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墨水?”宋瓷靈機一動,並攏雙指沾上酒液,往寫著【已未】的封條上也抹了抹,兩個字居然變成了八個字,【己未丁卯丙子甲午】。 大個子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應該是生辰八字。”但宋瓷暫時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要在酒缸上貼人的生辰八字呢? 大個子又用酒淋濕旁邊蓋子上的封條,兩個封條分別顯示出【女馮若蘭】和【庚戌丁亥庚辰壬午】的字樣。 酒,女性的生辰八字? 宋瓷驀的想起曾經聽人提起過,江南這邊有種習俗,生女兒的人家會在孩子出生時在自家後院的花樹下埋幾壇黃酒,十幾年後,等到女兒出嫁的那天再挖出來,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女兒紅。 甚至還有種說法,如果哪家的女孩不幸夭折了,那壇不足年份的酒就叫花雕,取鮮花凋零之意。 難道老頭以前是專門幫人釀酒的師傅? 他正想再開口,大個子卻對他比劃了個‘噓’的動作。 有人來了?不會是老頭吧?宋瓷頓時緊張起來,心髒怦怦狂跳。 兩秒之後,大個子繃緊的肩線放鬆下來,對宋瓷比劃了個‘4’。 4號,宋瓷挑了挑眉毛,張弛? “三更半夜不睡覺,你倆躲這約會來了?”幾息之後,張弛躡手躡腳的從背後偷襲,拍了兩人一巴掌。 早有準備的宋瓷和大個子分別躲向左右兩邊,撲了個空的張弛沒刹住車,正好踩到濕漉漉的酒缸缸沿。 “噗通!” 張弛腳下一滑,掉進了還敞著的酒缸。 千鈞一發之際,大個子伸手接住了燈籠,卻沒管拿燈籠的張弛。 張弛:……………… 宋瓷:……………… “你們倆個太壞了!偷偷約會,還設計我!”張弛坐在酒缸裏,憤怒的控訴著頭頂的兩人。 宋瓷無語的扶額,約個大頭鬼! “哎!什麽玩意?”張弛覺得自己摸到了塊硬硬的東西,咋咋唿唿的隨手抓了起來。 看到他拿起來的東西,宋瓷的唿吸不禁停了半拍。 那居然是個人類的顱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曲憶的地雷,鞠躬~ 備注:1、女兒紅:紹興地區傳統名酒,糯米酒(南方黃酒)的一種。據傳,紹興人家裏生了女兒,等到孩子滿月時,就會選酒數壇,泥封壇口,埋於地下或藏於地窖內,待到女兒出嫁時取出招待親朋客人,由此得名“女兒紅”。晉代上虞人稽含的《南方草木狀》便有記載:“女兒酒為舊時富家生女、嫁女必備物”。而‘花雕’的正確解釋據說是“雕花器皿”(出自《南方草木狀》),意思是說盛酒的器皿上雕了很多花型。第6章 “我靠!” 酒缸裏怎麽會有死人?對上骷髏黑黝黝的眼洞,張弛也嚇了一跳。 他正要把那個顱骨扔掉,宋瓷卻把燈籠湊了過去,“別動,讓我看看。” 骷髏有什麽好看的?張弛覺得莫名其妙,卻還是乖乖的把手上的骷髏舉高了些。 宋瓷盯著那個顱骨看了一會兒,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底下還有麽?” 張弛伸手順著缸底下摸了摸,在靠邊的一圈找到不少其它的骨頭,基本能拚湊出一具完整的人類骸骨。 “死者就是這個叫薑奇的女人?”張弛爬出酒缸後,看到了旁邊的封條,隨著酒液的揮發,字跡已經開始模糊。 “應該不是,缸裏的白骨是男性。”宋瓷用食指的指節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可惜沒有找到任何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 “男的?”