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繼續聊下去,而是幹脆分開往兩個方向走。警官先生準備迴房間把昨天下午剩下的案宗全都處理完。 半小時後,青年盤坐在單人沙發上,腿上放著平板電腦,眼神慢慢冷下來,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緊緊攥著。 和昨天預估的一樣,剩下的東西半小時不到就解決了,那月現在在看的是另一個——由鬆本清長發過來的信息。 他一開始確實沒有絲毫心理負擔地黑了自家在爆處組的兩位好友的工作電腦,因為在車上聽見了那句話,那月對萩原口中的‘那個案件’興趣直接拉滿,但去問就會被發現沒好好休息(雖然現在他們也是在睜隻眼閉隻眼),那月故而翻起工作記錄。 鬆田有把案件錄入文檔的習慣,那月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會這麽幹。 可他不但沒翻到想要的東西,還看見了鬆田故意留下來的一句話:沒有休息還想著破案? 那月:…… 行,鬆田這是也已經摸清他的套路了嗎? 同期們不在身邊,一點也不心虛的赤江警視選擇了直接去問上司,搜查一課的鬆本課長。 說起來,對方還有一個明明和他一樣年齡卻在上個月結婚了的女兒來著。 總之,鬆本清長雖然也不讚同他繼續工作,隻是出於特殊情況,還是在幾分鍾後把資料發了過來。 警官先生這才算知道為什麽那兩位好友要猶豫告不告訴他了。 [罪犯森下勇於前日晚在獄中被槍殺。] 現場留下的那把作為兇器的槍是伯萊塔m92f,他私下做公安任務時最喜歡的一款配槍。 如果這不是鬆本課長親自發來的圖片和消息,玩家都要以為是誰在惡作劇了。 森下勇,那個在第一個周目殺死降穀零的家夥,那月還沒等到這人出獄後折磨他呢,現在說他莫名其妙死在了監獄裏? 赤江警視垂下眼自言自語:“誰搶走了我的獵物?” 真是的,這雖然是他棋盤上無足輕重的一枚卒子,也不是誰都能隨便動手的啊。 “諾亞,這兩天幫我關注一下陣平君和研二君那邊的消息…班長應該也不知道,”警官先生唿出一口氣,按著耳機,“反正,他們要是查詢了這個案件相關的消息就告訴我。” [收到。]心智等於十歲孩子的人工智能工作時一向認真,沒有多問就執行了這個指令。 那月不打算讓其他好友參與進來,他們也許隻是覺得這件事很蹊蹺,死的又是過去傷害過他才入獄的人,再加上現場似乎指向他的痕跡…… 可那月知道不是這樣,他會把森下勇送進去是因為對方‘殺死了’降穀零才對,而這家夥死的時候他正在公安那邊解決械鬥的兩個幫派。 警官先生準備繼續查下去,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他調整了一下表情,走過去打開門,站在外麵的赫然就是剛剛在他的迴憶裏‘死’了一次的降穀零。 一時間,血淋淋的、臉色慘白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青年又出現在他眼前。 好極了。 那月眨了下眼麵不改色,微笑著開口:“有事嗎,安室君?” 他早就知道好友們的假名了。 “鈴木小姐拜托我來通知你,劇院會在八點開演……”白襯衫黑馬甲的青年原本說的話慢慢音量減小,最後直接頓住,降穀零眯了眯眼睛,幹脆抬步進房反手關門,“aka,發生什麽事了?” 從[表演]升到lv.7開始到現在lv.max,已經很少有人能像這樣第一時間透過那層麵具看見他真實的情緒了。 但他們五個人不會被他欺騙過去。 玩家的目光落在降穀零的胸口,淺紅色的眼睛裏顯了些茫然,像是被這一句關心的問話徹底擊倒。 好極了。他又在心底對自己抱怨了一遍。難道要說‘我隻是想起了你第一次死掉的樣子’? “不,沒什麽。”警官先生最後還是輕笑著迴答。第五十二章 降穀零會相信赤江那月的鬼話?當然不,他看著若無其事的黑發青年都快氣笑了。 臥底的必修課就是感知敏銳,更別說他有多熟悉這個小惡魔,哪怕對方的演技在這7年裏拔高了不止一個層次,降穀零也能準確捕捉到那幅微笑下的波瀾起伏。 但是他更沒辦法說出‘你真的以為我會被騙嗎’或是‘好歹多信任我一點吧’這樣直白的話,就像哪怕降穀零確信他們之間早就是能為彼此付出生命的關係了,卻也無法直白地去探究對方的內心。 