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景然下朝迴府,換下官服,朝榻上一躺,朗聲吟道:“忍把書狂圖一醉,換來半生買酒錢。”

    “這偌大的淩府還不夠你買醉嗎?”鬱清飛身而出淡淡一笑。淩景然一聽,立刻騰躍而起

    “見過公子!”

    “起來吧!”鬱清側身走過,坐在椅子上問道:“這幾年怎樣,右相這個位子還舒服嗎?”

    “哪有咱們悠然穀舒服,在這裏每天早朝,奏折看得我眼都花了。我倒寧願天為蓋,地為廬,愁時好酒來一壺,餓食草,渴飲露,困時破廟借一住。”

    鬱清笑了笑,“本性難改,你現在不應該局廟堂之高憂其君嗎?”

    “我想呀,公子!隻是本為風流人,難做癡情人。我就是再進修,還是悠然穀的假名士,成不了這朝堂的真才子。”

    鬱清有些歉疚,“難為你了。”淩景然馬上轉臉,“公子可別這麽說,流浪人做慣了,不妨嚐試一下肱骨臣。待那一天新鮮經過了,一拍手走人,屬下我還是那個夜宿花柳巷,晝過酒肆家的瀟灑人。”

    “花開不並百花叢,獨立疏籬趣味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我還不知你嗎?睡起有茶饑有飯,行看流水坐看雲。”

    淩景然眼圈紅了紅,又轉話道:“公子這次親自來,是有什麽重要事嗎?”

    鬱清正了正色,“最近有很多事我不得解,首先就是玉佩的事。另外你知道這招冀侯在朝堂上有何動向嗎?”

    淩景然想了一會兒,“公子似乎在躲避朝堂之事,這招冀侯與淩太妃有些姻親,淩太妃的妹妹是招冀侯的妾,如若不然這淩太妃怎會如此囂張。平王此人倒還忠厚,隻是太過軟弱,是他母親手裏的傀儡。招冀侯與三皇子泯王來往密切,他的兩個女兒已經秘密進京了,嫡女欲予泯王為妃,庶女欲予平王為側妃,這庶女也就是淩太妃的妹妹所出。公子你說他這一石二鳥之計對誰好出最大?”

    “自然是招冀侯”

    “那公子認為招冀侯實質支持的是誰?”

    “自然是平王”

    “不錯,泯王雖然資質佳,但招冀侯不會為自己樹個勁敵,相比泯王,平王更好控製。”

    “你的意思是說招冀侯的野心最大?”

    “不錯,公子您想想,這平王與泯王相差甚遠,但為何不相上下,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平王隱藏太深,而是有人暗中助他。若是第一種,那麽此人深不可測。若是第二種,那麽這明姓江山有人想改姓易名。”鬱清點點有,“你的意思是說當今皇上對此事了如指掌”

    “是也不是”淩景然詭異一笑

    “作何解釋?”

    “最起碼他不知道夏氏為誰效力,公子你說呢?”

    鬱清自嘲地笑了笑,“那莫天洛一部人呢?”

    “這也是屬下擔心的事,此人一去無蹤跡,查無可查。暗夜門人去樓空,就連公子都無法查尋,屬下也無能為力。最近皇上重在招冀侯和華興聯姻之事,此事到先放下了。”

    鬱清想了想,“其實此人倒不是無處可查,隻是需用一人。”

    “誰?”

    “李思晴”

    “李思晴?”

    “對,我曾讓辛然查過莫天洛。此人自幼被李誌威收養,極重感情。如今李思晴在泯王府度日如年,以莫天洛的為人不會置之不理,你說呢?”

    “嗯,隻是如何利用李思晴引他來?”

    鬱清笑道:“這就用到淩大人你了”

    淩景然疑惑道:“我?”鬱清點點頭,肯定道:“就是你!”

    “公子請吩咐”

    “李思晴是當今太後的親侄女,據我所知當今太後不是個不近人情之人。那麽她對李思晴如此態度,隻有兩種情況。一是泯王隱瞞的確實好。二是李思晴個人不願接受。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太後都不會任李思晴自生自滅。更何況李思晴有了身孕,太後更不會袖手旁觀。”

    “隻是如何讓莫天洛知道此事呢?”

    鬱清冷笑了一聲,“太後居宮中三十多年不倒,也定有她自己的力量。我想她聯係到莫天洛不是難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個口風傳到她耳中去。”

    “這個不難,公子就放心交給我吧!”

    鬱清直接說道:“於簫痕這個人如何?”

