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程文海冷笑一嗓子,“你厲害,你牛皮,現在銅牌都看不上了。”“那能怎麽的?抱著你哭嗎?男人啊,活的就要豁達, 才能從容。”“得,我看見行李了, 那邊兒。”再一轉眼,程文海一手一個, 推著行李箱走了迴來。兩人一路看著路標去了地下停車場,沒等程文海電話打出去, 一名年輕男人迎上來說:“餘樂,程文海你們好, 我是白山滑雪場的, 我姓劉, 劉兵。”白山滑雪場顧名思義,山是白一鳴他家的山,滑雪場是白一鳴他家的滑雪場,眼前這位姓劉名兵的男人,也是白一鳴他家的工作人員。小夥子開的是一輛四個圈的車,直言自己有七八年的駕齡,但這樣價格的豪車也就在旁邊拍著合照的程度,老板特意安排他開這輛車來機場接人,充分說明了對他們的重視雲雲。又說:“聽說你們是小少爺的朋友,哈哈哈,這個年代咱們也不流行這麽叫了,也就是是私底下說說,絕對沒有歧義,就是羨慕。出生在這麽一個優秀的家庭裏,自己還是個世界冠軍,那句話怎麽說的,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出身優秀的孩子其實更努力是不是。”接著又說:“ 不過啊,小少爺的性格確實有點少見,平日裏感覺都是獨來獨往的,除了滑雪連手機都不讓摸,想要讀書還得偷偷摸摸的,我親眼看見老板撕過他做完了的五三題冊,你說這一心向學的心,換成誰家孩子不感謝老天有眼,隻能說不同的家庭追求不一樣吧。”最後說:“你們是小少爺難得的好朋友,你們過去他很開心,我今天出來的時候他還特意問過是不是要來接你們,本來是想過來的,但今天是周末,他得上山訓練,平日裏還得去學校,真是每天都忙。不過晚上他就有時間了,你們可以一起玩玩……”小夥子很話嘮。但想必他本身也不是這麽“嘴巴不把門”的類型,隻是遇見了程文海,這一路給他聊的,車都差點兒不會開了。等車開到地方的時候,劉兵同誌滿臉都是“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什麽”的迷茫表情。程文海的聊天欲望也因此被大大地滿足,下車的時候笑眯眯地伸了一個懶腰。就愛聊天,可怎麽辦啊。餘樂打開後座車門,下車的同時觀察眼前的建築物群,大概層高在12層的賓館大樓,外觀在日曬雨淋多年後,呈現出一種被時光親吻後的曆史感,但也能看出來,建成的時間也不算太久,十來年的時間,在當年應該是很大投資的建築物。在賓館兩側還建有很多不知用處的建築物,其中必然是有室內溫泉和室內泳池這樣的功能,大部分掩映在早春植物的枝椏間,在那雪山的襯托下,若隱若現。賓館的名稱就叫白山賓館。白家姓白,後麵那座雪山也叫白山,想來早些年必然是個地主大戶,竟然能有一個山頭的私人財產,在這當今社會極為少見,若非祖上有能人,並且做過利國利民的大貢獻,絕不可能。劉兵在賓館門口下了車,將車鑰匙丟給了迎上來的服務員,又去搶了程文海手裏的兩個行李箱,然後領著他們進了賓館裏麵。本以為他們會住進這棟樓裏,誰知道劉兵過門不入,直接穿堂而過,又出了賓館。餘樂跟在後麵,眼前豁然開朗,一棟棟小樓別墅建在花園裏,江南園林式的建築風格吸引著遊客,到處可以看見在花園裏拍照的人。值得一提,這樣的月份天還冷著,餘樂的羽絨服也沒脫下來,但遊客中有很多竟然穿著浴衣走動,衣擺下一雙大白腿在冷風中雞皮從生,臉上卻笑得輕鬆燦爛。從這愜意度假的人群中走過,迎麵又走來兩名身穿滑雪服,背胯滑雪單板的滑雪愛好者,年輕帥氣,透著一種陽光的潮流感。即便轉項滑雪已經快一年的時間,餘樂依舊覺得滑雪這運動潮流的過分,哪怕不會滑,隻要全套裝備穿在身上,也能迎來男人女人的目光停駐。餘樂小心護著受傷的手臂,側讓出路來,目光定在對方背後的滑雪單板上,想說這滑雪單板酷是夠酷,但要論靈活性和花樣多,還得用滑雪雙板。目光收迴,正要離開,走過去的兩個男人中的一個突然停下,跑了迴來,愣愣地看著餘樂:“樂神!?”“?”餘樂。“餘樂!”