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就拍了拍任波的肩膀:“我去睡了,你注意安全。”任波追問:“大哥,你知不知道還有誰是黑方的,現在祝歌死了,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羅熙搖了搖頭,認真看著他:“形勢撲朔迷離,你看他們全都在均衡中安然無恙,所以很難猜。以後除了我,你盡量誰都別信。”任波擰巴著表情嗯了聲。羅熙:“你是個聰明人,懂得眼見為實……哎喲。”他按住傷口不淺的腰腹,歉意地眨眨眼睛,便躲進了房間裏。任波沒辦法地撓了撓頭,索性也迴了自己的臥房休息。*當夜,無人叛變。熬到午夜的西羽感覺自己精力耗盡,堅持得簡直是強弩之末,但想到此時正是關鍵時刻,仍舊時不時就透過門的空洞朝外看。他打定主意,隻要再發現那女鬼,不管她對自己有沒有惡意,都要叫住她詢問訊息。結果這夜卻似老天爺刻意玩弄他似的,直到天快虛弱的明了,長廊附近都全無動靜,隻給西羽積攢了一身疲憊。*清明堂的掛畫是一個循環播放動畫的顯示屏,這點之前西羽都沒發現,沒想到這天早晨他在畫旁邊無聊地碰了碰,頭天夜裏那段黑白將軍之爭的故事竟又播放了一次。孫修雅和吳智都坐在位子上默默瞧著西羽的背影,麵前的早飯碰也不碰。看來大家都各自找到了填飽肚子的方法。西羽注視著畫中的每個細節,最後緊盯著夫人從墓中爬出的那場麵,開始暗自計算著細節。完全入神時,他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下,嚇得差點失聲。西羽以為又是羅熙,鬱悶迴首卻對視上花生的雙眼。花生問:“你在看什麽?”西羽對這個青年始終印象模糊,敷衍地搖搖頭,連聲音都不願意出。花生也抬頭端詳麵前的畫,目露悲傷之色。正當西羽想要避開迴到座位上時,花生卻鬼使神差地把畫扯下來,將大家好不容易拚上去的畫麵殘忍撕開。剛剛進到清明堂的唐彥彥發出了驚唿!西羽也被這舉止震撼到,完全沒料花生卻從裱畫的夾層中摸出了兩張花牌!這下子廳堂大亂,想把牌藏起來也不可能了。吳智帶頭一擁而上,硬著頭皮與眾人共享了牌上的訊息。*【柳上雁牌/白公主被動技能:純真目睹死亡過程會沉睡不醒,直至遊戲結束】【菊上青短牌/黑將軍主動技能:詛咒可獻祭黑蛇之靈、奪取任意玩家性命,包括白方將軍】*這麽多雙眼睛看著,西羽沒敢打量吳智的神色,反而對黑將軍這個恐怖的殺傷力感到擔憂:原來白將軍不僅會死於妖刀、還會死於黑蛇,這黑方的種種技能強到過分吧?雖然大家的臉上都沒多餘神情,但想必黑方的人開心壞了。西羽鬱悶。沉默了片刻工夫,任波主動發難:“這個白公主見不得別人死?那童樂山肯定不是了,因為第一天他就看到何英奇死了啊,還有誰看到別人死了,說實話!”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他這種立場詭異的攻擊深感無語。任波一臉無力:“這可是找到白公主的大好機會!”眾人:“……”吳智咳嗽了一聲,嗬嗬說:“這倆花牌暫時沒用啊,至少現在改變不了什麽,我看大家都不想吃這頓飯,散了散了,找其他技能牌去了。”方浩不解:“為什麽今天沒有均衡呢,剩下的人明明是奇數啊。”其餘玩家相互瞧了瞧,當然迴答不了。羅熙哼說:“可能有鬼吧?”話畢他又照舊第一個離開,不曉得又去搞什麽去了。西羽沒有表態,也隨著眾人低調散去,心中卻開始盤算:黑將軍的技能看似恐怖、但是他需要知道白將軍是誰才能下殺手,所以真正危險的是能驗證身份的花生,現在不管那些打打殺殺,一定要想辦法將花生除去!*白貓完全不受大家你死我活的氛圍影響,短短一日內又吃胖乎了一圈,躺在樹上悠悠閑閑地迴答:“黑公主的被動技能呀,那可不好拿。”西羽頭痛:“不會也在羅熙手上吧?”“那倒不是,那張花牌被夫人保護得很深,在湖底的盒子裏。”白貓嘖嘖地感慨:“幹淨的小人兒啊,你敢下去嗎?”西羽想起飄滿屍體的血湖,瞬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白貓發出邪惡的奸笑,很快就跑得沒了影子。