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聲對峙。  在動物世界,兩個雄性相遇,第一時間通過視覺、嗅覺、聽覺等判斷強弱,覺得可以一試才會出手。人與妖也是一樣,看著覺得勢弱,才會出手。  任逸飛烏黑的頭發依舊柔順地披散在身上,但他的整個人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淡漠,顯得那樣強勢。  青鴻隔著百年的時光看著他,想碰他,又畏懼,他氣勢弱了幾分。  半晌,他試探著問:“師兄,過幾日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不想見見嗎?”  任逸飛一刻不敢放鬆,他心說你的孩子我有什麽可見的,又不是我的。  但是看著這人的表情,仿佛這其中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內情。再想他也不可能真的走,任務還沒搞定呢。  任逸飛收斂一身戾氣,再看青鴻,多少帶點‘師兄弟’的特別。  他這邊一收斂,氣勢就不像是開始那麽足,青鴻心下一鬆,心說‘師兄還是那個師兄’,強忍著暗喜的心情道:“師兄這次能來,我喜不自禁。師兄還記得我們以前……”  “前塵舊事,何必再提?”任逸飛臉上的溫和隻兩三秒,又化作雪峰頂的冰,千年不化。  但青鴻看著,覺得這才是他師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紅塵舊夢。  “好好,不提,那麽師兄的心頭血呢?”青鴻緊緊看著他,一字一句,“師兄也不在乎了?”  “你真以為我會一直顧念舊情?”  任逸飛的氣勢淩厲尖銳,刺得青鴻又是苦笑:“我知師兄惱了我,但我是有苦衷的。六日後,我會給師兄一個答案,還請師兄暫住幾日。”  “你有什麽苦衷?還有人能威脅你?”輪到任逸飛問他了。  “……等幾日師兄就知道了。”  “最後一次。”任逸飛閉上嘴,他的眼睛卻失去聚焦,臉輕輕晃動兩下,就像是醉酒一般。  青鴻屏息靜氣,提著心。  任逸飛眨眨眼,又眨眨眼,一雙眼處在某種特別的失神狀態,就像是腦子裏有兩個人在交談。  走廊安靜得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數秒後,再次恢複理智的時候,鶴君這張臉上的表情比之前豐富了一些:“瘋子。”  他的語調有些細微的變化,語速更快,聲調起伏也明顯。  之前還不確定,果然是不同的人,再像也是不同的。  “哼。”師兄走了,青鴻的小心奉承直接不見了,“又是你?”  任逸飛捂著脖子,眼睛看著他,也讓他看清楚自己眼中的嘲弄:“我會出現,還要感謝你。”  這話沒法接。  青鴻快要心肌梗塞。  “師兄什麽時候再來?”  “過來。”  青鴻雖然疑惑,卻還是上前一步,下一秒脖子就被繃緊的手指鎖住了,不能唿吸的感覺讓他的臉整個漲紅。  任逸飛麵無表情看著他,看他不能唿吸,瀕臨死亡。  “這是還你的。”  幾乎能觸碰到死神鐮刀的時候,他鬆開手,新鮮空氣再次無障礙地進入身體,青鴻摸著脖子上的指痕大口喘氣:“你?!”  “不舍得對你下手的是他,我和他不一樣。”任逸飛的聲音低低的,近得能嗅到他身上溢出的邪氣。  青鴻愣住,怔怔看他。  “你再這麽靠近我,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什麽事,即便結局是魚死網破。明白嗎,師弟?”  作者有話要說:  河神:小朋友,請問你掉落的阿飛是哪一個阿飛?  *  a、白阿飛  b、黑阿飛  c、大鶴君阿飛  d、小鶴君阿飛第42章 春日宴(8)  惱羞成怒的青鴻一刻也不肯停留,轉身就走。  直到青鴻的身影徹底消失,任逸飛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此時另一種極端情緒湧上心頭,占據他的大腦。  他看手腕一眼,果然有一股繩子已經斷裂。  無數本來快要淡忘的片段出現在他的迴憶裏,任逸飛緩緩吐出一口氣。  大惡人係統為了他的黑化值,曾強製他進入很多惡心的影像世界,讓他‘體驗人生’。  任逸飛想起那些‘體驗人生’,整個人都要煩躁起來。  被食人魔一片片切開生食的獵物。  