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個限製咒術師自由出入的「帳」裏,其實還有第二層「帳」。那個結界的效果和第一層「帳」稍有不同,它允許任何人進入,隻不過咒術師一旦進去,便不能再離開了,而第二層「帳」裏被困著的人,都是異能特務科需要處決的家夥們。  所有被驅逐進入第二層「帳」中的人,同樣上了死亡名單。  而沒有前來參加會議的、卻又與高層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家族,則是會被太宰治帶人徹底控製住。  對於今天咒術界的清洗,無論是柊瑛司也好,異能特務科也罷,亦或是警視廳,他們都非常淡定。反正這些高層平時也不出任務,都是內鬥的一把好手,留著也指望不上,那幹脆一鍋端,省得他們不幹正事,反倒一天到晚淨想著搞事。  還不如想辦法趕緊提升一下現有咒術師的福利,再將咒術師的培養方法運用到官方下屬的學校中去,培養更多更專業的專項人才。  想必再過不久,官方便會組織大規模的人口篩查,將所有擁有資質的人匯集起來,看看是否能夠為咒術界帶去一波新鮮的血液。  接下來還有哪裏?除了會議室的老家夥們,還有被這些老家夥們帶過來參加選舉的後輩。他們不必向自家的老骨頭一樣倒黴,柊瑛司隻需要用幻術確認他們究竟能不能活下去就夠了。  就這樣,柊瑛司踩著石板路,穿過建在台階之上的一個又一個鳥居,緩緩向目的地走去。  異能特務科的異能者將人控製的很好,柊瑛司很快便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合格的人被留下,而剩下的人則是被驅趕進入異能特務科的屠宰場。  就在柊瑛司的心中有了種塵埃落定的平靜時,有一名麵色嚴峻的公安突然向著柊瑛司的方向快步走來。  “西裏大人,五條家的家主說,五條悟在這裏的結界完全落下之前,闖進來了。”公安語氣嚴肅的向柊瑛司匯報了這一消息。  為了防止結界內的人向外界傳遞消息,在執行任務前,警視廳便將高專的信號給徹底切斷了,所有在這裏麵的人都無法聯絡到外界。所以,五條家主是沒有辦法通過電話聯絡到五條悟的,身為咒術師的他同樣無法進入「帳」內,隻能讓他人替自己傳遞這一消息。  柊瑛司原本無波的表情驟然間碎裂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那名公安。  “……進來了?那他人呢?”  公安麵色同樣十分不安,“我們已經派人搜查過了第一層結界內的全部區域,都沒有發現五條悟的蹤跡,想必……他大概是進入到第二層結界內去了。”  -  五條悟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為什麽會有非術師在「帳」中對著術師下殺手?  這群平時高高在上的家夥們,竟然弱的這麽不堪一擊嗎?  雖然這些動手的人看樣子也不像是什麽普通人類就是了,但咒術師的慘敗還是讓五條悟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他知道今天一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每個人的肢體動作都在提示著他這一點。  他詢問了身邊的每一個人,傑出任務,硝子和低年級的學生們則是去了銀座,據說是在前一天晚上就被瑛司給勸走了。  而五條悟本人的任務也來的非常蹊蹺,除了遠一點,詛咒比普通的稍微強上了那麽一線外,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它分明一點也不緊急,根本沒有被加速處理掉的必要性,可他還是在前些天被派出了高專。  在處理完詛咒後,他就立刻趕了迴去,果不其然,他身邊的一切都疑點重重。  他明白西裏晴琉與瑛司的關係,所以他並沒有急於聯絡瑛司。所有人都不想讓他知道真相,可他偏要知曉這一切。  於是,在「帳」降下來後,五條悟直接丟下了完全沒來及反應的老爸,直接衝進了「帳」中。幸好它不是延遲視覺效果的類型,否則他可能真的要趕不上了。  很快,五條悟就發現了不對,因為他落地的地方又降下了一層「帳」。他沒有急著離開,反倒是直接跳上了一根粗壯的樹梢,他就這麽站在樹杈子上,靜靜的看著下方發生的一切。  ……這就是真相?清洗咒術界高層?外部勢力的聯合?  他表情漠然,一點也沒有想要出手救人的意思,反倒是把玩著手裏的槍——他剛到這裏時,便發現了這把躺在青石板上的漆黑武器,於是就順手撿了起來。  這就是西裏晴琉那家夥一直以來策劃的事情嗎?  而就在這時,他被發現了。他並沒有可以隱藏自己,所以被發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五條悟隨意的從樹上跳了下去,隨著他的動作,將他圍在中央的屠宰者下意識的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老實說,我對幹掉你們這件事並沒什麽情緒。”