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風聲已經放出去了,今天開始招標。”金俊站在陳淵衫辦公桌前,恭敬地對著他說,“消息封鎖得很嚴,內部沒有人知道。”

    陳淵衫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朝他點了點頭。

    “陳少,東京那邊……”

    “那邊的事情你暫時先不用管了,這裏的事情先處理好也不遲。”陳淵衫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睛道,“辛苦了。”

    金俊臉色微微一變,連忙有些惶恐地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陳少一直提拔我信任我,幫夫人做事也是應該的。”

    陳淵衫沒有作聲,隻輕輕朝他招了招手。

    “那我先迴嚴氏了。”金俊頓了頓腳步,朝他鞠了躬,步伐沉穩地走出了辦公室輕輕合上門。

    陳淵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眼神微微有些閃爍,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陳少,夫人已經從公司離開了。”電話裏傳來護在嚴沁萱身邊的負責人下屬的聲音,陳淵衫握了握拳,淡淡道,“她去哪了。”

    “好像是朝公寓的方向。”

    陳淵衫看了看表上指向的午時二點,皺了皺眉,“跟緊。”

    ****

    嚴沁萱一路晃神地迴到公寓,在床上躺下,閉上眼睛才止住了眼前一片片晃的金星。

    每天對著嚴氏大小的繁忙公務,極度疲累之餘卻還是不時想起那還虧空著等著要出售轉讓的分公司。

    前幾天在醫院嚴凱出口答應了陳淵衫的出售計劃之後,她就一直沒和陳淵衫說過話,每天去醫院看嚴凱的時候,麵對嚴凱的欲言又止和略顯愧疚的眼神,她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更沒有讓母親高雁知道。

    她雖然明白陳淵衫的計劃不僅可以救分公司於為難之中,還可以避免父親的牢獄之災。

    但是她知道、連陳淵衫自己也知道,明明還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不將父親這幾十年的心血轉讓於他人之手。

    ——不賣給他人,由陳淵衫自己填了這千萬的虧空,也不收購於陳氏,讓嚴氏分公司繼續運作下去,用他完全出於贈送的資金,成全嚴氏的名號。

    想到這裏,她搖了搖頭,一陣苦笑。

    這是爸爸犯下的錯、欠下的債,他已經還了那筆數目不小的剩餘賭款,為什麽還要幫他們還那虧空?

    他不是神,他還有戈衫、有陳氏、有東京美國

    那邊大大小小的基業,那筆資金外流、財力大大磨損,那後果必然也是不堪設想的。

    隻是因為愛她,他就應該義務做這些麽?他是商人,又不是慈善家。

    是她太過自私,他已經為她付出了那麽多,她卻還想要得更多。

    ****

    陳淵衫晚上一路疾馳迴到家的時候,打開門,見屋裏一片黑寂,他臉色變了變,連鞋也沒脫,燈也沒開,就急急大步走進房間。

    繞了房子一圈,最後才在偏廳的書房裏看到一絲燈光。

    他鬆了一口氣,輕輕走到門邊,門沒有關嚴,他看到嚴沁萱小小一個人正窩在書房的沙發上,茶幾上擺著一疊正正方方的銀色小紙,她側臉在燈光下顯得微微有些疲累,手上卻正熟練地折著紙錢,地上放著一些擺放整齊的水果、食品和兩束包紮好的菊花。

    看到這些,他心裏微怔了怔,眼中泛上絲絲刻骨的柔情。

    即使她這兩天不願意開口和他說話,可是她還是用心記得、早早迴來準備好,因為明天是去n市祭拜他的生母的日子。

    ****

    n市是陳淵衫生母沈岑的故鄉,毗鄰s市,城中也算熱鬧,但郊區卻是十分安靜,大片麥田和連綿不絕的水稻一路鋪過去,小小的房屋沿路零散地分布著,嚴沁萱坐在車上支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陳淵衫開著車,一邊不時側頭看看她。

    到了墓地的時候,陳世方帶著陳希珊已經等在那裏了,小公主遠遠看到嚴沁萱也是十分想念,跑上來抱抱哥哥,又投進嚴沁萱懷裏。

    “嫂嫂,你和哥哥吵架了嗎?”陳希珊被嚴沁萱牽著往前走,突然歪著腦袋問了一句。

    嚴沁萱一愣,有些尷尬,還沒等她說話,小公主指了指和陳世方走在前麵的陳淵衫,又接著加了一句,“以前哥哥每時每刻都幾乎拉著你的手或者摟著你的肩膀的。”

    嚴沁萱聽了這話,不可避免地抬頭望了望那人挺拔的背影,心下一澀,摸了摸陳希珊的頭,“沒有,是嫂嫂自己最近心情不太好,和你哥哥沒有關係。”

    陳淵衫走在他們前麵,後麵兩個人的對話卻聽得一清二楚,麵上不露聲色,但心裏卻是另一番滋味。陳世方帶著絲閑適的笑走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沒有說話。

    到了墓地,嚴沁萱和陳淵衫把帶來的東西拿出來擺,陳淵衫將花擺好的時候手一不小心在花刺上一劃,一道口子馬上帶著血

    滲了出來,嚴沁萱在旁邊看到了,連忙取了包裏帶著的紙巾,皺著眉拉過他的手就幫他牢牢按下去。

    “沒事的,不要緊。”陳淵衫輕聲說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將紙巾拿開,“一會就好了。”

