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咱們府的船首分明是……”寧湘不可置信地開口說著,卻被寧淵打斷,“二哥想說那個怒龍吐珠嗎,那的確原本是咱們府船首的圖樣,可是不巧前些日子被曹都督看上了,我見曹都督對那船首實在是喜歡,便讓給了他。”

    “好,當真是好,哈哈哈!”寧如海喜形於色,這可是寧府的龍舟頭一次拿魁首,他自然高興萬分。

    “恭喜老爺!”嚴氏領著一群姨娘站起來屈膝賀禮,連一群坐在他們後邊的官員們,也都齊齊起身行禮,“恭喜寧大人!賀喜寧大人!”

    “同喜同喜,大家同喜同喜!”寧如海一張臉笑成了一朵花,同眾人寒暄個不停。與寧府這邊的熱鬧勁比起來,曹家那邊,可就要淒涼太多了。都督曹桂春至今還保持著端茶盞掀茶蓋的動作,周圍無論是妻妾還是下人均是大氣也不敢出,全都表情惴惴。

    年年龍舟大比,曹府拿魁首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曹桂春本人也從來沒想過居然會陰溝裏翻船,魁首被人拿走便罷了,反而拿到的是個末等,這樣巨大的落差,簡直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以才僵在那裏半晌沒動作。他甚至已經想好了,今年入京朝見的時候要向皇帝敬獻什麽賀禮,龍舟表演又要玩出什麽花樣,入京看來,這一切竟都成了泡影?

    這是真的嗎?

    “老爺。”曹夫人在身邊小聲提醒他,“老爺您得準備著到台上去了,這給魁首頒發賞銀的場合,您不能不上去啊。”

    是了,曹桂春又想起來,按照龍舟大比的規矩,在決出魁首之後,便要由江州城裏官位最高的那個人來給魁首頒發賞銀,一共二百兩黃金,往年因為一直是他們曹府奪魁,是以這黃金曹桂春想來是自發自領,是以總是省掉這個賞賜環節,可今年不一樣,因為大皇子司空鉞在這裏,頒發賞銀的人自然就變成了司空鉞,能從大殿下手裏接過魁首的賞銀,對於向來好大喜功的曹桂春來說,是多麽榮耀的一件事!可如今這一切全都沒了,不光沒了,他身為江州都督,還要幹巴巴地站在一邊,親眼見著大殿下將這份屬於他的榮耀,獎賞給別人!

    想到這裏,曹桂春一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他為官多年,很少能有如此添堵的時候,險些氣得說不上話,但是他內心深處也拚命地勸著自己,要克製,要冷靜,拿了魁首的不是別人,是寧如海,掌著江州軍權的寧如海,有伯爵銜的寧如海,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平常心,平常心。

    平定了一會心緒後,曹桂春麵前擠出一

    絲笑容,起身朝一早便搭設好的頒獎台行去。

    大比結束,所有的龍舟都靠了岸,由劃手們抬著在頒獎台前按照名詞順序排開,寧府那艘麒麟騰雲的龍舟自然是排在最前麵,王虎滿麵紅光地領著一眾劃手站著,看見寧如海領著寧家人過來了,他十分昂揚地行了個軍禮,擺足了排場。

    寧淵走在後麵,見寧如海忙著和王虎寒暄,周圍沒人注意自己,他微微側過臉,朝剛走到他身後的周石道:“事情都做好了嗎。”

    “少爺放心,方才奪魁的那一刻,我便將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周石低聲道:“因為不放心別人,都是我親自去辦的,不會有人說漏嘴。”

    “很好。”寧淵望著河岸邊重重疊疊的人群,“如今這裏正是人多的時候,可不能放過這樣大庭廣眾的好時機。”

    寧如海在頒獎台邊站定,就見著司空鉞率先從看台上走了下來,邊走邊道:“精彩,當真是精彩,如今隻是江州的龍舟大比都能如此火熱,待到父皇生辰的時候,還不知華京城裏眾位魁首的大比能熱鬧成什麽樣子,寧大人,希望到時候你能再接再厲,拿個總魁首迴來,本殿定要向父皇進言,讓你官晉一級!”

