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爪剛才已經伸長脖子往前方看了一圈,第二層正好有十個房間,再結合現今的遊戲人數,很容易就能得到這是一人準備了一間的結論。 但一想原本遊戲總人數是二十個,她又有些不確定,爪爪趕緊叫住已經走進門內的荀寐,“難寐大佬,你看我和腿腿兩個人睡一間可不可以啊?” 這同時也是剩下一對情侶想問的問題,他們之中女的叫糖,男的叫吃糖,情侶昵稱肉麻得要死。無論是出自膽怯、安全還是什麽原因,他們都更想睡在一間房裏。 “我也不清楚。”荀寐笑了下,說,“沒有看到任何相關的提示,或許都行?” “……好吧,謝謝。”腿腿和爪爪朝荀寐點點頭,然後十分糾結地與情侶站在一起,小聲商討起來。 相比於斷水流那般進門之後立刻瀟灑關門,用背影明晃晃地寫出八個大字:我很難搞,諸事莫擾,荀寐就顯得溫和謹慎許多,他先是大敞著門在房間裏四處逛過一圈—— 玄關左是一間配備淋浴的狹小洗手間,徑直往前是逼仄的客廳,再往裏走則是唯一的臥室,裏麵有一張被褥整潔的大床,占據了整麵牆的衣櫃,電視,以及角落裏硬塞了一套小小的桌椅。 很簡陋古樸的設施,不愧是上世紀的公寓。 簡單檢查過一圈後,荀寐迴到門前,發現腿腿爪爪和吃糖情侶竟然還圍在那裏糾結個不停。怡醬選取了荀寐隔壁的房間,此時拖鞋都換好了,扒拉著門朝走廊上不敢進屋的人喊道:“十點五十了兄弟們,不想死的抓緊時間。” 小情侶中的糖妹嘴唇一撅,雙臂挽住吃哥的胳膊,好似下定了決心要和自己男朋友睡一間屋。腿腿和爪爪受他倆影響,也有了好姐妹一起死的覺悟。 荀寐看著他們分別站在了兩扇門前,歎了口氣輕聲道:“屋裏就一張床。” 四人身影頓時一僵,轉頭想讓難寐把話說清楚點,卻見那人光留下句似是而非擾人心智的話,竟已然迴屋鎖上了門。而另一頭怡醬靠著門扉,好笑地朝四人說:“聽到沒有?大佬好心給暗示了。” “因為隻有一張床,所以最好一人一間?”爪爪小心翼翼地說,她和腿腿對視一眼,笑得比哭得還慘,“姐妹,一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嚶嚶嚶。” “姐妹加油嚶嚶嚶,小心上廁所的時候馬桶裏蹦出個人臉。” “敲尼瑪喲小心半夜醒來床頭坐著個紅衣女鬼嚶嚶嚶。” 塑料姐妹情還在依依惜別,隔壁的隔壁房間門突然從內被撞開了,小胡子男麵如菜色地滾出來,先是大聲操了半天空氣,隨後驚恐地對其他人道:“日了狗了,我剛打開電視想看看有什麽節目……” …… 兩分鍾之後,糖妹尖叫著撲進吃哥懷裏,打死都不肯一個人睡,吃哥拗不過她,隻能帶著人住進了一間房。腿腿和爪爪也嚇得不輕,腿腿顫抖著問:“要不我們也睡一塊吧。” 爪爪十分想同意,但是難寐離開前說的那句話又始終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糾結半天,爪爪還是下定決心,“分開睡吧。” 一牆之外,荀寐已經把自己房間翻了個底朝天,無論床底、衣櫃還是牆磚縫隙,哪裏都是幹幹淨淨的,灰塵都沒有,最終他一無所獲地坐在床前,伸手打開了電視。 顯示屏中出現了長達數分鍾的雪花黑白點,無論調到哪一個台都接收不到任何信號,噪音吵得人耳朵嗡嗡作響,荀寐安靜地等待一會,屏幕突然又閃了兩下,終於徐徐映出了有意義的畫麵。 屏幕上的場景十分熟悉,荀寐立刻反應過來電視機畫麵中的場景就是他目前所屬的這間屋子,畫麵定格在客廳,正對著臥室敞開的門。 是監控?