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夏城第一縷陽光最先照在競天閣之上,相隨幾絲涼風,新鮮而幽麗。一日之計在於晨,有一件事夏無且決定在這個早晨做。

    血翼是一把刀,一把屬於夏城曆代城主的刀。血是它的顏色,紅色。翼是它的形狀,如大鵬鳥展翅的一隻翅膀。血是它的份量,血光之禍。翼是它的重量,輕如羽翼。

    夏圓圓第一次見到血翼。

    夏老太爺第一次對夏圓圓講血翼的故事,“這把刀跟了爺爺五十春秋,共殺過五個人,並不多。因為它的力量不是用來取人性命的,它取的是人心,取人心的勇氣,以刀懾心。所有死在這把刀下的人除了武功高名望更高,所以每殺一個人這把刀在世人心裏的力量也就更上一層,以心養刀。”

    夏圓圓的手輕撫在刀鋒上,突然眉頭一皺,喉嚨間發出‘嘶’地一聲。刀鋒明亮無瑕,指上卻拉開一道血痕。放到嘴裏吸了吸,再接觸時本能避開了那鋒芒,夏圓圓道:“好利!”

    夏老太爺道:“不要怕它,隻有不怕它才能成為它的主人。”

    夏圓圓道:“主人?爺爺現在要把它給我?”

    夏老太爺道:“不錯。”

    夏圓圓道:“給我做什麽呢?”

    夏圓圓道:“對付霜鋒劍?我不用它照樣贏平如玉。替七叔報仇?道空子已經答應爺爺交出公孫橋了。”

    夏老太爺道:“肖克。”

    夏圓圓道:“肖克?有名是有名,但他的武功高嗎?”

    夏老太爺道:“足夠高,隻要他還活著。”

    夏圓圓道:“為什麽?”

    夏老太爺道:“因為他是肖慶傑之子。記住!”

    夏圓圓一怔,嘶,指上又是一道血痕。懊惱,她明明已經小心了,生氣,她開始不喜歡這把刀了。

    夏老太爺道:“記住了沒有?”

    夏圓圓抬眸,長睫撲閃。

    夏老太爺道:“有一種人你要相信老天是眷顧他的,有一種恩怨你要相信老天是不會讓它輕易了結的!記住!”

    夏老太爺道:“不過眼下,這把刀倒不妨先用來對付另一個人,權當試刀。”

    夏圓圓道:“誰啊?”

    夏老太爺道:“道空子。”

    夏圓圓道:“為什麽?”

    夏老太爺道:“道空子不會交出公孫橋,他對公孫橋就像爺爺對你一樣。七天不過是緩兵之計,要求撤走夏城的埋伏也不過是為了好讓公孫橋脫身。”

    夏圓圓一下子把刀放下,全身心地和夏無且對視,道:“那爺爺還答應?”

    夏老太爺道:“隻有答應他才會說出肖克的秘密。玉石俱焚,永遠要讓你的對手認為你敢這麽做,但永遠不要真這麽做!”

    早霧已散,藍天重現,競天閣外風景格外唯美。夏老太爺挪動幾步至窗前,美景並不入眼,森然自語道:“血翼重出江湖,公孫兄,我倒要看看你是戰是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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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耽誤你一點時間。”

    藍天白雲,近水樓台,夏靈靈說這句話的時候夏潔潔正在彈琴,許正、杜斌、林鷹正在聽琴,準確的說是表麵在聽琴,也許也可以說夏潔潔是表麵在彈琴。

    夏靈靈並非空手而來,一手拿著一幅畫卷,另一手則是一片綠葉,“送給你。路上摘的,很綠,有淡淡的香味。”

    夏潔潔接過葉子,湊近聞了聞,好像是有一點,似乎比花更清新。

    夏靈靈道:“崎山派,你打算怎麽攻下呢?” 不作解釋為什麽要對崎山派付諸武力,夏靈靈相信夏潔潔並非夏老二認為的那樣單純。如果要在夏城小姐中選一個了解夏潔潔的人,那絕對是夏靈靈。至於了解多少?

    夏潔潔先是小小地愣了一下,然後道:“不知道。”

    夏靈靈道:“真地不知道?”

    夏潔潔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夏靈靈撩起裙擺,輕靈地坐下。蔥蔥玉指打開了手中的畫卷,是一幅山勢地形圖,在圖上夏潔潔一眼就看到了女王峰三個字——天下獨一無二崎山主峰!

    夏靈靈道:“上崎山的路一共有三條,左路、中路和右路,雖然路有三條但我們卻不必兵分三路。一來集中我們的力量,二來如果三條路都封死,那隻能逼崎山的每一個弟子拚死和我們一戰。”

    夏靈靈道:“崎山山勢崎嶇,三條路中以右路相對平坦開闊,對方不易設伏,所以我們應該選擇這條路上山。”說著手指隨之落在右路的黑線上,慢慢往上,“碾玉台,一路上我為攻崎山為守,如果其想轉守為攻必定是選在這裏,因為隻有這裏才能施展崎山派魚網劍陣。我們將計就計,佯裝僵持,引崎山弟子源源不斷來增援,一網打盡。”

    夏靈靈道:“魚網劍陣以林落楓為中心,除韓光遠外崎山派所有弟子中武功最高就是這個人。如果此人沒有貪生怕死從另外兩條路逃走,我們生擒。一來打壓崎山的士氣,二來我們需要留一個活口引出韓光遠和公孫橋。”

    夏靈靈道:“過了碾玉台就是女王峰。我們殺了道空子這麽多弟子如果我是道空子一定選擇同歸於盡,所以這裏我們要格外小心,所以殺道空子必須一招致命。這個交給圓圓來完成,不管憐憐同意還是不同意。”

    夏潔潔點了一下頭,輕輕應了一聲。

    夏靈靈道:“好了,我走了。不妨礙你彈琴。”不詢問夏潔潔對上述計劃有何意見,並非不管夏潔潔同意還是不同意,而是對自己計劃十成的自信。

    夏潔潔輕輕道:“有沒有更好一點的呢?”

