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他自己毫無自覺的打扮行為,直到外賣送到,才被終止。  平時連家居服都能毫無心理負擔地穿出門的虞即,在最後檢查了下自己的儀容後,才將口罩與鴨舌帽都戴上,隨手抓上車鑰匙。  等他小心翼翼地把多達八個的外賣盒子放進副駕座位上,又用安全帶慎重綁好,再發動車。  沿著往他開過幾百上千次的路,朝著秦子寒的公司開去。第32章   小區一共有六個出入口, 即使有記者蹲守,也被迫因此分散了。  當虞即那輛早被絕大多數媒體登記在冊的車子出現在視野中時,他們驚喜之下, 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虞即的住所離秦子寒的公司並不遠, 在不塞車的情況下, 不到半個小時就能抵達。  通過後視鏡發現那兩輛多半載著記者的車子在後頭,規規矩矩地跟著, 虞即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並未過多在意。  而在察覺到虞即的車子是往秦氏企業所在的方位駛去時, 雖然算得上在意料之中, 記者仍舊有些失望。  畢竟虞即與秦氏集團掌門, 自高中起就互為密友這點,早些年就被報道過了,根本稱不上新聞。  礙於秦子寒的權勢, 能放出來的報道都多少被打點過。  並未出現或捕風捉影、或添油加醋地往歪處引導的情況,而稱得上是中規中矩, 點到為止。  想來也是。  虞即在圈裏是出了名的“宅”,但凡出門, 不是去往工作室,就是去找秦子寒。  盡管如此, 都已經跟出小區來了,他們還是不願輕易放棄, 哪怕隻拍下幾張虞即的私服照也好。  可惜對方連這點願望都沒能滿足他們——當前方的車子通過車牌號碼驗證、駛入地下車庫的閘口後,他們則被結結實實地攔住了。  但凡能進入地下車庫的, 牌照號都早已經錄入了公司安保係統。  一識別出虞即的號碼,還不等他在固定車位上停好車,就有四名保鏢搭乘電梯下來, 向他迎來。  接下來的虞即,便連提外賣盒子的工作都被‘搶’去了。  他刷著秦子寒給他的id卡,由電梯直送到60層,又暢通無阻地進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內。  “秦總還在開會,”為首那保鏢先將外賣餐盒放在辦公桌旁,畢恭畢敬道:“大概要40分鍾後才結束,秦總希望您在這裏等一等。”  虞即點了點頭。  他將口罩與帽子摘下,在黑色真皮的會客沙發上坐著,看似乖巧地目送保鏢們出了門。  關門的細微響動後,辦公室裏便隻剩下他一人。  虞即就像是被按下開關的機器人,忽然站起身來。  他順手撥了撥被帽子壓得有點遍的劉海,才沿著離得最近的右手邊的那排展示櫃緩慢走動著,開始了仔細的觀察。  其實秦子寒這辦公室裏的每一景一物,來過不知多少迴的他都已經稱得上極為熟悉。  但從身為親密友人的眼光來觀察,與身為被……心存愛意的對象來觀察,卻是截然不同的角度。  虞即的目光在那一件件要麽‘十分熟悉’、要麽‘有點熟悉’、要麽‘不甚眼熟’的擺件上掠過。  秦子寒是一絲不苟的性格,辦公室的風格也與他本人十分相似,無不擺放得井井有條。  ——也隻有表麵上如此。  當落到那被單獨擺在一個展示架上、鑲嵌了他們合影,數量多達多達八件的相框上時,虞即的心跳就莫名加速了。  尤其在視線接觸到照片上秦子寒溫和的微笑,以及那道始終隱隱約約地投向照片中的自己的目光後,更按捺不住赧然地撇開。  ……這哪裏叫蛛絲馬跡。  而分明是堂而皇之。  虞即為了轉移那份不知所措,中止了對秦子寒辦公室的‘考察’,而是走到桌邊,將那堆得高高的八個餐盒攤開,準備去隔壁的休息室裏取出餐具。  而就在這時,他的眼角餘光捕捉到了熟悉的‘與星共鳴’四個字。  咦?  已經向著休息室的方向走出了幾步的虞即,在將那份文件標題裏所包含的這四個字消化過來後,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  子寒的桌上,怎麽會有與他將參加的綜藝相關的信息?  虞即走迴辦公桌前,正準備多看幾眼那份文件時,門口傳來“滴”的一聲輕響。  他將目光投了過去。  “小魚?”  輕易通過身份驗證進來的,自然是辦公室的主人秦子寒。  戴著防藍光用的黑框眼鏡的秦子寒才剛結束會議,與平日衣冠楚楚時予人的溫文爾雅不同,他這會兒顯出的,無疑是極典型的精英氣質。  他緊緊地盯著虞即看,由襯衫裹著、隱約顯出結實肌肉輪廓的胸口起伏頻率稍顯急促,顯然一路小跑來的。  而落在此刻的虞即眼中,秦子寒那種遊刃有餘、冷靜沉穩的氣場則已褪去,竟透出那麽一點……好欺負的忐忑模樣。  “你怎麽來了?”  虞即沒有迴答,隻是沉默地盯著自己看。  