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都多少天了。”小真說,“你不覺得時間有點長嗎?”“……”斑船長說,“你好嗦,它肯定會破繭而出讓你們嚇一跳的!”那之後,小真的這句無心之言無意中給斑船長造成了極大心理壓力。它估算著自從貓貓蟲結繭之後,如今已經過了不少時間,按照正常的進化進程,它應該早就出來了,可現在繭子毫無動靜,該不會真是出了什麽問題吧。它越想越煩躁,舉起繭子左看右看,繭子內的貓貓蟲就是一動不動,要不是有微弱的生命氣息,它幾乎以為它的貓貓蟲就這麽死了。在擔心與憂慮之下,它又去蛋蛋寵物論壇諮詢了一下蛋友,幾乎所有蛋友都表示,按照正常的流程早就完成進化了,不可能待在繭子裏待那麽長時間,你的蟲子大幾率是進化失敗無法破繭了。於是,它終於忍不住對小真說:“你看我是不是該買個進化培育機……”小真轉過頭,響亮地說了一聲:“韭菜。”……在荊刺星找了四日後,劉星泉的下落依然毫無進展。按照貓先生給的信息分析,劉星泉肯定會掉落在這顆星球。可問題是,他到底在哪兒呢?在又得到當地居民否定的迴答後,小真不免有些憂心忡忡。張飛在背後說道:“你們說,劉星泉會不會已經離開這裏了?”“他能去哪兒呢?”小真說,“他沒有通行證,也沒有錢去買船票。另外,地球這個名稱沒有在銀河聯邦星圖中登記過,他是無法找到迴家的路的。”通訊器發出了電流波動的噪音,羅肯m89的電子合成音從通訊頻道裏傳了出來:“顏真先生,有劉星泉的下落了。他已經離開了荊刺星!”“什麽?”迦莫兒喊道:“張飛你以後真的可以不用說話了!!!”羅肯m89帶來了一個當地的農民,他是羅斯人,身材高大肌肉虯結,一部分皮膚長著鱗片,他開口就說道:“你是那個智人劉星泉的朋友嗎?”“是的!!你見過他嗎?”“是的。我在遊子的野外農場裏撿到了他。”而後,這位樸實的羅斯農民對小真說起了劉星泉。在他的嘴中,劉星泉是一個非常懂禮貌又聰明的智人孩子。“他能在那種荒郊野外活下來,是個很堅強的孩子。你是來找他的嗎”“是的。”“那他一定會很高興。”羅斯人最後告訴他們,劉星泉和他的侄子一起登上了無瑕號,已經離去了大約有十個荊刺日。“無瑕號,這艘星艦的目的地是希望鄉。”羅肯m89說道。一切都不用多說了。在小真一行人離開之前,羅斯人突然叫住了他。“你身上佩戴的力場劍能否給我看一下?”羅斯人問道。“可以。”小真將力場劍取下遞給他。羅斯人啟動了能量場,藍色的光芒又開始跳躍。他問道:“你的劍是不是很久沒有調整過了?”“是的。一直沒機會找工匠去調整。”“如果不嫌棄的話,能否給我調整一下呢?”“莫非你是鍛造工匠?”小真詫異道,羅斯這個種族多出優秀的工匠大師。他以前委托澤金製造的探尋機原型機就出自於羅斯工匠之手。“我沒有工匠的資格,隻是被淘汰的失敗者罷了,但碰巧我對力場劍的調整略知一二。”羅斯人端詳著小真的劍低聲說。之後他就近借了一個工房,將劍放到工作台上拆開,蛛網般的程序代碼浮現在空中。這位樸實的農民一站在工作台前就變成了嚴肅的工匠,他重新調整起內置在劍柄中的能量場係統,一道道閃亮的程式代碼如同音符般在他粗糙的三指之下起舞,如同一場全情投入的激情演奏。曆經了半日的等待後,羅斯人將這把劍歸還給了小真。接過它重新驅動能量後,小真隻是輕輕晃動了一下,就感到了這把劍與以前的不同。