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丁香那丫頭被帶走了?”杜媽媽這樣老成持重的人,聽到丁香被帶走,也沉不住氣了,拉著鈴蘭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鈴蘭搖搖頭:“祝媽媽隻說是大奶奶要問話,就把丁香帶走了,也沒說是什麽緣故。”


    寄薇心中震動,祝媽媽是太太身邊的管事媽媽,她確實可以不通過自己同意就帶走丁香去問話。讓寄薇訝異的是,這件事竟然這麽快就驚動了太太,還派出了自己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媽媽,這可絕不是好兆頭。


    丁香是寄薇身邊的二等丫頭,雖然平日裏很少能進內室,但偶爾也會進來打個雜,收拾下屋子。祝媽媽把丁香帶去問話,那就說明丁香已經受到懷疑了。


    如果真的是丁香投毒,那又是為了什麽呢?


    寄薇記得,丁香是個溫吞性子,平常很少和人爭執,和阮姨娘也沒什麽來往,不可能是為了自己去害阮姨娘。如果是有人指使,她也是府裏的老人了,平常人是指使不動她的。


    不管怎麽說,隻要丁香牽涉到這件事裏麵,那她一定會牽連到寄薇。


    寄薇忽然想到,會不會是阮姨娘自己動了手腳害了孩子,來陷害自己呢?不,不會。她現在風頭正盛,用不著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何況,大夫看過,說她這一胎十有j□j懷的是男胎。生下了兒子,阮姨娘在這裏的地位就穩固了很多,母憑子貴,說不定還可以壓過寄薇一頭。她犯不著這樣自亂陣腳。


    那到底還有誰會想害阮姨娘呢?


    寄薇悚然一驚:難道這件事,是有人想一石二鳥?害了阮姨娘,又來陷害自己?


    寄薇隻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頭又痛了起來,轉頭看見萱草還在旁邊眼巴巴地等著她下令,連忙揮揮手:“你趕緊跟過去那邊仔細盯著,來得及的話,就換疏月迴來稟報。”


    萱草連忙領命下去了。


    寄薇忍著頭疼,開始思考這件事到底有哪裏不對勁。假設真是丁香投毒的話,那背後必定有主謀。


    寄薇當然知道不是自己主使的,可真正投毒的人選擇了丁香來下手,那必然知道會牽扯上寄薇。何況,那主謀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將寄薇拉下水做替死鬼是最保險的做法。


    寄薇腦海裏忽然靈光一閃,連忙朝奶娘招手:“奶娘,快,你仔細搜搜,看看屋裏有沒有藏著什麽奇怪的東西。”


    奶娘也是久經世故的,寄薇這麽一說,她立馬就有點明白過來了。她連忙仔細地搜索屋子的各個角落,連床底下也看了,可是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


    雖然是這樣,寄薇卻並不覺得放心。不過,現在這種狀況,她急也隻能幹著急。她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少了,隻有先等著,看看那邊審問的進展了。


    這時候疏月迴來了,急急慌慌地進屋迴稟道:“奶奶,剛才祝媽媽帶著人從丁香的房裏搜出來了一包巴豆。還有,廚房的小丫頭紅葉也指證,說她看到丁香中午進了小廚房。”


    聽疏月這麽一說,寄薇忽然大驚失色。她剛才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不需要她這裏有證物,隻要丁香一口咬定她是主謀,她就百口莫辯了。看來,這一迴,自己是栽定了!


    寄薇朝疏月揮手:“快,你還是繼續去盯著。”


    寄薇胸中氣血翻騰,心想自己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被人鑽了空子。不行,現在不能這樣空等下去。她捏緊了拳頭,忽然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杜媽媽看到了,連忙上前阻攔:“姑娘,你要去幹什麽?你身子還沒大好,不能下床啊!”


    寄薇喊道:“奶娘,別攔著我,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也沒人來告訴我一聲。難道我這四奶奶是擺設不成?到時候太太和四爺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啊!不行,我得去看看。”


    杜媽媽勸道:“姑娘,你不能逞強啊,你的傷那麽重,現在隻能躺在床上休養。出了這樣的事情,誰又能怪得了你?”


