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五 集（上）
（緊接上集）
一、單珠孌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一人戴著草帽進來，再一看果然是楊建良，她真想奔過去，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就坐，一看到身邊的譚楨炫，頓時興意全無，安靜地坐著。
不一會，楊建良來到單珠孌跟前，看到她那副渴切的樣子，不覺麵露笑容。
單珠孌在她那偏愛的眼光看來，楊建良確是顯得很英俊有力，使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冒險再瞟一眼。
楊建良走過去同譚楨炫說話。
譚楨炫聳聳肩，氣憤地對楊建良“無緣無故遲到”抱怨起來。
楊建良不聲不響站著。
譚楨炫抱怨後把手伸給楊建良，表示和好。
楊建良微露笑容，握她的手，一邊表示改正，一邊表示感激。
“這會兒是，哪兒有位子，你就坐在那邊吧，建良，”譚楨炫也臉帶笑容，“你看，這兒沒有你立錐之地了，不過，我看到那邊還有幾個空位置，你就去將就一下吧，否則，再遲下去，恐怕連個空位置也找不到了。”
楊建良卻喜歡現在這樣的徜來徜去，他不時在走廊上走來走去，同無位可坐的其他募捐老板寒暄一下，可是，他又迴到譚楨炫身邊來，說些必要向她咬咬耳朵的話兒。
單珠孌默默地坐著。坐了一會，忽然她起身離開桌子，向她的老朋友汪曼莉小姐那兒走去。
“你真是個了不起的生客了！”汪曼莉握著單珠孌的手抱怨說。她看到單珠孌有點憔悴的麵色所顯露出來的變化，態度緩和下來，親切地：“你身體好不好？”
單珠孌：“沒什麽，隻是有點頭昏。”
汪曼莉：“看來你這幾天累了，就休息一會吧。”
“嗯，”單珠孌應了一聲，信步遊去，沿途都是一些成雙成對，成群結夥的年輕人，她看到不遠處有一群小學生，她徑直往那裏走去。
她來到小朋友們中間，以自己的知識和行善博得他們的尊敬，她態度溫和，也使小朋友們尊重她。
小朋友們文靜、有禮貌，友好地圍著她，接受她那淡淡的笑容，有點吃力地不知該怎麽同一個有良好感情和良好教養的人談話。
譚楨炫老遠看見單珠孌，連忙趕到她跟前：“咱們到別處走走吧，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珠孌！”
單珠孌：“可是，楨炫，這樣都會使你離開這些高尚的人，叫你失去樂趣，他們都又那麽拚命地要同你在一起，你對這些人不必使用什麽技巧，花什麽力氣就可以使你自己十分快活。”
譚楨炫：“不一定是不必花什麽氣力，我已經對花這種氣力感到厭倦了，這隻是種乏味無聊的事兒，淨跟這一帶的那些名流說說笑笑。剛才十分鍾裏，我一直在尋找一身素衣的你。我喜歡注視人群裏我喜歡的人。你跟這些人一個也不相同，珠孌。這兒固然有幾個比你長得漂亮的人，你站在她們旁邊，就顯得微不足道。可是，你顯得討人喜歡，你顯得深思熟慮，你顯得我所謂的有趣。”
單珠孌：“噓，你這是在奉承我啦。”
譚楨炫：“難怪這些小朋友們都喜歡你。”
單珠孌：“胡扯，楨炫，談談別的吧。”
譚楨炫：“我們先到別處走一走吧，吃中飯還早，募捐還在下午呢。上午不過是報到碰個頭而已。你放心，不礙事。”
單珠孌：“那好吧，我聽你的。”
譚楨炫向並肩而走的單珠孌說：“近來，我從楊建良的態度上全都看出來了，他很冷酷無情。”
單珠孌：“對你冷酷無情，楨炫？”
譚楨炫：“是的，對我。他常常對我冷酷無情。我們很難促膝談心。我不得不認為，他的性格的根底並不是什麽絨毛做的。”
單珠孌：“可是，他同你談起話來好象很溫存。”
