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書畫這些皇室貴族基礎技能,謝重錦掌握得都不差。當年在國子監,陸雪朝是萬年第一,謝重錦好歹也是第二,這第二名,便是登峰造極的水平。兩人在一起時,合奏對弈,吟詩作畫,都是常人學不來的雅興。曲高和寡是知音難覓,棋無對手便獨孤求敗,詩畫爐火純青,旁人再續就是畫蛇添足。一個人太過高不可攀,便是高處不勝寒。但這世上有,也唯有謝重錦,能與他琴瑟和鳴,能解他珍瓏棋局,能接他半闕詩詞,能同作一幅丹青。柳雁聲驚訝,隨即笑道:“陛下與殿下自是最為相配,有陛下與殿下對弈,這棋盤不至於跟在臣手中一樣落灰了。”沈鶴洲不著痕跡地瞪他一眼這是在嫌他棋臭?他都沒嫌柳雁聲畫得匠氣。人各有所長,像陸雪朝謝重錦那樣的全能選手還在少數。琴棋書畫都是貴族必修課,但也做不到樣樣精通。諸如柳雁聲丹青薄弱,沈鶴洲不擅棋藝。沈鶴洲也起身道:“雁聲送棋,臣便送畫。這是臣畫的祝壽圖,賀殿下生辰之喜。祝殿下如鬆如鶴,身體常健。”他命人呈上一幅畫作,畫中仙鶴掠過雪中鬆林,白鶴栩栩如生,鬆樹蒼勁挺拔,是幅技藝高超的鬆鶴圖。“臣自知不及殿下妙手丹青,隻是臣身無長物,唯有畫作拿得出手,隻得獻醜。”陸雪朝賞畫片刻,讓霜降把畫收下:“鶴舞青青雪裏鬆,贈君春色臘寒中。意境美得很,何來獻醜?”沈鶴洲含笑落座。眾人的禮物都各有特色。林蟬枝送自己種的柑橘,王以明送黃金打造的金像,秦玉龍送暗藏玄機的防身鐲子,傅惜年送詩詞孤本文房四寶,口中說著五花八門的祝詞。花顏更是重量級,他說自己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就跳個舞給大家助助興。一般這宮妃跳舞,都是為了勾引皇帝。花顏倒沒這心思,純粹為了給皇後慶生,眼裏並沒有皇帝。當然,皇帝眼裏也沒有他。他跳得比宮裏的舞姬都好,眾人欣賞的欣賞,驚豔的驚豔。謝重錦一心注意陸雪朝,沒看幾眼,倒是傅惜年,望著花顏跳舞,手中的酒都傾倒了。他覺得自己的心也為之傾倒了。花顏跳完,說著祝願詞:“他們把身體安康、聰慧富貴的吉祥話都說完了,臣便祝殿下越來越漂亮!”陸雪朝微笑:“承你吉言。”花顏迴到座位,傅惜年還望著他發呆。花顏奇怪道:“你看我幹嘛?”傅惜年慌亂收迴視線:“我……不知道你跳舞也這樣好。”花顏得意道:“術業有專攻。我比不上他們才德兼備,可是色藝雙絕的花魁。”……赫連奚送的賀禮,是他親手做的鶴氅。赫連奚一出手,花顏就驚歎:“這鶴氅這樣華美精致,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做出來,赫連你這數月足不出戶,不會是早早在給殿下做衣服吧?可把我羨慕壞了。”赫連奚轉頭道:“你也有。我在宮裏待著也無聊,就做了幾件衣裳,每個人都有,明日讓人給你們送去。”沈鶴洲驚訝:“那便謝過九皇子了,九皇子真是心靈手巧。”秦玉龍眸色一動,那,他也有?陸雪朝道謝收下。收完所有人的禮,眾人目光都聚集到謝重錦身上。這位才是重頭戲,所有人都好奇陛下會送什麽樣的禮物。憑陛下對皇後殿下的愛重,那禮物一定價值連城,舉世難尋。萬眾矚目下,謝重錦緩緩開口:“棋、書、畫都有了,自然不能少了琴。”花顏暗鬆一口氣。幸好他沒送琴,不然和陛下撞車就尷尬了。謝重錦命人送上一把瑤琴,呈到陸雪朝麵前。陸雪朝看了眼琴,側目去看謝重錦。“清疏十六歲生辰時,我送過你一把琴,名為相思琴,本是表我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的相思之意,盼你見琴如見我,知我相思意。”哪成想,當真分離了無數日夜,相思無窮無盡。謝重錦低聲:“這寓意不好。”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陸雪朝不得見謝重錦的日日夜夜,常獨自撫琴,隻是再無人與他琴瑟和鳴。他自有傲骨,從不彈《深宮怨》那等自怨自艾的悲涼哀怨曲目,他彈《風入鬆》,是謝重錦曾與他相和過的曲子。彈至弦斷無人和,摔琴斷念。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泠泠七弦上,靜聽鬆風寒。”謝重錦說起兩人琴瑟和鳴的舊事,淡笑一聲,“若無知音在,鼓瑟與誰聽?這絲弦中藏你我結發青絲,是我親手一根一根安上去,命名相守琴。”