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練也是熱情地招唿, 絲毫不在意白一鳴的孤僻寡言,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程文海, 後來就連白一鳴都架不住李教練的熱情,還迴應了幾句, 已經是大大的突破。等上了車,李教練說了這幾天國家隊訓練的事兒, 肯定是誇的,說國家隊多強雲雲, 讓隊裏的隊員學習了很多雲雲, 但是臨了提了一句:“孫毅這小子還是一樣哈。”餘樂聽出玄機, 扒著座椅靠背問:“怎麽了?”李教練歎了一口氣,這才說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吧你沒在,我們訓練和國家隊有些衝突,這事兒要是和教練反應呢,小題大做了一點,不過就是隊員間的相處,但我總的有個說話的人吧,現在你來就好了,小隊員崇拜咱們國家隊員而已,吵著你們的訓練了是我們管教不好,但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可以讓孩子們進去看看,我們教練會嚴厲禁止他們打鬧,保證你們的訓練環境。”餘樂眉梢一揚,知道應該不是什麽大事,但還是謹慎地說迴去幫忙問問,算是答應了下來。等迴到隊裏,時間已經很晚,他們住的賓館房間又有點分散,餘樂就和白一鳴直接住進了房間。沒找程文海石河,當然也不會去找孫毅。但嫌棄吵鬧不讓省隊的小隊員進來看訓練,還真是孫毅會做的事。事實證明,也如餘樂猜測。第二天早上,與程文海一碰頭,就什麽都知道了,連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們說了什麽話,程文海都能像個“複讀機”似的,一句不差地重複。大體情況一開始就如李教練說的那般,省隊覺得國家隊員過來訓練特別牛皮,便約著一起去看訓練。省隊隊員基本都在讀書,都是放學後去看訓練,頭兩天還好,大家相安無事,但是到了前天下午,小孩兒們就自覺對國家隊員熟悉,便吵吵鬧鬧說說笑笑,態度不再認真。孫毅不高興,讓卓偉去讓孩子們閉嘴,但卓偉這人說話有點兒硬,又喜歡陰陽怪氣地擠兌人,然後招惹到了一群“中二期”的少年,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孫毅過去,就說他們以後要還是這態度,就再別過來。“中二少年”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直言:“你以為我們來看你的?我們是來等我們“一哥”,誰要來看你訓練,比賽比不過我們“一哥”,被逼著都換項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們魔都隊的場子。”這“一哥”是誰,不用說,當然是餘樂。以餘樂的成績,也必然承的起“魔都省隊一哥”的頭銜。隻是……“哐當”一口好大的鍋,蓋在了餘樂的腦袋上,這個冤啊!難怪剛剛看見孫毅,餘樂對他笑著招唿,卻換來一個大白眼。想他費盡心思才讓隊內和諧,他容易嗎他?那挑撥離間的“熊孩子”是誰!看他不收拾一頓!餘樂頭大,但事情已經發生,他總不能當成什麽都不知道,他好歹也是魔都隊的“一哥”……話說,這頭銜什麽時候選出來的?他人都沒在,就擅自決定了?當即,餘樂端起餐盤,在程文海的竊笑,石河和白一鳴的茫然中,起身往孫毅那桌走了過去。孫毅背對著餘樂,但卓偉看見了過去的餘樂,對著孫毅說了一句,孫毅的背影僵硬著,卻始終沒迴頭看他。餘樂心裏“咯噔”,這倔強又矯情的背影,是真的生氣啦!到了近前,餘樂把托盤輕輕放在桌子上,正要說話,卓偉起身讓了位置。