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角的速度極快,快到如同幻覺。  他們看向觸角出現的方向,那是任逸飛二人來的地方,是一片長長走廊,沒有窗戶和門,兩側隻有金屬油燈支架。  所以觸角是哪裏來的?它為什麽不在剛才出現?  然而此刻沒有思考的時間,那個玩家的舉動到底引起了四邊四個侍女的注意。  她們轉動腦袋,就像是貓頭鷹,四個腦袋各自三百六十度轉動,一雙眼微微睜大,眼白完全消失了。  任逸飛伸手扯住薩曼,快速蹲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可能是直覺。  這些侍女不知道是什麽,感官非常敏銳。這種生物恰是幻術的克星,找到一點破綻就能從幻境中脫離出來。  他們屈膝半蹲著,靠得很近。  任逸飛眯著眼觀察那些侍女動靜,薩曼的角度卻剛好看到他,一張漂亮的側臉,還有烏黑的眼睛。  他的眼睛烏黑柔亮,此刻倒映燈火萬點,仿佛一段靜靜流淌的星河。就算是下蹲躲人的動作,放在他身上也像是坐在樹下執棋品茶一樣優雅。  薩曼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  他也見過另一個人格,強勢、冷漠、目下無塵。  這兩個人格其實都有些高傲,隻是現在這個更親人一些。很多時候雙重人格都是起性格彌補的作用,所以反差會很大。而且,大部分雙重人格的出現都是因為童年創傷。  所以,白衣妖魔的分裂,應該是玄幻世界類似心魔的產物?  宴會主人對這個白衣妖魔有強烈的執念,這種執念涉及了情愛,以至於師兄弟之間很有些不愉快。  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知道,主人格對於這種變異的情感接受不能,甚至迷茫,因此才有了副人格的存在。  副人格會是一種情感上的補償麽?  分析完npc的愛恨,薩曼又迴想觸角的事情。  如果那個觸角本來就在那裏,之前為什麽沒有出現?是因為宴會主人特別的吩咐?  他猜測,這個npc特別的身份幫他擋下了很多玩家可能遭遇的困境。  任逸飛或是感受到視線存在,也轉頭看向薩曼,壓低了聲音問:“你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想要問我?”  這個聲音像是夏日的冰泉滑過耳膜,完全符合這個npc的人設。  薩曼當然不會說真話,他說:“之前在走廊,我沒有發現別的存在,鶴君發現了嗎?”  任逸飛輕輕搖頭:“不曾。”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因為他是‘npc’無法觸發,還是因為他是‘鶴君’無法觸發?  身邊故意帶上一個明顯玩家,最後也沒引出更多異常,真是可惜。  ‘鶴君’特別的身份,某些時候也是一種阻礙呢。  侍女們的視線掃來掃去,任逸飛看了一會兒,低聲道:“隻要她們不進來,便不妨礙。”  他剛說完,四個侍女動起來,走四個方向的四個道路,把他們堵死。  任逸飛:……  薩曼:……  這個花園隻有四條路,且路窄,隻夠一人通過,其他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根本過不去。他兩人蹲的地方就是靠右的這條小道。  侍女行走極快,眨眼睛,一個侍女已經飄到眼前。  “鶴君的幻術能瞞過麽?”薩曼問。  “不能。”任逸飛說,“你來。”  薩曼立刻看他,就差問為什麽。  “受傷,”任逸飛補充,“內傷。”別看了,戰五渣。  “走!”  幻術的有效時間也不多了,兩人當機立斷,起身就朝著其中一個侍女衝去。  薩曼直接抽出他的道具,化作巨劍,掄起來就是狠狠一拍。  侍女吃了看不見的虧,哪怕感覺到有什麽在靠近,還是沒躲過這一拍,‘啪唧’一下直接拍在地上。  “這裏。”薩曼直接踩過侍女的皮囊,迴頭一看任逸飛落在後頭,根本來不及思考,轉頭抓住他的手就跑。  任逸飛被拖著,也是一腳踩在侍女的臉上,感覺像是踩到一團軟軟的膠皮泥。  兩人飛快跑過這條窄小的道,帶起的風吹起發光的花,一時間燈飛如飄絮。  “嗡嗡嗡。”  體能上略有不足的任逸飛跑得心肺火燒般疼,身後還有嗡嗡聲響起,像是電風扇或者翅膀高頻扇動。而且這個高頻振動的奇怪聲音還會不斷變化。  就像是什麽東西在交流。  他聽力加強過,比常人略好一點,因此這嗡嗡的聲音也是格外清晰。  花園到走廊的距離並不遠,跑兩三分鍾就能到,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的兩三分鍾卻是異常漫長。  薩曼一手拿著巨劍,一手拉著任逸飛,他隱約聽到後麵有聲音,但是此刻完全沒有時間向後看。  近了,又近了,他隻覺得那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幾乎就到了後腦勺。  