譚楨炫：“可不是嗎？聲音十分柔和，舉止又很文靜。然而，這個人獨斷獨行，嘴很緊。他那種保守秘密的作風很叫我惱火。”
單珠孌：“不錯，楊建良是嘴很緊。”
譚楨炫：“他簡直沒有權利這樣對我，尤其他對我吐露他的心思。我根本一點也沒有泄露他的秘密，他不敢這樣迴避我。不過，我覺得他認為我的心腸還不夠硬，不能同他共患難。”
單珠孌：“他可能是怕你不安生吧？”
譚楨炫：“不必要的小心。我是有彈性的材料做的，不是一下子就垮得了的，他應該知道這一點。可是，這人十分傲慢，他有他的缺點，隨你怎樣去說吧，珠孌。你看那群人談得多上勁，他們還不知道我們正在議論他們呢。”
單珠孌：“如果我們小心留意，楨炫，我們也許能找到他們秘密的線索。”
譚楨炫：“要不了多久，或有什麽不平常的行動，也許就在明天，可能在今天晚上。可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沒有睡覺，楊建良，有人來監視你了。希望你也留心一點，珠孌。”
單珠孌：“我一定留心。楊建良走了。我看到他又轉過身去了。我相信他看到我們了。他們在握手啦。”
譚楨炫：“握手，握得那麽著力。仿佛他們是在簽訂一種莊嚴的盟約。”
她們看見楊建良出了校門，不見了。
單珠孌：“他竟不同我們告別一下。”話一出口，她就想以微笑來否定剛才話裏含有沮喪的意思。一時間，一陣自然而然的紅暈便得她的眼睛又柔和又明亮。
譚楨炫：“啊，這馬上就可以得到補償！我們一定要叫他跟我們告別。”
單珠孌：“叫他，那又是另一迴事了。”
譚楨炫：“完全是一迴事。”
單珠孌：“可是，他已經走了，你又趕不上他。”
譚楨炫：“他會迴來的。還沒有捐過款呢。”
單珠孌：“這我知道。但不知要等什麽時候呢，也許要到下午。”
譚楨炫：“不會，看他那種忙碌勁頭，也許過一會兒就能迴來。況且，午餐他不會到家裏去吃。”
“唔，你說的有理。”單珠孌低下頭。
譚楨炫興奮地：“你看，他迴來啦！”
單珠孌抬起頭，見楊建良匆匆走了迴來。
譚楨炫：“走，我們去截住他，問他為什麽不給我們打個招唿。”說著，她拉起單珠孌的手就走。
“我本來就對你說不要對他管得這麽嚴麽！”單珠孌抱怨地對譚楨炫說。她心情很亂，無端打攪別人，實有違她本意，況且眼前他分明不容人家耽擱他。
譚楨炫一點不在乎，跨前一步，擋住楊建良：“你還沒有同我們打過招唿呢？”
楊建良：“還沒有同你們打招唿！你們是從哪裏來的？你們是仙女嗎？一分鍾前，我才離開你們兩個。”
譚楨炫：“你在那兒離開了我們，又在這兒看到我們了。我們一直注意著你，以後還要注意你呐，有朝一日好好地盤問你一下，不過，不是這會兒，你現在你隻消打個招唿就讓你過去。”
楊建良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一臉無奈：“歡樂的日子有歡樂日子的特免，危難日子有危難日子的特免。”
譚楨炫；“喂，別講大道理啦，打聲招唿就放行。”
楊建良：“我非得向你打聲招唿就不行嗎，譚小姐？”
譚楨炫：“非打招唿不可，也要對珠孌打聲招唿。我想這一點不是新鮮的。你從前也同我們打招唿。”
楊建良一隻手握著譚楨炫的手，另一隻手蓋在她的手背上，既莊重又和善，又威嚴地俯視著她，從她那張鮮明的臉色中看出，毫無屈從之態，也沒有敬意，隻有通過另外一種感情所顯現出來的關注與愛憐。他說：“你的債務人祝你今天茶歡會過得快樂。”
譚楨炫：“那麽，你，楊建良，你準備幹什麽？你剛才同他們說些什麽？我看到你同他們握手。那些人都圍著你？這一次，請你不要保留了，對我坦率一點吧。”
楊建良：“誰敢反抗你？我一定坦率，如果有什麽好說的，以後你一定可以聽到。”
譚楨炫：“現在就說，別拖拖拉拉。”
楊建良：“現在不能說，我的時間有限，一分鍾也勻不出來，以後我一定坦白的態度來彌補我這迴的遲延。”