“嗯,我是。”所以這個“樂神”是怎麽叫開的?字麵意義就是“一天到晚傻樂的神經病”唄?“你好你好,我就說是你,看著臉像啊!再加上肩膀上的傷,我這馬上就認出人啦。”對方伸出手,餘樂便握了上去,聽見對方繼續熱情地說,“您也是太厲害了,是咱們國家第一個進入坡麵障礙技巧世界杯決賽的男隊員,最好成績都拿到了第五名。一年啊!您真是能耐,最關鍵是壓了那個小r一頭,0.3分秒殺,我當時看的網絡轉播,臥槽,我當時就興奮地跳起來了!真特麽解氣啊!!”餘樂:“……”得嘞,又是一個自來熟的類型。聽著對方誇誇誇,餘樂配合著拍了幾張合照,就連兩人的臉貼在一起,從一個屏幕裏出現的時候,對方也不忘記誇上一句:“你看這,老帥了,談女朋友了嗎?我妹大學畢業,今年考上空姐,跨國航班,就喜歡你這樣的。怎麽樣,認識一下。”餘樂:“……”這就有點麻煩了。談戀愛麻煩。比起認識姑娘,餘樂真心覺得金牌更香。好在這位是能看懂臉色的類型,又誇了幾句,才依依不舍地告別,“哎呦,你這手是受傷了,不然咱們就一起去玩玩,這裏雪也沒剩下多少,機會難得,哦,對了,您是來找白一鳴的吧?他就在山下麵訓練,這會兒應該快訓練完了。得嘞,就不打擾您了,好好養傷,下個季度我們再接再厲,幹得那個小r撲街起不來。”餘樂:“……”餘樂:“再見,玩的愉快。”終於揮手告別,程文海笑:“你最近在國內可有名了,出圈的那種有名,這還得虧那個小r,沒他孜孜不倦對你的折騰和抹黑,也沒這話題量。”餘樂失笑:“我倒是情願沒這出,你是不知道當時我多氣,老柴大早上的來敲我門,那對大黑眼圈心思是多重啊,你也知道他腦子那毛病,整的跟個絕症晚期似的。咱們好好比賽不行嗎?非得折騰人。就因為老柴那張臉,我都要氣炸了。”劉兵說:“要我說,真不用急,也不用氣,咱們要實力有實力,要人有人,等他來咱們國家比賽的,看我噓不死他。”程文海急忙反對:“他們噓人那是他們沒素質,我們有素質,就我們樂兒,滑雪不到一年,0.3分壓他一頭,明年再來,贏他30分,還什麽王的男人,嗬~tui!!”一轉眼,程文海就和劉兵聊到了一起,餘樂搭不上話,就在後麵邊聽邊笑,也不阻止。就這事兒,誰心裏不是憋著一團火,怎麽的,私下裏還不讓說說?反正餘樂聽的挺過癮就是了。不知不覺,他們走到別墅群的後麵,距離白山雪山更近了,前方也出現了一棟明顯不同於其他建築物的別墅。有三層樓高,比其他的別墅大一點,樣式有些老舊,雖說肯定是精心維護過,但依舊像電視劇裏民國時期的別墅。劉兵在這裏就站住了,說:“其實有路直接開過來,但這一路風景不錯,就讓你們多走了幾步。這裏就是老板的家了,小少爺住在二樓,你們的房間就安排在他隔壁,你們看是先上樓休息,還是我們去小少爺那邊兒逛逛,不是快下訓練了嗎?”這話說的,明顯是希望餘樂他們去接白一鳴,不過正好也合了餘樂的意,雙方意見一致,劉兵就將行李先匆匆送進屋裏,又帶著他們往雪山的方向去。他們沿著石子路繞過別墅,餘樂在一扇窗戶後麵,看見了一名頭發雪白的老頭兒,白的像雪一樣的大胡子蓄到脖子,頭發往後梳,莫名有種藝術家的文化氣息。劉兵看見了,先是鞠了個躬,然後對餘樂他們說:“這位就是白家的老爺子,小少爺的親爺爺,當年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啊,這偌大的家業,幾乎都是這位老爺子掙下來。都快70歲了,身體還硬朗著呢,還在工作,那能力和人麵啊……”說到這裏,劉兵覺得有點兒不妥,訕訕一下,轉口說道:“再往前走點,我們就到觀光車站,再往裏麵開個20分鍾就到雪場了。”“20分鍾!?”程文海咂舌,“我就想知道,就咱們下車後路過的地方,都是白一鳴的嗎?”劉兵想想,正色:“嚴格說來肯定不是,老爺子和老板都在呢。”“那……”劉兵又說:“但繼承是早晚的事,這度假村經營的特別好,是我們白山市,甚至是省裏的重點旅遊項目,修修建建,都是老板自負盈虧,別人提著錢來都被拒之門外,能有現在的規模都是這裏的收費低廉卻服務一流,還有政府相關部門的支持,才有今日的規模啊。”