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推著斷終於趕到,等他看到雪人內部蔣苒苒已經凍硬的屍體,嚇得幹嘔數聲拋下輪椅轉頭就跑。金暉和女仆沒有跑,但他們是已經被嚇傻了,隻知道站在原地宛若雕塑一般。斷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紫色眼珠掃過每個人的反應,然後緩緩驅使電動輪椅向前,將特意準備好的外衣和防水手套給難寐遞了過去。 珀爾修斯:“……”媽的,老子也沒穿外套啊! 金暉提議要拍照保存第一犯罪現場,荀寐一邊想著這純純的暴風雪山莊模式你還打算給警察留存破案證據?一邊又同意了金暉的說法,等拍好照才徹底將蔣苒苒從雪人裏挪了出來。 等到眾人抬著屍體迴到別墅內,鄭婷立刻衝進廁所吐了起來,女仆慘白著臉色為眾人準備薑湯熱水,司機怕被人提及自己的膽小,也進廚房幫忙燒水,見女仆一邊哭一邊切生薑,忙不迭苦著臉安慰她,說明兒天一亮就趕緊驅車離開這裏。 毋庸置疑,蔣苒苒是被人一刀貫穿心髒而死,而兇器則是一把也留在雪人內部的彈簧刀,這種刀不過手掌大,誰都有可能塞在行李裏輕而易舉地帶過來。 方錦飛終於點著了煙,兩眼直勾勾地深吸一口煙,臉色白得一點人氣也無。也就金暉勉強還有點神智,卻也揪著十指不敢看屍體。 總體來說,大家都很正常,包括那位兇手,演得也很正常。 荀寐摸過了斷的腿,確認這人因為癱瘓緣故,下肢肌肉已經萎縮得絕對難以站立,而司機劉博幾乎一整個下午都和他待在屋頂修熱水器,中間時不時還聊會天遞點工具。基本排除掉這兩人的嫌疑,荀寐輕咳一聲,用眼神示意從廁所出來神情萎靡的鄭婷一nf眼,又等女仆為所有人送上薑湯,這才朗聲道:“說說吧,各位下午的不在場證明。” 話語一出,所有圍坐在客廳裏喝熱湯的人都齊刷刷地望向他,鄭婷更是臉色大變,尖聲怒道:“什麽意思?你懷疑我?” 作者有話要說: 珀:不知道為什麽,出門挖個屍體把自己挖飽了?? 寐:欸嘿~第153章 禁令迷宮15 “我懷疑所有人。”荀寐道,“我們這裏每個人都有可能是那個兇手,這種渺無人煙的荒郊野外,外人作案的幾率有多低你自己也明白。兇手的作案手法極其殘忍,而且也不能斷定這就是他唯一一次犯罪,請大家至少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配合說明下午幾點都在做什麽,以及誰能證明。” “閉嘴,”方錦飛不耐煩地說,斜睨過來的眼神裏滿是鄙夷和煩躁,“你這個嗦男人幾把的爛貨憑什麽在這裏吆五喝六的,當自己是什麽正義警察嗎?找個什麽床單把這死人臉蓋住,惡心死了!” 饒是荀寐在遊戲裏‘見多識廣’也頭一迴聽見有人用這麽粗俗的髒話罵他,頓了一下,要不是饞那瓶血藥他估計一拳頭直接就上去了。 但正當荀寐竭力壓下火氣的時候,斷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輪椅開到方錦飛座位邊上,隨後衝臉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頭,把人直接從沙發背上打翻出去,而且還是臉著地,光是聽見那骨骼相撞的聲音就知道一定很痛。 “他演過警察。”斷摩挲著右手背泛紅的指骨淡淡道,聲音雖輕,但透露著不容許任何人拒絕的威壓,“聽他的。” 霎時間別墅內鴉雀無聲。珀爾修斯瞳孔地震,就連兩隻收縮的鼻孔都難掩震驚,他的內心滾動出大串字符:這什麽扯淡理由?演過警察就是警察了嗎?!再說難寐的人設是歌手不是演員啊! “午餐後,我先是洗好了碗放進消毒櫃裏,然後打掃廚房和餐廳,又掃了積雪,給飲水機加水……”女傭一邊為方錦飛找袋子裹了雪敷臉,一邊絮絮叨叨地講著自己下午做的事情,“做完之後我就迴房休息了,中間還跟張先生打了聲招唿。” “之後一直呆在房裏?有人能證明嗎?”荀寐大約記得那時女仆來問他需不需要茶水的時間,在下午兩點左右。 女傭搖了搖頭。 