小惡魔的那顆心從七年前開始就裝在上了無數層鎖的透明保險櫃裏,他們能看見他麵對罪犯時的痛苦和掙紮,能看見他在朋友身邊的溫暖與信念,卻無法貿然將那顆心取出來——一不小心也許會讓所有已經建立的關係崩潰,這是其他五人內心的第一直覺。 他們和最深處的‘保險櫃’已經靠得太近,隻是最後一步到現在也沒人敢踏出去,畢竟誰知道跨過那條線站到小惡魔的心底時,這個家夥會不會臨陣脫逃呢? 降穀零隻是垂眸看著演技一流的好友,抬起手輕輕地擁抱了他一下。 “我就在這裏,aka,”臥底先生沉著聲語氣堅定地說,“他們也不會離開你。” 他不知道好友在為什麽而悲傷,也不知道好友是不是在做什麽更危險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隻有陪伴。 作為一名隨時會死去的臥底,他甚至沒辦法給出‘我們’相關的承諾。 但不管怎麽說,他們都不會離開這家夥,所以不要那麽難過了,看起來就像誰已經殉職了一樣。降穀零在內心對自己開了個小玩笑。 雖然是個一觸即分的擁抱,那月卻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友人胸腔中穩定的心跳聲,一瞬間就‘活了過來’。 好吧,居然被噩夢的主人安慰了?玩家手上不客氣地推開侍應生,眼睛卻掩飾不了地彎起。 感覺還不錯。 “要是再被園子她們看見,你這個身份可就低調不下去啦。”黑發青年順暢地轉移話題,身上沉重又鋒利的氣息陡然一變,這迴的笑意真實了不止一點,“走吧,侍應生安室君,你該給我領路去外麵了。” 工作暫時告一段落,讓他去外麵探索一下船上的新地圖也不錯。 “那就請·跟·我·來。”侍應生先生對他的變臉功夫熟悉非常,隻是咬字稍微重了一點,根本看不出生氣的跡象。 當然,赤江那月也裝作沒聽懂就對了。 等他們兩人迴到甲板上,正在和別人聊天的園子一下就看見了那月,高興地揮手示意。 “那月哥,這裏這裏!” 阿弗羅狄特號是鈴木家的私人遊輪,隻有被邀請的一些客人才登上了船。據園子之前所說,他們準備專注海上的旅程,隻會在晚上停靠一下大阪港,一整個白天都會是在船上度過的,不過遊輪上各種各樣的遊樂設施光是一天也玩不全,所以根本不用擔心旅途無聊。 而且這艘遊輪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航行觀光。 “這兩位是次郎吉大伯特意邀請來的記者,”等那月獨自靠近了幾人的位置,園子就幫他們介紹了一下,她們兩人貼心地沒問警官先生怎麽不繼續在房間裏休息,“這位是警視廳的赤江警視,也是我邀請來的兄長。” 記者? 那月一臉果然如此:“顧問先生又入手了新的寶石?” 小蘭也有點尷尬地解釋:“是的,這次航行據說是也為了給基德下挑戰書……” 腦袋裏都是案件,導致警官先生一開始上船還沒反應過來,以為就是單純的私人旅行,要是涉及怪盜基德——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在拉斯維加斯時通過黑羽千影見到的那個少年,和他家小偵探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怪盜基德二代。 那月的視線從除他以外的幾人身上劃過。 倒是很有趣,柯南應該不會缺席這種場合才對吧? “那個小鬼頭也想來,可惜他還要補課,”園子幸災樂禍地說,“誰讓報紙上都說他是基德克星,我們基德大人才沒有這麽容易被抓住呢!” “不過正式的展出不是這次啦,次郎吉大伯早上突然有事,所以他決定把寶石的展出時間改期,今天隻是試航和炒高關注度之類的,連中森警官都沒叫,”鈴木二小姐攤手,“大伯很自信地表示‘一定要讓金箔薔薇待在頭條’來著。” “‘golden rose’就是鈴木先生這次購入的寶石嗎,我們有沒有機會提前看到它?”其中一位染著茶色短發的男記者先開口。 園子神秘地眨眼:“當然了,大伯拜托我帶你們去參觀一下,最好是多拍點照片,下船之後才方便發表嘛。” 那月對寶石沒多大興趣,但看在基德的份上,他還是從善如流地表示感興趣,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放著寶石的展示廳。 如果從高空看,展示廳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玻璃碗倒扣住,而期待展出的寶石待在櫃子裏,端端正正地坐落在廳中央,他們一行人跟著園子進來的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投在了展櫃上。 