    寄薇不理杜媽媽的話,依然假意掙紮,動作很激烈:“奶娘,奶娘!你別攔著我啊!我要去……”說著說著,她扶著頭,閉著眼睛,身子軟倒在了奶娘的身上。


    杜媽媽驚慌失色地抱著寄薇,急急問道:“姑娘,姑娘,你怎麽了?”


    旁邊的鈴蘭見狀,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奶奶暈倒了。”


    守在外麵的兩個丫鬟連忙跑了進來,幫著杜媽媽把寄薇又抱到了床上。鈴蘭看了一眼寄薇,朝杜媽媽說道:“大夫就在阮姨娘的院子裏,我去請。”


    杜媽媽朝她擺擺手:“快去!”


    鈴蘭一溜煙似地往前跑,一路叫著“不好了!四奶奶暈倒了!”,飛快地跑進了阮姨娘的院子。


    阮姨娘的院子裏,正是一副熱鬧景象。偌大的天井裏,熙熙攘攘地圍了一大堆人,中間兩個仆婦押著丁香,正在審問。大奶奶邱氏坐在正房前的一張黃花梨木椅上,不緊不慢地問道:“丁香,現在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麽話說?”


    丁香低著頭,隻是嚶嚶哭泣,一句話也不說。


    旁邊看熱鬧的三奶奶葉氏也在那幫腔:“丁香,你一個小丫頭,和阮姨娘有什麽深仇大恨,一定要這樣害她?”


    瑞雪在一旁恨恨說道:“我們姨娘跟她可沒什麽過節,平常幾乎沒打過照麵。我看,就是有人指使的。”


    旁邊的祝媽媽跟著喝問道:“丁香,你別想蒙混過關。到底是誰讓你在阮姨娘的飯食裏放巴豆的?交出主謀,說不定還能饒你一命。”


    祝媽媽的話音剛落,鈴蘭已經衝了進來,噗通跪倒在大奶奶麵前:“大奶奶,不好了,我們奶奶聽說阮姨娘小產了,一定要過來看看,誰知道一下床,就暈倒啦!”


    邱氏騰地站起來:“什麽?你們奶奶暈倒了?”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她這邊一審問,那邊蘇氏就暈倒了。


    鈴蘭連連磕頭:“我們奶j□j部受過傷,還沒養好呢!這會子又情緒激動,如果有什麽不好……我們奶奶真是太可憐了!大奶奶慈悲,趕緊救救我們奶奶吧!”


    葉氏撇撇嘴:“四弟妹這暈的可真是時候。”


    邱氏居高臨下看了鈴蘭半晌,看她的樣子倒不像作假,皺皺眉頭,轉頭問身邊的大丫頭立夏:“大夫呢?”


    立夏迴道:“大夫在前麵的花廳裏寫藥方呢!”


    邱氏無法放著昏迷的寄薇不管,隻好吩咐立夏領著幾個仆婦在這邊看著丁香,她領著大夫去看昏迷的四奶奶。如果寄薇真的有事,她這個掌家的大奶奶因為瑣事延誤了治療,使得病情惡化的話,她的責任就大了。


    這位常大夫湊巧就是那天寄薇摔傷之後請來瞧病的大夫,他一見進了這個院子,心裏也就多少有數了。給寄薇切脈之後,常大夫撫著胡子說道:“四奶奶這是刺激過度,怒火攻心,才會暈倒的。”


    淡雲在寄薇暈倒的時候就進來了,這會在旁邊著急地問道:“大夫,我們奶奶怎麽樣了?她會不會有事?”


    常大夫躊躇道:“這個,暫時還不好說,要看病人醒來之後的情形才知道。不過,病人不能再受什麽刺激了。”


    杜媽媽雖然猜到寄薇可能是裝暈,但是心裏還是有點忐忑,問道:“常大夫,宋太醫先前開了一張方子,您看,還需要再重新開個方子嗎?”


    常大夫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宋太醫開的方子,必然是好的。你們隻要在病人醒來之後,繼續按方子給病人服藥就行了。” 他隻是個開醫館的,可惹不起那些太醫。


    邱氏聽太醫這麽說,在一旁問道:“常大夫,四奶奶大概什麽時候會醒?”


