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脫外套邊往後退開幾步,仰頭打量了一下這棟建築:“先問一下,這火燒多久了?”  其他人顯然也反應了過來,伊達航緊緊皺著眉:“諸伏衝上去已經過四分鍾了。”  “那麽希望hiro君的憋氣能力優秀一點。”那月自言自語地繞到建築另一邊,把車上之前調查時老人家送的礦泉水全都拿來淋濕薄外套,再綁好在腰上,活動兩下身體,“看在救了同學的份上,八藏大叔最好不要沒收我的……”  “什麽?”跟過來的幾人裏鬆田先沒忍住發問。  黑發少年轉頭看著他們勾起一個假笑。  “我的槍啊!”  他抬手時已經握著一把黑色的手槍,毫不猶豫地朝二樓的落地窗開了幾發,接著往後丟給他們。  “暫時幫我保管一下吧,勇者要去救公主了。”  那月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下敏捷地攀上一邊的樹,借力躍過去抓住二樓樓體上突出的欄杆的動作十分幹脆利落,看起來像隻帥氣的猩猩——或者帥氣的遊戲玩家,好吧,他確實隻是想著順便還能炫個技。  反正他堅持在心裏稱這是正常的高級玩家行為。  掛在欄杆上的少年輕鬆地把自己撐上陽台,深唿吸一口氣後側身狠狠撞在已經被子彈光顧過的落地窗上,兩下就成功進到了濃煙滾滾的室內。  那月矮下身體把腰上濕漉漉的外套拆下來捂住口鼻,他在腦中迅速構建出二樓的平麵圖,不帶停頓地往諸伏景光被困的房間移動。  幸好門口並沒有被什麽東西擋住,那月順利地衝進去,隻看見黑發青年頗為狼狽地靠坐在牆邊,大概是因為吸入的濃煙太多,已經歪著腦袋像是昏迷了。  “hiro!”  在掉頭往燃燒著的二樓衝時諸伏景光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不會讓這個殺害了自己父母的家夥就這樣死掉,外守一必須活下來——哪怕這是他十多年來的噩夢,諸伏景光無數次幻想過兇手的死亡,但真到了選擇的時候,他也不會允許自己那麽做。  他要讓這個人活著,為他的父母懺悔,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  諸伏景光也不知道在把最後的逃生機會留給外守一後自己有沒有後悔,剛剛不小心嗆進的濃煙已經讓他的肺開始燒著疼了,他無力地靠著還沒燒著的牆坐下,意識逐漸模糊。  然後他就聽見了那聲唿喊。  “那、那月?”諸伏景光怔愣地看著不該出現的好友,胸口火燒火燎地疼的情況下還忍不住喃喃自語,“都出現幻覺了嗎?”  “如果你的幻覺裏隻有我,那zero君說不定也會吃醋噢?”那月把濕外套也扯出一半覆住諸伏景光半張臉,還有閑心打趣他,“走吧,‘公主殿下’。”  他把景光的手臂挎在肩上,攬過腰轉身盡量快地往進來的方向走。  “你怎麽…上來的?”諸伏景光的大腦一片混亂,他有好多問題想問,但最後隻是氣若遊絲地在那月耳邊發聲。  “我和其他人不同的一點就是更靈活。”那月嘀嘀咕咕,“以後肯定還能長高的…一定會。”  諸伏景光差點為這句話笑出來,他敢保證自己要是真的那麽做了,等迴去之後就得接替鬆田的位子被記仇的小惡魔折騰好幾天。  “小惡魔”,一個多麽親切的稱唿——至少五人組都是這麽覺得的,私下裏也會這樣喊那月,隻可惜正主每次聽見都會孩子氣地鼓著臉嘟囔‘已經成年了’然後帶起微笑對罪魁禍首進行報複。  一般來說這個被報複的對象都是鬆田陣平。  諸伏景光眼裏的赤江那月從一開始待人冷淡不好接觸的跳級同期,一路變成了現在記仇毒舌但也能完美融入氣氛的好友。  他其實從最近開始才發現那月的奇怪,很難說是什麽方麵,更多的還是體現在他們早都習慣了的日常言行上,比如諸伏景光清楚的知道那月在學校裏隻與他們五人交好、甚至他從來沒見過那月和他們以外的學生說三句以上的話。  而且這個好友對破案和犯人幾乎有一種沒人能扳動的偏執,諸伏景光自己都不知道聽見鬆田說那月每天的睡眠時間已經壓縮到三個半小時以內後,第一想法居然是詭異的“果然如此”。  那月住院那天晚上和降穀零說話的時候,他們其實都還在外麵沒走,所有人都聽見了他說的那句「沒有人應該毫無理由地迎接死亡」,諸伏景光毫不懷疑其他幾人也產生了和他一樣的疑惑。  那月,這個已經和他們認識了一段時間的二十歲同期,到底是有什麽樣的經曆才把他變成現在這樣明明對陌生人一副冷漠無視的樣子、卻同樣會為了陌生人能不會‘毫無理由’地死而賭上97.6%喪命的可能呢?  至少他現在也是被那月冒著生命危險救出來的。諸伏景光遲緩地想。  