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裏先生,這次特意叫你來一趟,是想告知您,經過商討,我們一致同意了您的提案。” 一開始,警視廳的人根本不敢相信他的目的,因為西裏晴琉同樣是他本人想要清除的咒術高層中的一員,他是享有著特權的少數階級,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自斷後路,讓他們官方的勢力強勢插入? 但柊瑛司給出的誘惑又實在太大了,“在掌握了咒術界這個地方後,你們官方的公信力與處境也能得到大幅度提升吧?有了這樣的勢力作為自己的支撐的話,想必以後想要處理什麽都會輕鬆許多。”這樣的話簡直正中警視廳這群家夥的心窩。 他們目前的處境的確不算多妙,因為他們發現了一個大型的組織,卻苦於這組織的隱秘與背景深厚,甚至連想要行動都無從下手。但如果他們掌控了咒術界的力量,對付這樣一個組織,那豈不是勝算提升了一大截? “但聽上去,似乎隻有警視廳才是既得利益者,那麽,你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西裏先生?” 柊瑛司笑了起來,“因為,這樣危險的力量,不能被少數人所掌控。相信看了我整合的這些資料,你也有同樣的想法吧?我隻是做了一件我認為正確的事情而已,更何況——”他頓了頓,他剛才隻是複述了一番他現實裏的上司蹭對他說過的話,而接下來的,才是他本人的想法。 “我希望終有一天,這些咒術師同樣能被收為編製,他們理應享受到官方勢力應有的待遇——榮譽與認可,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隻能在暗處維穩,他們同樣是英雄,理應被民眾知曉。或許在不久的未來,官方就能夠大批量培養咒術師,讓咒術常態化,這樣,同樣也可以讓社會更加穩定。” 警視長有些驚訝的看著柊瑛司,這樣的想法與他們不謀而合,而從對方的話語中,不難聽出這個人是真的有在為咒術師考量。 而聽到了這樣一番話,原本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降穀零也忍不住有了點波動。 ……是很厲害的人,這名叫做西裏晴琉的先生。 “我們已經充分明白了你的想法,”警視長嚴肅的點了點頭,“那麽,期待與你的合作,西裏先生。隻不過,有關於你計劃書上提到的高層大換血,你準備如何進行?” 柊瑛司笑了起來,“很簡單,我隻需要告訴那群老家夥,西裏晴琉即將因身體原因退出高層序列。想必,為了選出我的下一任繼承人,他們一定會齊聚一堂。到時候,就是警視廳與異能特務科動手的時刻,當然,我也不糊袖手旁觀的。” 盡管語氣是如此的溫和,可他話語裏的血腥氣卻無法掩藏。 ……這就是曾在一線活躍的咒術師嗎? 降穀零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不再去看坐在會議桌上的中年男性。 警視長幾番猶豫,最終還是說道:“可如果這樣做,對你百害而無一利。” 柊瑛司倒是有些驚訝了,這位警視長先生看樣子也有在為西裏晴琉考慮,“不必擔心。”他莞爾道。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西裏晴琉。 - 在從會議室出來後,降穀零親自將柊瑛司一路送到了警視廳的大門口。 “需要我送您迴去嗎,西裏先生?”降穀零問。 柊瑛司搖了搖頭,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降穀零。真好啊,這個夢境世界。零和景光都沒有被派去黑衣組織,他們都加入了對咒術特別企劃科,和零不同,景光直接被作為今後駐紮在咒術界的公安,此時正跟在西裏晴琉的身邊,替他處理著日常的瑣事。 同樣也負責匯報西裏晴琉的消息迴警視廳。正是因為景光帶迴去的情報,警視廳才會這麽快同意與他合作。 “怎麽樣,降穀君,對咒術界的消息接受度還好嗎?”柊瑛司笑著問他。 黑皮青年先是一怔,這才點了點頭,“沒有什麽問題。” “那就好,”柊瑛司說,“你的同事諸伏君同樣適應良好,看來你們都很適合這個科室的任務。”他不動聲色的向降穀零傳遞著諸伏景光的情況,以免對方擔心。 降穀零顯然也感覺到了柊瑛司釋放的善意,這讓他十分不解。 ……他總覺得和這名咒術界高層相處起來有種莫名的熟稔感,對方似乎非常了解他,每次對方過來,都會和他閑聊上幾句。降穀零難以對這樣的人產生任何惡感,甚至,他對這個人非常好奇。 