    淩景然笑道:“我就知道公子會提起他”接著又道:“人品方麵沒得說,文治武功也是佼佼者。隻是身體似乎不好,好像受過重傷。不太愛說話,臉皮薄,我曾打聽過他的底細,隻知他和皇上很早就認識外,別的就再也不得知了。”

    “既如此,你也別太流露對他的關注,以免他起疑心。我先迴去了,你小心些。”

    “公子也小心”

    鬱清站起欲走,似乎又想起什麽,問道:“鴻煊如何?”

    “他呀!正忙著和程光耀編練新兵呢!”

    鬱清點了點頭,“既如此,就不要去打擾他了,他畢生的希望就是在軍事上能一展宏圖。”

    “公子,屬下還要提醒您小心一個人。”

    “誰?”

    “皇上”

    “皇上?”

    淩景然擔憂道:“如今的皇上已不是當年的六皇子了,公子最好不要與他碰頭。”

    鬱清無謂一笑,“我查我的案,他做他的皇帝,怎麽會碰頭?”

    “話雖如此,但公子查的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還是小心為上。”鬱清點了點頭,施展輕功而去,留下絲絲竹香。

    鬱清一去,淩景然就開始思考如何不露聲色地讓太後知道李思晴的情況。“自己去肯定不行,既暴漏身份,也不會使太後信服。看來隻有找中間人,隻是這個中間人找誰呢?”淩景然一時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剛一轉身嚇了一跳。

    “皇上什麽時候來的?這幫狗奴才也不通報一聲!”

    明衍遠一笑,“剛到,見你想得入迷就沒打擾你,愛卿想什麽呢?這麽入迷,連朕來了都不知道!”

    淩景然靈機一動,“我剛才在想於兄呢!”

    “想於愛卿,為何?不要告訴朕你有斷袖之癖。”

    淩景然故作傷心狀,“皇上,您才知道哇!其實臣對皇上還是一片癡心呢!隻可惜皇上眼高於界看不上臣這種下流之姿,讓臣好生傷心啊!”

    明衍遠明知他在開玩笑,但從一個男人口裏說出對自己的愛慕還是很惡心,忙嫌棄地向後退了幾步。“去去去,一個大男人說出這種話,自己也不覺得惡心。”

    “唉!惡心也得說呀!要不然皇上怎麽知道臣的心意呀!”

    “你呀!就不能正經些,身為百官之首,也不知做個表率,前些日子還有人上奏折彈劾你行為放蕩,不足以服眾。”

    “那是他們嫉妒臣得到皇上的青睞!”

    “好了,好了,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淩景然忙收斂肅容,一點兒也不見剛才的輕佻之色,連明衍遠都暗歎他變臉的功夫堪比臉譜。

    “皇上有何事吩咐臣?”

    “國家初設恩科,準備招攬一批特殊人才,比如說算術極佳的,能工巧匠,或善注文寫詞。聖旨已經下達,你隻要需要負責選拔,最後由朕親點。”

    “臣有一事不明?”

    “何事?”

    “如今編練新軍,能工巧匠可以理解,隻是這其他的有何用處?”

    明衍遠高興道:“朕準備舉辦新學,把這些能人招來,一是著書立法,重開安興之天恩,另外水利、農商、漁業並進,從編練新軍,國庫不足之事,朕就想,國庫不充,任何新舉都有顧慮。”

    “皇上雄才大略,臣今事之,榮幸之至!”

    “此時不可操之過急,過年開春即可執行,隻是不要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皇上放心,臣定會不辱使命。”

    “嗯!你明白就好。朕讓五哥去探夏氏也有了眉目,幾日後華興國的公主和使者就到了,你和左相多費心。雖說此事朕交給了七弟,但是七弟辦事朕不放心,你還要顧著點。朕在二十二號之前再接待來使,無論如何要拖住他們幾日。”

    “是”

    “朕先迴宮了,你忙吧!”

    “臣恭送皇上”

    明衍遠走後,淩景然嚇得出了一身汗。“好險,隻差一會兒,兩人便碰麵了。”

    鬱清出了相府,便去查查於簫痕。結果還未動身,便隱身躲起,隻見三個中年男子向逸閑客棧方向走去。鬱清見後心中納悶,“這榮王怎麽會來安都,還在這個關鍵時刻。”鬱清一路尾隨而去。見榮王三人到了逸閑客棧,向掌櫃的打聽,“有一個身穿白衣,頭戴鬥笠的年輕公子住在哪個房間?”掌櫃的想了一會兒說道:“地字一號房”三人立刻向房間奔去。掌櫃的見三人離開,馬上朝天子二號房奔去。鬱清笑了笑,知道他是向自己通風報信去了。也不管他,隻向榮王三人跟去。榮王三人到了房門前,敲了敲門,隻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開門問道:“三位找誰?”榮王三人看了看白衣男子問道:“這立刻住著一位名叫鬱清的男子?”白衣男子搖了搖頭,“這間房隻住著小可一人,並不曾有什麽鬱清。”“打擾了”榮王三人轉身離開。“是不是情報有誤?”“不太可能,屬下得到的消息與那鬱清有八分相似,試問天下與他如此相似的人有幾個呢?”榮王問道:“你確定他走進了逸閑客棧嗎?”“屬下確定”榮王想了想,“你們兩人按間去查查,看看有沒有在其它房間。”“是”不一會兒兩人迴來,榮王一看便知沒有找到。“先迴去再說”鬱清跟隨三人離開,直到看到三人進了一家平和客棧才離去。剛迴到逸閑客棧就見掌櫃的小聲向自己道:“公子,剛才有三個中年男子找你,好像來者不善。”