程文海被憋了兩嘴,終於輪到他開口說話,一臉概括:“劉哥的業務能力不錯啊,流暢自然,信手拈來。”劉兵被逗笑:“哈哈哈,習慣了,習慣了。”坐上觀光車,說說笑笑,在冷風裏開了十分鍾。這一路建設的也很有規模,跟個風景區似的,到處都是遊客在拍照走路,就問把家安在景區是什麽感覺?答案大概就是:鄰居每天都不一樣,帶來不一樣的風景?一路無話終於到了雪場麵前,餘樂最先看見的還是那因為溫度升高而融化的山體,聽說那條舉辦過“世錦賽”的高山滑雪道,中途有一截的雪已經化完了,往山上去的纜車已經停運。不過滑雪公園建在背陽的山坳裏,所以雪期較長,現在還可以正常滑雪,也是這方圓千裏唯一可以滑戶外雪的雪場。這段時間,滑雪的遊客明顯增加,趕著雪化前再最後玩上幾次,就要迎接海上衝浪的季節了。滑雪公園建在山坳裏,還得坐纜車上山,劉兵打了個招唿,就帶著他們上了山,纜車往山上去,餘樂一路左看右看,便看見迎麵纜車下來,纜車裏就坐著一個人,黑色的毛帽子有個白色的logo,看那側臉模樣……“白一鳴!”餘樂扯著嗓子大喊!環胸坐在纜車車廂裏的年輕人,竟然聽見了這撕心裂肺的聲音,猛地扭頭看過來。於是兩人就那麽扒著窗戶,無奈地漸行漸遠。好在纜車時間不長,十五分鍾左右就到了地方,餘樂三人連纜車都沒有下,直接又往山下去。行到一半,相同的一幕再次出現,餘樂竟然在上山的纜車裏看見,依舊環胸而坐,戴著黑色毛帽子的白一鳴。“白一鳴!!”這次餘樂和程文海一起喊。繼而,三人扒著窗戶,無奈地漸行漸遠。這都什麽鬼啊!正常人不應該在山下等著嗎?就這橋段,小說裏都不會出現,特麽瞬間降智了啊!等餘樂悻悻地收迴目光,就看見程文海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餘樂看他。他看著餘樂。三秒後,兩人同時爆出驚天動地的笑聲,“哈哈哈哈哈”接下來就不能再依靠默契了,還是老老實實地打個電話吧。這一番折騰,白一鳴從纜車再下來的時候,天都有些微微地黑了。太陽完全斜至山的背麵,為纜車站投下大片的陰影,從纜車上下來的年輕人身上穿著黑白相間的衣服,帽簷壓至眉峰處,露出一雙精神抖擻的鳳眼,微微上揚的眼角盈著喜悅,與上勾的嘴角構造出一張喜悅的臉。滑雪板如長劍在身後斜挎,風華正茂,翩翩少年。餘樂上前,緊緊地抱住白一鳴,眉開眼笑地撞了他一下,“傻啊,不知道在下麵等我們?”白一鳴抿著嘴笑,小心地避開餘樂受傷的肩膀,反手將他抱緊,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樂哥。”再與程文海招唿之後,他們一行四人踏上迴去的路程。按照老慣例,程文海就是那個“逗哏”,餘樂當著“捧哏”,逗著白一鳴非得讓他說話,讓他笑。劉兵就頻頻看著白一鳴臉上那比金子還稀少的笑容,在今天不再吝惜地綻放,難掩臉上的驚訝,還有那一抹藏不住的欣慰。是因為發至內心地喜歡著眼前的人,所以才會這樣發自內心地笑吧。迴到觀光車站,再往家裏去就近了,天隻是微微地擦黑,那小樓裏就已經亮起了燈光,劉兵將他們送到門口道別,換成白一鳴帶著他們進了屋。在白一鳴走到餘樂前麵,將手握在門把手的那一瞬間,餘樂清晰地感覺到白一鳴的氣息沉了下去。當門被打開,白一鳴側身讓開時,明明光亮溫馨的房子,卻照不亮年輕人的臉,在光的背麵,餘樂也在那張臉上看不見笑容了。剛剛還在心裏讚過,這個家很會教孩子的餘樂,現在又開始心疼白一鳴這不自覺的變化,立場又在動搖。但是,這事兒怎麽管呢?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他也就是個朋友,還是這麽富豪家庭的家務事,還真是很不方便插手。餘樂心裏酸軟,進屋的時候就輕輕抓了白一鳴的手腕,然後又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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