餘樂道謝坐在孫毅對麵,正好看見孫毅去瞪卓偉,餘樂急忙說:“今天早飯換口味了?兩個雞蛋能吃飽?你不是喜歡吃麵包嗎?我記得你在國外餐餐都是麵包,是因為沒有全麥麵包?要不我給你盛碗粥去,再拿兩個雞蛋,單吃這些容易噎著。我看小菜也不錯,要不給你帶點兒過來?”孫毅抿著嘴看他,也不吱聲,餘樂便真的起身去給孫毅拿早點。輕輕放在孫毅麵前:“吃吧,還是熱乎的。不吃?該不會要我幫你剝殼吧?行,來吧。”餘樂翻著袖子,正拿起一顆蛋,手就被按下了,孫毅蹙眉:“你要幹嗎?”餘樂笑道:“幾日不見,甚是想念。”“嗬!”孫毅的臉更臭了。餘樂從孫毅手底下巴拉出雞蛋,在桌上“叩叩叩”地敲,雞蛋殼在他手裏簌簌落下,一轉眼一個白淨軟嫩的雞蛋就俏生生地立在他的手上,接著遞到了孫毅手上。餘樂說:“抱歉啊,前天的事讓你生氣了,小孩子不懂事,我替他們道歉,你別放心上,教練那邊兒我會反映,淘氣的孩子就不讓進來,建議把觀看咱們訓練當成一種獎勵機製,才會珍惜,也避免人多了他們又不自覺,你說是不是?”孫毅沒拿餘樂舉著的蛋,隻是緊緊地蹙著眉心,說:“說完了?話那麽多,嗦嗦,那群小孩愛怎麽樣關我什麽事。”餘樂見孫毅沒有接過雞蛋的意思,就笑著收迴來,一口咬了半個,笑道:“我挺介意的,畢竟咱們是朋友,是兄弟,要是影響了感情,多傷心。”誰知道!孫毅“啪”的一聲,拍了桌子,怒火中燒:“你還知道!?我就問你,你和白一鳴跑去滑障礙追逐,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我特麽是到了機場才知道你們沒過來?當初是怎麽說的?我就問你,當時是不是統一都說不去?”餘樂:“……”臥槽,原來火苗在這裏。餘樂這次是真的心虛了。確實是他不對。孫毅氣的很有道理。當初柴明選了他們三個人去選訓隊,一開始是他們太認真,以為在奧運年這麽緊張的日子裏,他們還要分神換項,因而統一立場,拒絕了柴明。隻是後來餘樂知道太多,立場再度動搖,正好白一鳴又與自己在一起,也沒多想的就拉著白一鳴去找柴明。倒是忘記應該叫上,上車就睡的孫毅。究竟是因為孫毅當時不在身邊兒,還是因為他的心裏對白一鳴更親厚一點,餘樂也說不清楚,但沒叫上孫毅確實是他的錯,又不是小學生了,搞得像抱團孤立似的。太不成熟。“對不起。”餘樂真誠。孫毅身子一側,下巴一揚,鼻孔戳到天花板,再不說話。餘樂撓頭,一時間真恨自己的情商不夠,這個時候想不到更好的話去迴答,在心裏歎氣,盯著手裏剩下的半個雞蛋,沉默了下來。孫毅卻在等了一會兒後,用眼神瞥了餘樂幾眼,最後傲嬌地說道:“幸好我也沒去,這才幾天又跑迴來了?是不是擔心主項訓練的事?抱大腿這事兒也不是什麽時候都合適。”餘樂見孫毅願意說話,也不管他說的對不對,連連點頭:“是是是,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孫毅臉色稍霽,就聽見卓偉“噗”的笑出聲,孫毅馬上臉色一沉,揚眉:“笑什麽?”“沒。”卓偉不不敢說。孫毅睜大眼睛:“說啊。”卓偉想想,忍笑:“餘樂這樣跟哄女朋友似的,經驗挺豐富啊。”孫毅:“……”餘樂:“……”繼而孫毅怒到掀桌:“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一把沒被抓住,卓偉哈哈大笑著跑掉了,餐廳裏留下三日繞梁的大笑聲。女隊隊員看熱鬧,張佳開口問:“笑什麽呢?”又說:“唉,餘樂你們什麽時候迴來的啊?跑哪兒去了?”最後說:“障礙追逐?忙的過來嗎?不是還要練大跳台嗎?可真夠你們忙的了。”程文海端著餐盤來到餘樂身邊,笑,幫餘樂也哄著孫毅:“你別氣了,那就是一群中二少年,說的話你別當真。”孫毅冷哼一聲:“誰說這事兒了?和一群初中生計較,我是那麽無聊的人嗎?”