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左正誼就沒有更多的想法了。12月8日以後,他沒找樸業成談第二次,也沒主動接觸蠍子的管理層。反倒是杜宇成親自來找他談過一迴,言辭較為委婉,打探他有沒有續約的意向。用一句話形容現在的蠍子:吃著碗裏的,望著鍋裏的。他們不是真的不想要左正誼了,是想要,但覺得在有akey當代替品的情況下,左正誼太貴,續約的必要性降低,應該適當地壓一壓價。除此以外,隊粉的態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管理層。左正誼不喜歡虛與委蛇,直截了當地告訴杜宇成,他不續了。經過將近一年的相處,杜宇成也了解左正誼的脾氣,知道多說無益,溝通就此終止。左正誼在蠍子俱樂部的職業生涯也隨之終止了,自這以後再也沒有得到上場比賽的機會。他的合同剩餘兩個月,但嚴格來說,留在基地的時間隻有一個月。一個月後,epl的冬季休賽期就開始了。這一個月左正誼的生活乏善可陳,直播也沒開幾迴。關於他轉會的節奏越來越多,直播間裏不得安寧,氣氛不好他就懶得播。他跟隊友的互動也在減少,除了紀決,又一批人從他的生活裏淡去了。左正誼覺得沒有鄭重告別的必要,大家之間有交情,但隻有一點,不多。他沒想到的是,比張自立等人更關心他去留的是akey。1月10日這天,上午,左正誼在房間裏收拾行李。akey來敲門的時候,他剛把筆記本電腦收起來,纏好鼠標線,裝進袋子裏。房門沒關緊,akey敲了兩下就不請自入,簡直是永遠年輕永遠沒素質。左正誼瞥他一眼,心想自己都要走了,懶得跟他浪費口舌拌嘴,繼續裝東西,等他先表明來意。akey也不是喜歡兜圈子的性格,開門見山道:“你已經找好下家了嗎?去哪兒?”“沒有,多謝關心。”左正誼客氣又冰冷,但一想到以後不會再被這個人纏著煩了,心情就好了不少,唇邊露出幾分輕鬆笑意來。他從沒給過akey好臉色,後者微微一愣,不知想到什麽,沉默片刻道:“你是因為我才離開蠍子,還是本來就不想待了?”“你說呢?”左正誼反問。akey道:“是不想待了吧?”“……”原來他知道啊。左正誼還以為,akey這種極度自信的人,會毫不懷疑地認為是自己憑實力把競爭對手擠走了。他竟然有清醒的時候。“你有認真看過我的比賽嗎?”akey突然問,“有沒有留意過我的風格?”“……”當然認真看過,蠍子的每一場比賽,左正誼都在台下好好觀看了,作為中單,注意最多的也是中單。但左正誼皺起眉,直言不諱道:“你沒必要這麽在意我的評價吧?你不覺得你對我的心態早就已經超出良性競爭的範疇了麽?你活像是”左正誼做了一個深思的表情,恍然大悟:“我的深櫃。”akey竟然不反駁,藏無可藏了似的,終於攤牌道:“沒錯,我就是為了你才來打職業的。”“……”左正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啊?”akey補充:“為了打敗你。”“你不記得三年前的那場solo賽了吧?”他說,“當時我被wsnd的青訓營選中,馬上就要簽合同了。你卻突然心血來潮,說要親自試試我的水平。然後你打贏了,經理問你我的技術怎麽樣,你說‘一般般’,經理就放棄了我。”akey站在門口,口吻平鋪直敘:“‘一般般’,你不知道這三個字對當年的我打擊有多大,把我的信心都摧毀了。”左正誼:“……”竟然有這種事?真的嗎?他怎麽不記得?akey被左正誼茫然的表情刺激了一下,猛然上前一步,逼近他:“所以我想打敗你有什麽錯?你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還能比你做得更好,我不是‘一般般’你才是。”左正誼的旅行箱敞開平放在電腦桌旁的地板上,akey一步越過箱子,來到他麵前。氣氛劍拔弩張,akey似乎想動手揪他的衣領,或是做別的動作,堪堪忍住了。左正誼卻仍然沒想起這樁舊事,但也不在意。如果確有其事,akey輸給他,左正誼不認為自己的評價過分。即使是三年後的今天,左正誼也很難給akey特別高的評價。一個“平替”罷了,還以為自己是“高配版”,這就是他被摧毀之後重新建立起的自信嗎?怪可笑的。左正誼毫不迴避地直視akey,冷冷道:“隨便你怎麽想,我沒興趣跟你打嘴炮。