他想要知道這一切的原因。 據警視長說,是這位先生親自挑選他作為接洽人的。 或許是能感受到對方明顯的善意,降穀零在柊瑛司離開前忍不住道:“西裏先生,您是不是在這之前就認識我?”第66章 工具人的六十六天 “西裏先生, 您是不是在之前就認識我了?” 聽到了這句話後,柊瑛司感覺自己的心髒突然加快了速度。可他再三確認降穀零的表情,發現他的臉上其實還是猶疑居多。 大抵是自己太過熟悉他, 連交談之中也帶上了過往的那份熟稔,這才讓零有了這樣的錯覺。 柊瑛司在心中自嘲一笑,他可真是期待太多不切實際的事情了,這個虛構的世界,降穀零怎麽可能會記得他是誰?連警察學校裏都沒有一個叫做柊瑛司的人。 但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不能太貪心, 像現在這樣的發展就很好, 每個人都走在柊瑛司為他們鋪好的道路上。 於是,飛快整理好了心情後,柊瑛司含笑問道:“為什麽會這麽問?” 降穀零的表情幾經猶豫,最終還是認真的說道:“雖然這麽說很冒犯,但是, 每次與西裏先生相處時,我都會有種熟悉感。” 說完這句話後, 降穀零發現西裏晴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複雜的表情,他的眼神裏有感動、有茫然,最終這些外露的情緒全都消逝,又變為了降穀零最熟悉的那種狀態——溫和又平靜。 “是嗎?或許, 在某個世界中, 我們其實是朋友。”最終,西裏晴琉這樣說道。 降穀零微微一怔,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說, 降穀零大概會覺得難以理解並覺得對方在開玩笑, 可眼前的人—— 隨即, 他也笑了起來,“那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就是會給他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讓降穀零無法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去對待他。 “景……諸伏就拜托您了。”最後,降穀零對著西裏晴琉鞠了一躬這樣說道。 “不,一點也不麻煩。” 降穀零在心中歎息,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但是—— 他抬頭看了一眼西裏晴琉,果然,對方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真誠。他大概是真的將自己的請求記在了心裏吧。 “而且,降穀君,我後續可能也會需要你的一些幫助。”西裏晴琉這樣對他說道,“但請不用擔心,是私人問題上的求助,不會牽扯到任何原則性問題,也不會對你的工作帶來什麽困擾。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完全可以拒絕,請不要有心理負擔。” 降穀零有些無奈了,都說到這種地步了,他又怎麽可能拒絕? “樂意之至。” - 而另一邊,衝繩海邊。 夏油傑坐在沙灘椅上盯著在海裏玩水的星漿體天內理子還有從小一直照顧著她長大的黑井美裏,以防有什麽意外狀況發生。其實他已經投放了許多隻咒靈在附近盯梢,不過這仍然沒能讓他放鬆警惕,反倒是一直在認真盯著那兩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在海中撒歡的天內理子要被昨天開心上許多。她的臉上再也不是那種虛張聲勢的模樣,刻意將即將到來的死亡描繪成偉大而理所當然的事情。 和黑井美裏玩水的她,像是卸下了心裏所有的重擔,是真的有在認真享受著這次短暫的旅行。 夏油傑將對方這樣的異常視作死亡前的最後狂歡,所以並沒有將她這樣怪異的表現放在心裏。 他的思緒轉到了另一邊。 想到這兩天的波折,夏油傑就忍不住在心裏重重歎了口氣。 星漿體天內理子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被曝光了,這導致各路人馬盯上了她。有的人是為了讓天元大人的同化過程出問題,簡而言之就是希望世界變得更早;有人是天元大人的狂信徒,他們認為一旦與星漿體同化,那麽天元大人將變得不再純粹,為此,哪怕讓天元大人的進化方向出錯從而導致全人類出現危機也在所不惜;還有人單純是為了那份發在詛咒師暗網上的、對天內理子的巨額通緝而來,那是一筆三千萬的巨款。 