餘樂趁勢說:“那我剛剛的提議還行嗎?把看訓練當成鼓勵機製,必須是表現優秀的隊員才能進來看訓練,還可以和我們一起練。”孫毅說:“隨便你,這事兒問我幹什麽。”嘴裏這麽說,臉上的表情卻不一樣,像是因為得到了足夠的尊重,而愉悅了許多。所以餘樂和孫毅的小矛盾就這麽糊裏糊塗地解決了。還是要歸功於上個賽季,在國外奔波的情誼,所以不會真的生氣,出現矛盾也很容易解決。感情的培養需要時間,而國際賽場更是容易培養出純粹的戰友情,這樣的情誼可以被和風細雨滋潤,也無懼狂風暴雨。吃過早飯,餘樂就直接投入到正式的訓練中。魔都體育局、魔都雪協和魔都自由式滑雪隊,都很重視這次國家隊的訓練,不但整個白天場館都隻給國家隊使用,還為了讓國家隊的強勢項目可以在奧運會有更好的發揮,竟然將遊客使用的新手區賽道改成了u型場地,這也讓白一鳴和孫毅終於有了訓練場。餘樂在訓練期間看見了李教練,又被介紹再度認識了魔都隊裏的教練和領導,然後換了個說法,提到了省隊隊員觀看國家隊訓練的獎勵製度。李教練他們當然都很高興,事情能解決,隊員還能進來看訓練就行,再說餘樂還同意表現好的小隊員可以和他們一起訓練,在國家隊員中間,訓練、學習、觀察,甚至可能會被提點,對隊員的提升會很大。魔都隊成立的晚,成年組的選手都是社會招募的滑雪愛好者,小隊員又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國內的排名一直墊底。雖說去年因為餘樂的加入,突然就拿了一堆冠軍,可人畢竟是國家隊的,他們也需要有自己優秀的運動員,不斷的傳承,擴大,才能夠成就魔都隊真正的榮耀。餘樂的提議,是雙贏的事兒。雙方都接受良好。而餘樂在解決了這些事情後,就不再分神,開始專心打磨坡麵障礙技巧,重新適應自己加強的體能,尋找新的平衡點。至於餘樂體力增加有多大,程文海的一句話可以作證那天在更衣室裏,餘樂正換著衣服,程文海突然一巴掌打他屁股上,像個“二流子”似的吹著口哨說道:“嘖,這翹臀!”餘樂:“……”你特麽欠揍啊!坡麵障礙技巧是一個很吃下肢力量的運動,因為道具區的旋轉周數,決定了餘樂可以在上下橋的時候完成450°的轉體難度。同時,腰腹肌作為核心發力區,也是重點鍛煉的位置,因而比起變化很小的上肢,餘樂大腿肌肉的發達,也細微地改變了他的體型。作為職業運動員,這個時候根本不會在乎體型如何,一切都為比賽的項目而存在,一切的改變都是為了爭奪獎牌,這是職業運動員的犧牲,也是他們的榮光。就這樣,訓練了一周多的時間,在這天訓練結束的時候,朱明教練將所有人叫到麵前,問道:“明天我們準備下水,有不會遊泳的嗎?”當然沒有。國家隊往年沒有室內滑雪館訓練,自由式滑雪隊的隊員要不就是在健身房練體能,要不就去練空中技巧跳水,為此國家滑雪協會還專門設立了“空中技巧跳水比賽”,去年餘樂和程文海還一起看過類似的新聞報道。今年條件好了,隊裏就都以為今年沒有跳水訓練,誰知道突然又要下水。換個訓練,緩解一下訓練疲勞也好。沒有人開口。他們都會遊泳,更不要說就是從跳水隊出來的餘樂和程文海,大概也就卓偉、劉薇從體操隊轉項過來的隊員可能不會,但也都沒有吱聲。朱明環顧一圈,點頭:“下了訓練,去王教練那邊領裝備,明天早上7點半在大門口集合,都準時到。解散。”餘樂匯在人群裏,有人對他開玩笑:“餘樂,論跳水你們才是職業的,迴頭要不來個大頭朝下的?”程文海抬手“轟蒼蠅”,“去去去,你才大頭朝下呢,我們改項容易嗎我們?都是在和過去十多年的習慣抗衡啊。要不是理智還在,多少次我都想用雙手去壓雪花。”“壓雪花?”“可不是,壓雪花。”“哈哈哈!!”大家說說笑笑,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