有了人帶頭,接下來其他人的開口便順理成章,就連被段岱強行武力壓製的方錦飛都敢怒不敢言地坐在角落裏迴憶下午行蹤。司機第二個講述自己的所作所為:“我吃過午飯之後就去檢查別墅裏的各種線路,以及設備是否能正常使用,後來發現屋頂的太陽能熱水器壞了,找了張先生幫忙,接下來一直到四五點一直和張先生呆在閣樓那邊修熱水器。” “我吃過飯就在大廳那張躺椅上睡覺,”珀爾修斯指指大廳角落的躺椅,上麵還掛著他的大衣,“隻要有人路過底樓都能給我證明吧?我沒有離開過,不過睡得很熟,直到四點多才醒,中途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斷就等他這句話呢,珀爾修斯話音剛落立刻就接上一句:“我也是。” 可惡,被他鑽到空子了!珀爾修斯暗罵這寡言老賊真是無恥至極。 眾人視線落到鄭婷身上,她雙手環抱在胸前,這是一個具有抵觸意味的防禦姿勢:“我吃過飯之後和暉哥在屋外麵玩了會雪,然後就迴房間休息了……玩雪的時候沒發現那隻雪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後來,我們迴屋確實看見段少和司師傅一人在窗前,一人在躺椅上睡覺,不過沒有見到張難寐……” 說著她望了荀寐一眼,“應該是和劉師傅修熱水器去了吧?” “之後你就一直待在房間裏?有人能證明嗎?”荀寐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防鬆身體倚靠著沙發背,兩隻手十指交握擱在腿上。這隻是個人人都有的例行詢問,但鄭婷的反應卻很大,先是有些羞惱咬咬下唇,又強行佯裝出無所謂的態度道:“有啊,我和暉哥互相能證明,因為我們就睡在一張床上。” 聞言,金暉無奈地笑了下,點點頭表示確實是這樣。 荀寐沒有對這種白日宣淫的行為做出任何評價,隻語氣平穩地問道:“中途你們二人之間有誰以任何理由離開過嗎?” “……”鄭婷臉頰緋紅快速否認:“沒有離開過,那個……之後我們洗澡都是一起洗的,然後是一起摟著睡的,直到將近五點才一起醒來下了床。” “嗯。”荀寐點了下頭,又將視線移向金暉:“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金暉想了想:“沒有吧,我的確一整個下午都和婷婷待在一起,除非你們懷疑是我和婷婷共同殺害了蔣苒苒,否則我倆的嫌疑應該已經排除了。” 荀寐對此不置可否。講話順序輪到方錦飛,他的表情很臭,接下來他所說的話也大概解釋了他板著臉的原因:“我就一直一個人待在自己房間裏,沒人能證明,你們愛信不信。” 他破罐破摔並沒有贏得其他人的信任,反而導致鄭婷直接將懷疑寫在了臉上,畢竟論起犯罪時間,方錦飛最充足,而且他本就是蔣苒苒的炮友,進入蔣苒苒房間合情合理。金暉也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先前好像聽說你和蔣苒苒因為什麽照片的事有了極大的分歧……” “無中生有!”方錦飛怒道,“最討厭她的人明明是你吧鄭婷,因為蔣苒苒總是有意無意地勾引金暉,礙著你的事了!” “你……”鄭婷婷氣得眼眶通紅,大聲反駁,“你胡說什麽,中午蔣苒苒一走你就跟了上去,分明就是去找她上床,你還說一個人在房間裏待著?!” “到底誰在胡說,你見到我去她房間了嗎?” “……”鄭婷說不過他,隻好忽然轉變態度,軟軟地對金暉道:“我確實有些吃醋,但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把人殺了啊……” 三人地爭執並沒有打亂荀寐的思緒,輪到他時,他先簡單敘述自己下午行蹤——前期和段岱、珀爾修斯等人待在客廳,後期和司機劉博在閣樓修熱水器,然後分析道:“先前我已經在找人的時候查驗過蔣苒苒的房間,剛才又粗略檢查過蔣苒苒的屍體,都沒有任何掙紮搏鬥的痕跡,想必兇手應該是先把她迷暈之後再將其殺害……或許我們現在應該檢查一下每個人的行李,看看有沒有……” “你在開什麽玩笑!”