對於合格的用劍者來說,劍的細微差異往往會影響戰局的勝負。不合手的劍比不合腳的鞋子更讓人惱怒甚至會決定人的生死。而他此刻的手中劍就像是他肢體的延伸,無與倫比的絲滑順暢,完美地展現著他的意誌。藍光不斷發出嗡嗡的聲響,將劍柄內的能量水晶提供的能量渾然天成地釋出。這隻是短短時間內調整過的劍,毫無疑問,它傾注了這位羅斯人誠摯的全部心意。“非常感謝你。”小真將劍收起,感激之情在他內心激蕩。羅斯人拒絕了小真的酬金要求。“那個孩子,他在野外照顧過遊子,他在我的家中吃了我的飯菜,他和我的侄子成了朋友,他是我們羅斯人的朋友。他的朋友也是我們的朋友。我知道,他一直在思念他的家人和朋友。星靈在上,願你能早日見到他。”羅斯人最後微笑道,“去希望鄉吧。”“謝謝。”小真將手放在胸上,以最傳統的銀河禮儀向他致謝。與這位樸實的羅斯人道別後,小真一行人返迴了澤金號。這是這趟旅行開始以來,小真第一次明確地得知劉星泉的動態。希望鄉,劉星泉在去希望鄉的路上。他在星海之中航行,他還活著,向著傳說中的希望鄉前進。遠方的群星是如此的擁擠明亮……他會踏上那片土地見到動畫裏那星星流淌旋轉的美麗天空嗎?澤金號躍入了宇宙之中。燃料被點燃,船艦尾部噴湧而出了璀璨的光芒。在這深色的宇宙星空中,一切都顯得那麽安靜。小真卻感到了某些源自他肉體躁動的情緒。他看了一眼放在控製台一旁的黑皮書《希望鄉往事》。希望鄉,那是賀致寧所要去的地方,那是他早就有所耳聞的神秘星球,那也是洛薩的埋骨之地。出發吧。他的朋友正前往那裏。小真開口道:“全速前進!!”第179章 誰都不能傷害我的朋友劉星泉又夢見了顏真。他記得那天午後。空氣裏飄散著沉悶的灰塵氣息。這是一個悶熱的周日下午,樓道裏大門緊閉,幽靜而恐怖。他們倆走在漫長昏暗的樓梯內。這是一個很老舊的公房樓,燈光昏暗,牆壁上有著斑駁的汙漬。樓層之間的拐道窗沿上積滿了灰塵。顏真走在前麵,啪,啪地踩出了輕輕的腳步聲。他小心翼翼地跟著。在上樓的過程中,他不止一次想對顏真說,我們迴去吧。但是顏真堅定地走在他的前麵,始終沒有迴頭。這便仿佛變成了一個無聲的約定,在顏真沒有後退之前,他也絕不能離開。劉星泉咽了一口口水。他瞧著顏真烏亮的後腦勺,加快了腳步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手心溢滿了汗水。他們抵達了四樓,顏真站在那扇門麵前。他沒有說話,看著顏真盯著那扇門。等他敲響就來不及了。他對自己說,但最後他還是一句話也沒說。顏真伸向了門,他的手敲了下去。劉星泉站在他的身後。他握緊了濕汗的手。我要保護他。我要保護我的朋友。他對自己說。……他睜開雙眼。上方是灰暗的船艙天花板。他依然在這艘駛向希望鄉的船上,作為一個低層的偷渡客。今天仍像往常一樣忙碌。劉星泉跪在地上將一個個清油黏土球撬出,這把顏真贈送的小刀很好用,輕輕一撬,那些吸飽了油的黏土球們就自動地跳起來。他將黏土球一個個收攏,放入了清油機,按下了定時按鈕。今天的廚房如臨大敵,雜役們跑來跑去,人來人往。機器人也比往常更加忙碌。劉星泉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忙些什麽。他正在給蜘蛛廚師瑞科打下手,廚房裏飄著芬芳的肉香,他的肚子開始咕咕低鳴。