    常大夫搖搖頭:“這個說不準。”頭部內傷的病人,病情很容易反複,他也不好隨便下定論。像這種勳貴之家,他可得罪不起。隻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了!


    葉氏上前揭開簾子看了看床上的寄薇,說道:“我看四弟妹的臉色看著倒還挺好,不像是個重病的,應該沒什麽大事。”


    寄薇窩在被子底下的手動了動,攥成了拳頭。這三奶奶居然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明裏是安慰,暗地裏卻指出寄薇可能是裝暈,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麽心!


    邱氏聽了葉氏的話,眼神變得淩厲,上前一步盯著常大夫:“大夫,你可別拿些假話來敷衍我。四奶奶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嚴不嚴重?”


    常大夫額頭冒汗:“秦大奶奶,在下真的說不準。這頭部內傷的病人,病情反複的挺多,畢竟這傷到的可是腦袋啊!”


    邱氏見逼問不出什麽,隻好作罷。不過,蘇寄薇這麽一昏倒,那很多事情就不好說了。


    讓小丫頭將大夫送走了之後,祝媽媽就在一旁問道:“大奶奶,你看,這丁香,今天還審不審?”


    邱氏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說道:“審,怎麽不審?這種膽大妄為,危害主家的奴婢,一定要好好審清楚了,嚴加懲處才行。”


    葉氏在一旁附和道:“對,就應該嚴刑審問,讓她把幕後主使招出來。不然,有那暗藏壞心的人躲在暗處,我可是吃飯都吃不香。”


    杜媽媽在一旁聽了,說道:“大奶奶,丁香是我們院子裏的丫頭。我們奶奶現在正昏迷著,沒法理事,就讓老奴在一旁看著,做個旁聽如何?”


    邱氏心想,這老貨自己送上門來,倒是讓自己省了心,於是點點頭,示意杜媽媽自己跟上來。


    杜媽媽囑咐疏月好好伺候寄薇,自己帶著淡雲和鈴蘭一起到了阮姨娘住的西跨院。


    西跨院裏麵,丁香依然跪在那裏,隻是沒有再哭泣了。


    邱氏坐下來,喝了一口瑞雪送過來的茶,這才問道:“丁香,已經過了這麽久,你想清楚了沒有?”


    丁香臉色蒼白,低低答道:“大奶奶,我想清楚了。是……是我在阮姨娘的飯食裏下的巴豆。”


    邱氏臉色淡然,語調不緊不慢:“哦?那,是誰指使你這麽幹的?”


    丁香沉默半晌,低低地迴道:“是奴婢自己想這麽幹的。奴婢嫉妒阮姨娘,嫉妒她能懷上四爺的孩子,所以在她的飯食了下了巴豆。”


    杜媽媽聽到丁香這話,臉上神色一凜,一點也不覺得高興。丁香越是這樣說,倒越是顯得嫉妒阮姨娘的,另有其人了!


    旁邊的葉氏嘖嘖嘴:“你這丫頭倒是誌氣高啊,這樣的姿色也想爬上爺們的床,我看你真是癡心妄想啊!”


    旁邊有丫頭輕聲說道:“不對,丁香不是這樣的人。”


    瑞雪在一旁,臉都氣白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你這樣的賤人,敢跟我們姨娘比?大奶奶,她肯定是撒謊!”


    邱氏不動聲色,似乎什麽也不知道,隻繼續逼問道:“哦?你嫉妒她?我看你是想維護誰吧?看來,不用大刑你是不會說了。來人啊,給她先打上二十大板。”


    果然,二十大板才打了十來下,丁香就受不住了:“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


    邱氏抬了抬手,立夏連忙喊道:“停手!”


    邱氏看著趴在地上的丁香,眼睛裏浮起一絲笑意:“丁香,你老實說吧!誰讓你在阮姨娘的飯食裏下毒的?”


    丁香咬了咬唇,淚流滿麵地抬起頭來:“是……是四奶奶讓我這麽做的。大奶奶饒了奴婢吧!奴婢這也是沒有辦法啊!”


    丁香的這句話,一下子激起了軒然大波。


    丫頭仆婦們開始竊竊私語,都說這要是四奶奶指使的,那確實是很有可能。四奶奶沒有兒子,怎麽可能不嫉妒阮姨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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