譚楨炫：“那麽，你是迴家去嗎？”
楊建良：“是的。現在同你們兩位再見啦。”說著，他把手伸向單珠孌…
單珠孌向後退了幾步，迴答楊建良道別，輕輕點一點頭，加上一個溫和嚴肅的微笑。
楊建良誠摯地向她說聲：“再見！”就離開了她們。
譚楨炫：“喏，好啦！我們已經叫他同我們道別，卻又無損於他的尊嚴，我想，珠孌。”
單珠孌：“我想是這樣。”
譚楨炫：“我認為你十分膽小，十分克製。楊建良剛才向你伸出手來，你幹嗎不把手給他呢？他是你朋友，你喜歡他，你是覺得讓他看出你的感情而感到害羞嗎？”
單珠孌：“對他有興趣的，他都看出來了何必再表露什麽表情。”
譚楨炫：“你倒說得幹脆，如果你能夠的話。你準是個禁欲主義者。單珠孌，在你看來，愛情是犯罪的嗎？”
單珠孌：“愛情是犯罪的！不，楨炫，愛情是種神聖的美德，你幹嗎要把這個詞兒扯進我們的談話裏來？這是極其不相幹的！”
譚楨炫：“好！”
單珠孌：“冒失是犯罪的，孟浪是犯罪的，或者說，都是可惡的。可是，愛情—最純潔的天使聽到愛情也不必臉紅！要是我看到或者聽到不論男人或女人將羞恥與愛情聯在一起，我就知道他們的思想是粗俗的，他們的結交是下賤的。許多自命高尚的小姐先生，‘庸俗’這個詞兒一直掛在他們的嘴上，一提到‘愛情’就不免要泄露出他們自己生來就是愚蠢與墮落的。在他們看來，愛情隻是同他們的低劣想法有關的一種低劣感情。”
譚楨炫：“你把四分之三的人講在裏頭了，珠孌！”
單珠孌：“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是無情的，卑劣的，愚蠢的，楨炫！他們永遠不會愛人家，人家也永遠不會愛他們。”
譚楨炫：“你說得對，珠孌！在他們的愚鈍無知中，他們褻瀆了七仙女從天庭裏取來的神聖的烈火。”
單珠孌：“他們把神聖的烈火同地獄裏竄上來的鬼火混淆了！”
這時，客廳傳來開飯聲。
（緊接上集）
一、單珠孌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一人戴著草帽進來，再一看果然是楊建良，她真想奔過去，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就坐，一看到身邊的譚楨炫，頓時興意全無，安靜地坐著。
不一會，楊建良來到單珠孌跟前，看到她那副渴切的樣子，不覺麵露笑容。
單珠孌在她那偏愛的眼光看來，楊建良確是顯得很英俊有力，使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冒險再瞟一眼。
楊建良走過去同譚楨炫說話。
譚楨炫聳聳肩，氣憤地對楊建良“無緣無故遲到”抱怨起來。
楊建良不聲不響站著。
譚楨炫抱怨後把手伸給楊建良，表示和好。
楊建良微露笑容，握她的手，一邊表示改正，一邊表示感激。
“這會兒是，哪兒有位子，你就坐在那邊吧，建良，”譚楨炫也臉帶笑容，“你看，這兒沒有你立錐之地了，不過，我看到那邊還有幾個空位置，你就去將就一下吧，否則，再遲下去，恐怕連個空位置也找不到了。”
楊建良卻喜歡現在這樣的徜來徜去，他不時在走廊上走來走去，同無位可坐的其他募捐老板寒暄一下，可是，他又迴到譚楨炫身邊來，說些必要向她咬咬耳朵的話兒。
單珠孌默默地坐著。坐了一會，忽然她起身離開桌子，向她的老朋友汪曼莉小姐那兒走去。
“你真是個了不起的生客了！”汪曼莉握著單珠孌的手抱怨說。她看到單珠孌有點憔悴的麵色所顯露出來的變化，態度緩和下來，親切地：“你身體好不好？”
單珠孌：“沒什麽，隻是有點頭昏。”
汪曼莉：“看來你這幾天累了，就休息一會吧。”
“嗯，”單珠孌應了一聲，信步遊去，沿途都是一些成雙成對，成群結夥的年輕人，她看到不遠處有一群小學生，她徑直往那裏走去。
