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個體,而非和所有人相連的瞬間,這份孤獨就注定不能擺脫。將這份希望寄予在愛上,就像是童話裏相信王子一定會來的公主,是天真又愚蠢的。”  “愛意隻是屬於孤獨的一點慰藉。本質上愛是感情,孤獨是心理,它們沒有太大關係才對。”  夏元沒說好或者不好,也沒從他們之間選出正確與否,隻是抿唇點頭示意已經了解,轉頭瞥向似是沉思的星鬥。  從他們開始討論就顯得事不關己的黑發少年專心致誌地看著什麽,似乎不準備參與討論,對到底會是什麽樣的主題也不感興趣。  但就是這副滿不在乎的態度,反而讓夏元好奇起來。  這個總是顯得孤僻的人,會怎麽認為愛與孤獨呢?  讚同相斥?  讚同無關?  還是共存?  “星鬥同學,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紫發紫眸的少年喊了星鬥一聲,試圖勸說他加入話題,“作為主題的演繹者,如果你什麽都不說,是已經徹底放棄選擇權,準備把這些都交到我們手上嗎?”  “當然不是。”星鬥迴答得果斷。  他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敲著桌子,發出“咄咄”的聲響,垂眸注視桌上纏繞著的繁複花紋,語氣聽不出特別地開口了:  “提出這個主題的人也還真是惡趣味。愛本就自古以來難以迴答的問題,到底什麽是愛,愛為何誕生,是單純的荷爾蒙吸引,還是體內的磁場交織引誘,亦或者所謂的靈魂共鳴,一直沒有確切的結論。”  “孤獨也是同樣的事物。它像是一種感情,又像是一種狀態,或者一種生存方式。很久以前會有人把孤獨誇張化,說人會因孤獨死去。可人誕生之初,在作為社會的形態還沒誕生時,孤獨就已經相伴。那時的人們分居離群,又有多少會因孤獨死去?”  “在我看來,人從孤獨中創造出了愛這一概念,而愛更襯托出人的孤獨。它們共生共存,卻也互相排斥,互相吸引。在極致的孤獨後,愛的存在變得強烈,在感受強烈的愛後,自身的孤獨愈發明顯。”  黑發少年口吻篤定,深翠的眼眸如倒映的湖麵,映出真實又虛幻的影像:“愛與孤獨彼此相融,卻也相斥。它們共生,也共亡。”  “追尋愛的人,其實是在追尋他人的孤獨。”  花房中的空氣仿佛靜止一瞬間,隻有若有若無的花香與燦如雲錦的花朵生動依舊。  半晌後才仿佛被按下某個按鍵,讓一切重新流動。  蘇明知和於博皺眉思索起來,似乎有些動搖。  夏元不著痕跡地唿出口氣,他瞅了眼仿佛自己沒說什麽,隻是隨意談談的星鬥,對這個奇怪的家夥感到越發好奇。  在他過往和星鬥的相處中,能發現這是個頗為自傲、冷酷,且抗拒人群、不喜歡和他們接觸的人。  雖然實力很強、腦子也好使,但那性格的確像是沉睡的冰山,不去招惹隻會靜靜散發冷氣,一旦妄圖靠近就會被那驟然出現的冰塊凍傷。  比如楊語那樣。  溫綸倒是個例外,一副打定主意要追尋冰山到底,防寒衣服和其他裝備都準備好了似的不管不顧樣子。  夏元自認不至於對隻見過一兩次的同學表現出這種程度的在意。  所以盡管開學時他對星鬥升起過興趣,想要相處了解試試看,但發現這副不好相處的個性時,他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上趕著找罪受,而是立刻放棄再繼續接近。  可這段時間的經曆讓他對自己當初的結論感到了懷疑。  如果這是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孤狼,為什麽在那時要站出來和他說那些聽上去挑釁、實則撮合他和安瑪斯和好的話?  過於生氣的他當時沒有發現這一點,冷靜下來馬上發現蹊蹺。  夏元從那刻起,就決定要好好觀察這個似乎充滿矛盾的家夥。隻是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麽快,他們被分到同一組,還有許多相處的時間。  現在星鬥的這番話也讓他察覺到一件事——到底是什麽樣的處境,會對孤獨有這樣的理解?  