他們很快抵達那扇落地窗邊,那月不用看也知道下麵已經拉好了緩衝布,他們隻要跳上去就行,但他不太能保證兩個人摔著擠壓在一起會不會給已經快昏迷的諸伏景光雪上加霜。  所以下麵拉著班旗焦慮的四個人再次隻接到了一個人,所幸這次是他們的朋友沒錯。  而那月自己,他不打算也那樣被接住,諸伏景光現在更需要照顧,而且兩層樓也不是什麽玩家征服不了的高度。  拜托,他連全息的「是男人就下一百層」都通關過好嗎。  那月估算了一下和地麵的距離,不帶一絲猶豫地從二樓陽台跳了下來。  諸伏景光已經模糊了的視野裏,最後一幕正好是黑發紅眼的少年眉眼舒展笑著衝出火焰,動作熟練流暢得宛如真的在拍電影,就這樣從火場裏安穩落到地上,甚至帶出一陣撲麵而來的熱浪,又在他輕鬆的神情裏消散。  “營救任務圓滿完成——等會兒有人想給勇者一口水喝嗎?”  那月的心情在裹挾著風從高處安全跳下後已經詭異地好起來了,他一向很享受這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通俗點來講,就像他享受和萩原一起飆車一樣。  ……不,和萩原一起還是算了吧。  救護車這次倒是來得很及時,降穀零這個發小主動跟上車,把昏迷的景光成功拉去醫院後,剩下的‘逃清掃’三人組才猛地想起他們忘了什麽。  打掃浴室啊!  “所以你們想好怎麽跟我編借口了麽?”鬼塚八藏抱著臂冷笑一聲,在幾人麵前走來走去,“關於我讓你們去打掃公共浴室,結果五個人都溜了不說,還有一個光榮又進醫院另一個去看護這件事。”  那月裝作與自己無關地移開視線,試圖一如既往地裝乖減存在感。  他是玩家,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才對嘛,才不是不想被嘮叨。  “總之,你們四個繼續去打掃浴室,體育祭前再結束。”  等一下,哪來的四個?  那月緩緩抬頭,隻見所有人都看著他。  “嗨?”他幹笑兩聲對鬼塚八藏說,“或許教官你還記得我是去找被拐小女孩的?”第二十章   鬆田陣平剛在操場和某位一開始訓練就停不下來的同期鬥完嘴,哼著歌腳步輕快地就往教室方向走。  經過樓梯間的時候,他敏銳地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鬆田原本對偷聽是不太感興趣,但發現裏麵的談論對象就是還在加訓的那家夥後,他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  “打探情報,打探情報。”鬆田自言自語,煩躁地揉揉頭發蹲下來靠近那邊的門板,薄薄的木板門顯然無法起到隔音作用,他把他們的對話聽得很清楚。  作為五人裏第一個發現那月睡眠時間和看穿他本質的那個,鬆田陣平對那月的探究欲也是最濃厚的,雖然這麽說會有些肉麻,但他確實很擔心執著起來什麽也不管的小瘋子。  鬆田每次想到第一個和赤江那月說話的人是自己,心裏就莫名其妙產生了奇怪的責任感——就是“責任感”,好像他們之間除了同期跟好友以外還有一層薄弱的其他關係。  他欠揍的發小親切地稱這為「母雞護崽」,然後他們倆滾在地上打了一架,為了爭辯誰才是那隻‘母雞’。  其實也沒怎麽說錯,降穀零就嘲笑過他們這種把隻小兩歲的成年好友當成小孩護著的勁頭,像是赤江家的榮譽家長——說完之後金發青年就心情愉快地去廚房給景光和那月打下手了,裝作沒聽見身後兩人笑話他的聲音。  要鬆田陣平來說,他們五個誰也沒降穀零對赤江那月的濾鏡重,這家夥居然說得出‘那是個溫柔的好孩子’這種話。  一個能連著打翻七個跟班長一樣高的壯漢(記錄還在每節課上持續增加)、能和持槍的殺人兇手侃侃而談自己的遺囑、能徒手爬上二樓還不做安全措施直接跳下來、能在盤山公路上和萩一起演速度與激情甚至還敢戴著個頭盔就從一百碼車速的卡車上跳下去的、好孩子?  這簡直是在說鬼故事啊好嗎!  然而實際上其他人也讚同降穀零的話,鬆田隻能一邊罵罵咧咧小惡魔又開始裝乖巧一邊主動陪那月訓練。  他怎麽可能承認自己為此擠出來了一部分研究機械的時間,還不是想著白天多訓練一會兒說不定這家夥就能在淩晨對自己寬容點——起碼把睡眠時間再延長幾小時,鬆田真的覺得可能哪天自己會在隔壁207或者操場上看見猝死的一隻小紅貓。  對於那月平時在警校裏的事情,鬆田陣平並不是不知道,相反,他們五個人都對此一清二楚,但解決的辦法真的很難,因為赤江那月本人從來不會主動和其他人產生社交關係,甚至會選擇直接無視,他們簡直不知道那月是怎麽做到不說話也一臉嘲諷的。  