那道不似以往般平靜徐然、卻顯得灼灼的目光,叫秦子寒空前緊張起來。  究竟發生了什麽?  秦子寒一邊飛速思考著,一邊竭力讓麵上鎮靜下來。  他重新帶著輕鬆的微笑,徑直走到虞即身前,極自然地將手裏的那幾份文件壓在了桌麵原先擺著的那幾份上:“居然還貼心地給我帶了外賣?”  “嗯。”  虞即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才應了一聲,重新朝休息室走去。  等他將二人份的餐具取來,秦子寒已經將桌麵收拾好了,騰出了足夠將菜式全攤開擺放的空間,含笑看向虞即:“怎麽突然想到過來這裏了?”  在起初的慌亂後,秦子寒已經恢複了往常的鎮靜。  雖然還想著摸清楚虞即突然前來的原因,但隻要不是出於太超出他控製的緣由,他對此都是再樂見其成不過的了。  況且,今天的虞即……還經過了一番認真打扮。  秦子寒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對麵的心上人,眸底難以抑製地流露著深深的驚豔。  平日裏素愛便裝的虞即,出短程是家居服,稍遠點則是休閑服。  除卻一些要應付媒體的正式場合,他哪裏會鄭重其事地穿上正裝,打理發型,連配飾與香水都不曾漏了考慮?  家居服的虞即,有著柔軟慵懶、稱得上散漫的藝術家特有的魅力。  而正裝的虞即,則是高傲淩厲、氣場強大的華麗。  “沒什麽特別原因,”虞即抬眼,漂亮澄澈的眸底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身影:“就是想到明天要出發了,突然想來看看你。”  心血來潮的出行,倒是附和秦子寒對小魚的一貫印象。  他心底雖還隱隱約約地藏著點疑惑,卻已經信了八分。  動筷之前,他忍不住又問:“那你在這之後,是還準備去別的地方嗎?”  如果不是為了工作,又會是什麽人能讓向來隨意的虞即,忽然認真打理自己的儀容?  聽到這話,虞即的耳尖不自在地顫了顫。  或許是做賊心虛,他的目光有一瞬的遊移,輕飄飄道:“嗯……想帶你去我的工作室一趟。”  “你的工作室?”  得到答案的秦子寒,卻愈發困惑了:“你最近的工作安排,不是隻有明天開始的綜藝錄製嗎?”  虞即的宅家屬性,實在強大到了叫天底下他的所有歌迷都一清二楚的程度——無事不出門,出門必有事。  對於家中設施完備的虞即而言,除非是最後階段的錄製,是不需要特意前往工作室使用設備的。  而《一線天》主題曲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秦子寒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重要原因需要再往工作室跑一趟。  對這一問題的答案,虞即難得狡猾地通過主動為他布菜,就這麽含混了過去。  對於自己這麽做的真實原因,虞即其實也說不清楚,倒像是出自本能的反應。  ——大概就像是鳥類為了求偶時,會特意將渾身那引以為傲的漂亮羽毛,都梳理得每一根都煥發光彩。  又會在以挑剔目光鑒賞過對方的窩,到處都留下標記主權的爪印後,再得意地衝對方展示自己同樣是精心布置的巢。  秦子寒對他的‘別有用意’一無所知,隻懷著滿腹疑惑,在晚上稀裏糊塗地被帶著參觀了一番工作室。  直到第二天一早,虞即被助理接去機場,前往a市錄製……  他仍沒能把這天的心上人那奇怪的行動軌跡,給整理出來。第33章   虞即自從業以來, 除了最初那一兩年裏會為了新歌打榜而參加幾個電台采訪外,就形同歸隱深山老林。  對於近些年來遍地開花、花樣百出的音樂類節目,他僅限於看過其中幾類的表層了解。  見自家藝人肯開金口, 錢希起初自然是欣喜若狂。  但真臨到錄製前, 他又對從沒有過這類綜藝經驗、卻一接就接了號稱無台本、節目現場采取直播形式對外的《與星共鳴》愈發恐慌。  直播裏一旦翻車, 那可是他們能量通天也無法經由交涉、通過後期剪輯以進行補救的即時。  錢希倒是有意對節目組施壓,讓他們好歹專門為虞即開個特例、整出個大致的台本來。  然而就在節目組差點挺不住壓力時, 得知此事的虞即卻阻止了他。  “你如果讓他們為我壞了規矩, 弄虛作假, 自壞口號, ”虞即神情淡淡, 口吻卻很冷肅:“那就準備交毀約金吧。我不錄了。”  錢希一時語塞,半晌才道:“我也不是要為難他們的意思,隻是你畢竟是頭次參加綜藝, 對情況都不甚了解,總不能——”  “總不能什麽?”  虞即平靜地看著他, 出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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