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式滑雪隊應該不練轉向技巧把?但你們做的都很好,跳台和波浪線更帥!”“今天就你們滑的最好。”一旦有人開口試圖製定排名,氣氛就會有些微微的變化,餘樂感覺自己被一堆燙熱的目光注視,轉眸看去,看見的就是高山滑雪隊的人。有男有女,站在平台的另外一側,形成一個單獨的小集體,似乎單板滑雪的四個人也與他們站在一起,將近20的人數,在選訓隊看起來格外有氣勢。賀川心裏明顯是更傾向高山滑雪隊的隊員,與這些人站在一起,比手畫腳地說著什麽,看見他們上來也沒理會。如今人多,大部分人又滑的很慢,哪怕兩個人一起出發,輪一次也將近一個小時。一時間,才滑完的餘樂和白一鳴就被努力的小隊員們盯上了。其實這些孩子年齡也都不小了,14~17歲之間的年齡段,到了明白自己需要為未來努力奮鬥的年紀。“哥,六米跳台怎麽才不會害怕。”“我看你們每次都跳都波浪峰上,是有什麽技巧嗎?”“我害怕速度太快,怎麽辦啊?”一開始是問他們兩個人,但很快就有一半人被白一鳴的冷臉凍了迴來,最後都圍在了餘樂的身邊兒。餘樂也不嫌麻煩,有人問就迴答,多說幾句大家熟悉後,餘樂又會開下玩笑,便是哄堂大笑。又引來高山滑雪隊的側目。這時,賀川走了過來,在人群後麵對餘樂招手,待得餘樂過去後就小聲說:“訓練呢,讓他們有什麽不懂來問教練,你自己也好好準備。”餘樂赧然,“我知道了。”賀川笑著,輕輕拍了拍餘樂的後背,去到了小隊員的身邊。餘樂也算是被教練訓了一句。他沒覺得怎麽樣,確實是他攪亂了訓練氣氛,再說賀川也很體諒的將他叫到一旁小聲提醒,一切都處理的很好。然而賀川前腳離開,後腳就不知道哪裏飄出一句聲音:“看給狂的……”這句話說的是不是餘樂,餘樂不知道,但他迴想剛剛自己的行為,在高山滑雪隊眼裏,應該是有些狂妄的表現吧。不滿,抵觸,輕蔑,冷眼看待。餘樂記憶裏參加的選訓隊不低於五次,因為選訓隊本身就代表有著“淘汰規則”,有時候甚至會達到100選1的可怕淘汰率,刺激著隊員的競爭意識,理所當然也會更有攻擊性。餘樂沒往心裏去。因為他再過幾天就走了,而這個選訓隊裏最終留下的人,會成為他的隊友,未來可能還有四五年的相處時間。所以這些不友善的聲音和目光,他能夠理解,也能夠包容。無視了這句不知道說誰的話,也無視了高山滑雪隊的側目,餘樂心裏一片坦蕩地迴到白一鳴的身邊,卻又被王雲龍眼巴巴地看著。餘樂:“……”王雲龍:“……”餘樂:“有事?”王雲龍搓手:“快到我了,緊張,有什麽技巧嗎?”餘樂搖頭,王雲龍是足球隊轉項過來,他連他的基礎在哪裏都不知道,能說什麽?王雲龍失望,嘀咕:“你都教他們了。”將近190的大個子,把自己縮小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委屈,威懾力依舊很強,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可)誠(憐)。餘樂沉默幾秒,說:“你先大膽地滑一次,讓我看看。”王雲龍眼睛一亮,點頭:“好!”三分鍾後,王雲龍和他的隊友都滑下去了。看姿勢和雪上平衡的掌握,明顯有滑雪的基礎,但又非常的生澀,身體繃的很緊,滑雪板一直無法處於平行狀態,說明他們一直在控製速度。然而障礙追逐是一個非常“吃”速度的項目,結果就很明顯,兩個人晃晃悠悠地上了第一個四米的跳台,結果衝擊力不夠,才一到達頂峰,慣性就消失,兩人竟然一般無二的同時往後滑。他們也算是有經驗,急忙用滑雪杖戳進雪裏,手腳並用的往上爬,姿勢自然是一言難盡,可以說是今天表現最差的兩個人,就連“社會大眾組”滑的比他們都好。他們爬上跳台頂峰,然後往下一跳,如果說餘樂他們過跳台的“嗖”的風聲,以及“唰”的破雪聲,那麽這兩個人就是“咕咚”一聲,垂直地落到了水裏。“哈!”有人在笑,還是高山滑雪隊那邊傳來的聲音。這次大概是議論的人不在身邊,所以他們也沒再藏著掖著地說了出來。“這兩個人是哪兒來的?”“明顯不會滑。”“這次選訓,不是要求有基礎嗎?”“看那個膚色,應該是戶外運動的,個頭兒也太高了。”“賀教練!他們是什麽隊的啊?”賀川正在和小隊員說話,沒多想地說:“誰?啊,他們,足球隊的。”“足球隊為什麽來滑雪?”“不知道,還是柴總費了好大功夫挖來的人才。”“這是人才?”“為什麽要去足球隊挖人?”“柴總想什麽呢?”說到這裏,聲音又驟然小了下去。