張弛跟大個子都有些驚訝。 “你們看,前額平緩,眉弓突出,顴弓粗壯,下頜角接近直角,包括後來你找到的髖骨,都有明顯的男性的特征。” 宋瓷在骷髏頭上解釋性的比劃著。他的手很好看,形狀瘦長,骨節分明,美中不足的是,因為常年鮮見陽光,皮膚的顏色顯得有些蒼白。 張弛粗枝大葉的隔著毛巾撓了撓頭發,對他來說,隻能看出那曾經是個人類的腦袋。 “等等,”反應過來的張弛看了看腳下密密麻麻的酒缸,“該不會每個酒缸裏麵都有具屍體吧?” 每個缸裏都有?順著張弛的話,宋瓷職業病似的迅速腦補出無數骷髏高舉手臂,密密麻麻爭先恐後的從地底爬出來的畫麵,那地獄般的景象不禁讓他頭皮有些發麻。 “不然我們再打開一個看看?”張弛提議道。 “還是下次再找機會吧,”站得略遠的大個子提醒道,“我們進來太久了。” 宋瓷點了點頭,酒缸裏是否有致幻氣體還不確定,把銅鎖安迴去也都需要時間,萬一耽誤太久容易出問題。 三人把酒窖和銅鎖恢複原狀後,大個子便頭也不迴的朝前院走。 “哎,你去哪?”張弛連忙追問。怕吵醒別人,他還不敢大聲。 “洗衣服。” 看到大個子嫌棄的拎在手裏的粗布褂,宋瓷猛的反應過來,那是大個子用來救他出酒缸的。再看看自己身上,拖布條樣的褲腳皺巴巴的黏在一塊,半濕的布褂酒氣熏天。 糟糕,最邋遢狼狽的時刻又被大個子看見了!宋瓷尷尬到隻想加速到第三宇宙速度離開。 半個小時後,洗完衣服又衝了個涼水澡的宋瓷恢複神清氣爽,紮著條床單慢條斯理的踱到火堆邊坐下,小狗樣的甩了甩頭發。 “學長,你怎麽受傷的?”正在烤衣服的張弛奇怪的道。 受傷?宋瓷有點莫名其妙,順著張弛指的地方看了看,才發現自己的左腿小腿上有塊淡青色的淤痕,微微滲出點血跡,襯著他白皙的膚色,特別紮眼。 “估計是凳子撞的,沒事。”宋瓷無所謂的道,他走路愛分神,時常撞床腳桌角,身上動不動就會青紫一塊,習慣了。 凳子也能撞傷?張弛摸了摸後頸,“難怪我哥說你這人人如其名,比瓷器還脆,嫩得跟內酯豆腐似的,要小心護著。” 宋瓷不禁無語凝噎,祁歡這家夥,說他像瓷器也就算了,內酯豆腐是什麽鬼? “真舒服。”夜風拂過,張弛暢快的長出口氣。 “別大意,我們現在是在一個隨時可能致命的密室裏。”宋瓷覺得張弛似乎太放鬆了,忍不住提醒他。眼前的密室處處透著古怪,絕對不像看起來的這麽普通。 “我覺得7號那家夥就是在嚇唬我們,其實根本不會死人。”張弛大大咧咧的晃了晃膝蓋,“要是在電影裏,這會兒我們八個當中至少有一個應該已經掛了。” “那你覺得那具白骨是哪裏來的?”宋瓷垂下眼睫,其實,大個子再晚來幾秒,他可能就是‘已經掛掉’的那個。 “路過的客人npc吧?我總覺得這是家黑店,謀財害命的那種。”張弛撓了撓頭發,手突然一頓,“學長,你說我們發現的那具白骨,該不會是密室的主人吧?” “以後少看點暗黑係的電影。”宋瓷被張弛的腦洞激得打了個冷顫。 “那你覺得他是誰?” “或許是上一批來到這個密室的玩家。”宋瓷心不在焉的將自己的布褂翻了個麵。 那個男人為什麽會死在酒缸裏?像他們一樣失足掉進去還是被人謀殺的?由此可以衍生出一連串的問號,然而,似乎又跟他們要找的鑰匙沒什麽關係。 張弛摸了摸胳膊上竄起的雞皮疙瘩,該少看點亂七八糟東西的人是學長你吧。 大個子拎著捆碼得整齊的柴火大步走迴火堆邊。夜風裏他手上的燈籠滴溜溜轉了半圈,之前燒殘的那個破洞恰好對著宋瓷這邊,透過焦黑的破洞,可以看見裏麵燒得隻剩半截的燭芯閃著星星點點的金光。 “別動。”宋瓷眸色微動,扶住大個子的破燈籠,伸手掐滅裏麵的蠟燭。 