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笑聲在這一刻陡然停止。周圍陷入了一瞬間的死寂,隨後,匕首當啷一聲掉落在地。小醜瞪大眼睛,雙手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嚨。他像是漏氣的皮球,發出了血液與氣流混合在一起的咕嚕聲,隨後便倒在地上。他喉嚨的血液噴濺了尤萊亞半個身體,後者白皙的臉上沾上了密密麻麻的血點,幾乎無法分辨那是他已然開始因為汙染而腐爛的血肉,還是小醜的血。與此同時,尤萊亞的身體歪斜著跪倒在地,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像是突然發瘋了一般發出了一陣淒厲至極的慘叫聲他染血的手指陷入了漆黑的眼眶,像是要打開一扇門一樣撕開了自己的臉,皮膚與肌肉被扯下,露出了已經徹底不成人形的森白骨骼。那些骨骼開始扭曲變形,最終凝固成了一個白色的、微笑著的麵具,固定在了那個曾經被稱之為“臉”的部位上。他的四肢開始毫無節製地伸長,就如同是昆蟲的肢體,多個關節開始扭動著發出咯吱作響的聲音。他匍匐在地,背後再次長出了一對肢體,轟鳴著按在了龜裂開的地麵上。那些被他自己撕扯下來的皮膚與肌肉在他的手中扭曲重塑,他抽出骨骼插入那團扭曲的組織,化作一把數米長的旗槍,被他死死插入了地麵中。“啊!!!”他用力地仰起頭,發出猶如實質的可怕尖嘯聲。【信使(異變體):理智值:0/50,汙染度:???】此時的信使已經看不出半點人形。它淒厲地慘叫著,就像是在承受著什麽難以想象的痛苦,而這尖嘯聲讓摔倒在地的羅賓眼前一黑,思維陷入混沌,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來,甚至耳朵都開始冒出了鮮血。蝙蝠俠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感覺自己的體力早已耗盡,但依然試圖榨幹最後的體力,拚命站起身想要朝著那個怪物走過去。但金色的藤蔓很快便從他的腳底蜿蜒而上,牢牢抓住了他,不讓他前進分毫。“武士。”教宗輕聲說道。那個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小小的身影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隨後他走上前去,緩緩地拔出了刀。異變體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但依然並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動作,拚命壓製著體內殺戮、吞噬與擴張的欲望,就像是它曾經為人的那一部分依然在燃燒著最後的餘燼。它的慘叫聲依然在瘋狂地響起,連此刻陷入虛弱狀態的蝙蝠俠都開始承受不住了,無力地跪倒在地,嘴角不斷地滲出鮮紅的血液。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那個怪物與武士的背影。他想要說些什麽,但他的眼前隻有壓倒下來的黑暗,意識正在逐漸離他遠去。他看見武士站在異變體的麵前,舉起了手裏的刀。而這是他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第61章 月亮61迪克睜開了眼睛。他從柔軟的床上坐了起來,在恢複意識的瞬間感覺到了劇烈的頭痛,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額頭。他感覺記憶一片混亂。他的耳畔迴響著刺耳的蜂鳴聲,眼睛也無法聚焦,無數怪異的光影在他眼前閃爍而過,仿佛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星際穿行。這裏是……蝙蝠洞?他記得他好像在和尤萊亞一起在這裏看電影,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麽?他好像睡著了,做了一個噩夢?那些蜂鳴聲開始逐漸消散,而他也聽見了另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正在用平穩的語氣說著什麽,聽起來像是在播報著什麽新聞“……警方調查之後已經確認,這是因昨夜的地震而導致的老舊建築坍塌,在現場警方發現了一人的屍體,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傷亡情況……”迪克的視野中,那些惱人的怪異光斑終於消散了,而他也看見了自己目前身處的地方。不遠處,布魯斯摘下了蝙蝠頭套,此刻正安靜地坐在蝙蝠電腦前,看著投射出來的巨大光屏。光屏上正播報著哥譚的新聞節目,拿著話筒的記者站在鏡頭前,她的身後是那個廢棄的教堂,而她此刻正神色緊張地對著觀眾說著些什麽:“目前,我們已經得到了警方的確切迴答,確認坍塌的教堂內的屍體為近期從阿卡姆越獄的小醜。這個臭名昭著的精神病罪犯已經被確認死亡,並且是被謀殺身亡,目前尚還不清楚為何小醜會出現在這裏,兇手信息也一無所知……”迪克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猛然看向光屏上所顯示出來的畫麵,心髒不受控製地砰砰直跳起來。他的意識開始逐漸清醒,靈魂逐漸迴歸,記憶也開始如同潮水般湧現。那天夜裏發生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地在他眼前如幻影般開始重現。可是那些畫麵太模糊了。模糊到迪克甚至不能確定那是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或者說,他不確定那到底是他的臆想,還是他的大腦因為自我保護的本能而給那些駭人畫麵進行了模糊處理的結果。