議論教練肯定不對,更何況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議論掌握著選訓隊生殺大權的總教練。再說,餘樂和白一鳴這兩個自由式滑雪隊的隊員,還在身邊兒呢。後麵的話沒了,但餘樂聽出了他們對柴爸爸的質疑。這必須不行啊!柴明能從跳水隊把他挖來,就能從足球隊挖障礙追逐的人才!所以在一天的訓練結束後,餘樂在離開更衣室的時候,把王雲龍和他的隊友叫住了,說:“晚上有什麽別的安排嗎?”王雲龍愣了一下,繼而喜氣洋洋地說:“一起出去吃飯嗎?行,我請客,你千萬別給錢,就當我初來貴寶地,拜個碼頭,以後樂神多多照顧。”餘樂:“……”突然吧,就是覺得,開口讓累了一天的人,再去加訓,挺不人道的。但吃吃喝喝這事兒,他實在沒興趣。王雲龍:“樂神?不是這事?又別的事?您要借錢還是要搬東西,盡管開口,我能做的一定做到。”餘樂無力:“不,不借錢也不搬東西,是關於你訓練上的事。”“啊?”餘樂想私下裏幫王雲龍他們練練,目的當然是為了柴爸爸的麵子,但這畢竟是他的一廂情願,他也不認為王雲龍就該領情。誰知道王雲龍在愣了一下之後,突然眼眶就紅了,屁股後麵看不見的尾巴搖的飛起,從喉嚨裏發出嚶嚶聲,“要,要要要,我需要幫忙,我今天都急死了,您能幫我太好了,恩人啊!”餘樂的手被抓起來的時候,都怕他“咕咚”一聲跪下,這表情的變化太真誠,餘樂一瞬間都覺得自己似乎拯救了一個迷茫的靈魂。明明是為了柴爸爸來著……為什麽突然就覺得現在這樣也很好。餘樂和王雲龍他們說好,吃過晚飯七點進場練一兩個小時,其實說到底,還是要多滑,滑的多了,膽子就放開了,多摔幾次也就不怕摔了不是嗎?也隻有這樣,才能夠追上大部隊,不會讓自己在第一輪就被淘汰,更不會讓柴明成為高山滑雪隊那群人背後議論的對象。當然,晚上有遊客,也需要等,但滑一次等待的時間,比選訓隊的時候快。餘樂不是教練,他不主動指點他們怎麽訓練,隻是讓他們去試著滑,多滑,除非主動問。而餘樂自己,就和白一鳴一起練跳台的空中技巧,他惦記自己的主項,少練一天好像就距離獎牌遠一步。而且他過去一個月都在練體能,下肢力量和腰腹力量,和上個賽季比差距很大,他必須重新訓練,仔細打磨,才能夠適應這個這個身體。坡麵障礙技巧確實是一個非常酷帥的運動,餘樂在天空翻騰轉體,落地哪怕摔倒,都會換來一群圍觀觀眾的掌聲。迴到坡上,還有滑雪愛好者對餘樂說:“冬奧會加油!!拿個金牌迴來!!”餘樂點頭笑,這也是他的目標,世界冠軍的領獎台,他真的很想很想站上去,看看不一樣的風景。……“今天一天訓練下來,我大概對第一輪的人選有底了。”在餐廳的角落裏,柴明和賀川麵對麵地坐著,隻有他們兩個人。柴明手裏捏著徐徐燃燒的煙,賀川的麵前擺著一個酒杯,他們兩個人,一個隻抽煙喝不了酒,一個隻喝酒不會抽煙。賀川拿起白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液體讓他哈出一口氣,然後夾上一夾菜,吃了一口繼續說道:“就是足球那邊的人我沒底,人是你挖過來的,說挺好,但今天訓練感覺樣樣都不對勁兒,他們的底子還是薄了一點。當然,社會大眾組報名的也不行,還是小隊員和國家隊打算轉項過來的更好啊。”柴明沒有說話,視線落地窗外的時候,看見餘樂和白一鳴,身邊還跟著那兩個牛高馬大的足球隊員,帶上滑雪裝備往滑雪館的方向走去。他不動聲色地收迴目光,拿起煙放到唇上,嘴角一勾,煙霧噴灑而出。賀川還在很認真地分析:“我看運動員的眼光不是很好,更善長訓練,所以你給我透個底吧,你當初是怎麽覺得餘樂就一定行,那這次你又是怎麽想的,要從足球隊找人過來。”柴明眼眸微眯,說了一句:“障礙追逐,又叫雪上速滑,我沒什麽想法,就是看見短道速滑的比賽,那連自己隊友都坑害的賽場,總得試試一些他們可能推不動的人。”“呃……”賀川被這個理由驚呆了。……第二天。也是國家自由式滑雪障礙追逐選訓隊,開啟的第二天。選訓隊在訓練第一天,就有三人自願棄權,訓練結束的當天晚上,又有兩個人找到教練談話,第二天也沒有來。這般來去一番,選訓隊還剩下75人。選訓隊會每周淘汰一半的人,這裏的人在五天後,就會剩下隻有30來人,屆時也就不在需要等待那麽久的時間。哪怕今天隊員適應了坡道,速度有所提升,但輪到滑一次還是需要40來分鍾。在結束了選訓前的講話後,選訓隊員再度來到坡上,自覺按照昨天的訓練順序排隊,暫時輪不到的人幹脆就往地上一坐,抱著滑雪板休息。沒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