    夏靈靈一下子凝住步履,轉過身,“哪方麵?”

    夏潔潔道:“一人做事一人當。”

    夏靈靈道:“爺爺不會答應,道空子也不會答應。”

    夏潔潔看著手那片綠葉,道:“崎山滿山都是這種綠葉,景色很美,希望我們不要把它染得太紅。”

    夏靈靈道:“夏潔潔,你可以猶豫要不要把它染紅,但不可以猶豫染得是深是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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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崎山風光好哪,不下雨來不刮風囉!清晨去砍柴哪,不怕苦來不怕累囉!砍完柴挑去換了錢,換了錢去買新衣裳,哎喲,穿上新衣裳去娶心上的姑娘……”伴隨悠揚歌聲,崎山張開溫暖多情的懷抱迎接遠方的嬌客。

    一切照夏靈靈的計劃行事,隻是出了點小意外。

    右路,一路之上夏潔潔九人並沒有為攻因為沒有人為守,一路之上沒有出現一個崎山派弟子。

    碾玉台,林落楓在但無法生擒,因為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沒有死沒有被點穴但被人下了迷藥。整個魚網劍陣的人全部都沒有死沒有被點穴但卻被人下了迷藥。

    女王峰,夏圓圓的兩項任務都沒有完成,夏無且要她試血翼,夏潔潔要她殺道空子,這兩項任務的前提條件都要求道空子活著,但偏偏他就是個死人。

    夏潔潔道:“怎麽會這樣?”說著便要上前。夏靈靈拉住夏潔潔的手自己取而代之小心翼翼走到道空子的屍體前,“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麽?死人也是可以和人同歸於盡的。”

    夏潔潔道:“靈靈!”

    夏靈靈道:“不過這一次好像是我錯了。”

    夏靈靈道:“他的內髒被人震碎了,心脈俱斷,死了應該有半個時辰。胸口的掌痕和他的手掌完全吻合,邊沿成紫色,是崎山獨門內功——紫靈神功。”

    夏香香道:“什麽意思,難道他是自殺?”

    夏靈靈道:“從這個屋子到大殿到女王峰都沒有打鬥的跡象。”

    夏香香道:“他為什麽要自殺?”

    夏豔豔道:“在他身後的牆上有一行字。”

    夏純純繞過去細看那行字,“一命抵一命。”

    夏香香道:“他想用他的命換公孫橋的命?”

    夏純純道:“現在還不確定那就是他的字跡。”

    夏敏敏道:“這個很容易鑒定,先當它是。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崎山派的弟子是被迷暈而不是被毒死,因為下藥的是他們的師父,而且也隻有他們自己人才能夠一下子讓這麽多人都中迷藥。道空子既然下定決心以自己一命換公孫橋一命自然不希望崎山派其他弟子再作抵抗再有傷亡,另外,他也不希望有弟子阻撓他這個決定。”

    夏潔潔道:“崎山派從來不用藥的。”

    夏敏敏道:“就不可以變嗎?你不是從來不喜歡心狠手辣的男人嗎?二伯不是從來不敢罰圓圓的嗎?”

    夏潔潔麵露一絲難看,但並沒有轉移話題,夏潔潔道:“我覺得他可以等我們來。崎山掌門,輩高名重,就這樣結束自己?”

    夏敏敏道:“等我們來,然後在我們麵前自盡或者死在我們手上,這樣就有麵子了?如果不是自殺那就是他殺。請問,除了我們還有誰要殺他?明知道我們會來取他性命還有誰會費心思殺一個必死的人?”

    夏潔潔不語。

    夏敏敏道:“還有,你怎麽解釋他胸口的掌印和紫靈神功?怎麽解釋這裏沒有一點打鬥痕跡?”

    夏潔潔不語。

    夏圓圓道:“你們怎麽老在說他呢?我們要不要把崎山搜一遍看能不能找出公孫橋?”

    夏靈靈道:“不必了。她不會在這兒。”

    夏圓圓道:“你怎麽知道?你之前不是也沒料到道空子會自盡?”

    夏憐憐道:“不必了。”

    夏圓圓道:“你又怎麽知道?”

    夏憐憐道:“聽說他將公孫橋看作自己的孫女。他是一個好爺爺,無論他今天是戰還是降他都是一個好爺爺,如果他不是那麽好也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下場。”目光落在道空子臉上,那張和夏無且一樣蒼老的臉,夏憐憐道:“看他的表情,心甘情願。”

    夏圓圓道:“你什麽意思?”

    夏敏敏道:“你的意思是放過公孫橋?”

    夏憐憐抬頭看著頭上藍天,天空晴朗,彩雲無形,道:“讓上天安排吧!也許有一天上天讓我遇上公孫橋,也許那一天我會親手殺了她,也許我會見死不救,也許……就像雲彩,我也不知道我那時會是什麽樣子,但現在……”再次看向道空子,久久凝視那心甘情願的表情,“讓他安息吧!”如果,如果夏無且對她有道空子對公孫橋的一半那該多好!

    夏圓圓道:“那我們現在做什麽呢?總不能白來啊!”

    夏靈靈道:“可以看看女王峰的風景。”

    夏圓圓道:“啊?”

    崎山女王峰,萬丈金光下迎來了它的新主人,它的女王!徐徐天風攜香來賀,巍巍群山散霧以覲!大地在腳下,蒼生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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