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明被握著手:“???”餘樂說:“柴教,我知道你對我的用心,所以今天過來就是聊這件事,跳水隊我就不迴去了,以後會一心一意地留在滑雪隊,努力出成績,不讓您失望,不給您丟臉。”朱明黑人問號臉。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瞪眼了眼珠子。噎的難受。柴明這時還迴頭看了朱明一眼,陰沉的臉色逐漸變得張揚,炫耀般得意的麵容,一片猙獰。朱明:“……”我為什麽在這兒?我在這兒幹什麽?我是誰?柴明轉頭對餘樂笑了:“怎麽突然說這些。”餘樂撓頭:“就是覺得都這個時候了,我也得好好表明自己的心意,告訴您我對自由式滑雪的喜歡,以及決心。”“嗯。”柴明的嘴角繼續往上勾。餘樂又說:“所以感謝您以前對我的堅持和付出,還有未來更愉快的合作,相信在您的帶領下,無論是我,還是咱們雙板自由式滑雪都會有出色的成績。”“嗯。”柴明努力壓著嘴角,深沉點頭,“知道了,以後好好表現,就這些事吧?”“沒了。”餘樂鬆了柴明的手,起身的時候還深深鞠躬,“柴教再見。”餘樂走了以後。柴明看著朱明。朱明看著柴明。然後柴明起身給自己點了支煙,交疊的腿一抖一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口煙悠悠吐出,微笑說道:“這小子還挺會說話。”朱明:“……”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來著?……雪山小鎮又叫蛤喇子鎮,因為這鎮裏挖出過很多蛤喇的化石,至於大山裏為什麽有海邊的東西,那肯定是地殼變動的原因。蛤喇子鎮以前是不是海洋不清楚,反正小鎮裏是沒有海產品吃,沿街的商店開的不是燒烤店,就是牛羊肉的火鍋店。餘樂、程文海和石河三個留下的,湊錢請要離開的白一鳴和林苗吃牛肉火鍋,一人還分了兩瓶啤酒。味道不好不壞,價格倒是真不算貴,量大管飽,再加上林苗中途跑出去烤了一些燒烤,吃的滿嘴流油,氣氛很好。一人兩瓶啤酒沒夠,後來又添了一瓶。餘樂喝了兩瓶就有點暈,但酒精助興,氣氛那麽好,他也不想掃興,便繼續喝下第三瓶。醉倒是沒覺得有多醉,就是老跑廁所。第三次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白一鳴跟他一起了身,餘樂慢走兩步來到白一鳴身邊扭頭看他,“你這一走,下次見麵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未成年組和成年組比賽時間不一樣。”白一鳴也不說話,臉很紅,這是個不會喝酒的,第一杯下肚就紅,一直紅到現在。嘖,未成年人啊。餘樂習慣了這樣的白一鳴,就繼續說:“今天一直說謝謝,但我覺得咱們的感情不能用你指導了我多少來算,這樣太功利,沒有人情,我隻是想說,和你做朋友也很愉快,雖然你不愛說話,但性格很好,這是隻有真正接觸到你的人才能夠感受到的溫柔,以後也盡量打開自己接納別人,你值得有更多的朋友。”白一鳴看他一眼,拉開洗手間的門,走了進去。鎮裏的火鍋店,廁所就兩間,男女不分,關上門就是一個密閉的空間。餘樂尋摸著是自己多嘴了,不過他和白一鳴絕對不是交淺言深的關係,臨別前有些話總是要說的。上完洗手間出來,白一鳴就在門外等他,過長的劉海擋住了半個眼睛,眸色深沉地看著他,難得開口說話:“出去走走。”“好。”餘樂欣然同往。洗手間旁邊就是後門,走出去冷風便迎麵襲來。他們的外套落在店裏,這個地方的夜裏,穿一件單衣已經不足以禦寒。一出門,餘樂的酒就醒了一半。既然是白一鳴主動邀請,肯定是有話說,但餘樂陪著他走了很久,都沒開口。蛤喇子鎮不大,但背靠雪山經濟很好,沿街都是餐館和酒店,前兩天下的初雪吸引了一批遊客,接上到處停的都是私家車,餐廳裏多多少少都有客人。一家人一起出行的最多,帶著孩子老人和樂融融地圍著熱氣騰騰的餐桌吃飯,也有男男女女組成的自駕團,喝的麵紅耳赤,耳邊迴蕩著笑聲,鼻子裏聞著飯菜的香味,都是滿滿的煙火氣。他們從街頭走到街尾,人逐漸稀少,光線也暗淡下來,餘樂看了白一鳴幾眼,“要去哪兒?”白一鳴像是才迴過神來,抬頭看了一圈,停下腳步,轉了身往迴走。“……”餘樂隻能跟著往迴走,“想說什麽?我聽著呢。”白一鳴的嘴角抿了抿,張開又閉上,到底沒發出聲音。於是,他們又走迴到了飯店。站在大門外,可以看見這家餐廳生意不錯,是鎮上客人最多的一家,程文海他們坐在靠裏麵的位置,聊什麽聊的正開心,手舞足蹈一看就是喝嗨了的模樣。餘樂停在這裏,看向白一鳴,這小子確實有心事。“再不說,我進去了。”餘樂開口。白一鳴不說話,但也不動。餘樂幹脆走出兩步,見他依舊不動,隻能無奈地再度迴到他麵前,笑道:“這麽為難,你要表白啊?”白一鳴愣了一下,瞳孔地震,看把孩子嚇得。