這樣說著,五條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而就在這時,離奇的事情再次發生了,一個人影突兀的出現在了五條悟的身邊,就像今天上午那樣,五條悟甚至沒有任何防備,就又被人靠近了。  隻見身著筆挺西服的西裏晴琉對著周圍的一眾人溫和的笑了起來:“抱歉,這孩子闖進來是個意外,你們在此處的清洗任務應該已經結束了,請前往下一個地點吧。”  就這樣,一場無形的風波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無形的化解。  而五條悟卻並沒有輕鬆的感覺,他反倒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正猛烈跳動著。  “……你過來幹什麽?”五條悟語調沉沉的問道。  隻聽男人低歎一聲,便用平靜的聲音迴答了他的問題:“因為你的父親很擔心你,五條君。接下來,我會送你去你父親那裏。”  公事公辦的語氣,公事公辦的話語。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五條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西裏晴琉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最終,他說:“別任性了,五條君,現在的事態並不適合你參與進來。你已經知道了這場行動的目的,也算滿足了好奇心,你可以離開了。”  這樣的語氣,是在哄騙誰?  五條悟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此來壓抑自己瀕臨爆發的情緒。  為什麽要用那種看臭小鬼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好像從來沒有將他當做一個獨立成熟的個體來看待。他極端抵觸這樣的目光。  因為瑛司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一直以來,他身邊都環繞著那麽多礙眼的、被他用這樣的目光注視著的家夥,而他不過是其中一個。  他又一次感到了違和感。  理智的線已經燒的快要差不多斷掉了,可越是這樣,五條悟越敢做出大膽的假設。  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這讓他熟悉又厭惡的目光,還有眼前這人莫名的行為,明明嘴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做出來的事情卻又這樣明顯的表露除了對他的在意,還有……這家夥從沒有被自己發現的本體——  “我要知道真相,有關於你真實身份的真相。”  柊瑛司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盡管心裏有所懷疑,柊瑛司麵上仍舊不顯,他隻是保持著公式化的微笑,“你不是知道了嗎?我是西裏晴琉。還不準備和我離開嗎?”  五條悟突兀的笑了一聲,他高挑的身形輕晃了兩下。  “西裏晴琉?”他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緩緩看向了柊瑛司,“不,我覺得你不是。”  柊瑛司眉頭一跳。  “你好像還很在意我?”五條悟又說。  柊瑛司笑了,“小孩子好像都喜歡問這樣的問題。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是你的父親托我來將你帶迴去。”  而在這時,柊瑛司注意到了他從身後摸出了一把槍,這個臉上帶著笑的白發少年用槍指向了柊瑛司。  柊瑛司心情有些麻木的看著五條悟。他剛剛是戳到了這小鬼的痛點了嗎?為什麽他的情緒起伏會變得這樣激烈?  ……他到底要不要告訴對方,手槍其實非常難用,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彈道的偏差總是會大到讓人感到離譜的地步。  他懷疑自己就算站在原地,以兩人現在的距離,五條悟根本就射不中他。  希望到時候別把這臭小子氣到癲狂。  “那就是你並不在意我的意思?”  柊瑛司含笑不語。  五條悟對他無聲的迴答點了點頭。  “真是奇怪,我感覺自己的頭腦從未像現在一樣清醒過,我好像突然就想通了許多事。”他的語氣裏帶著柊瑛司難以理解的暢快感,“來賭一把吧,‘西裏晴琉’,來賭一賭看,你究竟是不是在說謊。”  是不是像言語間描述的那樣不在意他。  ……又是不是,他所懷疑的那個人。  