“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若得長相守,何需白頭吟?”“願清疏長安,永樂。”“願從今往後,唯有相守,再無相思。”第69章 共鳴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一場生辰宴辦得熱熱鬧鬧,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後,歌舞畢,玉盤空,賓主盡歡,盡興而歸。來時天未雪,去時夜已深,廊前簷下都亮著金紅通明的宮燈,綴著飄落的細雪,落地無聲。花顏一出宮門,立時就凍了個寒顫。傅惜年見狀,立刻給他披上大氅,問花顏的宮人:“爐子呢?”“啊?哦!”宮人這才反應過來。實在是皇後殿下宮中溫暖如春,他們一時忘了外頭還是嚴冬。宮人匆匆拿來爐子,花顏將暖爐攥在手心,才覺得好些:“殿下宮裏待久了,出來真跟落入冰窟似的。”傅惜年道:“迴宮就暖和了。”花顏見傅惜年衣著單薄,看到自己宮人手裏還拿著件大氅,再看自己身上的,哪是自己那件,竟是傅惜年把他那件給自己披上了。他連忙就要解下來:“你怎麽把你那件給我了,你不冷麽?”傅惜年按住他:“別折騰了,解下來又要受凍一遭,我披你那件不就好了?”花顏一想也是:“那你穿我的吧。”傅惜年披上花顏的氅衣,聞到衣裳上沾著花顏獨有的香氣,微微勾了勾唇。另一頭,柳雁聲直接攥住沈鶴洲冰涼的手,上了同一架輦車。沈鶴洲秋後問責:“說什麽棋盤落灰,是不是嫌我臭棋簍子?”柳雁聲好棋,可惜沈鶴洲棋藝不精,兩人對弈時,沈鶴洲十有九輸,剩下一迴是柳雁聲見他輸太慘,特意讓他的。勝負太沒懸念,久而久之,他們就不下棋了。柳雁聲好笑道:“哪裏嫌你了?送殿下賀禮,說些吉祥話,你怎麽還計較上了。”沈鶴洲微笑:“倒是我小肚雞腸了。”柳雁聲勾勾他手指:“沈大人,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迴罷。今晚我手把手教你下棋?”底下抬輦的人眼觀鼻鼻觀心,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王以明提著燈籠,途經梅園,見枝頭滿目紅梅,興奮地拉林蟬枝去看:“小林子,看,梅花開得多好看。咱們要不要去看看?”他心裏打著小算盤,這算不算是他和小林子第一次單獨約會呢?聽花顏說,約會就要花前月下,越詩情畫意越好。他和小林子素日不是在忙酒樓生意就是在忙地裏莊稼,一點兒氛圍都沒有。眼下氛圍不正好?深夜賞花觀雪,他這俗人竟也有這麽風花雪月的時候。王以明先是激動,然後想到這天氣,又搖頭道:“算了,這麽冷,遠遠看一眼就好,免得你凍著。”林蟬枝卻道:“走吧。”王以明:“……啊?”林蟬枝低頭:“我皮糙肉厚,沒那麽容易凍著。我也覺得梅花……很好看。”……這一對對的並肩而行,隻有赫連奚和秦玉龍,老死不相往來。赫連奚宮宴剛結束就走了,一會兒就沒了影子,秦玉龍想跟不敢跟,漸漸就跟不上。今夜他注定無眠。重雪殿。陸雪朝看著謝重錦:“他們都走了,你還不走麽?”謝重錦一愣,立時露出委屈的神色:“我一直都在這兒住著,清疏怎麽突然要趕我走?是對今日的賀禮不滿意麽?”賀禮是謝重錦精挑細選、深思熟慮過的。以陸雪朝的身份地位,什麽價值連城的寶物沒見過?送琴雖沒新意,滿滿都是情意。陸雪朝淡淡道:“你既然送琴,就是知道上一把琴已斷了?”謝重錦一頓,點頭:“嗯。”陸雪朝從來沒提起那把琴如何了,隻是再也沒拿出來彈過。可謝重錦勒令派去冷宮照顧的人,將陸雪朝每日一舉一動都告訴他,以解相思之苦。如此,就也知道陸雪朝摔琴之舉。陸雪朝非生而知之,覺醒前,受了這樣天大的委屈,相思入骨,癡念成疾,很難不生怨。他對謝重錦送的禮物向來都好好愛重,連小時候送的小玩具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至今。更別提是成親那年,謝重錦送的相思琴。他總要時時擦拭,閑閑彈弄。他愛琴,更愛謝重錦,這樣清冷自持之人,卻做出摔琴這等決絕之舉。斷琴是斷情,斷情絕念,可見他那時有多心死絕望。謝重錦初聞之時,心如刀割。陸雪朝彈斷琴弦,便是心意死絕。他縱痛徹心扉,卻仍不能與之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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