    “嗬嗬,大殿下言重了,此次龍舟其實全是我這不成器的犬子寧淵在操辦,下官倒沒花什麽力氣,能拿魁首,純屬僥幸,僥幸。”寧如海客套道。

    “哦?”司空鉞語氣一揚,又看向寧淵,“寧公子?你讓本殿驚奇的地方當真是越來越多了。”

    寧淵立刻裝作誠惶誠恐的模樣躬身,同時他感覺到了兩道十分不自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直起身子後,他順著那兩道目光看迴去,發現是司空鉞背後的兩個人在盯著自己看,其中司空旭的眼神裏玩味中透著蹊蹺,讓寧淵捉摸不透,另一人寧淵卻不認識,是司空鉞身後一個身材纖弱的少年,同寧沫一樣擋住了半張臉,望著自己的一雙眼睛裏竟然滿是怒火。

    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這樣的人了?寧淵不明白那少年為何會對自己露出這樣不善的目光,可還不待他多想,少年卻已將目光挪向了別處。

    “請大殿下當著眾位百姓的麵,給今年的魁首頒發賞錢吧。”之前主持大比開始的官服老頭弓身端著個托盤上來,托盤上蓋著紅布,司空鉞伸手將紅布掀開,上邊整齊地擺著二十錠金光燦燦的金子,十兩一錠碼得整整齊齊,百姓們即便被官兵隔在外圍,不能湊近了看,可這樣多的金子,還是讓人眼睛都直了。

    “便請今

    年的魁首受賞!”司空鉞朗聲接過那盤黃金,又遞到寧如海麵前,寧如海趕緊躬身接過,卻打了個轉身,又將盤子遞到了寧淵眼前。

    寧淵一愣,顯然沒料到寧如海在打什麽主意。

    “拿著吧。”寧如海顯然心情很好,也難得滿麵春風地對著寧淵,“龍舟之事,你辦得很好,府裏也不缺這點錢,這些賞賜,為父便賜給你了。”

    寧湘在一邊看得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二百兩黃金啊,折算下來,就是兩千兩白銀!這對於一個月月例都隻有十五兩銀子的少爺來說,是一筆多麽大的巨款,寧如海居然說給就給?還全部給了那小子,自己連一份都沒有?

    寧湘哪裏知道,寧如海這麽做,純粹是為了自己的臉麵著想,他們這類當官的,看重臉麵比看重銀錢要重要許多,今日因為寧淵幫他大漲了臉麵,他也要做出一番樣子來,二百兩金子而已,轉手賜給寧淵,一是他今日的確有功勞,而是也要在司空鉞與周圍諸多老百姓麵前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來,給自己博一個好名聲。

    用二百兩金子,在大半個江州的百姓麵前漲漲臉,對寧如海來說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寧淵可斷斷沒有同寧如海客氣的道理,其實要顧著自己的生活,也要顧著唐氏那邊,當初從夏竹屋子裏搜來的銀錢這大半年來已經所剩無幾了,正是要用錢的時候,這二百兩黃金來的是及時雨,但寧淵想了想,也沒有自己全部收下,而是撥了一半出來,讓周石交給王虎。

    王虎本來滿是羨慕的神色,寧淵弄出這一茬,倒讓他一時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至於他身後的兵蛋子們,也一個個直勾勾地盯著那黃澄澄的金子猛瞧。

    寧淵道:“今日雖然僥幸拿了魁首,可淵兒不敢獨居此厚功,這一百兩金子,便請王副統領代眾位軍士們收下,今日若真要論功行賞,你們才是首功。”

    “這……這……”王虎巴掌在身上的褂子上搓了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等他身後的劃手們七手八腳地推他,他才接過那一百兩黃金,嘴裏還不住道:“多謝三少爺。”然後轉身,又對著身後的一群兵蛋子道:“這賞錢拿迴去,大家今晚喝酒吃肉,非鬧個痛快不可!”

    兵蛋子們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們個性向來豪爽,哪裏還估計得到此處有那麽多的達官貴人,立刻齊聲叫好起來。

    瞧見王虎對寧淵那副諂媚的樣子,寧湘更是痛恨,心裏不禁將王虎罵了千百遍,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草包,

    當初和自己答應得好好的,要替他狠狠作弄一番寧淵,如今這才幾天呐,胳膊肘竟然全部拐過去了,當真是見錢眼開的蠢東西,不頂用!

    劃手的歡唿將此時的氣氛又炒熱了幾分,可在不遠處老百姓的人堆裏,卻有人在疑惑地竊竊私語起來,他們指著擺在龍舟隊伍最末的紅色龍舟議論道:“那個蛟首的模樣怎麽那般像龍呢?”