一直不願意和人交流的人,固執當匹孤狼的人,不是喜歡孤獨,而是清楚看見孤獨的本質,依舊義無反顧?  為什麽?  他攢了不少困惑,卻也明白這不是好時機,這人也不會老實迴答。  隻能暫且先觀察看看了。  夏元不在意似的看了眼黑發少年,做了決定。第45章   “我的看法也是愛與孤獨共存。”夏元扶扶眼鏡,簡單闡述自己的想法,“愛不一定能排解孤獨,但卻與孤獨同時存於人的世界,構成兩種不同的支柱。”  “愛支撐人擁有在群體裏生活的勇氣,孤獨支撐人擁有自己的獨屬空間。無論在社會還是在自己的內心世界這兩種感情都不可少。缺失任何一種,都會變得脫離世界。”  “所以按照占比來說,是按照共存這個方向進行劇本編寫嗎?”蘇明知眉頭微皺,試探問了句。  夏元掃了眼自己的小組成員,語氣平淡:“不,事實上我認為大家說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剛剛大家說的任何理念作為理解的一種寫成劇本都沒有問題。”  “這些理解隻是不同,並沒有高低的層次區別,關鍵在於演繹的效果。”  “那還是得選出一個合適的才行。”於博接話,“總不能寫四個理解。”  “如果你們天真到認為可以寫四個方向我才會頭疼。”紫發少年麵無表情地指了下虛擬屏,“既然理解的方向沒什麽問題,那麽現在就可以開始嚐試寫劇本。”  “我會把這些劇本拿去給封老師來決定哪一個更合適。”  “現場寫?”蘇明知訝異地反問,得到夏元肯定的眼神,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不擅長這種文字。”  “或者說,我平時交給封老師的電影細節觀後感,總是得到不及格的分數。老師說我的描述太平,幹巴巴的,像是幹枯的樹皮。”他歎了口氣,更加詳細地說明了一下。  “而且我隻是有這樣一個理解,你讓我當場構思故事,難度實在有點……”  於博也表情為難:“我也對這種劇情苦手,試試寫倒是可以,但要說作為合格的劇本……”  夏元靜靜看了會他們,忽然轉頭問沒發話的星鬥:“你也是這樣認為的?覺得自己能力不足,做不到?”  明明是普通的話,不知怎麽被這麽概括描述後,卻讓蘇明知和於博覺得臉頰隱隱發燙,升起淡淡的不甘。  “他們說出的話與我無關。”黑發少年已經點開編寫麵板,雙手無聲敲打在屏幕上,頭也不抬,“沒有人規定偶像必須要會寫劇本,如果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本事,做劇作家更合適。”  “可如果有認真學習,不至於連最基礎的構建劇本都做不到。”夏元瞥了那兩人,理所當然似的,“閱讀過足夠的作品,就能累積成供給以後成長的泥土。而且既然比賽要求我們自行解決劇本,就證明這項能力被需要。”  “是嗎?俗話說能者多勞,作為隊長,作為擁有足夠能力的人,你可以幫他們進行創作不是嗎?”  星鬥不想浪費時間談這些沒什麽意義的事情,也不想說去找編劇專業的同學幫忙的可能性,直接堵了一句。  引得那兩人還真把目光投向了夏元,若有所思。  “我寫出來的故事怎麽可能代表他們的想法?”夏元察覺到星鬥語氣中的不耐,果斷拒絕這差事。  如果無法將思想表達到作品裏,勉勉強強寫出來也沒有什麽用處。  黑發少年瞥了他一眼,哂笑:“那他們也做不到表達自己的想法,有什麽不對?”  說罷,他不再理找他說話次數過於頻繁的夏元,開始專心編寫劇本。  夏元一噎。  一直以來的環境讓他下意識產生周圍人都是差不多水平的定式思維,還真沒考慮過有人無法做到是因為做不到,而不是不想做或不夠努力。  “……”他投注目光到那兩人身上,隨即偏過視線,“算了,劇本的事你們可以選擇不寫。但作為小組成員,盡力提升水平才不會拖後腿。”  蘇明知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那我們現在可以迴去了嗎?目前也不需要我們什麽,為了不拖後腿,我還是得去研究精進演技的辦法。”他加重了後半句的讀音。  於博也跟著點頭。  