既然你自認為比我強,那我就祝你帶領蠍子進世界賽奪冠吧,加油。”左正誼拍了拍akey的肩膀,不無譏諷之意。akey卻道:“我當然能做到,時間問題罷了。”“好吧。”左正誼推他,“你讓開點,我還沒收拾完。”“……”akey退了兩步,盯著左正誼不斷往箱子裏疊衣服的手。左正誼的傷完全好了,但手腕上仍然貼著膏藥貼。他的雙手漂亮修長,脆弱又有力,隻是闊別賽場已久,連akey都有點記不起它的威懾力了。臨走之前,akey說了最後一句:“賽場見,不要讓我失望。”左正誼頭也不抬:“ok,滾吧。”……這是epl冬季假期的第一天,也是左正誼留在蠍子基地的最後一天。收拾完行李,他給紀決打電話。sp也放假了,但紀決說,sp那邊似乎有一個團建活動,要求所有人都參加。紀決再三表示沒興趣也沒時間,卻實在沒法違反隊規,程肅年那個人不講理的。左正誼昨天聽到的時候沒多想,今天卻後知後覺地發現有點奇怪。紀決被sp的團結氛圍同化了嗎?以他的作風,如果不想參加,會一聲不吭直接消失吧?他什麽時候守過規矩?程肅年還能綁了他不成?但既然紀決都這麽說了,左正誼不想破壞他在sp的社交,便在電話裏說:“你去吧,我先去酒店等你。”他拖著旅行箱往外走。搬家越頻繁的人行李越少,這次離開蠍子,左正誼的箱子前所未有的輕。一月份的上海很冷,今天還下起了冬雨。潮濕寒氣入骨,左正誼緊了緊圍巾,手也發涼,不想在外麵打太久電話。剛要掛斷,卻聽紀決說:“你也來吧。”左正誼沒興趣:“你們戰隊團建,我去算什麽?”“算家屬啊。”紀決一本正經道,“據說好幾個人要帶女朋友來,你也是我的女朋友,end哥哥。”左正誼:“……”“神經病。”左正誼嘴上通情達理,說什麽先去酒店等,但其實他心裏不太喜歡紀決跟別人搞社交。紀決當然明白這一點,可今天卻像腦子缺了根弦似的,偏要在他的雷區蹦迪,竟然認真地勸他加入:“來吧,哥哥。其實沒幾個人,先吃頓飯,再去ktv玩一會兒,結束後我們一起迴去。好不好?”第140章 組局左正誼在電話裏思考了三秒鍾,堅持拒絕會不會有點沒必要。很難想象,他當年竟然有過當“交際花”的時期,現在他隻覺得社交無聊又多餘。但他最終還是同意了,就當給紀決一個麵子。紀決聽了直笑:“我麵子真大。”左正誼哼了聲道:“我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下。你們在哪兒?幾點?”紀決道:“不急,我去接你。”還不到十點,左正誼打車去酒店。紀決不知是從哪裏同時往酒店趕,竟然比他先到。他們開了一間套房,不出意外,今年冬季假期要在酒店裏過年。想到這兒,左正誼本來就不算好的心情有點雪上加霜,但不是難過,隻是更沒興致了。他拖著旅行箱,推開酒店的房門。客廳裏的紀決迴過頭來,接過他的箱子推到一旁,一見麵就抱住了他。紀決應該沒比他早幾分鍾,風衣上沾著冬雨的潮和冷,唇也是涼的,往他臉上貼了一下,不滿足,又來接吻。“……你好煩。”左正誼習慣性地抱怨,卻在發聲時被趁機撬開牙關,吻得深了些。紀決的眼睛盯著他,顯然在任何時刻都能精準捕捉他的情緒,於是這個吻就帶了幾分安撫的味道。紀決摟緊他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懷裏按。“開心點,左正誼。”“我沒不開心。”“真的?”“……”紀決的麵孔近在咫尺,這麽近的距離看著他,像要把他看穿。左正誼低下頭,臉一偏,貼到紀決的肩膀上。呢子大衣上的潮濕蹭了他一臉,左正誼吸了吸鼻子,紀決的味道被雨水蓋住大半,但還是熟悉的,令人心安。左正誼像是沒力氣了,趴住就不願意再動。紀決戳了戳他,他哼唧了一聲,還是不動,也不願好好站著,全身大部分重量傾向紀決,活像沒長骨頭,沉默無聲地撒嬌。紀決拿他沒辦法,又有些情難自禁,在他耳後親了好幾下,問:“我們去不去吃飯了?程肅年他們等著呢。”“去。”左正誼半天才說,“我又不怕見人。”“……”這句又帶情緒了,他從紀決懷裏離開,站得端正:“走吧。”之後在去飯店的一路上,紀決一直在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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