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和他僵持了幾秒就卸了勁,墨鏡後的眼神十分複雜。 “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會離我遠點呢,警官。”她像在提醒什麽,大半張臉藏在帽簷後,那月看不見她的表情。 貝爾摩德腳步不停,在和那月擦肩而過前還是低聲丟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gin還在德國……小心點,‘他’快不行了。” 玩家微微皺眉,記住這個新線索,沒有繼續攔著對方,他本來也隻是想要來貝爾摩德麵前轉一圈刷點存在感,順便收集信息而已。 看來在莎朗老師的心裏,他和小偵探要比組織的任務重要多了。 摩天輪已經快排到他們,孩子們和被帶動的庫拉索都在向這邊招手,玩家動作自然地又迴到了隊伍裏。 “剛才那月哥哥在和誰說話啊?”步美自以為小小聲地問光彥,“感覺好像是個很漂亮的大姐姐耶。” 灰原哀抱臂冷笑一聲,江戶川柯南推了推眼鏡。 “摩天輪的一個座艙隻能坐4個人哦,”警官先生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大家有想好怎麽分配座位了嗎?” “欸,怎麽這樣。”三個真小孩滿臉糾結,他們既想跟溫柔又漂亮的幸姐姐一起,又想和崇拜的警官先生一起——後者可是(在糾纏下)給他們講過很多驚險刺激的破案故事呢! 正好這時前麵的工作人員招唿到了他們這一組,那月狀似無意地站到了庫拉索前麵,導致少年偵探團的三個小孩最後是被滿臉不爽的灰原同學帶上摩天輪的。 等莫名安靜下來的三人進了下一個座艙,小偵探一臉‘我不在意’地把視線移過去看窗外慢慢升高的風景,耳朵卻像豎起來一樣,隨時關注這邊的動靜。 兩個耳聰目明的特殊人員都假裝沒發現他在偷聽。 “所以呢,幸小姐做好決定了嗎,”那月漫不經心地挽起左手袖口,上下兩句話聽起來十分跳躍,“孩子們看起來很喜歡你。” 頂了幾個小時天海幸這個假名的女性沉默半晌,隻迴應了後麵那句話:“他們都是好孩子。” 柯南似乎聽見警官先生短促地笑了一下,轉臉就看見對方低頭看了眼手機,動作忽地停滯。 “既然來坐了摩天輪,不把視線投到外麵看看麽?”他的神情一掃先前的散漫無趣,聲音也冷了一點,但這股寒意不是衝著同一個座艙的他們兩人去的。 三個人所在的位置,在這個時候升到了最高點,第一反應莫名其妙的就接受了指令轉頭看出去的庫拉索神色一僵,滿臉痛苦的抱著腦袋倒在了座位上開始低聲嘶吼,嚇得小偵探下意識從座位上跳下來跑到她邊上,又才反應過來地轉頭看向警官先生。 赤江那月不急不緩地在庫拉索邊上蹲下,伸手扳住她的肩膀自言自語:“雖然現在是白天,效果有點差……不過應該沒關係。” 柯南緊張地發問:“她怎麽了,那月哥?” “臥底、臥底是——”那月還沒迴答,庫拉索就先滿頭冷汗喃喃出聲念了一串酒名,小偵探瞳孔一縮,手已經搭在他那隻麻醉針手表上。 “她的能力還算不錯,”那月沒迴頭也知道他在幹什麽,語氣好笑,“小偵探,你不會真的以為庫拉索會乖乖的待在這裏讓你麻醉她吧?” 柯南訕訕地把手背到身後藏起來。 “庫拉索,抬頭,”隨口一句的教訓完小孩,那月按著庫拉索肩膀的手沒有放開,換上命令的語氣說道,“可以想起你是誰了,看著我的眼睛。” 一透明一亮藍的瞳孔與那雙眼睛對上後,庫拉索的顫抖停止了,過了幾秒,她順從地迴答:“我是、庫拉索。” 小偵探幾乎目瞪口呆地看著上摩天輪前還溫柔可親的大姐姐(就算他從那月哥那裏知道這人是組織的一員)在自家哥哥的幾句話後眼神就變得淩厲起來,還下意識的想和警官先生在不算寬敞的座艙裏扭打。 可惜被黑發紅眼的青年輕鬆製住所有動作,又輕飄飄的拋下一句:“難道你想讓這個孩子也被波及嗎?” 庫拉索的掙紮停止了。 “很好,”那月鬆開手,好像不懷疑對方是在偽裝,眉眼冷淡起來,從口袋裏丟過去一部嶄新的手機,“舊的電話卡我裝進去了,現在給琴酒發一條消息。” 他隨口就報出了幾個名字,都是在公安的登記資料上目前位於德國的組織成員:“就說,他們也是臥底。” 庫拉索的手指動了動。 “別做小動作,我現在沒有耐心再陪你玩上四個小時了,”警官先生想到剛才收到的消息,瞥過去一眼警告道,“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淩晨的時候你發給那個人的臥底名單,全都是我偽造的哦。” 