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準備室。 “星鬥!”易心的語氣興奮了不止一兩個度,“你會贏的,沒人會拒絕你的!” 旁邊的化妝師們連連點頭,眼冒紅光,摩拳擦掌,看架勢仿佛恨不得把人直接搶走。 “是嗎?這樣會不會太誇張……”星鬥看了鏡子裏的自己微微歎氣。 這下,還真有“閃閃”的感覺了。第105章 舞台在開始之際降下帷幕,場館內的燈光關閉,隻留下幾點亮色。 “大家好呀,今年負責主持‘亮閃閃!尋找璀璨之星’的人,沒錯又是我,大家所喜愛著的晶晶!” 充滿活力的女聲隨著驟然亮起的一簇燈光,吸引了觀眾們的注意。 穿著斜肩花瓣綻開模樣小禮裙、長相甜美的虛擬人物從黑暗中躍出,身影由虛轉實,甚至能看見流動著數據的指尖凝成蔥白細指的過程。 極有個性的主持人語氣興奮地朝著觀眾台招手:“哎呀哎呀,看樣子還是有人不認識晶晶我唉,真想把我的所有數據全部塞到你們的腦子裏,這樣就不用一次次自我介紹了。” 她委屈地抱怨著,像是真的生氣的小女生,下一秒卻話鋒一轉:“不過,今天的舞台不屬於我,雖然有些難過,但觀眾們也不是為了我來的。好吧好吧,晶晶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吊胃口。那麽事不宜遲,今年的‘亮閃閃!尋找璀璨之星’活動,正式開始!” 食指與拇指比了個手槍模樣,她嘴裏模擬出“嘭”的一聲:“各位,用你們的美之利刃,征服在場的觀眾吧!這是屬於你們的廝殺!可不要手下留情喲!” 鼓舞歡快的嗓音與身影漸遠,舞台上的燈光重新暗下,迴到空空如也一片寂靜的模樣。 “要開始了!”有人小聲說。 沒等觀眾們躁動,翅膀輕輕拍打的聲音一點點清晰,頂部亮起略顯柔和的光。粉白輕薄的花瓣紛紛揚揚,順著似有似無的風飄蕩。隻是刹那,舞台就被塑造出春日之感。 穿著墨藍層層疊學短裙,背脊處貼著誘明晶瑩翅膀的少女款款而來。她臉上帶著與裙子同色的半張麵具,優雅穿行在花雨中,將藏在花瓣中的各種首飾摘出,慢慢戴在頭上,一點點增添百花之色。如同蝴蝶戲花,留情留影,透著不經意的自然美。 “這女孩有點眼熟,是不是隔壁姊妹院校的那誰,很有名的那個模特兒。”有人認出參賽者,忍不住和同伴低聲討論,“她裙子上那個花紋,是大藍蝶翅膀吧,我見過的。” “我也知道那個顏色。不過這比賽原來可以帶道具嗎?我以為就是參賽者上來轉個圈,展示一下就完了。”同伴點點頭,有些疑惑。 “那樣根本不用十分鍾啊,你想什麽呢。”說話人很是無奈,“展示自我要在合適的環境裏,雖然不允許使用ai塑造大場景,但如果沒有一點道具搭配,也會讓美色打折扣。舉辦比賽的創始人是這麽說的,所以這是合規的。而且某種意義上,選擇恰當的場景和道具,也是考驗審美的一環。” “首先要有審美,然後才能展現美。不是嗎?” 向明百無聊賴地聽著他們說話,隻覺這一句說到了點子上。 他發現來看這場比賽也是不小的挑戰,參賽者多是學生,或者校外慕名而來對此有興趣的人。即使官方簡單篩選過,把的確不適合的人篩選掉了一部分,能站上舞台的人仍然不少。 “在那家夥出場之前,要等待的時間也太長了。”他喃喃著,往後一靠,隨意掃過兩眼舞台上的表演者,很快失去興趣移開目光,無所謂地掃視起場內。 沒辦法,這些人水平在學生中或許出彩,但對於見慣美人的向明來說,還是缺了幾分獨特。 這一眼看去,不小心就瞅見下方那個粉毛。 那家夥也沒在看舞台,設備擺弄好之後,就點開虛擬屏,開啟暗夜模式,自顧自翻滑動著界麵,似乎是在看照片。 以向明絕佳的視力起誓,照片上的全是某眼熟的黑發綠眸少年。 “嘖,果然是變態。”對可能是偷拍得來的照片不屑一顧,向明罵了一句,又對被拍的人有些不滿,“那家夥連被人占便宜了都不知道嗎?” 是的,他不知道。經紀人小姐大概能給出這樣果斷的迴答。 