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真和善地說:“對青少年動手可不好。”“少說廢話!大哥我隻是讓你變聰明點!”他伸手去拽小真的衣領。小真微側身體,躲過了他的手。他的速度比小真想象的更慢。“你是想傷害我的身體嗎?”落空後混混再度抓向小真,卻又迴迴落空。“讓你長點記性!!”“那我必須保護我的身體。”小真說道。他猛地抓住混混的右手,向下一掰,混混發出了慘叫。而同時小真的一腳勾住對方的膝蓋,向下一磕,混混轟然倒地。在下一秒,小真旋起左腳踢在另一個混混的後腿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向下反手摔,混混慘叫著摔在地上。轉瞬之間,兩人被他擊倒。剩下的那人不可置信的瞪著眼前的情景,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而站在那裏的隻是一個孩子。他又驚又怒,小真對他揮揮手,他尖叫一聲,“你,你給我記著!!”幾個混混一起撒腿逃跑了。小真轉了轉胳膊,經過數日的研究,他對小真身體的操控已經頗有長進。現在這個身體體能太弱,暫時在控製精度與準確度上下手,也不能戰鬥時間過長。小真捏著手暗想。劉星泉在巷口大喊,“你沒事嗎?”他臉色煞白,一臉憂心地衝了過來:“你還好嗎?”此刻,小真腦內又響起了那位同族的聲音:(他是你朋友?)“我宿主的朋友。”(他和那幾個混混是一夥的。)小真吃驚:“你說什麽?”(方才那幾個混混盯上你之前,和他說過話。我聽到了,那幾個混混和他是朋友。)“……”劉星泉正憂心地打量著小真。少年的鼻子上凝著細細的汗,他的眼中透著焦慮以及不安。我對人類這種生物的情感和行為邏輯真是一竅不通。他好奇地去探查劉星泉的淺層意識,這也是它本身的固有技能之一。羞愧與懊悔正在劉星泉的腦內翻滾。人類的情感就像是細沙,流動而又無形。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劉星泉的歉意凝聚成了無形的光暈,當小真想鎖定看個究竟時,它又如細沙般流走了。“幸好沒什麽事,不然阿姨要擔心死了……”小真打斷劉星泉的話:“你認識他們?”“什麽?”“剛才找我麻煩的混混,你認識他們?”劉星泉僵硬住了,他的眼神閃爍了幾下後便飄向了地上,一動不動地抗拒著小真的問話。“所以你是認識他們?”小真繼續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我……”看來是了。這種時候最符合人類邏輯的行為是什麽?讓我想想電視劇是怎麽演的。小真說:“所以你是不是要給我道個歉。”這句話說出後,仿佛瞬間撕裂了捆綁在劉星泉身上的無形桎梏。劉星泉抬起頭,小真從沒見過劉星泉這樣的表情,他清秀的臉因憤怒而變形,漆黑的眼珠不斷震動,似有火花飛濺,他喊道:“道歉的人應該是你!!”“啊?”“顏真!!你是不是以為這個世界就是圍著你打轉,所有人都要給你服務?你不過就是仗著你爹媽有錢罷了!”少年咬著牙,“我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仆人,我不是!!”小真迷惑不解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對方的眼眶裏溢出了淚水,原本的憤怒隨著怒吼消退了下去,更多的是在黯淡眼眸中的哀痛。他轉身跑了。小真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他承認自己完全不懂人類。**********劉星泉走後,小真依照那位同族聲音的指引,前去找它。在一家小吃店門口,他找到了他的同族。這時小真才明白為什麽剛才這位同族不願出手相助。因為它被關在雞籠裏。這位正在雞籠裏左躥右跳,它的宿體是一隻雞。雞不滿地瞪視著雞籠外的小真:“你這犯罪者!你侵犯了律法,你入侵了智慧生命……”小真轉身就走。雞嘶鳴:“慢著!你不想帶走你的同族嗎?”“不想。”“我剛才可是提醒了你。”“沒有你我也能搞定。”“我不覺得剛才那出叫做搞定。你對你的人類朋友幹了啥?他哭著跑了。”“我什麽都沒幹。再見。”“你對同族沒有憐憫之心嗎?”“沒有。”“放屁!”“要帶走你也不是不可以。”小真摸了摸下巴,肅容道:“你效忠誰?議會還是軍團?”“……在這種偏遠角落,你還要搞陣營鬥爭?”******當晚,顏母駭然地瞪視著顏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劉司機出事去世了?”顏父的表情很哀痛:“老劉給我開了快十年的車了,沒想到一下人就沒了。本來以為他不做司機了這下總算能朝九晚五照顧家人,真是想不到啊……”“怎麽會……”顏母仍舊無法接受,“我今天還打電話給羅清溪,她什麽都沒說啊。”“老劉老婆的個性一直就那樣,不想給人添麻煩。這幾天以為他隻是去外地了。沒確定前她也不想聲張吧。”“哎……清溪真是……”顏母低聲,她又猛地抬頭:“糟了,我今天還把劉星泉叫出來陪小真玩……”“他家都這樣了你還把劉星泉叫出來陪小真玩?”顏父不由得聲音有些重。“我不知道他家出事了啊……劉星泉那孩子也什麽都沒說。”