染了疫病被活埋的孩子。  饑荒年代吞吃樹皮而死的老人。  ……  一重一重痛苦、不甘、怨恨疊加,如它所願,任逸飛的情緒受到了極大影響,甚至生活中也展露出黑暗、血腥、貪欲等人性之惡的一麵。  不過很‘遺憾’,他終究沒有變成無下限的人渣。  所有的惡意,他都用演繹惡棍的方式發泄出去,那幾年他接了很多反派角色。  隻是這樣還是不夠。  所以通關之後,他就將自己斬作兩半,一半人,一半鬼,鬼的那部分和惡人係統帶來的技能一同封印。  直到如今,他被另一種存在威脅著,融合一部分極端情緒。  到底逃不開。或許這就是他的宿命。  他捂著一隻猩紅的眼睛,似哭似笑,胸口黑色的火焰燃燒,好似無數痛苦靈魂的嚎哭,哭著要毀掉眼前一切。  若我這樣不幸,世界當與我同入深淵。  任逸飛沉默地摸著脖子上的勒痕。  剛剛青鴻攻擊他時,他就有種幹脆直接毀掉的暴虐情緒。尤其是被人威脅的時候,這種煩躁情緒膨脹到極點。  該死的荒蕪之角,該死的副本,該死的青鴻,該死的任務!  冷靜,冷靜,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將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控製住。  就知道這些該死的情緒會影響他的演藝生涯。  任逸飛用了很久才壓下心頭無端的煩躁。既然還未出戲,他就不能讓這種情緒影響自己的表演。  紅繩斷了一股,解鎖的力量是幻戲,非全盛時期的,這會兒也夠用了。  青鴻雖然叫他暫時糊弄過去,事情卻還未結束,或許麻煩還會接踵而來,一次比一次厲害。  他不會輸。  “鶴君。”  某個男性的聲音伴隨著淡淡焦苦香味飄過來。  遠處陰暗處浮出一個人,他慢慢走來,出現在任逸飛的麵前。  那種甜甜的氣味神奇地壓下了任逸飛心頭的煩躁,讓他想起飄著可可、奶油、麥粉和糖的香味的麵包房。  食物是世間最美好的事物,進餐則是成本最低的獲得由衷滿足和快樂的方式。  這是個身形高大,比他還要高半個腦袋的妖魔,修眉俊眼,神采奕奕。但是任逸飛看著他,卻像看到個剛烤好的可可麵包,配著一杯加了奶的咖啡。  你好,甜品玩家。  嗅著香甜的氣息,任逸飛眼睛深處的紅色退卻,變成烏黑的顏色,尖銳暴虐的氣息也收斂了起來,隻有舌尖舔過幹燥的嘴角。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那種想要進食的眼神過於明顯,以至於薩曼生生打了個寒戰:這個妖魔的食物鏈下級不會是他吧?  “見過鶴君。”  “新來的妖?你看了多久?”任逸飛問他。  薩曼想了一下,彬彬有禮道:“你與宴會主人對峙的時候。”人前他就是這樣一副斯文樣,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壓下突然冒起的食欲,任逸飛斜睨著他:“這麽說,你都看見了?”  麵前這個氣息可怖的妖魔收斂了氣勢,聲音雖還冷淡,卻沒有明顯敵意,薩曼心下微鬆。  “是。”  雙重人格的大妖,他是看見了。這個大妖和宴會主人的糾葛,他也看見了。  “你不怕我殺了你再毀屍滅跡?”  薩曼有底牌在手,自然不怕。但是這種話心裏想想也就罷了,他也不會傻到說出來:“我相信傳聞裏孤傲卻也有原則的鶴君不會做這樣的事。”  “傳聞裏怎麽說?”  額……這個問題把薩曼問住了,他能知道什麽傳聞?  “我不過避世百年,這世界上倒是出了不少後起之秀。”任逸飛欣賞對方難得噎住的表情,不過逗夠了,也得給個台階下,免得被發現了什麽痕跡。  “久聞鶴君實力強勁,今日得見,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薩曼判斷這個大妖有些人類文人的清高氣,特意用了這樣文縐縐的吹捧方式。  任逸飛收下這虛偽的吹捧——一個剛來的玩家,久聞個什麽大名?怕不是剛剛知道有鶴君這麽個人物?  不過,看在那滿身香甜氣息的份上,他就假裝相信了。  “你有求於我?”  薩曼上前一步:“不知鶴君要去何處?鄙人可有幸與鶴君結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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