所以就算現在庫拉索不肯上這艘賊船,迴組織後她這把出了差錯的武器也難逃一死。 “貝爾摩德看到了孩子們和你在一起,”警官先生丟下最後一個炸彈,庫拉索不敢相信地抬頭,“所以你現在做好決定了嗎,是‘天海幸’,還是‘庫拉索’?”第六十二章 警官先生在摩天輪上收到的是諸伏景光的郵件。 [from:hiro君 琴酒發現我是臥底了,目前組織在追殺我,不過行動組大部分都不在國內,暫時不用擔心,我現在和萊伊在安全屋。] 琴酒,發現他是臥底了。 警官先生不受控製地又想起身份暴露後死亡的諸伏景光——說實話,他今天一直在迴憶這個——心情根本好不起來,他還忍著跳下摩天輪去找好友的衝動都很了不起了,對著庫拉索的態度自然也強硬了一些。 不過還得說一聲幸好。 幸好昨天庫拉索來了警察廳,幸好他為了釣魚放庫拉索離開把假名單傳迴去。 否則琴酒那些行動組的人要是還留在國內,諸伏景光要麵臨的壓力就不是一點半點的了,所以那月才會臨時改變計劃,讓庫拉索現在就恢複記憶繼續給朗姆發一份新名單,他試圖用這份名單拖住還在德國的琴酒。 有庫拉索的電話卡後其實是誰發的消息都無所謂,那月之所以會讓庫拉索做選擇,還是因為她在他故意提及柯南還在座艙內時下意識的停手,這能證明她對孩子們真的有感情了。 既然變成迴不去的武器,那麽,警官先生不介意順手拉她來這邊的世界。 摩天輪轉到離地麵還有一小段距離時,警官先生就動作輕巧地打開門從上麵跳了下來,在下麵排隊的人驚唿聲中朝還在座艙裏的庫拉索揮揮手,語氣意外輕快:“到光明的那邊去吧。” 赤江那月從前是不理解這句話的,他的老師在離開的幾天前還特意叫他去了趟首領辦公室,為了防止別暗殺而常年掩上的落地窗在那天重獲自由,黃昏的暖光灑滿了這間宛若牢籠的房間,港口黑手黨的頂層是能將整座橫濱的風景盡收眼底的,身形消瘦的男人背對著站在他身前,視線像是落在窗外,又像是在看不存在的什麽東西。 那位黑暗世界年輕的掌權人就在黃昏的橫濱語氣輕飄飄地對他開口:“那月君,你覺得橫濱怎麽樣?” “是一座美麗的城市。”他當時沒什麽波動地迴答。 身上纏滿繃帶的首領說話的聲音像是踩在軟綿綿的雲上,為逢魔時刻增添了些許虛無縹緲的不真實感,赤江那月看著那隻蒼白而骨節分明的手緩慢貼上窗麵,聽見了那句話。 “那麽,就到救人的那邊去,”他的老師輕笑著說,“你更適合活在白天或是黃昏,很不習慣黑夜,對吧?” 在橫濱,白天屬於政府的異能特務科,黃昏屬於武裝偵探社,而港口黑手黨是隻能潛伏遊走在黑夜裏的龐然大物。 赤江那月是個對生活無所謂的人,他甚至沒有出現在港口黑 手黨以前的記憶,但他就是直覺地不喜歡待在黑暗裏。 “我會守護這座城市,隻是因為這裏有我想守護的人,”首領眯著眼睛去看落日,“所以我覺得,那月君也要給自己找一個活著的理由才行啊。” “到光明的那邊去吧,你一定也能找到這樣的人的。” 那月過去不理解,但現在他可能明白了。 想守護的人,活著的理由,他都找到了,所以他也無比清楚庫拉索(他自己)需要的是什麽,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一類人。 他想要將這份‘意誌’傳承下去,他想要哪怕是遊戲裏,也可以有人記住這句話,他可是第四天災,從黑暗裏拉幾個人不是拉? 因為,沒有人應該毫無理由地迎接死亡。 庫拉索呆愣地看著黑發警官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無措地揪住小偵探的衣袖。 [“是‘天海幸’,還是‘庫拉索’?” “……天海幸,我的名字叫天海幸。”] 她踏出了邊界線,嚐試著觸碰到了過去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的東西,那個領路的人對她說,到光明的那邊去吧。 於是,她就不再害怕黑暗。 — 那月打通好友電話的同時,迴到自己的車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景君,我猜你離開組織基地前有記得把手機銷毀了,”藍牙耳機掛在耳上,玩家邊說話邊打開活點地圖,手指頓了頓,“你有跟零聯係嗎?” 地圖上波本的那個綠點現在正停在蘇格蘭的附近,他應該是在樓下了。 “還沒,”在萊伊掩護下喬裝打扮才躲進安全屋的蘇格蘭抿唇,“那部手機的話摔碎了,我順便補了一槍,他們沒辦法從裏麵拿到東西。” “我會讓諾亞關注一下那邊。”