蜘蛛的多足同時翻滾著數個烤架,有條不紊地噴塗調料。斐塗蜘蛛的唾液在特定的高溫下能夠散發出奇妙的香味,為廣大異星食客所推崇。他很想嚐一嚐味道。但這些美味不是給他準備的。等到烤盤一下來,他就忙著接上把烤盤送進清潔區,之後就是抱著餐盒來來迴迴地上下送餐。這兩天船上大餐廳在開宴會,機器人的人手完全不夠用,於是在廚房幫工的雜役劉星泉就被填充了進去。在大半天時間內,他都要捧著沉重的餐盒來迴奔跑。隻要稍微慢一些,巡邏的機器人就會把電棍砸在他的背上。除了餐廳之外,送餐盒最多的地方是中層的格鬥場,那裏每天都吵鬧喧嘩,滿座的賓客們大唿小叫地對著格鬥比賽一擲千金。劉星泉每次隻是送到門口,會有扇著翅膀飛行的小機器人接過他的餐盒,他從未真正踏進其中。有時他會在路上撞見幾個走出艙房透風的異星客人,他們大多穿著精致漂亮的衣著。他們低聲細語,在甲板上漫步。一個披著藍色披風,身上別著青石裝飾的異星人和另一個綠皮異星人在討論遠方的戰事,當劉星泉從他們身邊路過時,伊澤爾異形這個含糊的字眼便落進了他的耳朵裏。這些異星客人最經常議論的還是一些星際新聞,議會派與軍團派的鬥爭,某某星區的總督這次無法連任了,某某星球的監察官遇刺了,連個刺客的影子都沒抓到。船艙裏設置了自動自然晝夜係統,用人造燈光來模擬著日落日出。這天傍晚,劉星泉從下層走下樓梯時,他的雙手都已經磨出了水泡,他的腿在打抖。一天下來,他顆粒未進。他的胃餓得抽痛。等迴廚房領兩盒速食飯盒,我就可以休息了,他想。一隊人走上了樓梯。劉星泉趕緊避讓到一邊。這是一隊表情肅穆的異星人。為首的一個異星人的製服顯得比其他人更為華美,戴著一個青綠色的麵具,束在他腰間的金絲腰帶散發著光芒。一個眼睛形狀的紅寶石裝飾在他的衣領之下。跟在他之後的是一個矯健美麗的異星女性,之所以劉星泉認為是“她”,因為她走路起來婀娜多姿。她的頭上長著一對青色的犄角身後有一條纖長的尾巴,她的容貌似人非人,膚色為淺淺的粉色,她的腰間斜插這一把青金石裝飾的重劍。當這隊人路過時,在甲板上的客人們突然之間變得靜謐無聲。所有人安靜無言,連視線都故意瞥去了其他方向。他們全都恭恭敬敬沉默地讓開了路。劉星泉目不轉睛地看著,然後突然有人從背後拉住了他,將他拉進了甲板拐彎的暗處。他知道拉他的人是誰,那是小羅斯,他的三根手指粗糙有力,他胳膊上的鱗片刮得他的皮膚有點生痛。“你的膽子可真大,竟然盯著他們看。”小羅斯低聲說。“他們是誰?剛剛那隊人。”劉星泉問道。“監督之眼。”小羅斯的嘴裏吐出了這樣的名詞。他的語氣中帶著恐懼。“監督之眼是?”小羅斯探出頭確認那隊人已經走遠,他才低聲說道:“一定要躲開他們。”他的語氣依然有些發顫。“他們很可怕嗎?”“如果他們認定你可疑或者說懷疑你有罪,那才是最可怕的事。”小羅斯做了抹脖子的動作,“被他們帶走的話,死亡反而是仁慈。”劉星泉依然不知道監督之眼代表著什麽。但看著小羅斯恐懼憂慮的神色,他猜想監督之眼可能是類似地球上警察般的暴力機關,便沒有再多問。巡邏機器人發出了警告的聲響,劉星泉突然想起他的餐盒忘在了樓梯口。等他奔迴樓梯後,被巡邏機器人抓了個正著。於是巡邏機器人用電棍劈裏啪啦地迎頭打了他一頓,打的他全身鮮血淋漓。他咬著牙接受了處罰,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地去迴到蜘蛛廚師的廚房。