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過太多輝煌時刻,盡管在epl才打了一年多。這一年裏他的高光操作比大部分選手的整個職業生涯還多,可他依然要為未來擔憂。終於,左正誼什麽都不想了,隻是眼淚還沒停。他無聲地哭,幾乎忘我,直到紀決收到消息匆匆趕來,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你怎麽了?”紀決走到左正誼麵前,抬起他的臉,“怎麽哭得這麽可憐?出什麽事了?”左正誼呆愣了下,下意識反駁:“誰哭了?我才沒有。”“……”紀決很佩服他嘴硬的本事,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嗯,你沒哭。”他擦了擦左正誼的臉,可那眼淚竟然擦不幹,開閘的流水似的不停外湧,將左正誼烏黑的眼珠衝洗得更像寶石,但是是碎裂的寶石,他傷心了。“到底怎麽了?”紀決沉下臉,手卻溫柔,把左正誼摟進懷裏。左正誼道:“都怪你。”“……我怎麽了?”“我半個小時前給你發消息,你怎麽才來?”左正誼態度冷冷的,但嗓音被眼淚幹擾,一開口竟然是哭腔,讓他很沒麵子。紀決不揭穿,順從地說:“對不起,剛才我們戰隊有點事,我沒看手機。”“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左正誼借題發揮,得理不饒人,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紀決,兇兇的,昂著頭,事已至此也不肯開口求安慰。紀決忍不住低頭親了他一下,沾到了他臉上冰涼的淚。“誰欺負你了?”“沒誰。”“沒誰是誰?”紀決忽然抱起左正誼,抬起他的雙腿纏在自己腰上,讓他後背靠牆,下半身懸空,雙手隻能摟著自己的脖子。這動作太突然,左正誼驚唿一聲,下意識收緊雙臂,整個人被迫掛在紀決身上,被托住了大腿。這個姿勢令他比紀決高出了一截,紀決隻能抬頭吻他。左正誼起初躲了幾下,但對方仰視的目光裏透露出近乎祈求的意味,他終於還是肯低頭,放棄了抵抗。是一個不沾情欲的吻。正如紀決告白時所說,他就是全世界最懂怎麽哄左正誼的人。左正誼喜歡被捧,喜歡被順從,喜歡被哀求勝過被控製。他是全天下最有脾氣的貓,隻能他撓你,你不能嚇唬他,否則他就再也不肯迴到你身邊了。但他自己並不這樣認為。他總是有道理的,盡管那些“道理”是他自己不和任何人商量一意孤行製定的規則,但每一個想靠近他的人,都必須遵守。比如,他們親了一會兒後,紀決還是要道歉。“我錯了,下次一定隨叫隨到。”紀決說,“你別哭了,哥哥。”“我又不是為你哭。”“那是為誰?”“……”左正誼終於肯袒露心聲,他垂下被眼淚浸得半濕的睫毛,歎了口氣,問紀決:“你說,我會離開wsnd嗎?”紀決愣了下:“為什麽這麽問?”“我不知道。”左正誼說,“我不知道怎麽辦,好像容不得我來選擇,我隻是一個普通選手,不是wsnd的主人,也不是wsnd的兒子……我什麽都不是。”夜風靜靜的,左正誼的眼淚停了一刹那,他在昏暗的路燈光下和婆娑搖曳的樹影裏跟紀決對視。他的話說得不明不白,紀決聽懂了,又好像沒懂,反問他:“你害怕離開wsnd?”左正誼點了點頭。紀決皺起眉:“為什麽?不過是個俱樂部而已。”“你懂個屁。”左正誼頓時不高興了,要從他身上下來。紀決不肯撒手,用力把左正誼壓在牆上,說:“我是不懂。我隻知道你在哪兒都是左正誼,你就是左正誼,不需要當誰的主人,也不需要當誰的兒子。”“……”紀決將他稍微放低了一些,高度與自己平齊,“不過,你可以當我的主人,哥哥。”他貼住左正誼的唇,撬開牙關,往深處吻。左正誼輕喘一聲,哭累了沒力氣反抗。紀決越親越不正經,吻得用力,手勁也大,在不該摸的地方一頓亂捏,左正誼渾身發抖,越發哭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他哭起來沒完,紀決親起來也沒完,故意與他作對似的,他多哭一聲,紀決就多弄他一下,左正誼腿都軟了,一半重量靠在牆上,一半重量跨在紀決腰上,淚眼模糊,渾身無力。