荀寐疑惑地要起身去客廳確認,這時,顯示屏上的畫麵突然切換,竟變成了臥室內的俯視場景,而屏幕中央正是荀寐自己坐在床上盯著電視的畫麵。 他在被什麽東西監視著—— 荀寐下意識抬起頭,眼珠快速轉動,查看天花板上哪裏有監控攝像頭,但天花板上根本什麽也沒有,目光所及處隻有一片空白。等荀寐再次將視線挪迴電視屏幕,那裏的畫麵又變了,從俯視荀寐變成了正對著荀寐的臉。第4章 陽光公寓4 窒息感撲麵而來。 ……有什麽未知的東西已經與他近在咫尺。 顯示屏中央,荀寐皺眉坐在床邊,身體微微繃緊地握著遙控器,不甚清晰的畫麵輕微抖動了一下,屏幕內的荀寐隨即變了表情,他微微瞪大眼睛,通過顯示屏望向了他的身後。 在那裏,一條雪白的絲質長裙輕盈地懸掛著,室內分明無風,裙擺卻在微微地左右搖晃,起伏之間,慘白的腳趾在群底下若隱若見。 荀寐的心髒驟然加快跳動速度,在耳膜周圍發出急躁的聲響,他飛快地轉過頭,背後除了床褥和牆壁之外什麽也沒有,荀寐又立刻轉身看迴電視屏,畫麵中的‘他’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雙慘白的手,手指奇短,手掌卻又長又大,觀感十分惡心。 瘦得幾乎隻剩皮和骨頭的手倏然用力,死死地扼住了掌下的喉嚨,這瞬間,荀寐也感覺到脖子猛地一緊,他掙紮著摸上自己脖子,上麵卻除了窒息感之外什麽也沒有。 電視中的手指越勒越緊,而現實裏的荀寐也臉頰漲紅,嗬嗬地吐著氣,他身邊分明什麽也沒有,脖子上卻憑空出現了一道泛紫的勒痕,顏色越來越深…… 窒息之間,荀寐隱約聽到耳邊傳來一個女人愉悅的笑聲,還有絲裙隨風飄揚的聲音。 他抬手就把電視給關了。 脖子上的壓力陡然一鬆,荀寐猛地吸了一口氣,隨即瘋狂咳嗽起來,他把遙控器往遠處甩開,卸力後仰,直接往床上一躺,大口大口地唿吸起來。 “咳……咳咳,”他有些埋怨地看了電視一眼,“我都這麽賣命了,除了放出個女鬼殺人,還是什麽信息都不給。” 電視:“……” 喘息中荀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鍾,時針分針指向了十二點零九,正是鬧鬼的最佳時間。他打了個哈欠,想等等看這棟公寓的第一個夜晚還能有什麽其他動靜,總不能真的一點線索都不放出來,但他剛在床上翻了個身,下一秒竟然就莫名其妙地睡死過去了。 兩道牆之距的隔壁的隔壁。 腿腿把自己縮在床上,又用被子武裝自己,雙手雙腳都裹在裏麵,就露出個腦袋來,她背靠著床頭,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桌麵上的鍾。 她十分感謝這棟公寓很有‘人性’的夜裏不熄燈,要不然她可能早就受不了當場登出遊戲。 讓荀寐吃了苦頭的電視在她這裏反而沒有派上任何用場,因為腿某壓根就沒想過打開。 十點五十分,胡子男手腳並用地衝出房門,顫顫巍巍地在走廊上說,他打開電視之後就覺得頭皮有點癢,一邊撓一邊看電視裏的雪花,過了會,雪花消失,屏幕裏居然映出了他自己,而他頭頂正吊著個穿白衣服的女人,他覺得頭皮癢是因為女人的裙擺搖晃,擦過了他的頭發。 胡子男嚇得當場雞叫,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門。 腿腿聽完魂差點沒給嚇飛,別說開電視,她甚至進屋第一時間就把電視電源線給拔了,遙控器也掰開後殼取出電池——雖然遙控器裏根本就是空的,沒有電池。 