    因為紅色龍舟擺在最末端,離周圍的人群也最近,聽有人這樣議論,便有許多人都把目光挪到了那紅色龍舟舟首的“怒蛟吐珠”上,在仔細端詳了一番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附和道:“沒錯,不是像,那其實原本就是一條龍吧。”

    老百姓全都紮堆聚集在一起,無論是議論的聲音還是範圍也跟著越來越大,外圍的百姓聽見前麵有這等新聞,都迫不及待想往前擠,親眼看一看那舟首的東西到底是蛟還是龍,這一擠,原本維持秩序隔開老百姓的士兵們立刻往裏麵縮了一圈,而這樣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正中心正笑成一團的人。

    當那些議論聲嗡嗡地傳進耳朵裏,原本還在同寧如海客套的司空旭頓時收斂了滿臉的笑容,迴身走到了那艘紅色龍舟近前,定睛一看,臉色立刻陰沉下去。

    其他人見狀,也跟著一個個湊上前,當端詳清楚那龍舟的“蛟首”後,頓時不再有人說話,司空旭用力甩了一把袖袍,哼了一聲,寧淵則垂下眼,而大多數人,則用一種看好戲的目光,齊齊看向不遠處的曹桂春。

    曹桂春自站到一邊開始,就壓根沒注意到周圍發生了什麽事,他滿腦子想著的都是今次得了末等,失了入京的機會,實在是可惜,他隻顧著自己懊惱,卻渾然不覺如今曹家已是大禍臨頭了。

    “曹桂春!”司空鉞怒喝了一聲,曹都督才渾身一震,從他的思緒裏掙脫出來,見人群不知為何已經走到了龍舟那邊,忙小跑著過去,對司空鉞恭敬道:“大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司空鉞語氣裏帶著惱怒的上揚,“你即刻給本殿解釋清楚,這究竟是怎麽迴事,莫非你一介小小都督,竟然心存謀反之心不成!”

    曹桂春被司空鉞那句“謀反之心”給嚇了一跳,雖然不明所以,還是順著司空鉞所指的地方看過去,仔細端詳了一番,卻滿頭霧水地一躬身,“殿下,這龍舟沒什麽問題啊,舟首雕工也精細,可是江州船塢的老師傅親手雕刻的呢。”

    “沒問題?”司空鉞怒道:“你是老眼昏花了不成,好好瞧瞧那隻‘蛟’的爪子!”

    曹桂春一愣,又將目光落在那“怒蛟吐珠”圖案的前爪上,這一看,他臉色唰一下就白了,雙腿打顫,竟然噗通一聲癱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跪在司空鉞麵前急道:“大殿下……大殿下明察,下官,下官不知為何會這樣!下官冤枉,下官冤枉!”

    不怪曹桂春不嚇得屁滾尿流,因為在那“怒蛟吐珠”圖樣,蛟首下邊一對昂揚的爪子上,本該是隻有四爪的蛟爪,雕的卻是具有五爪的龍爪,隻不過第五爪相對於其他四爪來說很小,樣子也不協調,若不仔細端詳極其容易被忽略。

    大周百姓人人都知道,四爪為蛟,五爪即為龍,龍者,天家也,素來隻有皇族司空氏,才能享有以用形為飾的權利,其他無論尋常百姓也好,親貴大臣也好,都不允許以龍為飾,違者,便是冒犯皇族,往重了說,說是謀逆也不無可能。

    龍舟大比,雖然統稱“龍”舟,可因為顧全皇家的威儀,是絕對不能用龍形去做舟首的,是以才會出現例如蛟首,麒麟首,仙鶴首之類的祥瑞獸首,即圖了吉利的兆頭,又沒有犯忌諱,而此次曹家的龍舟,打著蛟首的皇子,竟然出現了“真龍”,這還了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下官當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啊!”看見司空鉞陰沉的臉色,曹桂春是真的給嚇癱了,不遠處曹家人見狀,也跟著跪倒了一片不停喊冤。

    “你不知道?”司空鉞惱怒地一腳踢在曹桂春肩膀上,直踢得他哇哇亂叫,“這是你們曹家的船,你會不知道?你當本殿如此好蒙騙嗎!”

    “殿下,下官當真以為這隻是蛟首而已,下官冤枉啊!”曹桂春哭喊道:“您仔細瞧瞧,那第五爪那樣小,那樣不顯眼,還雕得十分怪異,與前四爪十分不協調,分明就是事後被人蓄意加上去要陷害我曹家的,殿下英明,斷斷不要因為這等陷害誣陷忠良啊!”

    司空鉞聞言,仔細一瞧,還真是那麽迴事,便沉聲道:“即便是有人陷害,可你身為曹家家主,卻諸事不查,放任此等僭越之物出現在龍舟大比上,同樣難辭其咎,說!這舟首從哪來的!”

    “這,這”曹桂春眼珠子一轉,忽然迴頭指向一邊的寧如海,“是了,是寧家人要害我!這舟首是寧家人換給我的!”

    “曹大人,你別亂潑髒水!”寧如海頓時慌了。

    “本官又沒說錯,寧大人,原來你是在下這樣大一盤棋啊!”曹桂春對著寧如海吹鼻子瞪眼,“你莫不是想著,用這種肮髒下作的手段將本官扳倒了,自

    己就能當上江州都督了,你做夢!今日大殿下在這裏,自會明辨是非,不會眼睜睜看著本官被奸人陷害!”