就在柊瑛司完全不明白他究竟在說些什麽時,五條悟卻突然做出了一個讓柊瑛司意想不到的動作,他並沒有對著柊瑛司射擊,而是——將黑黢黢的槍口抵在了他自己的太陽穴上,複又稍微退開了一些距離。  那槍口毫無阻礙的接觸了五條悟的皮膚,柊瑛司立刻意識到,這家夥把「無下限」取消了。  但是……等等?!他要幹什麽?!  柊瑛司的眼睛瞬間睜大,到了這一刻,他遲鈍的神經才徹底反應了過來,這家夥不會是要——  “嘭”地一聲,槍聲響了起來。  在槍聲響起來的那一刻,粗壯的樹根也從地麵湧出,而柊瑛司則是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出現在了五條悟的身前。  他隻覺自己的心跳都驟停了,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向著這種離譜的境地疾馳而去!  然而,在柊瑛司迴過神來後,便震驚的發現了一件事,他的木遁像他預設好的一般,直接隔開了緊貼著五條悟太陽穴的手槍,但他……卻沒能抓到五條悟的手,他的手在即將觸碰到五條悟之前,被無形的力量阻隔了——「無下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開啟了。  而與此同時,一隻手用力扣住了柊瑛司的手腕,“你說謊了。”五條悟的聲音在柊瑛司的耳邊響起。  因為身高差的緣故,柊瑛司隻覺自己被一團黑影籠罩了。  柊瑛司瞪圓了眼睛抬頭看向這個白毛少年,此刻,他的臉上是恣意的笑容,他蒼藍色的眼眸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懟在臉頰旁的樹杈子。  “果然是你,瑛司。”  會用這種古怪招式的人,除了柊瑛司,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而柊瑛司卻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因為這家夥的一係列操作而炸裂了。  剛才那算什麽?!先騙他自己關了「無下限」?!然後又在開槍的瞬間打開了?!  因為算好了這個距離,哪怕他用手去擋子彈也會穿過他再擊中五條悟的腦袋?所以,這家夥一開始就是在準備騙他用木遁吧!  不然的話,那麽近的距離開槍,就算他肉身去擋子彈也會一穿二。  明白了五條悟內心路程的柊瑛司在氣到想要給他一拳的同時又被這家夥的聰敏程度給驚到了。  ……他到底是怎麽在這短短一瞬間就想出了這種又離譜又瘋的計劃的啊!就為了試探他的身份嗎?!  想通了這一點後,頂著西裏晴琉殼子的柊瑛司無奈的用飛雷神與本體交換了位置,緊接著,他便解除了自己。  隨著分身的消失,出現在五條悟麵前的柊瑛司瞬間獲得了剛才的記憶,怒火瞬間就湧上了他的心頭。  就在他想要發作時,一抬頭卻對上了五條悟那隱含驚歎的眼神。  “怎麽做到的,瑛司?”五條悟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他剛才明明抓住了‘西裏晴琉’的手腕,可它卻突然從自己手中消失,幾乎沒有任何空檔的,西裏晴琉瞬間變為了柊瑛司。而那個空殼一樣的存在就這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五條悟最熟悉的那個人。  柊瑛司抬手揉了揉自己抽痛的額角,重重歎息了一聲後才解釋道:“是我的能力。但這個怎麽都無所謂吧?你呢?你到底怎麽迴事?剛才究竟在發什麽脾氣?”  隨著柊瑛司話音的落下,空氣再次凝滯了。  他察覺到,五條悟的情緒又開始向著某種極端的方向狂奔而去,顯著的表現就是——他那雙蒼藍色的眼睛正涼涼的盯著柊瑛司。  像是覺得柊瑛司的問題十分有意思,五條悟直接嗤笑出聲,“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在瞞著我什麽?為什麽要變成西裏晴琉的樣子?計劃今天這一切的人就是你吧?你想做什麽?想推翻咒術界嗎?然後——從這裏離開嗎?”  隨著一個又一個問題的拋出,五條悟原本還算克製的語氣越來越糟糕,直至在最後有了種陰沉的意味,他再次抓住了柊瑛司的手腕,那力氣大的讓柊瑛司都有些驚訝。  ……他居然是這麽想的嗎?  迴想了一下自己的行徑,柊瑛司後知後覺的感到了一陣不妥。  的確,化身為西裏晴琉時,他曾對五條悟說過,自己在完成任務後就會離開,所以,這樣的話語是讓五條悟誤會了嗎……  這樣想著,柊瑛司的心情變得複雜了起來,但同時,他又在好奇著一個問題,所以,他並沒有急於解釋五條悟的疑問,而是詢問道:“本來,這一切是不該別你注意到的,但你為什麽會察覺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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