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話。 柊瑛司一看就知道他並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趕緊說:“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啊!” 然而,柊瑛司偏過頭去看向諸伏景光時,卻發現他一臉狐疑的看著自己。 柊瑛司:“……”怎麽迴事!他怎麽在朋友眼中會是這種無欲無求的神仙人設啊! “……我、我哪有那麽好啊!”他忍不住說,“私心不是很正常嗎?” 然後他就得到了一片沉默的迴應。那兩個人仿佛在用這種迴答方式表明著自己的力場——在他們心裏,柊瑛司就是有這麽好。 柊瑛司:“……”你們醒醒啊! 猶豫再三,柊瑛司還是開口解釋道:“其實……我現在的處境稍微有點麻煩。” 聞言,諸伏景光和降穀零都坐直了身子,而降穀零也鬆開了一直箍著柊瑛司脖頸和上半身的手,他直接擠到了後排中間的位置上,將諸伏景光往角落的位置擠了擠:“什麽意思?你的處境很不妙嗎?” 想到了森鷗外這個棘手的家夥,柊瑛司就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太宰治。 也不知道他的境況如何,這臭小鬼好久沒有和自己聯絡了,不知道在暗中捯飭什麽。 ……但是,如果說起這些的話,零和景光一定會非常擔心的。所以,沉思了兩秒,柊瑛司最終決定拋出一個沒有任何攻擊性與危險性的話題,他決定和自己的兩個朋友說一說中也的事情。 說不定零和景光還能替自己出謀劃策一番,這樣一想,柊瑛司原本有些急躁的心情頓時平複了下來。 “就是……嗯,我其實在港口黑手黨做臥底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新的朋友。”柊瑛司不好意思的說道。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降穀零突然開口道:“是男人還是女人?” 柊瑛司先是一愣,接著便如實道:“是個男孩子,才十七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坐在後座的兩人表情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變化。 景光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聽降穀零平靜的說道:“哦,然後呢?” 諸伏景光:“……”為什麽零的語氣這麽危險?! 柊瑛司繼續說:“他不知道我是警視廳派去的臥底,等到他知道了大概率會很生氣。所以我也想早點脫離臥底身份,等到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前,告訴他實情。” 中也那麽認真又真誠的人,一定會對他的身份又生氣又難過吧,畢竟從一開始他的身份就都是假的。 但如果是他主動告知中也,想來他一定會好受一些,雖然傷害無法彌補,但柊瑛司還是希望中也能受到更小的影響。 至於剩下的原不原諒,那就要等他後續的努力了。 這麽一想,脫掉馬甲這件事勢在必行,越想,柊瑛司越覺得自己的動機非常充分,這下景光總該不會再質疑他言語的真實性了,於是,柊瑛司連忙迴頭詢問:“你們覺得我這樣做,他還會……”很難過嗎? 誰知道,剛一轉頭就看到降穀零黑沉似水的眼睛。 柊瑛司瞬間閉麥了。 ……果然!他就說應該撞死琴酒一了百了吧!零混黑混的,周身的氣息越發恐怖了啊! “他還會怎麽樣?”降穀零問。 而就在這時諸伏景光猛地拍了一把降穀零的肩膀,“十七歲!是十七歲!你冷靜點啊零!” 而就在諸伏景光拚命拉扯的降穀零的時候,柊瑛司發現琴酒已經走過了馬路,向著他們三人這邊走來了。與離開時相比,他的手中多出來了一個皮質的旅行包,裏麵不知道裝了些什麽。 完全不知道自己撿迴了一條命的琴酒就這樣走到了差點讓他絕命的轎跑前,他陰冷的視線掃了一眼車內的情況。亞力酒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狼狽,外套下的黑色襯衫顯然是因為剛才的車內肉搏變得十分淩亂,而波本和蘇格蘭則是各自坐在後排的一側,波本的表情十分難看,反倒是蘇格蘭一副警惕的模樣,眸光隱晦的在兩人身上打轉。 琴酒頓時就明白了,看來亞力酒和波本又在車上起了爭執,而蘇格蘭則是成了兩人的中間人。 就在這時,轎跑的後備箱突然打開了,琴酒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袋子,又看了看麵無表情坐在駕駛座的亞力酒,無聲扯了扯嘴角。這就是亞力酒的優點,雖然外表看著不近人情,但非常有眼色,隻要他想,就能將一切處理的非常妥帖。 琴酒直接將手中的黑色袋子扔進了後備箱,看他並沒有上車的意思,柊瑛司直接將車窗降了下來,“還有什麽事?” 琴酒定定的盯了他幾秒,又通過窗子去看坐在柊瑛司後麵的降穀零,這兩個人絲毫沒有任何想要解釋的意思,這倒是讓他們之間的不合表現的更加真實了,如果他們兩個特意跑來琴酒麵前互相痛斥對方,那麽琴酒就要開始懷疑這兩人是不是聯合做戲給他看了,但是現在—— 三個人,沒有一個人想要為剛才的事情辯解,哪怕他們都知道自己肯定看到了剛才車內發生的盛況。 