她來到小朋友們中間，以自己的知識和行善博得他們的尊敬，她態度溫和，也使小朋友們尊重她。
小朋友們文靜、有禮貌，友好地圍著她，接受她那淡淡的笑容，有點吃力地不知該怎麽同一個有良好感情和良好教養的人談話。
譚楨炫老遠看見單珠孌，連忙趕到她跟前：“咱們到別處走走吧，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珠孌！”
單珠孌：“可是，楨炫，這樣都會使你離開這些高尚的人，叫你失去樂趣，他們都又那麽拚命地要同你在一起，你對這些人不必使用什麽技巧，花什麽力氣就可以使你自己十分快活。”
譚楨炫：“不一定是不必花什麽氣力，我已經對花這種氣力感到厭倦了，這隻是種乏味無聊的事兒，淨跟這一帶的那些名流說說笑笑。剛才十分鍾裏，我一直在尋找一身素衣的你。我喜歡注視人群裏我喜歡的人。你跟這些人一個也不相同，珠孌。這兒固然有幾個比你長得漂亮的人，你站在她們旁邊，就顯得微不足道。可是，你顯得討人喜歡，你顯得深思熟慮，你顯得我所謂的有趣。”
單珠孌：“噓，你這是在奉承我啦。”
譚楨炫：“難怪這些小朋友們都喜歡你。”
單珠孌：“胡扯，楨炫，談談別的吧。”
譚楨炫：“我們先到別處走一走吧，吃中飯還早，募捐還在下午呢。上午不過是報到碰個頭而已。你放心，不礙事。”
單珠孌：“那好吧，我聽你的。”
譚楨炫向並肩而走的單珠孌說：“近來，我從楊建良的態度上全都看出來了，他很冷酷無情。”
單珠孌：“對你冷酷無情，楨炫？”
譚楨炫：“是的，對我。他常常對我冷酷無情。我們很難促膝談心。我不得不認為，他的性格的根底並不是什麽絨毛做的。”
單珠孌：“可是，他同你談起話來好象很溫存。”
譚楨炫：“可不是嗎？聲音十分柔和，舉止又很文靜。然而，這個人獨斷獨行，嘴很緊。他那種保守秘密的作風很叫我惱火。”
單珠孌：“不錯，楊建良是嘴很緊。”
譚楨炫：“他簡直沒有權利這樣對我，尤其他對我吐露他的心思。我根本一點也沒有泄露他的秘密，他不敢這樣迴避我。不過，我覺得他認為我的心腸還不夠硬，不能同他共患難。”
單珠孌：“他可能是怕你不安生吧？”
譚楨炫：“不必要的小心。我是有彈性的材料做的，不是一下子就垮得了的，他應該知道這一點。可是，這人十分傲慢，他有他的缺點，隨你怎樣去說吧，珠孌。你看那群人談得多上勁，他們還不知道我們正在議論他們呢。”
單珠孌：“如果我們小心留意，楨炫，我們也許能找到他們秘密的線索。”
譚楨炫：“要不了多久，或有什麽不平常的行動，也許就在明天，可能在今天晚上。可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沒有睡覺，楊建良，有人來監視你了。希望你也留心一點，珠孌。”
單珠孌：“我一定留心。楊建良走了。我看到他又轉過身去了。我相信他看到我們了。他們在握手啦。”
譚楨炫：“握手，握得那麽著力。仿佛他們是在簽訂一種莊嚴的盟約。”
她們看見楊建良出了校門，不見了。
單珠孌：“他竟不同我們告別一下。”話一出口，她就想以微笑來否定剛才話裏含有沮喪的意思。一時間，一陣自然而然的紅暈便得她的眼睛又柔和又明亮。
譚楨炫：“啊，這馬上就可以得到補償！我們一定要叫他跟我們告別。”
單珠孌：“叫他，那又是另一迴事了。”
譚楨炫：“完全是一迴事。”
單珠孌：“可是，他已經走了，你又趕不上他。”
譚楨炫：“他會迴來的。還沒有捐過款呢。”
單珠孌：“這我知道。但不知要等什麽時候呢，也許要到下午。”
譚楨炫：“不會，看他那種忙碌勁頭，也許過一會兒就能迴來。況且，午餐他不會到家裏去吃。”
“唔，你說的有理。”單珠孌低下頭。
譚楨炫興奮地：“你看，他迴來啦！”
單珠孌抬起頭，見楊建良匆匆走了迴來。