    “我已經知道了。”

    “公子小心!”

    鬱清迴到房間,心緒有些不寧。打坐了一會兒,一看天色尚早,便在街上四處轉轉,時至年關,各家都在置辦年貨,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喜氣洋洋。鬱清漫無目的的走著,仿佛不知身在何處。“主子,那個人好像鬱公子啊!”無言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明衍遠慌忙迴頭,“哪個人?”無言再看已不見人影,隻得說道:“不見了。”明衍遠自嘲地笑了笑,“怎麽可能是她!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不是她,便不是她。”

    鬱清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內城,眼看行人越來越少,鬱清定了定神準備迴去,卻又轉過身向皇城飛身而去。

    依然是通天的碧綠,隻是比以往粗大了些。還是那麽寒氣逼人,孤翠鬱亭,竹園的一切似乎未變又似乎在變。鬱清推開竹屋的門,隻見裏麵擺設,用具一切如往,隻是長期不住人空氣不流暢,有些氣悶。鬱清打開窗戶和門,自己坐在以前看書的地方,那張瑤琴還在那裏。鬱清纖手輕撫,音色還是如此清亮,隻是長期未曾用,上麵沾了一層土。鬱清雙手撫琴,平靜悅耳的聲音在竹林悠悠響起,洗滌人的身心,慢慢的,琴聲有些高昂,仿佛身處浮世而不得解脫,充滿迷惑和不甘;後來又好象迴憶美好,琴聲恬靜平淡而幸福;漸漸地又如深處佛海,仿佛看透一切。明衍遠走至竹園便聽到有琴聲從裏麵傳來,斷斷續續,聽不真切。“無言,你聽到琴聲了嗎?”無言有內力在身,自然耳力比明衍遠強。“聽到了,從竹屋傳來,好像鬱公子的幻滅,卻又不太像。”明衍遠聽後狂喜,心咚咚的快要跳出來,忙向竹屋跑去,竟比平時速度快了好幾倍。

    “鬱清,鬱清,是不是你,你迴來了嗎?”

    明衍遠跑到竹屋見門緊閉著,一切如常,根本沒有人在。明衍遠坐在案前,撫摸琴。“我明明聽到琴聲了,難道是幻覺?”明衍遠彈琴,就是鬱清彈的幻滅,隻是兩人的心境不同,彈出的意境不同。

    “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自己總是抱有幻想,不然為何每年派出去這麽多高手都杳無音信。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以明衍遠的細心,仔細觀察定可以看出琴被動過,隻是心亂,思緒就亂了。這些年鬱清一直在悠然穀和夏氏,隻是歐陽若琳把消息封鎖的很好。

    鬱清迴去後,打坐練功兩個時辰就去查探榮王了,倒也對竹園一時沒有在意,以為沒人知道。

    四天後,辛然傳迴消息,歐陽若琳和明衍皓相處愉快,倒讓鬱清放心不少,同時也讓鬱清抱有了希望,希望歐陽若琳能放開胸懷,接納明衍皓。這也是鬱清把歐陽若琳留下的原因之一。這幾天,鬱清一直在暗查榮王,都沒有新的發現。他們為自己而來,卻不像要殺自己。淩景然傳來消息,他已讓人買通了泯王側妃周氏(周良義之女)的大丫頭,通過他鼓動周氏向太後請安之日談起李思晴。鬱清一想就知道淩景然為何選周氏作為中間人。一是周氏的處境不好,在泯王府,最得寵的一直是薑側妃,周氏隻有一女,無子,地位很不牢靠。通過周氏向太後求情,一可以得到太後的青睞,二可以通過李思晴肚子裏的孩子打擊薑側妃,三可以讓薑側妃在太後麵前失寵。另一方麵,周氏沒有心機,好利用,即便事有不成,也不會暴露自己。鬱清不得不讚歎淩景然這一招用得恰到好處,看來官場這幾年到底有些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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