*就算失去記憶,西羽對於自己有沒有潔癖的毛病還是蠻清楚的,全身難受的他慢慢踱步到河邊,瞧著肮髒的河水忍不住地幹嘔了一下。但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他不下地獄也沒人下地獄了。為了保證讓黑公主不得到致命的信息,西羽最終心一橫、眼一閉,忍著惡心跳進了湖裏。撲通一聲,岸邊恢複安靜。殊不知正在不遠處的枯樹上閑坐的羅熙瞧見此幕,驚愕地直起身子,有那麽一瞬間以為這局中最漂亮的小主播想不開跳湖自盡了。第13章 西羽隻有三天記憶,這三天裏最遭罪的時候,真就是忍著惡心潛入血色湖水中的此刻了。原來浮在表麵的屍體隻是冰山一角,在昏暗不明的水中,還飄動著更多殘缺不全的屍體碎塊。偶爾有破爛衣物飄過眼前,多是武士和侍女所穿過的樣式。難道湖水真是被這些悲慘的死者所染紅的?也對,黑將軍與白將軍之爭,牽連者甚廣,正如曆史上每一次權與利的糾葛一樣。西羽深知自己的意誌會越拖延越薄弱,便努力專注,潛到水底細細尋覓。果然,在淤泥中有團柔光。西羽盡量不去瞧身邊那地獄般的景象,蹬著長腿朝光遊去,伸手拽出了潛藏著的木盒。萬萬沒想到,就在他拿到木盒刹那,水中的屍體竟然驚悚地遊動了起來,紛紛伸著腐敗露骨的胳膊朝他襲來!頭一次遭遇生命危機的西羽隻慌了刹那,便直接蹬開距離自己最近的女屍,用盡全力朝水麵遊去,無奈遊屍數量太多,瞬間便有更多飛速靠攏,大力拽住他的腳裸。西羽用木盒當武器,猛砸個武士屍骸的頭顱,然後雙腳拚命蹬踹,狼狽不堪。幸好在他屏著唿吸奮勇搏鬥的時候,不遠處驚喜地出現了個高大身影,十分熟悉、正是羅熙!羅熙拿住個木棍當武器,毫不客氣地狠揍纏住西羽的那些詭屍!有人能分擔攻擊,西羽頓時成功脫身,握著木盒不管不顧地朝水麵衝去。這些屍體與拿盒子的玩家為敵,多半是夫人亡魂安排的保護措施,不出西羽所料,就在他成功爬到岸邊的時候,原本漣漪不斷的血湖立刻安靜了。片刻之後,羅熙也濕淋淋地冒出頭來,對著身邊肮髒的漂浮物罵了句髒話。*這兩日將軍府的地形都已被繞熟,渾身散發屍臭的兩個人很快找到了後院的孤井,不管不顧地打起冰冷的水衝洗自己。雖然天氣本就寒涼,彼此更是凍得顫抖不斷,但也比伴隨血湖和碎屍的味道強得多。羅熙最後將一桶水迎頭澆下,揉了揉黑色短發,很直接地問道:“你跳湖找什麽寶貝去了,是你手裏的那個嗎?”西羽始終握著盒子,顫抖迴視。羅熙挑眉:“我可救了你一命,難道不是見者有份?”西羽本想拒絕,轉念一想如羅熙非要看,那免不了一場惡鬥,而且這牌是關於黑公主的,應當決定不了什麽關鍵利害,故而緩慢地點點頭:“是張花牌。”羅熙垂眼看他打開蓋子,片刻後才蹲下身與他一起閱讀。*【菖蒲上八橋牌/黑公主被動技能:原罪黑公主玩家死後會被鏡夫人亡魂附身】*西羽仔細讀了兩遍,禁不住感慨:“難怪……”羅熙笑著瞧他:“難怪什麽?”難怪昨晚沒看到夫人的鬼魂在廊間徘徊,原來是她附著了花生的身體,就不在外麵遊蕩了。可是夫人每夜在幹什麽呢?第一夜的夫人鬼魂平安無事、第二夜可就受傷了……西羽緊咬住嘴唇,思緒不清,也沒把實話說出來。“你總憋著不難受嗎?”羅熙語氣輕鬆:“我早就知道他不對勁,原因竟然是這樣。”西羽:“你怎麽知道的?”羅熙理所當然地迴答:“他和姚塵娜是在我麵前被武士亡魂殺死的,我親自檢查過倆人死透了才離開,結果他又大搖大擺地走迴來,害我琢磨了很久。”西羽差點就被他極其坦蕩地態度所吸引,轉瞬又警惕地轉移開目光:“給你看就當謝謝你了,我該走了。”“喂,你不會想這麽快就拆穿夫人吧?”羅熙叫住他。其實西羽並沒有想好,故而搖頭。羅熙若有所指:“不覺得挺有意思嗎?這個夫人出現以後,局勢加快了很多。”西羽迴憶起早晨花生在清明堂扯出的兩個技能牌,多半是夫人故意泄露給大家、造成各種矛盾與恐慌的,如果再留著她,是對白方有利、還是對黑方有利,抑或是兩敗俱傷?“好好想想,你可是少有的愛動腦子的人。”羅熙把皮衣脫下來抖了抖,邊離開邊在霧氣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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