然而琴酒並不知道的是,三個人此刻也十分的緊張。因為,他們還不知道如果琴酒詢問起來,該用什麽借口搪塞過去比較合情合理,所以便都保持了一副莫挨老子的冷酷模樣。 出乎意料的是,琴酒並沒有說起剛才的事情,反倒是告訴了三人自己還要再去附近的一個地方。 柊瑛司在心中輕輕咋舌,這家夥運氣真好,居然沒有坐上這輛快被假酒灌滿的車。也不知道以後琴酒知道了他們三個的身份後,迴憶起來今天會不會有種後怕的感情。 ……不過他應該沒什麽以後了,柊瑛司暗搓搓的想道。他以後絕對要將這個破組織給搞炸。 在離開前,琴酒想到了剛才三人的車內鬥毆,琴酒隻得在最後補充了一句:“你們三個,下車自由行動。” 空間大了,這三個人大概就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畢竟這附近都是行人,估計他們三個也沒臉當街搏鬥,“但是,一起行動,不許分開。”琴酒這樣警告道。 柊瑛司秒懂,不就是怕他們下車後各做各的,起不到互相監視的作用嘛。 更何況,琴酒扔了個不知道裝了什麽的袋子在車上,柊瑛司也是真的不敢在車裏繼續呆下去了。萬一這人在袋子裏放了竊聽器呢? 幸好他專門買了四座車,就是為了應對多人任務時可以自己開車。他能保證自己這邊的安全性,也會在其他人下車後仔細檢查一番,不留下任何不好的東西。 或許是之前已經玩過一次竊聽器這樣的手段了,琴酒這次離開後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就將整輛車檢查了一遍,車上沒有任何異常。 接著,三個人在琴酒離開後也都下了車,他們仍然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從表麵上看關係是比陌路人好不到哪兒去的樣子,但當他們一坐進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內後,三人的氣氛這才有所變化。 “一會怎麽做?”諸伏景光問道。 柊瑛司在和降穀零進行了一場讓對方先點菜的互搏並敗下陣來後,火速點了幾盤和牛,這才趕緊將點菜的平板塞迴到了降穀零的手中,“和之前說的一樣。” 三人在出發前便小心的聚過一次,為了探討這次竊取資料的大計。得出來的結論是,由降穀零和諸伏景光望風,柊瑛司負責將資料儲存在優盤裏帶出來。 這次有藥品要拿出去交易,畢竟是要發展下線,必須要有實物,所以琴酒肯定會讓他們三個盯緊這次的藥品出庫。 原本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已經妥協了由柊瑛司去竊取資料,因為他給出的理由過於正當,首先他有異能特務科提供的據說絕對安全的優盤,其次,他身負多重臥底身份,十分需要這些資料,等到他匯總完畢,就會將它們發給兩人。 考慮到柊瑛司的靈活與他手上的優盤,兩人隻得無奈同意。 然而三人又因為如何去通知柊瑛司有危險情況而吵了起來。 “發郵件?!你瘋了嗎!”柊瑛司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嗓音,“在任務地點公然用手機?!”琴酒看到了也要說聲妙,然後就要掏槍了啊! 降穀零蹙眉,“但這個辦法是最安全的了,更何況,隻要記住發郵箱的快捷鍵——” “不行!絕對不行!你和景站在外麵發郵件,通過震動提醒我,這也太曲折了!而且發郵件的步驟太多了!”柊瑛司一口否決。 “瑛,我覺得零這個方法雖然有些冒險,但是有可行性的。” 柊瑛司看了看降穀零又看了看諸伏景光,這兩人明顯是一夥的,都不想讓他承擔太多風險。 就在柊瑛司腦袋飛速運轉時,降穀零卻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隻見這個黑皮青年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杯果汁,又將柊瑛司那杯見底的給添滿,“算了,時間還早,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們可以再想想。” 柊瑛司驚訝的看著他,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麽好說話。 降穀零微微笑了笑,“但是我還是比較好奇之前的那個話題,你和港口黑手黨的那個十七歲毛頭小子之間的事情究竟是怎麽迴事?” 諸伏景光:“……” 柊瑛司:“……”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零此刻的表情十分核善。 而且,十七歲……怎麽想也不能被稱作毛頭小子了吧!中也可是混黑的,和零想象中的樣子絕對不一樣,他超級成熟的。 但是現在再給柊瑛司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當麵辯解。 心念電轉間,柊瑛司強悍的求生欲本能再次上線,他突然想到了絕佳的好主意——有關於這兩人該如何在危機情況下給他通風報信。 “零!景!我想到了!”