方錦飛突然高聲喊道:“你憑什麽搜我們行李!” 大聲咆哮扯動他被段岱一拳揍裂的唇角,疼痛令方錦飛嘶的一聲,下意識瞥向段岱,這一眼恰巧與那位端坐在輪椅上的暴君對上視線,沒有情緒的紫色雙瞳讓他氣勢瞬間短了一截,腿也沒出息地後退,但這次方錦飛的態度始終非常堅決,“就算是明天警察來,沒有申請到搜查令也別想翻我行李!” 珀爾修斯冷笑一聲,“你這是心虛了吧方先生?藏了什麽不敢讓我們看的東西?” “這是公民應享的隱私權而已,臭廚子。”方錦飛冷靜下來,把敷傷口的雪包扔到茶幾上,“隨你們怎麽說,我迴房了,直到明天天亮前我都會鎖好門不讓任何人進來……” 經過荀寐身邊時,方錦飛勾勾唇角,“偵探遊戲到此結束,賣屁股的,早點洗洗睡吧。”隨後他又遙遙望向段岱,陰狠地說:“別以為你有個警察爹就了不起了,咱們走著瞧。” 好家夥,一開口就把所有人都得罪個遍,荀寐現在看方錦飛的背影就跟看具屍體沒什麽兩樣。 “誒!不準走聽到沒有!”珀爾修斯追過去,半路卻被金暉攔下,壓低聲音何止道:“司師傅,你出去不想要飯碗了?” 要個錘子飯碗?珀爾修斯張口要罵,但就這短短幾秒鍾的時間,方錦飛已經大步跨上樓,來不及去追了。方錦飛一走,鄭婷也立刻說:“你們確實沒權利翻看我們的行李,一切還是等警察來再說吧,我也迴房間了。” “記得鎖好門。”金暉提醒一句,鄭婷立刻微笑著握住他的手,兩人一起朝樓梯的方向走去,中間金暉還朝荀寐點頭示意,“你們也早點休息,明天白天雪小一點之後我們立刻就走,等到有信號的地方我們就報警,讓專業人士來處理。” 話裏話外什麽意思,還不是嘲諷張難寐個破唱歌的業餘唄。 眼見著女傭和司機也匆匆告辭,珀爾修斯急道:“難寐你怎麽迴事,剛還不是挺能講的嗎?怎麽這就讓他們走了?” “嗯?”荀寐好笑地看向眼前人。 “他們行李裏麵,特別是那個姓方的臭屁公子哥,肯定有破案的關鍵證據。”珀爾修斯道,“為什麽不攔下他?” 荀寐沉默地搖了搖頭,引得珀爾修斯趕緊追問:“搖頭是什麽意思?你知道方錦飛藏了什麽?” “神之子。”荀寐故意叫了珀爾修斯這個羞恥中二的外號,“不是說了我們是競爭對手,不交換線索的嗎?” “……”珀爾修斯氣得幾乎咬碎了一口牙,“我們……不還沒互相用硬幣查看身份嗎?不一定是對手……” “可是你全明星賽前還給我下了挑戰書?” “……我那是,策劃逼我製造話題度,和我本意無關。”珀爾修斯違心道。 八名榜一們性格各異,但有一點真的是共通的——為了分數能屈能伸。 荀寐歎口氣,和一旁看戲多時的段折黎對視一眼,爽快地交換情報:“事實上,嫌疑最大的方錦飛我反而覺得最不可能犯罪。” “理由呢?” “……” “……媽的。”珀爾修斯抓抓自己的金發,“行行行,但你先告訴我,今天下午,你確定司機一直待在屋頂嗎?不是錄音機什麽的嗎?” “確定。”荀寐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們相談甚歡,中間他還上上下下地走動,我多次親手還給他遞了工具。” “是嗎……”珀爾修斯垂眸思索一會,悄聲道:“我在他行李裏麵找到了乙醚和安眠藥。吃飯的時候隻有司機的行李還留在車上,其他人都把行李帶迴了房間,所以我隻翻了他的行李。” “可是他沒有犯罪時間。”荀寐說。 “但他必定在預謀犯罪,你總不能說他失眠嚴重到要用乙醚來捂自己了吧?”珀爾修斯說,“好了,該你了,為什麽方錦飛不是兇手?” “嗯,是斷神告訴我的,要不讓斷神親自跟你解釋?”荀寐笑著將手肘搭在斷的輪椅靠背上,珀爾修斯正想罵一句你開什麽玩笑他怎麽可能解釋得清楚,就見斷微微啟唇,字正腔圓地吐出兩個字:“吸毒。” 好的,確實解釋清楚了……兩字一出,珀爾修斯在電光火石之間就想通了理由,方錦飛總是一副喪樣是因為什麽,因為他被毒品掏空了身體,而他下午出現時身上那一副滿足卻又疲憊的矛盾感也得到了解釋,因為他這下午根本是窩在房間裏吸毒去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方錦飛才如此反感被查看行李,不是掩飾什麽兇器,還是怕自己藏的毒品被找了出來。 “你怎麽知道的?”珀爾修斯皺眉問,斷懶得迴答,荀寐卻笑眯眯地在一旁道:“瞳孔,氣味,精神狀態之類的……吧?” “我還當你人設xx部長之子什麽部呢,感情是公安部?”珀爾修斯嘖一聲。 交換過情報,三人達成了初步統一戰線共禦外敵的君子之約,雖然這個約定大概很快就會被打破,不過好歹互相分配了各自的任務,並保證在抓住兇手之前不互相使絆子拖後腿,畢竟遊戲任務裏還有個在別墅內存活24小時,死亡數過半無獎勵的說明。 這也就代表著,兇手絕不會隻滿足於虐殺一個人,張難寐、段岱、司珀爾在接下來的18小時裏都會有生命危險。第154章 禁令迷宮16 迴屋之前,珀爾修斯先去了一趟女傭房間,敲門的動靜鬧得很大,就是故意要別人知道他的行蹤,以此來打消女傭的顧慮,好在女傭也明白他的用意,在門前猶豫一會後,還是小心地打開了門。 “屍體的事情,嚇到了吧?”珀爾修斯努力讓自己笑得像花兒一樣燦爛,他遞過去一盤親手削的蘋果兔子,“吃點水果壓壓驚。” “謝謝。”女傭小心翼翼地接過,沒有吃隻是端在手裏。她見司珀爾明明沒有話聊卻還是賴在門前不動,尷尬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結果一不注意把心裏話說出了口:“……不過張難寐先生今天的表現著實讓我驚訝了……” “嗯?”珀爾修斯瞬間來了興致,“怎麽說?” “網上不是都傳他胸無點墨口無遮攔嗎?經常因為亂說話得罪人。”女傭不好意思道,“我也是追星族,學生時代甚至稱得上狂熱,以前還黑過他……但我今天看他,好像挺穩重可靠的……” 珀爾修斯瞬間興致全無,麵無表情地說:“是你的錯覺。” “……是嗎?” “是的,早點睡吧。”珀爾修斯嘭的關上了門。 * 活人講究隱私權不許翻查行李,但死人就沒有說話的權力了。荀寐堂而皇之再次闖進蔣苒苒的房間,把對方帶來的行李箱翻了個底朝天,最後在夾層裏找出了一部備用手機。 雖然沒有設置開機密碼,但因為沒有信號,許多功能都無法使用,荀寐一一瀏覽過去,終於在短信裏找到了關鍵線索。 “蔣苒苒正在被她的前男友勒索。男友要三百萬,蔣苒苒說她手頭現在沒那麽多錢。”荀寐撿一些重要的對話讀出來,“男友說他不管那麽多,反正下個月一號之前要她把錢匯到指定賬戶,不然就到網上曝光她的醜事,讓她身敗名裂甚至坐牢。蔣苒苒說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且為此已經給男友將近五百萬,求求男友念在往日情誼放過她,還說自己事業低穀期,根本拿不出錢。 男友又說賣也好,其他什麽也好,反正當初和他交往的時候不也和別的老板睡的嗎?讓那個方什麽的給錢啊,反正如果曝光出來他也別想全身而退。蔣苒苒又表示她已經受夠了,當初她也是受害者,是被唆使勸誘的,更何況她已經改邪歸正了,要曝光就曝光好了,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 最後是前男友說你不要後悔。” 斷捧著一杯熱水,點點頭,又問:“具體什麽醜事?” “你覺得遊戲可能在這個時候就把懸念講清楚嗎?”荀寐不斷上劃著聊天記錄,不出所料,短信裏每次到關鍵時刻就會用‘那件事’來代指,反正就是死不說明是哪件事。 探案遊戲向來就是這種尿性,確認蔣苒苒房間裏沒有其他提示之後,荀寐推著輪椅來到了斷的房間。就在段折黎默不作聲打量床鋪大小的時候,他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迴過頭,就看見難寐已經退到了房外,正打算關門。 “難寐?”斷奇怪地搖動輪椅控製杆。 荀寐聞聲抬頭:“什麽事?” 兩個人互相表示疑惑,對視數秒後,居然是斷先開口:“怎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