也很難不這麽做,誰讓那枚寶石實在太奪人眼目。 稍微靠近一點後,園子帶著點驕傲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這是次郎吉大伯上個月高價從一位英國收藏家手裏得到的天然紅寶石,放在光芒照射下就能看見裏麵有像薔薇花一樣的金色閃光,所以名字才會叫金箔薔薇。” “真是太漂亮了,我敢說沒有女人會不為它瘋狂!”另一名女記者顯然陷入了狂熱,征得同意後就開始舉起相機不斷變換角度拍攝。“它一定能成為頭條的照片!” 警官先生沒有站太近,現在的距離也足夠他看清那顆寶石的全貌。確實是足以讓怪盜基德動手的獵物,他沒什麽心理負擔地評價。 “既然有這麽名貴的寶石,不知道鈴木先生這次準備怎麽保護這朵‘薔薇’?”男記者好奇地詢問。 “這個展示廳現在看起來空空蕩蕩,其實到時候會全副武裝起來的,”園子笑著說,“這裏到處都是紅外線警報器,櫃子上也裝了傳感裝置,感應到有人靠得過近的時候就會觸發機關,就像這樣……” 她邊迴憶邊往展櫃前走了一步,廳裏馬上響起警報聲,周圍的柱子裏伸出數隻舉著手槍的機械臂,他們頭頂的玻璃頂也緩緩被一層鋼鐵覆蓋。 “次郎吉大伯說,這樣的話就算基德大人拿到了金箔薔薇也逃不了了。”園子邊拿出口袋裏的遙控器關掉這些警備機關邊解說,“不過我相信基德大人肯定有辦法嘛,他可是從來沒被抓住過最厲害的怪盜了!” 她陶醉地說著,小蘭紅著臉用手肘捅了閨蜜一下:“冷靜一點啦園子,這可是你自己家的寶石欸!” 那月微眯起眼哦了一聲,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最厲害’?” 某個人打了個哆嗦,眼神裏略帶上驚恐。喂喂,赤江警官怎麽迴事,氣勢也太嚇人了吧! 基德——黑羽快鬥早就從某些渠道知道了這顆金箔薔薇的消息,都準備好預告函等著故人鈴木老先生發挑戰信了,結果對方暫時有事,推遲了展出日期。 這倒也方便他先來踩個點,快鬥也就沒說什麽,還是按原計劃易容了個人混上船,又跟著大小姐到了這個展示廳。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那位警視,這大概是他唯一沒料到會出現的人。 黑羽快鬥好歹也是東京土生土長的人,自然對赤江那月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也很敬畏這位能力強大的警官,不過對方從來沒參與過追捕怪盜基德的行動,所以這還是他們第一迴 見麵。 他應該掩飾的很好吧……?怪盜基德二代總覺得心裏毛毛的,悄悄抹了把冷汗。 參觀完後那月就和其他人分開了,他不打算直接揭穿那個現在正易容著的孩子——那多沒勁,他現在正需要一些事件來轉移注意力。 “你都聽見了吧,透君,”走到甲板空無一人的最前麵後,警官先生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還故意換了個稱唿,“怎麽樣,既然任務泡湯,要不要來找點別的樂趣?” 通過在好友默許下放到他身上的竊聽器聽完全程的降穀零不知何時走到了他邊上,也靠上欄杆:“你應該很輕鬆就能抓住那個小偷吧。” “這可不是我的工作範圍,”警官先生彎彎眼睛,“雖然我確實蠻不爽的。” “就這個表情哪看的出來你在不爽,”降穀零抽抽嘴角吐槽,“我估計基德都會被嚇到不敢來了。” “那可是個膽子大到不得了的孩子,”那月對好友比了個噓的手勢,慢慢從衣擺捏出一粒不起眼的小圓盤,在降穀零眼底下晃了晃示意,嘴裏還在說,“小偵探也被他氣得牙癢癢,跟我發誓絕對要把怪盜基德丟進監獄裏呢。” [基德?]降穀零挑眉做了個口型。 警官先生點點頭。 “孩子?你不是說對怪盜基德沒興趣嗎,怎麽還知道他可能是二代?”降穀零配合地往下接話題。 “報紙上還叫柯南是‘基德克星’,我總會關注一下的。”那月語帶笑意,湊近那枚被另一個人放的竊聽器。 “不然也不會知道基德是誰,你說對吧,穿著白衣服的烏鴉小朋友?” 那月‘好心’地頓了一秒才捏碎竊聽器。 “猩猩力氣。”降穀零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