張弛&大個子:??? 宋瓷忍著燙,迅速將燭芯從燒軟的蠟油裏抽了出來。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那不是什麽擰成股的繩線,而是塊薄薄的淡咖啡色的錦緞! 張弛不禁瞪大了眼睛。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宋瓷神采飛揚的對著大個子和張弛抖了抖那截錦緞,目前為止,這應該是最符合條件的。 “線索?”張弛驚喜的湊過去,迫不及待的從宋瓷手裏搶過那塊東西。藏得這麽隱蔽都能發現,學長簡直神了! 錦緞已經被燒掉不少,展開之後,裏麵果然殘留著墨跡,看起來像是個‘小’字。 “小?”張弛歪了歪腦袋,開始組詞,“沒大沒小?老大不小?” “我們現在看到的,可能是整個字,也可能隻是字的一部分。”宋瓷用一根木棍撥弄著火堆。 “帶小字底的字?蔡?示?爾?京?”張弛又開始拚命搜索自己腦袋裏的字庫。 張弛沉迷‘造’字的功夫,宋瓷和大個子也沒閑著。 宋瓷順著燈籠口檢查了下自己和張弛的燈籠,裏麵的燈芯看起來都比較正常。大個子確認性的拆了一個,的確隻是普通的燈芯。 看來並不是每盞燈籠裏都有線索。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身後的客棧小樓。 他們手上的燈籠,是當時為了查看四周,就近從屋簷上摘下來的,隨機性很大。如果說線索藏在燈籠裏,在不確定所謂的線索到底有幾條的情況下,穩妥起見,最好將所有的燈籠都查看一遍。 大個子迅速奔向小樓,利落地摘下三盞燈籠。 他們分頭檢查,又找到塊閃著金光的土黃色錦緞,這次殘留的墨跡是個‘木’字。 果然還有其它的線索!宋瓷跟大個子對視了一眼。 “太卑鄙了!把線索藏在蠟燭裏,要是我們發現得晚點,豈不是線索都要被燒光了!”張弛拎著布條憤憤的道,“這個鬼密室,根本就不想讓我們出去!” 為避免線索被毀,三人爭分奪秒的把還掛著的燈籠先都吹滅了,然後開始逐一查看。 忙和小半個鍾頭,連門外那四個燈籠他們都用竹竿挑迴來看了看,包含最初那塊,一共找到六塊不同顏色的布條。其中一塊淡咖啡色的寫著‘小’,土黃色和米黃色的寫著‘木’,白色和絳紅色的布條寫著‘一’,還有塊金黃色的布條,帶墨跡的地方已經完全燒沒了。 “這叫啥線索啊,沒頭沒腦的。”張弛頭大地蹲在那堆布條旁邊,本想拽拽額上的發帶,卻隻摸到一塊毛巾。 旁邊的大個子已經麻利的把檢查過的燈籠按部就班的掛迴原位,甚至比原來掛得還要規整。 “別著急,晚上可以找個時間大家一起研究……糟糕,”宋瓷猛的頓住,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們忘記他們五個的燈籠了。” “這還不簡單,我現在去拿。”張弛穿上烤幹的衣服正要起身,小樓裏突然傳來老頭起床的咳嗽聲。 三人互相看看,連忙把布條收好,各自溜迴原處。 最後墊底的宋瓷剛進大廳,獨眼老頭就拄著拐杖走出了小屋。 看到在大廳門口慢悠悠伸胳膊踢腿的宋瓷,老頭有些訝異,半晌才狐疑的問,“你在幹嘛?” “做早操。”宋瓷一本正經的道。 老頭:……………… 他沒再理舉止怪異的宋瓷,慢慢的朝廚房走去。走到廚房門口,老頭驀的停住腳步,神色不明的盯住旁邊那扇通往後院的門。 看到老頭停下來,宋瓷的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忐忑不安的彎下腰,用大幅度動作掩飾自己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