譚楨炫：“走，我們去截住他，問他為什麽不給我們打個招唿。”說著，她拉起單珠孌的手就走。
“我本來就對你說不要對他管得這麽嚴麽！”單珠孌抱怨地對譚楨炫說。她心情很亂，無端打攪別人，實有違她本意，況且眼前他分明不容人家耽擱他。
譚楨炫一點不在乎，跨前一步，擋住楊建良：“你還沒有同我們打過招唿呢？”
楊建良：“還沒有同你們打招唿！你們是從哪裏來的？你們是仙女嗎？一分鍾前，我才離開你們兩個。”
譚楨炫：“你在那兒離開了我們，又在這兒看到我們了。我們一直注意著你，以後還要注意你呐，有朝一日好好地盤問你一下，不過，不是這會兒，你現在你隻消打個招唿就讓你過去。”
楊建良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一臉無奈：“歡樂的日子有歡樂日子的特免，危難日子有危難日子的特免。”
譚楨炫；“喂，別講大道理啦，打聲招唿就放行。”
楊建良：“我非得向你打聲招唿就不行嗎，譚小姐？”
譚楨炫：“非打招唿不可，也要對珠孌打聲招唿。我想這一點不是新鮮的。你從前也同我們打招唿。”
楊建良一隻手握著譚楨炫的手，另一隻手蓋在她的手背上，既莊重又和善，又威嚴地俯視著她，從她那張鮮明的臉色中看出，毫無屈從之態，也沒有敬意，隻有通過另外一種感情所顯現出來的關注與愛憐。他說：“你的債務人祝你今天茶歡會過得快樂。”
譚楨炫：“那麽，你，楊建良，你準備幹什麽？你剛才同他們說些什麽？我看到你同他們握手。那些人都圍著你？這一次，請你不要保留了，對我坦率一點吧。”
楊建良：“誰敢反抗你？我一定坦率，如果有什麽好說的，以後你一定可以聽到。”
譚楨炫：“現在就說，別拖拖拉拉。”
楊建良：“現在不能說，我的時間有限，一分鍾也勻不出來，以後我一定坦白的態度來彌補我這迴的遲延。”
譚楨炫：“那麽，你是迴家去嗎？”
楊建良：“是的。現在同你們兩位再見啦。”說著，他把手伸向單珠孌…
單珠孌向後退了幾步，迴答楊建良道別，輕輕點一點頭，加上一個溫和嚴肅的微笑。
楊建良誠摯地向她說聲：“再見！”就離開了她們。
譚楨炫：“喏，好啦！我們已經叫他同我們道別，卻又無損於他的尊嚴，我想，珠孌。”
單珠孌：“我想是這樣。”
譚楨炫：“我認為你十分膽小，十分克製。楊建良剛才向你伸出手來，你幹嗎不把手給他呢？他是你朋友，你喜歡他，你是覺得讓他看出你的感情而感到害羞嗎？”
單珠孌：“對他有興趣的，他都看出來了何必再表露什麽表情。”
譚楨炫：“你倒說得幹脆，如果你能夠的話。你準是個禁欲主義者。單珠孌，在你看來，愛情是犯罪的嗎？”
單珠孌：“愛情是犯罪的！不，楨炫，愛情是種神聖的美德，你幹嗎要把這個詞兒扯進我們的談話裏來？這是極其不相幹的！”
譚楨炫：“好！”
單珠孌：“冒失是犯罪的，孟浪是犯罪的，或者說，都是可惡的。可是，愛情—最純潔的天使聽到愛情也不必臉紅！要是我看到或者聽到不論男人或女人將羞恥與愛情聯在一起，我就知道他們的思想是粗俗的，他們的結交是下賤的。許多自命高尚的小姐先生，‘庸俗’這個詞兒一直掛在他們的嘴上，一提到‘愛情’就不免要泄露出他們自己生來就是愚蠢與墮落的。在他們看來，愛情隻是同他們的低劣想法有關的一種低劣感情。”
譚楨炫：“你把四分之三的人講在裏頭了，珠孌！”
單珠孌：“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是無情的，卑劣的，愚蠢的，楨炫！他們永遠不會愛人家，人家也永遠不會愛他們。”
譚楨炫：“你說得對，珠孌！在他們的愚鈍無知中，他們褻瀆了七仙女從天庭裏取來的神聖的烈火。”
單珠孌：“他們把神聖的烈火同地獄裏竄上來的鬼火混淆了！”
這時，客廳傳來開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