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啊。”餘樂想都沒想地迴答後,停頓了一下,又說,“但我也該休息幾天了,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中午迴去的時候,小隊員們跑到他屋裏,輪流欣賞把玩了一翻滑雪世界杯的獎杯,心滿意足後,又一股腦的離開。再度睡在床上,好像就沒完全醒過的餘樂,很快就又開始發困,好在今天能夠聽清丁瓚說些什麽。丁瓚問他:“下午訓練還過去嗎?”“不了。”餘樂揉著眼睛,“你起來小聲點兒,我多睡一會兒,下午打算去街上買個手機殼,耳機也不好用了,我去逛逛。”“要不等我訓練完了,我們一起出去,我正好也要買東西。”“也行,那我就多睡一會兒。”餘樂打著哈欠,“在國外這個時候在睡覺呢,不行了,腦子要停擺了。”迷迷糊糊的,餘樂聽見丁瓚說:“你是夠累的了,昨晚上睡覺還打唿嚕,餘樂,你睡覺打唿嚕啊!!”餘樂閉著眼睛嗬嗬笑:“真的困狠了,擔待一下吧……”這一覺,餘樂睡了足有五個小時,一直到丁瓚訓練結束迴來,他才醒過來。這下,才算是睡足睡透了。才從水裏出來的丁瓚臉上潤潤的,然而皮膚還是有種淡淡的褐色,配上有著一雙濃密睫毛的大眼睛,十足的異域氣息。餘樂和他走在一起,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從那幹爽的頭發中飄過來,突然就有點惋惜,今天沒有下水遊一遊。出了門,張陽和他的室友一起趕過來,等到了樓下,郭雲澤又帶了兩個人等在門口,隊伍逐漸擴大,兩輛車再殺到大商場,徐輝就等在那裏。高高瘦瘦,年輕健康的小哥哥們結隊出行,換來商場裏男男女女的駐足張望,幸好他們都戴了口罩,一時間還沒有人認出來。男孩子們逛街不是逛街,單純就是買了東西就走,定下集合的地方,半個小時後碰頭,就各自散開。餘樂買了副新耳機,又換了個手機殼。中途丁瓚離開了一會兒,再迴來的時候遞給他一袋栗子,這個可以吃。熱乎乎的蒸板栗,還有桂花的香味,香甜軟糯,填了餘樂空蕩蕩的肚子。這麽多人聚在一起,按理來說完全可以去樓上吃自助,有一個算一個,絕對可以吃迴本。然而大家顧慮著餘樂忌口的禁令,買了些小吃勉強墊吧墊吧肚子,就殺進了桌遊室裏玩劇本殺。滿腦子就知道訓練和成績的餘樂,再一次落伍了。但不妨礙開心地看其他人表演。就是,很放鬆吧……自從有能力去爭奪冠軍後,他就不停地在逼自己,最近一段時間,腦子裏似乎除了成績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他不看新聞,不搞社交,本應該躺在床上玩手機放鬆一下的時候,都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想著今天自己還有什麽沒有做,什麽沒有做好。這太不健康了。人活著,不可能永遠不出錯,永遠完美,這樣不斷地質疑下去,隻會越來越不喜歡自己。這些餘樂都知道,隻是他沒辦法在熟悉的環境裏,一個人走出來。他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機會,有這麽一群他信任也信任他的同伴,陪著他,隻是單純地玩。當又一輪的笑聲響起的時候,餘樂也笑的很開心,這種傻子一樣的笑,好像很久都沒有過了。夜深了,臨近門禁的時間,聚會散場。在離開前,徐輝將餘樂叫到身邊兒說:“感覺一下自己準備好沒有,如果不夠再給自己多兩天的時間,明天我們再陪你出來玩。”餘樂點頭:“不用了,我覺得現在就差不多。”徐輝揚眉:“現在?”“嗯,每個人都不一樣,我可能永遠不可能放鬆下來,所以這個程度就夠了,最後一站的世界杯很重要,我該迴去了。”“好。”徐輝拍著餘樂的手臂,捏了捏,“祝你比賽大獲成功。”第二天,丁瓚出門訓練的時候,餘樂也再度背起了他的雪板,在丁瓚誇張的大笑裏,囂張的在身後交叉成一個巨大的“x”形狀。丁瓚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口,接他的車已經等在這裏,幫著餘樂裝好行李後,丁瓚目露不舍地說:“下次再來京城就住迴來,這次你有比賽我也不好打擾你,等你不忙了,咱們好好吃吃喝喝聚聚。”“行。”餘樂也不舍團聚的時光,但最後還是揮手離開。總會再見的,就算不當運動員了,他們也還是朋友,隻要有心,這份情誼就永遠不會變。車是路未方幫他找的,體育局裏調度的接送小車,走高速路不到一個小時就能抵達目的地。從熱鬧的大都市裏駛出,上了高速公路,初初是一馬平川,逐漸進入丘陵山巒地帶,白雪覆蓋了大山,向陽麵露出嶙峋的褐色山體,背陰麵卻是厚厚的積雪。這是一種從熱鬧到平靜,從狹窄到開闊的過程,餘樂迴味那難得的兩天閑暇時光,同時又歸心似箭。他對徐輝說:每個人都不一樣。因為認真地對待自己的未來,就是他的個性,也是能夠成功的秘訣。兩天,足夠了,足夠他積蓄出更強勁的力量,衝擊世界杯的最後一枚金牌。……張口子雲頂樂園是這次華國自由式滑雪世界杯的舉辦場地,也是下一屆的華國冬奧會的舉辦場所。就像它隔壁的龍起山滑雪場,不久後也會大興土木,為冬奧會籌備建設。