他開口喊道:“布魯斯……”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布魯斯轉過頭看向他。“你醒了。”他說道。他的聲音沙啞極了。他的眼睛下麵是一片青紫,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入眠了。“我……”迪克扶著欄杆走下了病床,他感覺自己的雙腿還是有些發軟,“我不太確定,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布魯斯看著他,迪克錯愕地發現他在布魯斯的眼睛裏看見了難以形容的疲憊、憤怒和……悲傷。迪克有些蹣跚地走到他的身邊,看著那雙清澈的藍色的眼眸,聲音有些止不住地發顫。“我夢見尤萊亞他殺了小醜……我夢見他、夢見他……教宗,武士,他們……”他斷斷續續地說道。他聽見布魯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隨後他伸出手,輕輕地把眼前的少年抱進了懷裏。“是我的錯。”他輕聲說道,“是我的錯。”迪克瞪大了眼睛。他感覺某種酸澀的、尖銳的情緒止不住地從心底穿透出來,刺穿了他心靈的每一道防線,直直刺入最脆弱最柔軟的地方。“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說道,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裏的那片澄澈的大海盈滿了困惑、迷茫和悲慟,情緒幾乎溢了出來,“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一切都才剛剛好起來……明明本該好起來!”為什麽就隻是一夜之間,尤萊亞就沒了?人怎麽能就這樣突然消失?他們甚至都沒能好好告別!就在昨天上午,尤萊亞還在咖啡店裏笑著和他說,或許未來某一天會離開這裏。而他當時雖然有些不知所措和焦急,但心底卻也是相信著,他們還有時間,或許奇跡會發生,或許他們真的能找到一個讓尤萊亞擺脫外神帶來的詛咒的辦法。他甚至相信著,哪怕是要走,至少他們也會有一個盛大的告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就這麽消失了。他走的時候,甚至不是以人的模樣離開。如此悄無聲息、猝不及防。……布魯斯按住了迪克的肩膀,直視他那雙盈滿了濕意的眼睛。他的聲音像是飽含著壓抑與痛苦:“抱歉。”這都是他的錯。從一開始,他就理解錯了秘星之眼給他的啟示與預兆。或許,那時的秘星之眼是在警告他,插手信使的事務會導致夢中場景的出現。又或者,秘星之眼是在刻意用夢中的那一幕誤導他,誘使他做出了後來的一切行為,最終引導向了這個想要的結局。無論是哪一種,一切的開始都隻能歸結於他的錯誤判斷。這一整夜,他想了很久很久。他終於迴想起來尤萊亞所說的那件事情。那時候的他正準備踏上漫長的旅途,去世界各地學習他所需要的能力。在去往機場的路上,他看見了一個摔倒的、瘦弱的孩子。他抱著髒兮兮的麵包坐在滿是積雪的地上,眼睛紅紅的。他安靜地坐在那裏,不哭不鬧,就隻是發著呆。布魯斯走下開著暖氣的溫暖的車,幫助了那個孩子。或許是年代太過於久遠,又或許這對布魯斯來說並不是什麽重要的記憶,以至於他看到尤萊亞的時候,並沒有能把他與那個孩子聯係起來。可那個孩子卻一直都記得。在這整宿的漫長的思考中,布魯斯也會想,對於教會來說,一個已經加入星巢的信使的價值,難道不會比他這個拒絕信仰秘星之眼的普通人要大得多嗎?他那顆因為信使的離去而劇痛不已的心無法平靜,但他隻能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哪怕悲傷和憤怒已經快要吞沒他了,他依然逼迫自己思考著這些等同於撕開傷口的問題。為什麽信使會舍命去救他?為什麽教會默許了這種事情的發生?前者的迴答,是因為信使對他的感激。在昨夜之前,信使從未將這份感激說出口過,布魯斯甚至根本想不起來他曾經對這個孩子做過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曾經給過的那點溫暖對這個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麽。直到昨夜。那個孩子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拿自己的未來換取了他的生還。甚至在最後的關頭,他都孤注一擲地殺死了哥譚最深的詛咒,讓籠罩在哥譚上空的最後一片烏雲也消散了。可為什麽教會會默許他舍棄生命?教宗甚至主動將這件事情告知了信使,這幾乎等同於直接通知信使過來送死。為什麽在教會看來,他,一個不可能信仰外神的普通人類,竟然比星巢的成員還要有價值,值得付出這樣的犧牲來換?星巢的成員,目前為止已知的隻有三個人啊。哪怕他們的人手再多一些,都不至於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麵。最終,布魯斯隻能得出一個殘忍到讓他憤怒的結論。信使對星巢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他毫無疑問是星巢中最脆弱也最天真的存在,或許隻是作為星巢降臨在地球上的過渡,讓星巢能更好的融入到人類社會之中畢竟無論是教宗還是武士,都明顯並非人類。在教會發展起來之前,必須得有一個信使,向這座生活在混亂與恐懼中的城市傳遞出天明的信號。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而在天明之後,信使便失去了意義。不僅失去了意義,他身上存在的外神汙染甚至還是對周遭人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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