    他手一鬆,鮮血又滲出來一些,嚴沁萱看到這血色,身體突然不可避免地輕輕一顫,他察覺到,立馬重新將她手上的紙巾取了去,重新按好傷口。

    祭拜的時候,嚴沁萱規規矩矩地跪在墊子上,拿著香燭看著墓碑上那和藹絕美的麵容,輕聲道,“媽媽,沁萱來看你了。”

    陳淵衫站在一邊看她閉著眼睛磕頭,嘴中輕輕說著些什麽,再看看墓碑上母親那記憶深處慈愛的臉龐,自己的眸色是止不住的溫柔和酸澀。

    陳淵衫去找人來清掃墓碑的時候,嚴沁萱迴過頭見陳世方正笑著看著她,連忙上前一步,“爸爸。”

    陳世方聽到這聲爸爸笑意更濃些,摸摸她的頭發應她,中年的俊朗和氣度依舊是非凡,“哎。”應完他迴過頭看看墓碑上的人,目光卻不可避免地黯淡了一些,“岑岑是沒有福氣看到我們陳家這麽好的兒媳了。”

    嚴沁萱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墓碑上的人,黑白的相片卻不難看出年輕時的風華,陳淵衫的眉眼這時看來比起陳世方卻更像沈岑一些。

    “萱萱。”陳世方沉默了一會,突然迴頭看著她溫柔地說道,“他從小就一直慣於隱忍,倔脾氣一直沒改過,難為你了。”

    她緩了一會才意識到那個“他”是指陳淵衫,連忙搖了搖頭。

    “他從小和他媽媽親,對我不冷不熱的,這幾年才剛剛好一些。”陳世方看著遠處,喟歎道,“可後來我才知道,這孩子其實比誰都關心我,連我的私人醫生都是他悄悄派人挑選好特意請來的。”

    “萱萱,他對你多好,我心裏最明白,他心細,很多事情他心裏早就有數、早早做了準備,有些事情其實並不是像你表麵看到的那樣,他雖然不習慣說,但他最不希望就是讓你因為他受到傷害、難過傷心。”

    “他從黑我也沒有去阻止他、也阻止不了,那些年眼見他手段極其老辣卻也遊刃有餘,可我從來沒見過他為了誰那麽傷神過。”陳世方頓了頓,看著她像透過她看到另一個人,“我對不起他媽媽、也對不起小卿,隻希望他這一輩子有了你之後,能夠開開心心平平安安。”

    嚴沁萱聽了這些話,遠遠望見陳淵衫正朝這裏走過來,心中一時思緒萬千,隻微

    微澀著眼眶朝陳世方用力點了點頭。

    ****

    陳世方要再在墓地待一會便讓他們先迴去,陳淵衫送嚴沁萱到家之後,換了身衣服又要準備出門。

    嚴沁萱從臥室出來看到他又要出去,咬了咬唇,朝他的背影低低開口道,“你去哪裏。”

    陳淵衫聽到身後小聲的說話聲,轉過頭看她正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心下一柔,卻淡淡道,“去公司,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她聽出他語氣中的冷淡,眼睛微微一澀,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玄關處,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他看著她這副樣子已經心如刀割、恨不得衝上去把她按在懷裏緊緊抱住,可還是握了門把準備開門出去,聲音放得溫柔了一些,“我會早點迴來。”

    人還沒有走出去,卻被人從身後拉住了衣角。

    “你不要走,好不好。”她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後傳來,幾乎輕的他以為是錯覺。

    “你都不願意看到我,我留在這裏幹什麽。”他那樣沉穩的人,卻難得話語裏帶上了幾分賭氣的色彩,聽得她著實一愣。

    他背對著她,掐著手心幾分隱忍,卻突然聽到她又低聲說,“我並不是不想和你說話,也沒有不想看到你。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一點能力也沒有,可是還是想自私地隨自己的心願,一達不到就把氣撒在你身上,都是我的不好。”

    她溫柔的聲音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在他耳邊,他聽得心裏一陣疼,微微轉身低頭看她。

    她這時伸了手將他的手拿過來,示意他不要走,在一邊取了酒精和消毒水過來要幫他包紮傷口。

    陳淵衫看著她纖細的指幫他擦著酒精球,淡淡道,“你上次看到我殺人,你看到血已經有些害怕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聽了他這話一怔,卻沒有鬆手、咬著唇繼續幫他包紮傷口,可眼眶已經紅了。

    包紮好之後她低著頭要走,陳淵衫終於一把將她拉過來,見她臉上已經掛了淚珠,低歎了一聲,緊緊將她抱進懷裏。

    “不怕我?不討厭我?不埋怨我了?”他埋在她頸邊,聞著她的發香,深吸一口氣,啞著嗓子問她。

    她呆在最熟悉的懷抱裏,心下一股腦的矯情和委屈都湧了上來,扁著嘴拿手捶他肩膀,“混蛋。”

    他寵溺地任由她打去,隻手臂收得更緊,“自己這幾天不理我的,還反過來罵我混蛋,天下的理都

    到你一個人那裏去了?”

    她吸著鼻子甕聲道,“就是你不好。”

    陳淵衫鬆開她,一把伸手將她像小孩子一樣抱起來托著她的臀,讓她摟住他的脖頸,抬頭親親她的嘴角,盯著她的眼睛,愛憐地說道,“老婆,全部都交給我,相信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帥氣陳爸的故事大家一定也已經覺得好奇很久了,番外絕對會好好寫寫陳爸的風華的~~~~

    另外,下一章再不給大家吃吃肉我肯定要挨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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