謹的讀書人,並不愛說笑,可現在看來,蘇二老爺還是十分爽朗熱情的人。


    蘇二老爺和小孫女說了一會話,就讓她自己去玩了。他這麽久沒見自己的大女兒了,心中也是十分的想念。他喝了一口熱茶,和寄薇說了些老家的近況,才開始仔細問起秦燁出征的事情來。


    寄薇見了父親,心也定了,將這次從伯府被圍直至秦燁出征的過程,都詳細說了出來。


    蘇二老爺沉思一會,說道:“阿蕊,秦燁此番出征雖說是禍福難料,但卻也是磨礪他的機會。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作為武將,本就是應該上陣殺敵的,說不定經此一役,他會在朝中大有建樹。所以,你不必過於憂心,安心養胎為重。”


    寄薇知道蘇二老爺是在寬慰她,因此莞爾一笑:“父親說的是。有父親在京中,我就安心多了。”


    蘇二老爺點點頭:“秦燁這孩子,我一直很看好他。雖說如今戰況不佳,但也並不是沒有勝算。何況,聖上乃天命所歸,有眾神庇佑,反賊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會在朝中全力為他鋪路。你安心地在這養胎,外頭的事,自有為父替你擔待。如果在伯府呆得不愉快,就迴家來住,知道嗎?”


    寄薇心中一暖,應道:“是,我也很想迴家住。不過快要過年了,我還是呆在伯府比較好,也免得有人說閑話。”


    蘇二老爺卻是麵色一整,說道:“阿蕊,外人怎麽說,你不必管。你隻要知道,任何時候,隻要你想,你都可以迴娘家來。蘇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要記得,在為父的心裏,你好好地活著,比什麽都重要。對了,阿蕊,上迴你在伯府裏突然受傷,到底是怎麽迴事?為父遠在老家,也沒法知道詳情,當時真是很為你擔憂。”


    寄薇道:“那件事也是我一時大意。父親放心,如今害我的人早已經不在了,我也不會再讓人有得逞的機會。”


    蘇二老爺殷殷叮囑:“你如今獨自在家,萬事都要小心謹慎,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遞信給為父,知道嗎?”


    寄薇當然應允不迭。


    蘇二老爺在伯府裏和寄薇一起用過午飯,這才告辭了。寄薇心裏大石落定,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在這京城裏,她再也不是無依無靠的了。


    由於性格原因,從前的寄薇和這位父親並不算親厚。但這次會麵,寄薇從他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位父親對女兒無私的愛。蘇二老爺儒雅而方正,對女兒不過於溺愛,但卻是真真正正的關心。


    古代大家族都注重麵子,特別是注重名節,這位父親卻能說出“女兒活著比什麽都重要”這樣的話,真是十分的難得。難怪蘇二老爺能夠一直不納妾,連夫人死後,都未曾想過續弦。


    寄薇待蘇二老爺走了之後,就帶著蓓蓓到了小廚房,和廚娘們一起熬臘八粥。


    臘八節在大黎朝是十分重要的節日,那天不但皇帝會熬臘八粥賜給宮人和大臣,各家各戶也都會熬上臘八粥,祭祀祖先,然後合家團聚喝臘八粥,並互相饋贈。


    寄薇一邊和蓓蓓說著臘八節的各種故事,一邊教她認做臘八粥的各種材料。大戶人家的臘八粥花樣繁多,放在裏麵的材料更是各種各樣。小姑娘一邊認各種果實,一邊挑選了果子剝皮去核,放在寄薇給她挑的罐子裏,也算是自己親手熬粥了。


    臘八節的一大早,娘兒倆個就喝到了她們自己親手選料,親自熬的臘八粥了。寄薇特意將自己熬的粥請杜媽媽送迴蘇府。


    杜媽媽得了這個差使,歡喜極了。這次蘇二老爺迴京,下人們也跟著上來了。她正好借這個機會,和從前的老朋友見見麵。


    蓓蓓聽說可以拿親手熬的粥送人,歡歡喜喜地自己拿個罐子裝了一罐臘八粥,使人送去瑞王府給世子李興禹了。


    到了中午,伯爺在宗祠裏祭祀過祖先,就叫了眾人一起喝臘八粥。寄薇這迴沒有推辭,帶著蓓蓓也去了。


    這一頓飯吃得十分沉悶。太太頭上戴著抹額,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看起來懨懨的。往常十分愛說話的三奶奶葉氏也沉默著,似乎打不起精神。寄薇倒是因為昨日見了蘇二老爺,心中安寧,因此吃得十分自在,倒讓大夥刮目相看了。


    吃完了飯,五奶奶當著伯爺的麵,就說最近郡主身子不大好,她想迴去照顧一段時間。五爺有點訝然地瞪向五奶奶,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太太眉頭一皺,不太高興地問道:“郡主娘娘身子不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沒有聽到消息呢?”