柊瑛司激動的說道,他十分自然的略過了剛才降穀零提出的危險話題,而是高興的和兩人分享起了自己的絕佳妙計,“你們可以在外麵給我打電話!用快捷鍵撥號的方式。” 於是,一個小時後,他們三個人手一部老爺機,這種手機的數字按鍵是實體鍵,而非智能機上的虛擬鍵盤,用這種手機的好處就是,哪怕把他們塞在口袋裏,隻要記住了鍵位,就算不盯著手機鍵盤去按,也基本不會出錯。 他們必須保證任務的完成度與安全性,所以這種老爺機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柊瑛司將手機模式調整為了震動,而其他兩人則是靜音模式。 隻要震動響起,就是在告訴柊瑛司,情況有變,需要他小心行事。 柊瑛司特別叮囑了兩人讓他們打電話的時候千萬不要將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全程將手插在口袋裏就可以,這樣就可以防止琴酒發現異常。 在又核對了一次任務細節後,三人便先琴酒一步的迴到了車上,二十分鍾後,他們來到了一處非常偏僻的地域,而這次的藥廠,便是開在這種地方的。 這間藥廠和柊瑛司之前去過的那些都有所不同,它不再是像其他地方那樣隻是一個簡單的白色建築物,而是一棟雖然隻有四五層高,占地麵積卻非常大的……時髦建築物。 建築物的外圍是藍色的不透明玻璃,它們排列成了不規則的幾何體,大概是琴酒已經通知過了藥廠他們會來,通往藥廠內部的大門便是大開著的狀態,從大門外往內看去,一眼就能看到敞亮的內裏,是科技感十足的內部裝潢。 琴酒作為領路人,率先在前方開路,而諸伏景光則是跟在他身後,接下來才是降穀零和落在最後的柊瑛司。 隨著離藥廠的大門越來越近,三個人都開始有了不同程度的緊張感,但是想到他們商量出的還算周密的計劃,三人便又安下了心。 然而,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當三人越來越接近這間藥廠的大門時,視力絕佳的柊瑛司表情差點裂開了。 ……那個在門口設立的空心門一樣的閘口是什麽?該不會是——電子設備檢測儀器吧?! 柊瑛司的腦門上差點起了一層冷汗,他們是不是又被琴酒陰了?!這家夥可沒說藥廠裏還有這種檢測啊?! 不管那東西是不是,做好了最壞打算的柊瑛司幾步走到了降穀零的身邊,他動作飛快的從對方口袋裏將那台老年機掏了出來,他又看了降穀零一眼,接著不動聲色的引導著他去看大門內的景象。 降穀零一看,果然臉色當即也沉了下來,他陰惻惻的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琴酒,接著便沉默的走到了諸伏景光的身邊,在兩人有小動作之前,柊瑛司則是頂替了諸伏景光的位置,由他跟著琴酒,替兩人遮擋小動作。 就在三人距離大門隻有一步之遙時,柊瑛司的手裏突然多出來了個東西,他沒有看,飛快將其塞進了袖口,並和餘下兩台老爺機一起並在了一起。幸好他們買的都是小巧的機型,否則這次是真的要栽了。 他穿了一件蓬鬆寬大的外套,此時雖然接近三月份,但柊瑛司仍然維持著自己的保暖人設,因為他的衣服裏需要藏很多東西,寬鬆的棉服可以給他更多的空間,也讓外人看不出來他衣服中的乾坤。 在老爺機傳遞完畢後,三人也到了藥廠內部,果然,那道不詳的閘口大概率是安全監測儀。剛進去,便有一位身著白大褂的中年男性禮貌的請他們交出通訊設備和危險物品。 這次,三人是真的有種長舒一口氣的慶幸感,幸好他們早發現早行動,不然就真的要被琴酒把這次計劃給坑夭折了! 三人麵色如常的將手機放在了研究人員手中的籃子內,連琴酒都將自己的手機放了進去,並且,還將隨身佩帶的槍一同放了進去。 三人一看,也立刻將槍放了進去。 看到大家都如此配合,中年男人一直保持著微笑,接著,琴酒便一馬當先走向了閘口,那道白色的空心門沒有任何聲響。 緊接著是諸伏景光,同樣安全。 降穀零特意和兩人隔了段距離,也安全通過了,他沒有迴頭,但腳步卻很慢,通過剛才的觀察,他已經將大廳內的攝像頭角度記在了心裏。 終於,輪到柊瑛司了,當他剛走進那道閘口,空曠的一樓大廳便響起了刺耳的報警聲。 前方的琴酒和諸伏景光都下意識的迴過了頭,而白大褂男性則是緊張的看著柊瑛司,在麵對柊瑛司那冷冰冰的眼神,他磕磕巴巴的請求檢查對方隨身攜帶的物品。 降穀零臉上又掛上了一個戲謔的笑,黑皮青年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短風衣,他慢吞吞的從前麵走到了柊瑛司的麵前,趁著中年男性檢查柊瑛司口袋的時候,他的手伸進了閘口去扯柊瑛司外套上的鐵質拉鏈,“亞力酒,幾歲了?還穿這種花裏花哨的衣服嗎?” “啪”地一聲,柊瑛司打開了降穀零拎著他胸前鐵飾的手,使得對方的手撞在了閘口的內壁上,降穀零連忙將手縮了迴來,他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被撞到的手背,不輕不重的嘶了一聲。 兩人的眸光在空中交匯,都不自覺的染上了些許笑意。 就在剛在那一瞬間,柊瑛司將三台摞起來的手機以拍開降穀零手的動作塞進了他手中,而對方也用捂住手背的動作遮擋住了那三台被他攥在手掌心的手機。 降穀零敢這樣做,一定是算好了攝像頭的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