瑞科瞧見他的這幅模樣,不聲不響地將兩個肉串塞進了他的速食盒飯。他迴到他的船艙內,將一盒飯遞給小羅斯後,他一頭倒了下去。他聽到小羅斯在他耳邊驚惶地搖晃著他唿喊。他勉強睜開眼對小羅斯說自己隻是有點累,睡一覺就好了。之後他暈暈乎乎地倒在船艙裏,耳朵依稀響著小羅斯說話的聲音。小羅斯說他的叔叔原本是小有名氣的鍛造工匠,但因為惹了權貴被工匠協會剝奪了資格,隻能在荊刺星靠種田度日。他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混出個名堂,洗去他叔叔的恥辱。“明天你別去廚房幹活了。”小羅斯說。“嗯?”劉星泉迷迷糊糊地問道。“我得到了一個機會。”小羅斯輕聲說,“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有個大人物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成功的話我就有薪水了,你也不需要再去廚房打雜了。這些天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劉星泉的意識正在下沉,他隻覺得小羅斯的話語如塵埃般在空氣中漂浮,而他低聲地應和著想要去捕捉這些話語,然後這些隻言片語就如霧氣一般消散了。他沉入了夢中。……“你瞧。”顏真站在路邊低聲說。他順著顏真的視線望了過去,一個老婦人正蹲在馬路的另一側,她的懷裏抱著一隻奄奄一息的貓。他認識那個老婦人,別人都喊她林婆婆。她是這條街區有名的流浪貓狗義務救助者。她的外孫女早年失蹤,如今老人就靠著收留貓貓狗狗來排遣寂寞。“這隻貓是被毒殺的。”顏真低聲說。“……”劉星泉保持了沉默,這不是最近一次發生的毒殺貓事件。就像是針對林婆婆一般,她救助的好幾條貓狗都被投了毒。中毒的貓兒在地上吐著黃水,不一會兒就斷了氣。顏真說他知道是誰在下毒,當他這麽說的時候看起來有些煩惱。“是誰呢?”劉星泉問道。“我沒有證據。”顏真說,“但我知道是誰。”他說的很肯定。於是劉星泉理所當然地相信他。可是沒有證據,他們什麽都做不了。然後到了第二天,林婆婆救助的那隻最漂亮的大白貓也被毒死了。那位老婦人抱著白貓不停地流淚。這是一條很聰明的白貓,每次林婆婆去公園的時候,大白都會乖乖地陪她一起坐在公園門口。它是林婆婆的寵兒。現在,連它都死了。顏真在目睹到大白的屍體後,怒氣衝衝地跑走了。當劉星泉找到他時,他正和一個中學生打成一團。另外一個學生看起來是在拉架,但實際上是在幫著同伴製住顏真。劉星泉認出了和正在和顏真廝打的中學生,他是隔壁學校出了名的混混飛哥,是學生們心中是絕對不可以惹的對象。但現在顏真正在和他打架,而且他是在一對二。沒有任何思考,劉星泉衝了上去。他們兩個拳打腳踢和兩個混混戰成一團。這場架打得非常難看。劉星泉最後隻記得對方非常兇猛,顏真被推倒在地吃了幾腳。於是他衝了上去,一拳打在對方的鼻梁上,對方的鼻子流了血。他們的眼中出現了驚恐的神色。這場架在學校老師的介入之前就散了。飛哥指著顏真和劉星泉罵罵咧咧,說記住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