    五奶奶答道:“我也是昨兒個才接到的消息,聽下人說,我母親如今臥病在床,對我十分想念。母親隻有我一個女兒,病中難免掛念,還請太太恩準,讓我能在母親跟前盡點孝心。何況如今四哥出征在外,我在母親那,說不定可以打聽一點消息。”


    太太雙目中閃過一絲不悅,心道這老五媳婦怕是迴家躲清靜了,然而她說得合情合理,伯府如今卻是也要依靠郡主,於是迴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去吧!隻是,你也別在娘家呆的太久了,畢竟你是已嫁之女,必須迴伯府過年,知道嗎?”


    五奶奶躬身應道:“是。”


    太太精神不濟,說了一會話就讓她們帶著孩子都走了。寄薇帶著蓓蓓出門的時候,恰好跟在了五爺和五奶奶的後麵。才出門不久,就見到五爺質問五奶奶:“你要迴娘家?怎麽也不跟我提前說一聲?”


    五奶奶撇撇嘴:“剛才說了不也是一樣的嗎?”


    五爺怒了:“我看你就是怕死,不想被牽連,這才迴娘家的,是不是?”


    五奶奶也不高興了:“你怎麽這麽說話呢!我剛才已經跟太太說了原因了,太太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五爺冷哼一聲:“我看,你是太不把我這個丈夫放在眼裏了。行,你要迴就迴吧,我也不管你了。以後,你也不要來管我!”五爺說完,氣衝衝地走了。


    五奶奶被五爺噎了一下,也氣唿唿地說道:“不管就不管!稀罕啊你!”


    五奶奶身邊的丫頭輕聲勸著她,將她拉走了。


    寄薇看到這一幕,心裏歎了口氣。果然患難見真情。這五爺和五奶奶,平日裏看著倒算是和睦的,沒想到在困難麵前,他們的感情竟然也這麽不堪一擊。如今伯府還隻是麵臨著困境罷了,如果真到了削爵為民的那一天,還真不一定亂成什麽樣子呢!看來,她得提前防著點,說不定那些下人們也有別樣的心思了。


    又過了十來日,寄薇得到消息,連西平王也反了。燕南王、西平王和北胡竟然連成了三麵合圍之勢,向中原挺進了。


    這樣一來,不但秦燁的仗打得十分的艱難,連北麵駐守的陳鵬飛也是十分頭疼。有謠言說反賊很快就會攻破京城,京城裏很多百姓不敢再呆下去了,拖家帶口地往鄉下走,要去避難。


    京城裏的大戶人家倒是都還沉得住氣,沒聽說哪家搬走的,但那些老爺太太們也很少出門走動了。伯府更是終日大門緊閉,除了老爺的書房裏人來人往,其他地方連仆人們都很少說笑走動了。


    太太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雖然心裏沒底,但依然吩咐下人們照常置辦年貨,還將往年的封賞又加了一倍。


    寄薇為了籠絡人心,除了太太賞下來給他們的財物,私底下還加封了紅包,倒讓落霞院的丫頭婆子們臉上多了一層喜色。對於下人們而言,什麽都不如銀子實在。隻要是伯府還拿得出銀子,那他們就能呆得安心。


    蘇府裏蘇二老爺和蘇星宇擔心寄薇,年貨都送了兩三次過來,生怕她這個年過得不開心。太太雖然沒說什麽,卻也比往常高看了寄薇一眼。


    這天寄薇正在指揮丫頭們清掃房屋,給屋子貼窗花,疏月又來迴稟,說二姑奶奶再次哭著迴來了。


    寄薇眉頭微蹙,說道:“這位姑奶奶還嫌太太不夠煩嗎?三天兩頭地哭著迴娘家。到底是怎麽了,你打聽到了嗎?”


    疏月迴道:“奴婢聽珍珠姐姐說,二姑奶奶在嚷嚷著和離呢!”


    “和離?”寄薇驚訝地長大了嘴。這莫不是說笑吧?如今伯府正是多事之秋,這姑奶奶還鬧著要和離,這不是上趕著給自己,也給太太找不自在嗎?


    疏月肯定地點點頭:“是的,二姑奶奶似乎並不是說說就算的,一直在重複地說要和離,太太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立馬就喝止她。”


    寄薇更奇怪了:“哦?那到底是為什麽,她要和離?”


    疏月說道:“珍珠姐姐也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隱約聽得二姑奶奶說了‘丫頭’、‘庶長子’之類的話。”


    寄薇訝然:“庶長子?這怎麽可能?我聽說她身邊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怎麽可能會有庶長子?”


    疏月提醒道:“奶奶,您忘記了,先前不是聽說姑爺房裏有個丫頭懷了孕,被趕出去了嗎?”


    寄薇恍然:“哦,你是說,那趕出去的丫頭,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有打掉,竟然生下來了?”


    疏月點點頭:“很有可能是這樣。”


    寄薇這下子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太太一心想要秦燁生個庶長子,卻一直沒能如願,倒是她自己的女兒,千挑萬選給她選了個好夫婿,如今竟然有了庶長子。她心裏恐怕不會好受吧?


    寄薇心想,這件事肯定是大大折了伯府的麵子。太太會怎麽做呢?畢竟這已經生下來的孩子,可跟肚子裏的不一樣,不能隨隨便便就打殺了。如今伯府又正麵臨著困境,嚴家大概也是看準了時機,才將這事鬧將出來。


    二姑奶奶可不是能忍的性子,難道真的會和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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