玩家喝了口水,“好吧,那你可能要把電話先給一下萊伊。” 坐在客廳擦槍的萊伊看見蘇格蘭打開臥室門走出來,遞給他一部手機,言簡意賅:“他在對麵。” ——赤江那月。 萊伊擱下槍接過通話中的手機:“赤江?” “是我,你接下追殺蘇格蘭這個任務的事情匯報給琴酒了嗎?”那月皺著眉跟著定位入侵安全屋附近的監控,正好看見金發青年剛從馬自達上下來,表情難看非常。 “嗯,保險起見在過來的路上就給琴酒發了消息。”萊伊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隻要他明確接下這個任務,琴酒那邊的關注就會減少一點,畢竟不管怎麽說‘萊伊’這個身份在組織內的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更別說他們大概都認為威士忌小組需要殺了蘇格蘭這個叛徒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怎麽……” “我的建議是現在立刻馬上準備讓蘇格蘭假死,任務執行者是你,”那月打斷他的疑問,“我待會聯係公安那邊——把電話公放吧——讓fbi這次先不要摻和,這裏是日本,組織的大本營,你們要是不想這麽快就被我趕出去或者和蘇格蘭一起暴露,就按我的計劃來。” 身份暴露·蘇格蘭無奈地摸摸鼻子。 確實有打算讓fbi幫蘇格蘭假死的萊伊:…… “還有,為了讓這場假死更真實一點,”那月鎮定自若,“第二條建議,你現在可以舉起槍對著蘇格蘭了,波本就在門外。” 警官先生的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萊伊顧不得多想,迅速抄起槍抵在蘇格蘭額頭,眼神變得冷酷,隻是看著蘇格蘭還沒反應過來,他又給對方使了個眼神讓蘇格蘭趕緊演一下。 ……要是波本也是來殺蘇格蘭的,他就得想個辦法把波本引出去了。 所以波本一打開自己和蘇格蘭兩人的安全屋的門,就看見不速之客萊伊冷冰冰地握著槍對準自家幼馴染,而黑發藍眼的青年坐在沙發上麵色慌張。 “萊、伊…”波本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舉槍也指向萊伊,“蘇格蘭是我的獵物!” 萊伊看過來的目光毫無感情,他剛準備開口,屋內的三個人就都聽見了外放的電話傳來有些失真的聲音。 “放過蘇格蘭,我等下就過去找你。” 波本不可置信地盯著萊伊看:他居然用hiro去威脅aka過來找他?! 萊伊深深皺起眉:赤江難道要自己拖住波本嗎,不行,太危險了。 他們都以為這句話是對對方說的,兩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撞到一起,下一秒就丟開了槍在客廳裏開始扭打。 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蘇格蘭:“……等一下,那是我的吉他!” 等他好不容易把兩個人拉開解釋清楚彼此的身份後,波本第一時間表示不相信:“這家夥怎麽可能是fbi!” 萊伊雖然沒說話,但蘇格蘭看得出來他也是這麽想的。 唯一一個身份暴露的青年扶額把手機拍在兩人麵前:“那月,解釋。” “為了讓這場假死更真實一點——”用模糊的說法引得兩人打起來的警官先生慢條斯理地說,“所以需要‘萊伊’和‘波本’為了爭奪功勞打一架嘛,就當剛才排練了,這可是洗叛徒嫌疑最快的方式。” 他絕對是故意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想。 那月當然是故意的了,他就是不爽地要報複一下第一時間沒把消息告訴他,自己行動的兩個好友(拜托,難道他是易碎品嗎,這種關鍵時候就應該找他幫忙!),還有不久前擅自進入日本的fbi。 “計劃我剛上傳到蘇格蘭郵箱裏了,”那月最後拍板,“小心點,你們應該都知道的吧?諾亞會把一路的監控都刪掉,我馬上把東西送過去。” 他果斷掛掉電話,往小偵探手機裏發了條郵件。 讓庫拉索先幫忙帶一下這群小孩,他盡量快點擺平hiro君的問題,有不久前那次會麵在先,加上跟在庫拉索邊上的小偵探——貝爾摩德大概率也會幫忙拖著琴酒,他可以先不用管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