薩曼終於聽出來,這是某種昆蟲振動翅膀的聲音。  燈花雜亂的光源下,他隱約看到眼前出現了幾團模糊的陰影,就好像他們身後跟著幾個巨大怪物,擋住了光,也擋住近在咫尺,如今又遠在天涯的走廊。  “停住!”身後白衣妖魔的喘氣聲突然消失了,出現的是一個極為冷靜克製的聲音。  薩曼也不知道怎麽的,下意識聽從了,他一個急刹車,頭轉過來,手中巨劍直接對上一支粗長的像是巨型吸血針的東西。  這東西的後麵,是一個更加巨大,像鳥又像是昆蟲的東西,長著四個不停扇動的薄翅。  他的肌肉一下繃緊了,手一帶,將白衣妖魔扯到身後。第44章 春日宴(10)  一滴汗從鬢角緩緩流下,匯聚到下巴,滴落。  花園裏隻有翅膀振動的聲音,薩曼和任逸飛一動不動,天上這些奇怪的黑色的長著粗毛的巨型生物也不動。  任逸飛的雙眼化作鴿子血一樣鮮豔的紅色,黑色的符文在眼中旋轉。  在他們的不遠處,靜靜躺著幾個薄薄的皮囊,是侍女的皮囊,皮上畫了足以亂真的眉眼。  而他們的麵前是四隻神似蒼蠅的巨大東西。  它們有四隻薄翅,六隻長著粗黑短毛的長肢,身上覆蓋著一層細密毛發,隻是嘴巴是針狀的,長長的,下麵連著一條腺體,尖端分泌著某種液體。  讓人想起藏在毒蛇的毒牙裏的毒腺體。  任逸飛兩人毫不懷疑,這長長的嘴紮入人體的時候,這種奇怪的液體也會注射進去。  它或許是麻痹神經的麻藥,或許是融化肉體的毒素,或是另一種東西。  薩曼盯著就在眼前的針狀物,一刹那的勇敢之後,他整個人都是僵硬的。他甚至不敢眨眼,深怕一眨眼,這停住不動的東西就一針刺過來。  就算是資深玩家,在麵對遊戲的時候依舊是弱勢一方,稍有不慎就會死在裏麵。  老虎搏兔,亦需全力,薩曼做了全力一戰的準備。  “是他?另一個人格?明明還是一樣虛弱的身體,但是看到他就突然就有了強大的信心。是一個骨子裏就帶著強者氣質的男人。”他側頭看向身後的白衣妖魔,近距離接觸,才能感覺到這種奇妙的魅力。  薩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還拉著他。  以他的習慣,此時不該送npc堵槍眼嗎?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然而那一瞬間,完全是不受控的,他居然下意識就去拉住他,護到身後。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  奇怪,接連兩個副本,都出現了讓他不自覺欣賞的人。  身處黑暗,卻充滿光明和希望的宋博之。擁有強大實力,身處混亂妖魔世界,卻依舊克製並守序的這個大妖。  當然,前者是玩家。  某個瞬間,薩曼有些遺憾,又有些慶幸。  遺憾他不能和這樣的人相交,成為朋友。慶幸他不能和這樣的人相交——因為這意味著對方也要來帶荒蕪之角,成為沒有希望沒有明天的玩家。  星辰墮海,總是格外讓人難過。  白衣妖魔抬頭靜望來犯者,紅色的眼睛帶著神秘的力量。這種紅不是失去生命的血液的顏色,而是更加純粹剔透的顏色,帶著一往無前的力量感。  突然他轉過頭,血色眼眸如刀鋒一樣刮過,薩曼甚至能嗅到那暗藏的暴戾和殺意。  他想要殺誰?眼前這些,還是自己?  薩曼的手握緊了劍,如果這個白衣妖魔動手,即便欣賞,他也隻能深表遺憾,送他永遠的沉眠。  “你怕我動手?”任逸飛問他。  薩曼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又道:“不用怕,我很欣賞你(的香味)。走吧,我會混亂它們這段時間的記憶,不必打草驚蛇。”  眨眨眼,眼中奪目的紅色很快消失了,他的眼睛恢複了一開始的烏黑。  一下使用了太多力量,任逸飛有些無力地靠著身後薩曼的手臂:“扶我。”  前後對同一個生物使用幻術,甚至強行混亂對方記憶,中間又沒有間隔時間,第二次的效果會大打折扣,任逸飛也不能保證可以持續多久。當然,三五分鍾還是有的,這就夠了。  薩曼收起巨劍,他再次扶起臉色有些蒼白,卻依舊不顯勢弱的白衣妖魔。  不知道為什麽,薩曼的動作輕柔很多,明明是一樣的臉,也都是高冷型的,但就是下意識變得小心了。  兩人提著灌了鉛的腳跑進走廊,又走了很久,不知道拐了幾個彎,終於停住了。  那些東西沒有追來,不知道是找不到,還是有別的限製。  任逸飛靠著走廊的牆壁,臉白得沒有血色,隻想要深唿吸和大喘氣,但還是死死維持著鶴君高冷大妖的樣子。  他覺得肺要燒起來,唿吸都扯痛了唿吸道,以前從沒這樣跑過。  這個身份是鶴君的,身體素質可是妥妥他本人的。  這算是再一次認清了自己戰五渣的本質?  一朵燈花從袖子裏滑出,落在地上,大概是跑的時候帶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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