他不肯說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讓人猜。其實也不難猜,哪個大俱樂部沒有過“宮鬥”?隻是他太在意罷了。一帆風順的天之驕子就是這樣,受不了一丁點磋磨。紀決沒法對他的傷心感同身受,但很怕他的眼淚。他們親了好久,左正誼還是不停地哭,紀決無可奈何,簡直想跪下來求他:“別哭了,哥哥,你饒了我。”“閉嘴。”左正誼哭得更厲害,抽噎了一聲,眼睛都快哭腫了。“你再哭,我就要去wsnd殺人放火了。”紀決說,“俱樂部就像臭男人,讓你傷心的都不是好東西,忘了他吧。”“……”好蹩腳的笑話,左正誼笑不出來。紀決不得不從正麵角度安慰他:“別胡思亂想了,你不會離開wsnd,他們求你留下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讓你走?”“真的嗎?”“真的。”紀決肯定地說,“隊內矛盾在所難免,大家都一樣,我們戰隊今天也吵架了,每天都吵。我覺得我和gang遲早要走一個,而且走的肯定是菜的那個。”“……”“但你是wsnd最厲害的人啊。”紀決說,“誰走你都不會走,安心吧,哥哥。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哭,真要命……”左正誼不吭聲,他哭得太累了,垂頭趴在紀決的肩膀上,一動不動。他很少這樣直白地表現出依賴,紀決頓時抱得更緊,近乎享受地摟著他,嗅了嗅他頸間的氣息。左正誼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好像是沐浴露的味道,也可能是洗發水的味道。紀決嗅了又嗅,忽然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左正誼被咬得一顫,低聲說:“你好煩。”“你隻會這句。”紀決忍不住嘲笑。左正誼氣得一哽:“你煩死了!”紀決:“嗯嗯,還會變句式。”“……”左正誼在他後背上捶了一拳,用力不小,紀決差點內傷,但仍然抱得很穩,一晃都不晃。左正誼不再說話。他知道是他小題大做,什麽都還沒發生,他卻感覺天塌了,自己已經被砸在底下。怎麽會呢?區區一個鄭茂,有什麽本事捅破他的天?不管許宗平和鄭茂是什麽關係,電競俱樂部最看重的永遠是成績,鄭茂也怕輸,沒人不怕輸。“放我下來。”左正誼在紀決身上拱動了一下,“我要迴去了。”“不哭了?”“嗯。”“不哭了就甩掉我,我真是你的工具人,哥哥。”紀決佯裝傷心,放左正誼雙腳落地,“你親我一下吧,就當給工具人的辛苦費。”“……”左正誼頓了頓,用濕漉漉的眼神示意紀決靠過來。後者立刻靠近,還充滿儀式感地閉上眼睛,下一秒,他收獲了一個柔軟的吻。左正誼吻得不太誠心,輕輕碰一下就分開了。紀決不滿意,拉住左正誼不準他走,剛要開口說點什麽,他手機忽然響了,是俱樂部打來的電話。“喂?”紀決換了副態度,對外人總是冷漠的,“我在外麵吹吹風,等會就迴去。”他們靠得近,左正誼能聽見他的通話。對麵那個人似乎是蠍子的領導,說的是:“官博發了,你轉發一下吧。”紀決應了一聲,掛斷電話。左正誼問:“什麽事?”“沒大事。”紀決說,“下一場禁賽就結束了,我得上場。但最近輿論不好,蠍子想澄清點東西,總不能一直挨罵。”“澄清什麽?你走後門的事?”“嗯。”“這個怎麽澄清?”紀國源確實是紀決的親爹,總不能說他們不是一家人吧?左正誼不解,掏出手機準備上微博看一眼。紀決卻按住他的手,神色莫名有點尷尬:“你別看好不好?”“為什麽?”左正誼麵露狐疑,當著紀決的麵打開手機,搜蠍子的官博,“我偏要看。”“好吧,那你不許笑我。”紀決露出了幾乎從未有過的窘迫神色。左正誼點開蠍子發的長圖,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整整齊齊的遊戲id,都是紀決在最近四年裏曾經用過的。四個賽季,二十多個賬號,十幾個登過國服前十。“……這是什麽?”左正誼剛哭過有點頭暈,沒太看懂。紀決被揭了老底,隻好對他坦白:“是我打不上職業的四年裏,努力追你的證據。”左正誼:“……”第40章 剖心(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