目前來說,這滑雪公園設施設備還是有三四年曆史的“老東西”,餘樂在這裏度過了整個十一月份的訓練期,要不是必須參加兩場世界杯,他應該還留在這裏繼續訓練。到了地方,就是餘樂指路了,熟門熟路的帶著司機穿過雪山下的小鎮,隨後駛進他們集訓入住的酒店,直至在大門前停下。“謝謝您啦。”餘樂下了車,吸入一口沁人心腑的冰冷空氣,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覺。重整旗鼓,大雪山,我又迴來了!餘樂這次滑雪板沒有背在身後,而是兩個並在一起,被他提在手上,另外一隻手推著行李走進賓館。賓館大廳裏出現了很多外國麵孔,他們有的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有的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還有的在牆邊角落裏和同伴交談。餘樂一眼掃過,沒看見眼熟的人。自由式滑雪有五個小項,再加上隨後會舉辦的單板公園滑雪世界杯,哪怕“世界杯”有門檻,參加比賽的選手和他們的團隊總人數也超過一千人。餘樂滑雪的時間不長,僅僅隻能關注坡麵障礙技巧這麽一個小圈子,大部分人是不認識的。但是他們認識他。隨著餘樂走進賓館,很多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他們認出了他。今年在坡麵障礙技巧大出風頭的華國運動員,國外的媒體經常會報道關於他的新聞,餘樂在國外說不定比國內還要火。論滑雪的普及度,華國還真就不如國外。“餘!”有開朗外向的人,主動向餘樂揮手。餘樂不認識,但依舊禮貌地迴以微笑。但也有人很沒有禮貌地直接拿手機拍他。這種行為全世界都沒有任何一個法律條文明令禁止,所以餘樂也隻能無視那閃動的閃光燈。他來到前台,還沒說話,漂亮的小姐姐就將房卡遞給他,甜甜地說道:“還是那個房間,您說過不用換房間,我們就給您留下了。”“謝謝。”餘樂拿出小費放在了台麵上。華國沒有收小費的習慣,但經常接待外國遊客的賓館有,餘樂在歐洲比賽一個多月,身上常備零錢,如今提供服務和支付費用等價交換,雙方也都很自然。當然,作為自己人,前台的小姐姐提供了更多的服務。她招唿路過的同事,讓他幫餘樂把行李送到房間,被餘樂拒絕後,小姐姐隻能說:“訓練順利,比賽加油。”“謝謝。”餘樂揮手,走進一直在等著他的電梯。雲頂賓館長期與國家隊合作,進了雪季會有七八個,有時候甚至有十多個訓練隊在這裏集訓,所以在頂樓留了六層作為青年公寓,隻入住集訓隊員和團隊成員。其他來自各國的選手會分散在賓館的主樓,以及後麵大片的別墅酒店裏。為自家人提供的專用房間設施設備沒什麽特殊,但好在不是誰都能住進去,滑雪是一項很有魅力的運動,有些國外運動員私生活比較複雜,反正不去想倒是沒什麽,但能夠區分開來還是很好。電梯一直上到22層才停下,餘樂拿著房卡走出去,來到了他住了一個月的房間,“嘀”的一聲房門刷開,暗沉的房間裏一個人猛的掀被坐起來,愣愣地看著他。“小白。”餘樂先招唿著。白一鳴揉揉眼睛,躺迴去拿起了手機,手機的光晃在他惺忪的眼上,在這個過程裏眼眸逐漸清明。“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你繼續睡,我也想睡一會兒。”餘樂放輕腳步,怕影響了白一鳴接續的睡意,將行李堆在牆角就去了洗手間洗手洗臉。一轉身,白一鳴站在門口看著他。餘樂笑:“睡不著了?”“應該能。”白一鳴繞過餘樂走向馬桶,餘樂先一步出去,順手帶上了門。白一鳴出來的時候,餘樂褲子還沒脫下來,正打算也睡一覺,白一鳴卻走到窗戶邊,將窗簾“唰”的一聲拉開。屋裏瞬間通明。白玉似的雪山猶如一幅畫卷似的鋪展在餘樂眼前,藍天白雲,遼闊的視野瞬間衝淡了餘樂本就不多的睡意。白一鳴臉上還掛著水珠,光線一照,細細嫩嫩的像顆小白菜似的俏生生地立在眼前,還有幾分睡意的眼落在餘樂的臉上,看的很是認真。餘樂揚眉。白一鳴點頭。“怎麽?”“還行。”“什麽?”“玩一下好了很多。”白一鳴說完想了想,補充一句,“那幾天笑的很牽強,這樣就好。”餘樂摸摸臉:“觀察挺仔細,我都沒發現。”“都能看出來,柴總昨天開會還提到你,說要是不行就找心理醫生了,你需要嗎?”餘樂想了想:“應該不用吧。”“我也覺得。”餘樂繼續把褲子脫下來,團吧團吧就丟到了窗戶前的單人沙發上,白一鳴理所當然地拿起來,三兩下疊好,又放了迴去,這才看餘樂:“別睡,吃過午飯再睡。”“我知道。”餘樂鑽進被窩裏,舒服地歎了一聲,“我就是躺一會兒,玩玩手機。”白一鳴表情變化,定定地看著餘樂,像是第一次認識他。餘樂就笑:“是不是覺得我為啥不訓練了?這就是療效啊!療效!我這兩天都特別困,總想睡覺,睡醒睡夠了,再睜眼心情就能好上不少。是不是有一種叫做睡眠療法?”“……”白一鳴還是有點兒不習慣,繞著床迴去的時候,就一直看餘樂。餘樂就饒富興致地與白一鳴對視:“你最近都不刷題了,一點兒壓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