上個月還有女孩找他表白,捏著嶄新的粉色信封滿臉甜蜜可愛的笑容,就這樣害羞地攔在往操場走的黑發少年身前,把腦袋扒在牆邊一整排直勾勾看熱鬧的五人組怎麽也想不到那月的反應居然是皺起眉,然後繞過她繼續走。  那個可憐的女孩尷尬地站在原地,含著眼淚大聲喊住他。  結果得到了一個充滿疑惑的眼神和冷淡的一句“你是哪位?”…就連最不關注這些事情的降穀零都認出來那是最近天天來找那月的隔壁班班花了欸!  沒有人知道莫名被攔住路又莫名被罵混蛋的那月有多茫然和無語,他的目光一掃過那個女孩的背影,短短的黑發旁隻跳出一行白字。  [不需要認識的路人npc]  ……他真的不認識這人啊,這個學校裏起碼有四分之三的人簡介長這樣,他才懶得和不重要的npc進行無意義社交,他們哪有那幾個‘刺頭’好友有趣。  鬆田的思緒飄得很遠,他快把上次被那月和降穀零兩人合力變成美食品鑒會的聯誼都給翻出來迴想了,就聽見門的那邊有人說——  “知道嗎,鬼塚班那個紅眼睛的是靠走後門才進來的。”  他的臉冷了下來,裏麵的人還在說個不停。  “不然為什麽剛成年就來了,有人就聽見教官說他開學的體測都沒過關呢,不是走關係怎麽可能去最厲害那個班?”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簡直像把扇子,把鬆田陣平內心的怒火越扇越旺,“我還聽說他舅舅是個殺人犯,他爸媽就是被他舅舅……”  “砰!”  脆弱的木板門被從外兇狠地踹開來,鬆田陣平看上去就像隻惡鬼一樣慢慢扯開嘴角。  “操,你們再多說一句試試?”  被嚇了一跳的兩個男生臉色不太好,顯然是剛剛那番話傳播者的那個還小聲嘀咕:“又不是說你,管那麽多閑事……”  鬆田冷笑著擼起袖子就要撲上去揍他,結果被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其他好友拉住了。  “別跟這種滿臉寫著嫉妒的家夥計較啦小陣平,”萩原研二表情笑眯眯的,語氣卻透著嘲諷,“可憐一下他們那麽努力學習上次模擬測試都考不過第一名的小那月啦,你說對吧?加藤班的鬆尾同學。”  鬆田陣平的火一下子熄了,他甚至嫌棄地掙開了發小:“你怎麽說話和aka那家夥越來越像了,hagi。”  “真是不爽…”伊達航沉著臉堵在想跑的兩人身前俯視他們,表情看起來頗得生氣的鬼塚教官真傳,“你們這些家夥,不要背後說別人壞話啊!”  “對、對不起!”嚇到眼淚都快飆出來的兩個人被勒令去和赤江那月道歉,接著灰溜溜地跑走了。  “沒想到私底下的流言已經傳成這樣了,”諸伏景光皺著眉歎氣,“傳這些話出來的那個人……看起來還真的很討厭那月。”  “就是一群隻會嚼舌根的傻子。”鬆田陣平捏著拳頭不忿地說。  “——什麽傻子?”被談論的主角出現在他們身邊,後麵的降穀零一臉‘我攔不住’的表情。  那月微眯著眼睛剛要把視線投到鬆田身上,降穀零就側身擋住了他,笑著說道:“aka,下午的劍道課我們一組?我還沒和你練過這個呢。”  黑發少年平靜地和他對視兩秒,彎彎嘴角:“好啊。”  那月覺得最近練級的日程已經步上正軌,他目前能點亮的格鬥技能基本都點亮了,像[劍道][柔道][警用逮捕術]這種課程安排學的甚至都靠每節課上抓幸運兒對練齊齊刷到了lv.7,那月還在可惜後來沒什麽人願意和他一組,隻能逮著幾個好友薅羊毛,不然兩個月時間他早就肝滿了。  肝帝的恥辱,他一個人的時候經常不滿地想。  好在可以獨立刷熟練度的技能也不少,起碼每天早上體力迴滿後到六點的早課間,他有整整三個小時學習其他技能,比如已經到lv.max的[外語精通]和[犯罪心理學]。  他的紅方聲望大概也是因為認識目暮警官後就經常在假期主動幫忙破案,和成功突破lv.4的玩家等級一起升到了[初露鋒芒],就是現在去搜查一課轉一圈都不會有人攔著、甚至偶爾還會主動找他幫忙的程度。  這個地圖還算在開荒階段,那月已經比較滿意現在的進度了,他終於舍得把精力稍微分出去一點。  沒辦法,還是因為某些人的行為越來越過火了,雖然他是直接忽略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家夥,但他的朋友們好像比他還介意。  那月心情不錯地決定體育祭結束再去解決學校裏這些聽著怪吵鬧的流言蜚語。  他本來還想把那個npc再留幾個月看看有沒有什麽彩蛋呢,可惜啦。  —  資料室的電腦有著還算不錯的配置,偶爾也會有人在這裏偷偷登陸聊天軟件——盡管這是違反校規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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