夏元當然不可能沒聽出這話裏的嘲諷,可他也明白由著性子懟迴去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為了總體的和諧局麵,本就需要作出些讓步。  他垂下眼簾,冷淡地應了聲:“可以。”  “那行。”於是那兩人站起身,頭也不迴地走了。  星鬥想了想,還是不習慣和人在同一個空間裏,甚至距離這麽近地編寫劇本,關了屏幕,也站起身:“我迴去寫,寫完發給你。”  夏元沒有阻攔,卻下意識想起安瑪斯他們的話,忍不住抿唇。  他真的做不好一個領導者,不能像父親那樣自如地掌控全局嗎?  “對了。”黑發少年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麽,又說了句,“如果你不願意繼續做小組的組長,請提前告訴我。畢竟我讚同逃兵不該上戰場。”  丟下似是挑釁的話語,他離開了。  夏元盯著那個從容隨意的身影,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捏緊,眼裏漸漸燃起怒意與野心——有件事倒是沒看錯,這家夥總是能輕易點起人的怒火,讓人生氣。  他可不想被這種混蛋看扁了!  紫發少年一言不發,點開虛擬屏,指尖飛舞起來。  星鬥走出那個顯得格外奢靡的花房,猜測此刻夏元的心情一定相當不好。  他還不希望這隊伍裏唯一一個還願意管閑事、算得上負責的人放棄或產生過多的動搖,不然後續的比賽絕對一塌糊塗。  想來夏元也明白自己的問題,隻是總是有意無意地忽視。如果正麵告訴他建議,大概這某方麵來說頗為心高氣傲的人不會接受,甚至連嘴裏的毒液都會忍不住噴發。  激將法雖然老套些,但隻要好用也無所謂方法。  在遊戲論壇上受到最多關注的一定是勝者一方,如果不能獲勝,就是功虧一簣。  當前最優先的要處理還是劇本,優秀的劇本配上精湛的演技,才是無往不勝的利器。  星鬥琢磨著劇本的構建,轉彎時沒有注意,正好對上迎麵而來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肩膀,微微退了兩步。  兩方速度都慢,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傷,撞擊感都停留得短暫,頂多是個意外事件。  “抱歉,我沒看路。”星鬥先道了歉,卻也沒在意是誰,說完就想走。  但他剛動腳步,一股忽然抓住他胳膊的力道促使他迴頭。  天青短發,暗金眼眸,俊朗的麵容,抿成一條線的唇瓣,有幾天不見的這位同學像是在生氣。  星鬥眨眨眼,扭了下被抓住的手,巧妙地掙脫了:“我說是誰呢。怎麽,向明同學有何指教?”  “你……”向明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從那天之後他想起這個人時總覺得不是滋味。  懷著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他在卡盧卡的戲劇表演時摻和進星鬥的對話,卻在戲劇結束後意識到這些行為的無意義,連忙逃也似的離開那裏,離開這家夥所在的地方,也避開那些不受控製的想法。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那在水牢前的莎樂美,愚蠢又固執。  可他還是覺得不甘心,明明已經得到這家夥的名字,依然覺得不滿足。  正如此刻這人撞上自己卻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一樣。最先來招惹的人,明明是他,現在為什麽能這樣坦然無視?  比起被羞辱,被無視才是更大的傲慢。  他心裏總覺得煩躁,才在此時攔住他。  “你……你敢不敢和我打賭?”向明想起最初那些事,腦子裏忽然冒出個想法。  “我為什麽要和你賭?”星鬥不太清楚這人想做什麽,也不想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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