時鍾在她的目眥欲裂中終於緩緩挪過了最可怕的零點整,腿腿毫無睡意地睜著眼睛,開始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麽想不開來玩這個逃生解謎遊戲。 明天如果那對情侶沒有死,那她以後晚上就和爪爪一起睡,如果情侶因為兩人住一間死了……那她就每晚硬熬著,直到熬到身體撐不住暈死過去再睡。 腿腿下定決心,準備就這麽睜著眼到天亮,她的目光隨著分針一格一格地轉圈,逐漸變得模糊,又在一個點頭後重新變得清醒。如此循環往複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眼皮數著秒針往下一格一耷,再睜開眼,居然就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房間裏的燈依舊開著,腿腿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因長久保持同一姿勢僵硬的脖頸,“……我睡著了?” 她舒展了一下胳膊,抬起眼,卻發現電視機屏幕竟然是開啟狀態,屏幕中閃爍著大片的雪花,偶爾一麵大幅度的閃花,一些似是而非的圖畫顯現,似乎下一秒就會定格。 腿腿嚇得整個後背都麻了,四肢酸軟地癱倒在床上動彈不得。她叫也不敢叫,就瞪大眼睛盯著屏幕,腦袋裏一片空白。 這時,屋外錯亂的腳步聲逐漸清晰,隱隱約約似乎有人在叫些什麽,很快,一道腳步聲快速接近腿腿所在的房門,急促的敲門聲隨之響起,一下又一下,幾乎敲在了腿腿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上。 “腿腿,腿腿!”爪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腿腿快出來,那死老太婆騙我們的,屋子裏才是最危險的!” 電視屏幕中雪花逐漸消退,腿腿在裏麵看見了自己驚恐至極的臉,以及正對她頭頂,一襲搖搖晃晃吊在上麵的雪白絲裙,裙下毫無生氣的腳趾幾乎擦著她的頭發,一左一右地擺動。 腿腿啊地尖叫著摔下了床,顧不得疼痛的膝蓋連滾帶爬地往門口狂奔。 屋外的爪爪依舊在不停地敲著門,焦急地大喊著腿腿的名字,腿腿哆哆嗦嗦地擰動門把手,猛地一拉竟然沒拉開,她倏然想起進屋第一時間她就把門給反鎖了,直接擰門把當然打不開門。 但是就因為門閂帶來的這一個阻力,瞬間讓手足無措的腿腿腦子嗡的一聲驚醒,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反鎖房門的用意。 ……“十一點之後,就不要出門了。” 腿腿條件反射性地把手往腰後一背,一邊看著身後有沒有女鬼追出來,一邊害怕地問:“你,你真的是爪爪嗎?” “我當然是爪爪,腿腿,腿腿快出來,鬼就在你背後!” 腿腿又嚇得驚叫一聲,她神經質地後退兩步,背抵著牆,眼角餘光一邊注視著客廳和最裏處的臥室,一邊留意著被拍得咚咚作響的房門。 “那你說,我現實裏的名字叫什麽?” “……”屋外的人聲音一頓,倏然惱羞成怒地冷哼一聲,淒厲地尖叫道:“給我出來!!!” 比嗓門這種事腿腿說實話還真別怕過誰,她啊啊啊地叫起來,一邊叫一邊搖頭:“不不不不不……” “……”少傾,屋外的人用力踹了下房門,不甘不願地拖著腳步離開了。 失重感突然襲來,腿腿猛地從床上驚醒,她仍舊全身縮在被子裏,電視是關閉狀態,一切都與睡著之前毫無兩樣,她驚魂未定地看向桌上的時鍾。 淩晨四點十六分。 “……” 小姑娘繼續開始了她的熬鷹之路,別人熬鷹她熬鍾。 就在她的房間對麵。糖妹於一陣搖晃中醒來,她睜開眼,入目便是她男友吃糖焦急的臉。 “糖糖快醒醒,糖糖!” “嗯……怎麽了?”糖妹熟睡中忽然被叫醒,腦子裏還有些糊塗,她單手擋住眼睛,遮蓋刺眼的白熾燈光。吃糖哥急切地掀開被子,連拖帶拉把她從床上拽下來,“我剛起夜上廁所,發現鏡子上麵有一排血字,寫著一樓婆婆是個慣騙,我們不能再待在房間裏了!” “血,血字?”糖妹光是想象一下那幅畫麵就頭皮發麻,吃哥半蹲在床邊把鞋子往她腳上塞,隨後又不等她完全穿好鞋就急忙拽著人往外跑。 屋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隱約還能聽見有人在喊:腿腿快出門,那死老太婆是騙我們的。 “你先開門,我去洗手間找個武器防身。”吃哥走到半路忽然把糖妹拽到了身前,推搡她一把,然後拐進了浴室裏。 糖妹不疑有他,快步衝到玄關旋開門鎖,一把按下了門把手。 在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頭忽然湧上一絲怪異,臨睡前吃糖為了安慰她逗她開心,分明跟她吐槽過洗手間裏幹幹淨淨,連個戳鬼眼窟窿的牙刷都沒有,那他現在去洗手間又要找什麽? 想到這裏,她腦袋裏如當頭一棒,巨大的危機感如山一般壓得她根本喘不過氣來。糖妹急忙反手又要把門關上,可就在此刻,一隻粗糙如樹皮的手掌突然從黑暗中竄了出來,直直地抓住了她的臉。 手的五指隻有尋常人的一半長,手掌心卻格外寬厚,又黑又黃,還有老年人特有的黑斑和皺紋。 糖妹被這隻手直接抓住了整張臉,尖銳的指甲劃過皮膚,她驚恐萬分地發出了尖叫,但這聲叫喊極為短促,僅僅露出個音便被直接拽出了房間,淒厲的尖叫仿佛被屋外深不見底的黑暗所吞沒,霎時間寂靜無聲。 房門靜靜地合攏。 而屋內根本沒有她的男友,也沒有白熾燈,隻有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美美:…… 斷:……第5章 陽光公寓5 上午九點整。 鬧鍾發出了輕緩溫馨的鈴聲,仿佛任何一個悠閑的休息日上午,荀寐在暖金色的陽光中醒來,睜眼便是冷淡的黑色係統提示信息—— ——存活人數:9人 他打了個哈欠,從床上走到洗手間,想想遊戲裏又不用洗漱,所以隻簡單用手捧了掌清水抹臉醒神,隨後施施然打開門走出了房間。 其他房間的玩家似乎都在等待這一時刻,一聽見走廊裏有腳步聲,立刻紛紛打開了門。 “死的是誰,死的是誰?”胡子男大大咧咧地左右張望,腿腿和爪爪繪聲繪色地訴說著昨天夜裏發生的事,隻有吃糖哥出門的時候一臉苦相,“糖糖不見了,昨天夜裏淘汰的估計就是她。” “節哀老哥。”怡醬走到吃糖哥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不過不至於吧,鬼在門外模仿玩家的聲音,這麽粗劣的謊言還有人會信的?” 差點信了的腿腿和爪爪:“……” 吃糖詫異地看向他,又轉頭問其他人:“你們就隻是門外喊?我是在屋內!鬼直接變成了糖糖的樣子,把我推醒說她起夜看到浴室鏡子上有血字,讓我們趕緊出門,我心裏想就糖糖那個膽子怎麽可能不喊醒我半夜單獨上廁所,我衝下床抄起凳子就要砸她,結果砸了個空,再睜眼,我還原封不動躺在床上,但屋內就剩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