顏母聲音低了下去,“我是不是太過分了。”顏父歎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明天找個時間去看看羅清溪,有什麽困難就幫幫。”“嗯,我們一起去。但清溪自尊心太強了,怕也……”顏母輕歎了一聲。這時從客廳傳來了響動聲。他們一起走出房間,瞧見兒子顏真正半蹲在地上,手裏似乎按著什麽東西。顏母詫異道:“小真,你在幹什麽?”小真鬆手,從他身下跳出來一隻雞。這隻雞啄了啄毛,跳到小真的頭頂上,歪著腦袋看著顏父顏母,張開嘴:“噶。”“雞????”小真伸手按住頭頂的雞,說道:“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朋友。它叫做斑船長。”第4章 願望幾日後,顏家夫婦帶著小真兄妹前去參加了劉星泉父親的葬禮。葬禮上,劉星泉麵無表情,緊緊握著他母親的手。小真的父母被一群人圍著,不時有人對小真兄妹微笑,那笑容裏包含著一模一樣的諂媚,“顏總,您家這兩個孩子長得可真好,看著就聰明。”“哎,這兩個麻煩其實都皮得很,也就是在人前裝樣子。”每個人都畢恭畢敬,殷切地圍在顏家四人旁,顏父儼然成了所有訪客恭敬參拜的對象。而葬禮的主角劉星泉和他的母親羅清溪遠遠地站在角落,幾乎被人遺忘。小真偷偷觀察著他們。劉星泉的好相貌遺傳自他的母親羅清溪。花圈旁,羅清溪美麗的側臉低垂,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劉星泉父親劉瑞國的遺像,外界的嘈雜似乎與她毫無關係。她纖細的手與劉星泉的手相握,仿佛那就是唯一世界聯通的紐帶。劉父就和他的名字劉瑞國一樣,從照片來看普普通通。在遺孀羅清溪的對比之下,甚至顯得有些過於粗糙。本來,這隻是一個普通平凡的葬禮,直到顏家夫婦出現為止。當跟著顏父踏入喪堂的那刻,撲麵而來的人類情感蜂擁入小真的腦內。被動或者主動接收人類的淺層情緒是它的固有技能。但人數太多的心靈潮汐隻會震得小真腦袋發痛。他不得不主動關閉了大部分探查功能。之後他的頭痛緩解,此時洶湧的潮汐變成了細細的溪流,那是夾雜尊敬,羨慕與敬畏的情感。人們都在看他的父親。劉星泉與小真四目相對。小真一直覺得人類的臉很奇妙,就算是他不去探查,大部分人類也會細微的表情變化寫在臉上。此時的劉星泉麵無表情,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情緒,然後他轉開了視線。小真集中了精神,將無形的透明觸手探入劉星泉的腦內。他始終對劉星泉那日突然的情緒失控感到迷惑。但劉星泉的腦海內築起了鋼鐵的城牆,堅硬而牢固,將他所有的深層意識牢牢隱藏了起來。小真的意識觸手在城牆旁徘徊了一會兒,他不是不能強行突入劉星泉的深層意識。但這種侵入,無疑會對劉星泉帶來物理意義上的痛楚。小真想了想,撤迴了自己的探查。目前他也隻是稍稍有點好奇,並不想鬧出什麽動靜。喪堂迴響著嗡嗡的交談聲。人們的注意力都在顏父顏母身上,以他們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圓,甚至有時會從交談的人群中傳出殘酷的笑聲。每當這時,羅清溪的手便會猛地收緊,顯得那手更加瘦骨嶙峋,如白骨一般。他們並沒有待太長時間。太多不相幹人的搭訕與套近乎也讓顏父不舒服。在臨走前,小真跟著父母向冰棺裏的劉瑞國獻了一束花。因為某些情勢的緣故,他曾經短暫地在寄居在屍體裏。他們這種生物會在萬不得已地情況下臨時棲身屍體,隻要屍體不腐爛,他們就能製造出仿佛死者複生的假象。如果我能離開顏真的身體,轉移到劉父的身體裏從冰櫃裏爬起來,劉星泉母子的反應會如何呢?是狂喜還是害怕?小真收住自己的狂想,這個假設並不有趣,就算劉星泉母子會狂喜,也不會持續很久。他無法阻止屍體自然腐敗。生命的逝去無法挽迴,死去的軀殼也必將歸入塵土。在最後,小真聽到顏母對羅清溪說:“清溪,要不要到公司做事,這樣你和劉星泉都有個照應。”顏父在一旁點了點頭。從小真的角度看不見羅清溪的表情,站在她身旁的劉星泉緩緩地將頭側到一邊,像是不願任何人窺視到他的情緒。少年細長的身體繃得很緊,拉著母親的手露出了青筋。羅清溪搖了搖頭。她的拒絕並沒有讓顏家夫婦意外。迴去的車上,顏母說羅清溪就是那樣的性子,讓顏父找機會看能不能暗中幫助這對孤兒寡母。顏父點點頭,他突然說道:“我總覺得老劉……”“怎麽了?”“沒什麽,大概隻是我想多了……”顏父看著後視鏡中的一雙兒女,將劉家的話題就此終結了。***********斑船長,它宿體是是一隻雞。它並不是一隻成年公雞,外觀看起來是一隻剛剛褪去絨毛剛出羽毛沒多久的小雞。小真相信正是因為這點成功地讓顏家人打消了宰了它紅燒的欲望。斑船長對他的雞宿主進行了改造,所以這是一隻會飛的雞。小真覺得這大概並不是顏父顏母同意他養一隻雞作為寵物的理由,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等著這雞長肥了燉湯。因為家裏的阿姨沒事就會拎起雞稱一稱份量。每當雞的體重增加一點,阿姨臉上就會露出奇妙的笑容。斑船長顯然沒有什麽危機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