    “你!”寧如海著實想不到曹桂春會這般胡亂攀咬,正要反唇相譏,站在他身後的寧淵卻跪了下去,低眉順眼地道:“父親,曹大人說得不錯,那舟首的確是從咱們家的龍舟上換過去的。”

    “什麽!”寧如海臉色一僵,險些破口大罵出來,他不明白為何寧淵要主動承認這件事,而那邊曹桂春顯然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正得意洋洋要繼續喊冤,哪隻寧淵卻有望著他道:“但是曹大人,小生要是沒記錯的話,是你看上我們寧家的舟首之後,主動要過去的,我寧家一沒逼你,二沒迫你,怎的到了你嘴裏,就變成陷害了呢?”

    “我……”

    “而且曹大人。”寧淵不待曹桂春分辨,又打斷他繼續道:“這舟首是有江州船塢的老師傅親手雕刻,雕刻出來的時候也卻是蛟首無疑,從我寧家的龍舟挪到你曹家的龍舟時,依舊是明明白白的四爪蛟首,此事,江州船塢所有的船工都有目共睹,都可以作證,現在這舟首在你曹家莫名其妙變成了五爪龍首,你卻要汙蔑是我寧家陷害,實在是太站不住腳了。”

    “你……你……”曹桂春被寧淵說得辯無可辯,的確,這舟首本就是他主動開口要過來的,聽聞寧家願意讓給他,他還得意洋洋了許久,現在寧淵反駁得那般坦誠,他更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了,隻能不停抱著司空鉞的腿喊冤枉。

    “哼,你隻顧著喊冤,又拿不出證據說這不是你曹家做的,叫本殿如何信你!”司空鉞被曹桂春吵得心煩,用力一腳將他踢開,正要出言發落,忽然又聽見寧淵道:“殿下息怒,不知殿下可願聽小人一言。”

    司空鉞陰沉著臉道:“你說。”

    “小人認為,曹都督興許的確是遭人陷害,殿下英明,還望明察才好。”寧淵頓了頓,見司空鉞沒打斷自己,便繼續道:“依小人愚見,曹都督即便有再大的膽子,應當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當著大殿下您的麵,以一種如此愚蠢的方式顯露對天家的不敬之意,此時無論是從常理上,還是從動機上,都十分經不起推敲,敢問大殿下,曹都督在江州勤懇為官多年,對大殿下亦是恭敬備至,敢問大殿下,之前可曾察覺曹都督有一絲一毫的不敬之意嗎?”

    司空鉞沒說話,臉色卻緩和了許多,的確,曹桂春這個人好大喜功,愛拍馬屁,可就是因為這樣,他膽子奇小,別說是忤逆皇族,就算是對著上級

    江淮總督,也絕對是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就怕會出了差錯。

    這樣的性格,要說他存心謀逆,司空鉞確實不怎麽相信。

    “還有,隻瞧舟首那第五爪的雕刻便知,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那第五爪分明是在整舟成型之後,再被人另外加上去的,不光隱蔽,還與另外四爪不協調,顯然是專為陷害所製,敢問曹都督,龍舟做好之後,可有什麽可疑人物與之近距離接觸過嗎?”

    “這……”曹桂春傻了,喃喃道:“龍舟做好之後,都放在庫房裏,也沒有派人刻意看守,想來人人都能接近……”想到這裏,曹桂春打了個寒顫,既然人人都能接近,那不就表示,壓根沒希望抓到那個陷害他的人了嗎!

    “殿下,您也聽見了,若是有人存了心先要陷曹都督於不義,是有大把的機會可以利用的,此事疑點頗多,還請殿下明察,不要因一時的惱怒而讓忠良蒙冤才好。”寧淵說完這番話又磕了個頭。

    司空鉞定定看著寧淵,他倒是提醒他了,司空鉞雖然身為皇長子,可是卻並沒有任意處罰官員的權利,何況曹桂春可不是什麽小官,州府都督,二品大員,若有罪責需要處罰,需要將相應的罪責上報中書省,不光麻煩,類似這樣僭越的罪行,還勢必會驚動皇帝,若是皇帝查問起來,司空鉞在還有諸多疑點的情形下便定了一個二品大員的謀逆罪,皇帝所想的極有可能不是曹桂春僭越的可惡,而是他司空鉞做事的草率,若是影響了他這個皇長子在皇帝心裏的印象,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還有一個司空鉞不得不考慮的地方,在江州府,同曹桂春一向打得火熱的就是溫肅候,雖然他們不見得有多鐵的交情,但顧念到月嬪那邊,他也確實不好將事情做得太絕。

    當初司空旭一腳踢沒了溫肅候唯一的孫子,已然是開罪了魯家,自己若要借機對付司空旭的話,勢必要和月嬪站在同一陣線,不好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將這條線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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