她看著眼前的場景,在強行拉自家偶像走人和就這樣維護他的純真也不錯的想法之間猶豫,有點後悔選了這邊的通道,碰見這兩個纏人精。 時間迴到十分鍾前,星鬥完成登台裝扮後,告別了依依不舍的化妝師,和易心一起前往後台通道,等待出場。 “走這邊吧,那邊人還挺多。” “嗯。” 易心瞥了眼對麵的通道,帶著星鬥選了另一邊,想要尋個清淨。 她多少也知道自家偶像是個不怎麽喜歡和人湊一堆的性格,這時當然不會反著來。甚至看著星鬥現在的打扮,她自豪的同時巴不得不給任何人看,隻等在舞台上給所有人一個大驚喜。 結果沒走幾分鍾,這暗搓搓發大財的想法就破滅了。 “啊,他擁有漆黑如夜的發,明亮如星的眼,嘴角一勾就帶走我的心神。” 故作優雅的通念緩慢地響起,銀發藍眼的少年穿著藏藍紋金線的古埃及服飾,露出深情癡迷的眼神。 “他是河畔一縷散落的月光,是沙漠中一汪碧色的清泉,是流淌在我心田裏,被厚重的愛意包裹的人。” 同樣的裝腔作調,穿著相似服飾的銀發紅眼少年從另一個方向靠近。 不知出於什麽理由,星鬥擰眉看著這兩人表演,沒有第一時間阻止。 見此,易心也沒有自作主張,決定先看看情況再說。雖然她後來相當後悔沒有當機立斷走人,但這時,這對雙胞胎的表演仍然令人好奇。 充滿愛意與情絲的話語從他們口中毫無顧忌地傾瀉,幾步之後,他們靠近了此行的目標。 “他是誰呢?那個偷走我的心神,讓我神魂顛倒的人物。”藍眼睛那位湊近了星鬥的耳邊,似是疑問,似是吟誦。 “是我的旅途,是我的終點,是我的……愛與靈魂。”紅眼睛的少年靠近另一邊,篤定、認真地低語,仿佛在心頭銘刻的誓言。 這兩人擠在星鬥左右,靠得太近。唿出的氣息讓他覺得有些癢,沒幾分鍾就忍不住想要推開他們。就在這時,這對雙胞胎一改深情憂鬱的模樣,隔著個大活人,互相瞪在了一起。 目光中的殺氣與不滿,好似在看絕不能饒過的敵人。 “喂喂,這和說好的不一樣,為什麽是你和星鬥說這個?最後那句應該我來說的。”牧山悠介滿臉不悅。 “說什麽呢?本來就是我要來說,倒是你,為什麽靠他這麽近?”牧山裕介緊緊抓住星鬥的胳膊,“今天猜拳贏了的人是我,應該由我來……” “隻是一次!而且我們根本沒有說好誰來說最後一句,你搶先了!” “哈?這件事本來就沒有商量過啊,我隻是遵從內心,你才是插手的那個!”…… 眼見著這兩人越吵越動氣,而且嗓音有變大的趨勢,星鬥雙手一推,毫不留情地、平等地將他們甩開了,語氣格外冷漠:“要玩遊戲的話,請去找別人,我沒有時間和你們耽擱。” “啊好無情。” “是啊,果然還是那樣,不為所動的無情。” “嘛,不過這樣才是星鬥。” “咦,但我還是有點傷心。” 意外的,雙胞胎被推開後沒有生氣,反而像是一瞬間和好,一唱一和地搭起話,又擋在了星鬥的麵前。 “你們想做什麽?”星鬥的語氣低了些。 “隻是想說。”牧山裕介眨眨眼。 “剛剛那些話不是遊戲哦,至少我們不會隨便說給任何人。”牧山悠介接下話。 “以及……” 兩人對視一眼,速度極快,各自抓起星鬥的一隻手,飛快地親吻了一下黑手套,抬頭笑吟吟:“這位美麗的先生,我在今日被您奪走了心跳,作為代價,請成為我的王妃。” ……原來如此。 星鬥眯起眼,自覺搞清楚他們演的這是哪一出了。 這樣的服裝、台詞,華麗到奢靡的繁多飾品……他們扮演的是浪漫又熱情的王儲對愛人一見鍾情的戲碼。 不得不說,比起上次略顯僵硬的演技來說,的確提升了很多,感情投入和台詞都有明顯進步。如果是個女孩子,這個時候臉紅心跳都不奇怪。 分析完情況,他就冷靜多了,輕輕抽迴被托起的手,客觀地評價:“感情還算豐富,但經驗不足,作為在舞台上呈現的表演來說,還不夠格。大熒幕會放大這些細微處的差別,對於觀眾來說很顯眼。你們還差得遠,這次的勝利,不會屬於你們。”順便放了個狠話。 