餘樂便又笑道:“不是?那就是和你的理想有關係了?記得你好像說你要讀書,是嗎?”白一鳴深深看著餘樂,表情一瞬間很兇,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的野獸,但這樣的反應又在眨眼間消散,帶著一點無奈地搖頭,好半天才說:“記事以來就在滑雪,我喜歡看書,想從這裏走出去,還有朋友……”他說的很艱澀,但還是努力的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很高興認識你們。”餘樂笑著,眼眶微紅,他知道白一鳴的難。人是趨光的生命,天然渴望快樂和同伴,孤僻絕不是天然出現,白一鳴會獨來獨往與他從小到大的經曆絕對脫不開關係。不缺錢不缺親情甚至不缺榮譽的白一鳴,他的壓力必然是來自一個對他有著絕對掌控能力的人。他父親。想也知道,又是父親,還是教練,給了愛就給不了成績,在這樣矛盾的身份下,白一鳴能有如今的成就,必然都是他父親的強壓的結果。迴去又會很辛苦吧。餘樂微笑著,張開手擁抱白一鳴:“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想我就發視頻,有心事開不了口就打字給我,讓我陪你聊聊。”白一鳴隻是反手抱住餘樂,用了很大的力氣,然後又幹脆地鬆開,轉身就走。餘樂在他轉頭的瞬間,看見眼角發出的光澤像鑽石一樣,當他再追上去卻又什麽都看不見了。晚上喝酒喝的有點多,第二天起來還很不適,餘樂爭取時間衝了個晨澡,換程文海進去的時候,“我才22歲,就宿醉了?老的也太快了。”餘樂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外走,正好看見太陽從山頂上跳出來的一幕,黃橙的顏色將大山描繪出一個金邊兒,瑰麗而波瀾。有朋友要走了,固然傷感,但對滑雪的熱愛卻給了他更多的力量,已經在期待今天的訓練。吃早餐的人已經減至一張圓桌,留下的人自有一種驕傲的喜氣洋洋,劉薇雙手捧著包子對餘樂說:“那今天障礙那邊不就是隻有我們了?”“嗯。”“今天我要滑四號線,有什麽好的建議。”“建議就是滑唄,摔一下也不疼。”“你就這麽給女生建議?餘樂你就是個直男啊!”餘樂笑。程文海觀察餘樂,當他們吃完飯往大門外走的時候,問道:“昨天發生什麽了?去見過白一鳴再迴來就高興的要飛了似的,晚上還和白一鳴單獨跑出去,樂兒啊,你不直了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不會嫌棄你。”“什麽玩意兒!”餘樂被氣笑,“什麽事都能彎著想,你還直嗎?”程文海生氣,理直氣壯:“要是白一鳴也不是不能考慮,關鍵太有錢了,我願意委屈自己。”餘樂笑地停不下來。程文海就看著他笑,也跟著笑,“樂兒,你今天怎麽了?早上起來忘記吃藥了?”餘樂就更大聲地“哈哈哈哈”。今天的天氣是真的好。天藍的像水洗過了似的,冷風裏泛著草木的香味兒,溫度不高不低正正好,好像眼前的世界都不一樣了,他從“膜”裏掙脫出來,看見了一個真正的更真實的世界。終於可以再度放肆地大笑。隊員就剩下六個人,中巴車將他們送到了滑雪場,餘樂再度看見柴明的時候,感覺那叫一個親切,眼裏嘴角的笑就是停不下來。柴明被笑得臉繃出了橫肉,暴躁地說:“好好練,還有一次淘汰選拔,以為自己就萬無一失了?”餘樂“嗯”地應著,態度保持認真,但對柴明的笑臉卻沒收過。柴明:“……”這天訓練結束迴去,淘汰的隊員都走了,白一鳴的宿舍也人去樓空,在一起相處了快兩個月,麵對分離,餘樂也挺難過的。尤其是到了晚上的加訓,訓練室裏就剩下他們一起過來的三個人,沒了問東問西的林苗,也沒了不說話像影子一樣埋頭苦練的白一鳴,竟有些孤獨。但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好像也沒過兩天,餘樂就從“傷感”裏走了出來。因為國家隊員迴來了。去外地集訓,場地讓給選訓隊員的自由式滑雪的國家隊員們,在選訓到達尾聲的時候,像是夜晚歸巢的倦鳥,托著行李從開到宿舍樓的大巴車上走了下來。很熟悉的一幕。差不多的時間,不久前才發生過。餘樂和程文海就站在落地窗前,望著一個個走下來的國家隊員。華燈出上,燈光朦朧,裹在這些陌生的身影上,呈現出某種意氣風發的氣場。這是國家隊員的光環。餘樂不知道在過去的那些年月,當他外訓歸來,從選訓隊員的眼前走過的時候,在他們的眼中的自己是不是也透著一點高貴。即便同是國家隊員的身份,但達者為師,作為自由式滑雪的初學者,餘樂確實對這些“前輩”,有著一種尊敬。自由式滑雪國家隊員,記錄在檔的有男男女女的二十三人。男隊十一人,空中技巧六人,雪上技巧三人,障礙技巧二人,不是絕對定義,但大體是這麽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