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續約(二更)左正誼做賊似的,躡手躡腳地溜迴了wsnd基地。基地別墅是玻璃門,門內燈光透亮,他踱著貓步悄悄走近,透過玻璃往裏麵瞄了一眼好消息,周建康沒在一樓堵他。左正誼鬆了口氣。他心裏已經熄火了,像一個衝動之下離家出走的叛逆兒童哭夠後冷靜下來迴想起父母的好,他想起了周建康的好,懊悔於自己竟然那麽沒禮貌地頂撞他,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哎,但願周經理大人有大量,別氣壞了身子。但是左正誼輕咳一聲,心想:就算我做錯了99%,難道你就沒有1%的錯嗎?誰讓你突然提合同,威脅人很煩知不知道?他踮腳穿過一樓,邁上樓梯。奇怪的是,二樓訓練室裏竟然也沒人。隊友們呢?才十一點多,今天怎麽都歇這麽早?左正誼滿心疑惑地上了三樓,去敲傅勇的門。傅勇就住他隔壁,他敲兩聲,門開了,傅勇穿著浴袍叼著牙刷竟然不耽誤嘲諷他:“喲,祖宗迴來了?”“你爹迴來了。”左正誼一腳踹過去。傅勇扭腰閃開,問:“你去哪兒鬼混了?溜出去一晚上不見人影,剛才周建康大發雷霆,我們幾個都跟著遭殃了,你可真是個大惡人。”他說話的時候牙膏沫亂噴,左正誼一退三步遠,嫌棄道:“等會兒微信聊吧,我先去洗澡。”迴到自己的房間,左正誼還沒脫完衣服,微信就響了。但不是傅勇的消息,是紀決的。決:“[想你.jpg]”“……”紀決發的是一張小狗從遠處飛奔而來的表情包,左正誼看了幾秒,從自己收藏的表情裏精挑細選出一張作為迴複。end:“[戀愛狗都不談.jpg]”決:“……”決:“[不談戀愛的才是狗.jpg]”end:“鬥圖是吧?”決:“[你鬥不過我.jpg]”end:“[我不打死你.jpg]”決:“[看我怎麽親死你.jpg]”end:“……”end:“你好無聊,我洗澡去了。”這句剛發過去,微信忽然開始響鈴,是紀決發來的視頻接通邀請。左正誼掛斷了。end:“?”決:“想看你洗澡,不如連麥一起洗:)”end:“……”end:“下次一定:)”左正誼放下手機,光著身子進浴室。他洗澡的時候很容易發困,洗到一半就想睡覺。今天還格外困,可能是因為哭得太久消耗了大半體力,被熱氣一蒸,全身的骨頭都軟了下來,隻想躺著。左正誼堅持洗完,打著嗬欠把自己擦幹,出來的時候手機躺在床頭,正不停地發出振動。是微信群消息,wsnd選手內部群,“守護全世界最好的藍buff”。傅勇:“@左正誼,你人呢?”傅勇:“@左正誼,你洗澡要洗一個小時?”金至秀:“怎麽,了?”傅勇:“他剛才說要找我聊天,我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影,我睡了。”方子航:“睡什麽睡,來吃瓜。”方子航:“[鏈接]”傅勇:“什麽東西?”方子航:“《righting的十四個國服賬號id清一色和方向有關,出現最多的字是“左”》”傅勇:“哦豁。”金至秀:“哦豁。”段日:“哦豁。”左正誼:“……”左正誼:“什麽鬼東西?”傅勇:“你洗完了?”左正誼:“@方子航,他是我弟弟,懂?”方子航:“有血緣關係嗎?”傅勇:“沒有。”左正誼:“關你屁事。”左正誼躺到床上,把燈關了,摸黑看手機。他無視隊友的調侃,打聽今天晚上的事。左正誼:“周建康都說什麽了?”左正誼:“鄭茂呢?他在幹什麽?”傅勇:“周建康沒說什麽,就罵街唄,把我們幾個挨個數落了一遍,‘打得不好啦’‘狀態差’‘不認真’‘遲早要栽跟頭’bb……”傅勇:“哦糟了,他讓我提醒你迴來之後去找他謝罪,我給忘了。”左正誼:“忘得好。”左正誼:“鄭茂呢?”方子航:“不知道,一晚上沒見人影。”段日:“不會又出門了吧?他總往外跑。”金至秀:“沒有,他在,我看見了。”聊到這兒,不斷新增的群消息忽然停滯了。左正誼微妙地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沒人再往下說了。順應話題,再往下說的話,就應該是講鄭茂的錯處,比如他今晚bp做得不好、他生氣了罷工不複盤、他經常出門疑似是和許宗平一起做大保健……平時這種尺度的話題大家沒少聊,在背後罵領導和教練實屬常事,今天他們突然都不說了,不約而同地學會了“分寸”。左正誼當然明白緣由這幾個隊友都不傻,他們知道他今天和鄭茂、甚至和周建康鬧了個大的,不宜再拱火,否則會出大事。左正誼歎了口氣,心想:能出什麽大事呢?他是真心實意地不想離開wsnd,無論如何。其實他也並非不能受委屈,他隻是脾氣不好,反應過激了。消氣之後靜下心一想,周建康的難處和苦衷他都理解。鄭茂雖然不是東西,又菜又廢物,但廢物也有人權,他應該態度稍微溫和點,不應該直接在比賽中讓鄭茂下不來台,這樣怎麽可能不鬧矛盾呢?歸根結底,他是想解決矛盾,而不是故意製造矛盾。“唉。”左正誼在床上滾了兩圈,鑽到枕頭底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他不想為這些場外因素煩心。他隻想練劍,隻想練劍。他曾經說,想像程肅年在sp那樣,成為wsnd的旗幟性人物。但程肅年是sp的leader,做的事遠遠超出了選手該做的範圍,這一點圈內皆知。可左正誼不一樣。他忽然意識到,他似乎天生不適合當leader,雖然他喜歡被服從,但他討厭處理人際關係。他隻要被追隨,不想去管理。當然,也不喜歡被管理。他隻是一個想當天下第一的平平無奇小劍客罷了。“唉。”左正誼又滾了兩圈,把被子當成出氣筒,掀得亂七八糟。將近淩晨一點的時候,他才睡著。可能因為睡前在心裏練了劍,夢裏的他也在練劍,一宿下來,把自己累得腰酸背痛。周建康來敲門的時候,他還沒醒。門外的人說:“出來,有事找你。”“……”左正誼翻了個身:“什麽事啊?晚點再說行不?才”他看了一眼手機,“才十一點!”“‘才’十一點?我打斷你的腿!”周建康喝了一聲,然後忽然壓低聲音,悄悄地說,“剛才我給許總打了個電話,聊你續約的事,他同意了,你出來談談合同吧。”左正誼蹭地坐起來:“續約?!”“是啊,你不就是想續約嗎?還想漲薪吧?我給你漲。”周建康的笑聲從門縫裏鑽進來,他跟老板聊得順利,心情不錯,“兔崽子,我是不是你的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