雙胞胎不約而同地迴望,然後歎氣:“哎呀,他不懂呢。” “是啊,他不明白。” “不過也沒差別,我們也沒那麽深刻。” “是呢,我們也不過是想……”含糊的後半截沒讓人聽清。 在場唯二的其他人,其中一個琢磨著拉自己偶像走人,另一個又被纏住。 “既然你說不對,那要挑戰一下嗎?”裕介露出虎牙挑釁,瞥了眼易心,“說起來你這身衣服沒問題嗎?看上去不太適合主題。” “我們能不能讓你動搖?”悠介胸有成竹,也看了眼易心,“如果想換衣服,我們可以借你哦。” 平時或許星鬥不會應下這樣無意義的比試,今天這對雙胞胎多看了經紀人小姐的那一眼,卻引起了他的注意。平時這兩人行事作風如何,星鬥多少也從論壇上知曉,是看似輕浮實則冷情的類型。所以這額外的視線就顯得有些反常。 他不由得懷疑,這兩個家夥是不是準備仗著滿口甜言蜜語,對易心做點什麽,比如引誘她為他們爭風吃醋之類。 易心畢竟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除了玩家的集體意誌,也有自己的感情。萬一事情發展到哪一步,要挽迴也難了。 想到這裏,星鬥頓覺責任在身,當即應下:“我接受你們的挑戰。以及,我的衣服很好,不用換。”他要用事實打擊得這兩人不敢對易心有什麽歪點子。 一旁圍觀全程想要打斷又沒有找到好時機的經紀人小姐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自家偶像被摸摸手摟摟腰,聽那些膩死人的情話還麵無表情。 這一刻,她都不知道該同情卯著勁想撩的雙胞胎,還是該佩服軟硬不吃的星鬥了。 “啊算了,折騰什麽,當個戲看吧。”最後,經紀人小姐找凳子坐下後淡定地想到。 經過雙胞胎糾纏的後果就是,時間不那麽無聊,流逝加快。被通知下一個出場時,經紀人小姐還沒放下瓜子:“啊?什麽,這麽快!” 收拾好零食,易心恢複可靠的模樣,走到星鬥麵前,為他簡單整理了下衣服。 “雖然可能對你來說已經習慣,但我還是想說。”她的眼睛像是清水中的棕石,溫潤幹淨,“我期待你的每次登台,也為你驕傲。” 星鬥垂下眼睫,不自然地撇開視線:“嗯。”他還是有些不習慣。 看出自家偶像的羞澀,經紀人小姐沒多說什麽,笑著看他走出幕布,踏上舞台,迎向觀眾。一如既往。 向明注意到異樣,是比起之前都更加明亮的舞台環境和與之不符的幽幽樂聲提醒的。 那音樂似是獨自走在漆黑的小道,周圍的鴉聲與蟲鳴混合,在淒清無月的夜晚陰森地響起,乍聽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選錯了音樂?還是另有所圖?”難得起了些興趣,他看向舞台。 過於明亮的燈光下,一道難以相融的黑色身影,緩步而來。寬大嚴密的黑袍像是噬人的獸,把那人遮擋得幹幹淨淨,隻有從袖袍伸出的冷白手腕讓人看得分明。 那修長的手上提了一盞青銅古舊的燈,燈芯燒出不常見的紫色光芒,不太穩定地閃動著。 這不像是一位來參加選美的參賽者,倒像是一位在墓地沉默無言的看守者。 背景音越發清幽,不知何時有薄霧彌漫,空蕩的舞台上好似出現一位格格不入的幽靈,披著詭異的黑袍,帶著奇怪的燈,遊蕩著收集透明的靈魂。 觀眾們隻能看見他僅僅露出的部分。 冷白骨節分明如玉石的手指,淡粉的指尖,黑袍下線條優美的下頜隨著動作一閃而出,移動間纖瘦的腳踝與小腿。仿佛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美人,隻憑冰山一角的美麗,就讓人生出無限遐想。 就在觀眾們心癢難耐的時候,這位沉默的幽靈停下了腳步,站在舞台中間,抬起了那盞燈。 不穩定的火花蹦出些亮點,拿著燈的人卻毫不在意,湊近些,露出下半邊姣好的臉龐,輕輕地、輕輕地對著這火吹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