這就導致了他們一路上都非常坎坷,先是不斷有雜魚詛咒師來襲擊他們,然後是黑井美裏被綁架到衝繩,最後是他和悟帶著天內理子趕過來將人給救下。 ……雖說沒什麽過分嚴重的事情發生,但這仍然讓夏油傑心生感慨——還好瑛司老師沒有跟來。不然他也要跟著受這份奔波勞碌的苦。 不過,換個更寫實的角度,如果瑛司老師跟過來,很可能之前的一切突發狀況都不會發生,而他們此刻已經平安達到高專的地界了。 思及此,夏油傑忍不住輕笑出聲。真是的,隻是稍微幻想一下,都能感覺到對方那份鋪麵而來的靠譜感了。 “……到底在幹嘛啊那家夥!”五條悟忿忿的將手機倒扣在了擺放著飲料的塑料桌上。要是瑛司這次跟來的話,現在在海灘上的人,就是他和瑛司了吧? 明明這次任務這麽有意思,都可以來衝繩了,瑛司卻因為高層的那些家夥們而因此錯過了。越想,五條悟越克製不住心底的不滿。 這樣的響動將思緒越走越遠的夏油傑給揪了迴來,他問:“怎麽了,悟?” 幾秒種後,五條悟又忍不住抓起了桌子上的手機,在看了一眼屏幕後,他臭著臉將手機轉向了夏油傑。 夏油傑微微撐起了身子去看他的手機屏幕,卻在看清上麵內容的那一刻,表情都麻木了起來。 那是一封郵件,郵件內容是五條悟將某個倒黴詛咒師給打的鼻青臉腫的照片。 這個詛咒師雖然模樣看上去淒慘了一點,但聽他的同班說,他似乎並不簡單——他是某個大型詛咒師集團中最強的那一個。 ……遇到五條悟後就光速變成了照片中的倒黴相。 而五條悟這封郵件的接收對象,正是柊瑛司。 “兩天了,無論我給他發什麽郵件,他都沒有任何迴複。”五條悟將手機從夏油傑眼前收了迴來。 夏油傑:“……”這家夥的心理年齡到底有幾歲? 想了想,他還是道:“既然這樣,那就早點迴高專吧。”說著,他偏頭看向五條悟,“還是說,你真的準備再在衝繩呆上一晚?” 五條悟隨意的應了一聲。 而夏油傑的表情卻嚴肅了起來,“你準備這兩天兩夜都不睡覺,硬撐迴去了嗎?你是想把自己的腦子給燒掉嗎?” 他知道,五條悟為了這次的任務,術式一直維持著開啟狀態。但無下限用起來太消耗人的精神了,這樣一路撐到明天—— “……啊,”五條悟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怪異,他看向了夏油傑,“睡了。最近,我每晚都睡著了。” 夏油傑倏地坐直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五條悟,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在這種任務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一旦五條悟睡著,無下限就會自動關閉,這有多危險,他簡直不敢想。 雖然他有將收服的咒靈留在外麵,但這和無下限相比根本沒什麽用。 “很不正常吧?”五條悟攤手道。顯然,他的想法和夏油傑如出一轍,“但事實就是如此。” 夏油傑有些頭疼,“……就這樣,你還敢繼續留在這裏一天?” 五條悟沉默了,他怔怔的看著某個方向出身,末了,他才說:“傑,你說會不會是某個說著不來的家夥偷偷跟過來了吧?” 不然又怎麽解釋他這兩天詭異的睡眠?這根本就不是他會做出來的事。尤其是在這種危急關頭。 他將手指不停在手中轉動著,“我也完全不用擔心這些郵件吧?”五條悟小聲嘀咕,“他說不定全都親眼看見了當時的情景。” 聽到了他的假設,夏油傑一愣,接著,他就笑著道:“怎麽?你看不見他有沒有來嗎?” 五條悟沉默了下來。說起來,他的確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瑛司那家夥可是連術式都沒有啊,更不用說他那恐怖的咒力量了,不能說和普通人差不多,這能說是完全不存在。 ……另類的天與咒縛嗎?可那樹杈子的能力又是怎麽迴事? 但是,這種感覺真不錯啊,這完全就是隻有他知道的秘密,四舍五入就是他和瑛司之間的秘密了。 五條悟暗爽的想道。 然而夏油傑並不知道這白毛內心的小學雞聯想,隻當他默認了並沒有看到柊瑛司跟來的蹤跡,“你不會因為瑛司老師有可能跟上來,就不準備努力了吧?” 五條悟靜靜的轉頭看向了他,“你會嗎?” 夏油傑扯了扯唇角,他並沒有說話,卻無聲的在對著五條悟傳達著心底的想法——怎麽可能? “我可是,更有幹勁了啊。”五條悟說。 不是看著他嗎?那就好好看看,他究竟有多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