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決一動也不動,目光沉沉地盯著他。左正誼被盯得有點毛:“你看什麽看?再看連兄弟都沒得做。我對你還不夠寬容嗎?可你一次次得寸進尺,看準我心軟不舍得和你絕交,就肆無忌憚,對我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你個色情狂,變態,我不是你的玩具。”“……”紀決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左正誼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左正誼傲慢又單純,在這方麵總是有點遲鈍,很多幽微的情緒他體會不到。但也不是真的什麽都體會不到,他心裏也有一個“愛”的標準,紀決顯然不符合這個標準。所以他覺得,紀決滿口謊話,不喜歡他,不愛他。至少不是令他滿意的愛。“我沒把你當成……”紀決的嗓音微微沙啞,“對不起,可能我真的是個變態吧,你說怎麽辦?”他抱住左正誼,在後者冷漠的注視下,近乎哀求地說:“可變態也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我就是喜歡你,會對你硬,這是本能。”左正誼:“……”“而且昨晚就是你的錯,你故意釣我,今天竟然翻臉不認人,對我又打又罵。”紀決拿起手機,翻視頻給他看。左正誼不想看的,但視頻開頭第一句語音就把他震驚了。是他自己的聲音:“你必須喜歡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快點坦白!”紀決在一旁說:“我承認,昨晚我有趁人之危的成分,但你難道就”他故意不說完,後半句讓左正誼自己感受,手指在視頻進度條上滑動,拉到後麵左正誼主動親他的鏡頭。背景音是他們的對話:“我要當你男朋友。”“嗯,那就男朋友吧。”“哥哥。”紀決把手機放下,“我錄這個視頻不是為了當什麽證據,隻是想讓你從上帝視角看看,你自己在我麵前是什麽模樣。”“我怎麽了?我喝多了!”“但有一句話叫酒後吐真言。”紀決的表情有幾分隱忍,低聲說:“你就是想讓我喜歡你,哄著你,又吝嗇地不肯施舍給我一點甜頭,讓我在你腳邊當一條舔都舔不到的狗。”“……”左正誼無語了,“我才沒有,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啊?”“實話就是難聽。”紀決說,“我都不怕說,你還怕聽?你怕什麽?被我說中了?”他扳過左正誼的臉,低頭去親。左正誼清醒的時候不給他得逞,但紀決用力更大,捏得左正誼下頜發酸,被迫接受了一個兇狠的吻。“我願意舔你,但必須得舔得到。”紀決說,“你休想從我身邊逃開,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你放屁!”“我是。”紀決獨斷地說,“我敢保證,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懂怎麽寵你的人,我就是天生該當你老公的男人。”“……你他媽還真自信。”“對啊,我就是自信。”紀決的臉上總是戴著一張又一張的麵具,但今天的他似乎不想裝了。他的語氣裏透露出明目張膽的威脅,一邊親吻左正誼,一邊說:“你不答應我,以後也沒好日子過。你想娶老婆沒門兒,想找老公更是沒門兒,你這輩子就隻能上我的床,但凡其他人敢碰你一下,我就殺了他。”“……”左正誼簡直要冒冷汗了,“你有病就去治!”紀決不聽他的,自顧自繼續說:“但隻要你答應我,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他的聲音忽然溫柔下來:“我就是你最乖的狗,左正誼。你喜歡什麽我就給你什麽,你讓我別叫,我就不叫,你不想公開就不公開,我不介意當一輩子地下情人,在外人麵前扮演你的好弟弟。而且你人生中的任何事隻要和拋棄我無關,我就無條件支持你,我永遠做你的依靠,尊重你的理想,懷裏隻有你一個人。你隻需要點一下頭,除此以外什麽都不用為我做好嗎?當我男朋友,不要當哥哥。”“……”左正誼沉默了。仿佛冰山裂開一條縫隙,他震驚地發現,他竟然有點動搖了。第35章 點綴有些堅固的事物不怕撞擊,但怕裂縫。一旦它的表麵出現裂痕,就再難恢複到從前的堅不可摧。而且那條裂縫會越裂越寬當左正誼再一次被紀決按在牆上熱吻,卻不覺得男同性戀惡心的時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事情發生在早上七點半。紀決發表完那番“男友宣言”之後,左正誼什麽都沒說。剛好酒店的工作人員來敲門送烘幹好的衣服,他去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穿戴完畢,然後就一聲不吭,拿起手機準備走人。“我不和你一起迴基地。”左正誼說,“別跟著我。”紀決沒攔他,親自送他到門口,左正誼剛推開門,還沒走出去,就被拉住手腕拖了迴來。紀決似乎特別喜歡玩這套,要他猝不及防驚慌失措,毫無防備地被自己吻住,然後收縮雙臂的勢力範圍,將他牢牢地固定在門口的牆上,壓著他,不準他跑。可能是昨晚實在親太多次了,左正誼的身體完全免疫,生不出一點對同性的排斥,隻覺得紀決的索求無度讓他很煩躁。“你是不是有那個癮啊?”左正誼被氣得胡言亂語,“我聽說一滴精十滴血,男的那方麵需求太強不是好事哦,要守男德,當心身體。”然而,論臉皮的厚度他永遠也比不過紀決,這廝聽了他的嘲諷,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貼在他的耳邊說:“放心,我的精血都給你留著,一滴也不會浪費。”左正誼:“……”他真的不是有意和紀決調情。但話一出口就變味兒了,導致氣氛變得很奇怪。左正誼有點尷尬,渾身不舒服,從頭到腳的神經都發緊、發麻。而且皮膚白有一點壞處,他稍微有點情緒波動,從臉頰到脖頸的皮膚就會變色,白裏透粉,讓他看起來很好咬。左正誼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紀決的目光險險落在他的脖子上,是一道充滿克製的注視,然後第二個吻落了下來。左正誼的嘴唇被叼住,他不歡迎但也阻止不了的舌頭探入嘴裏,侵略他的神經。“……最後一次。”紀決的嗓音又沉又啞,說,“親完就放你走。”他似乎是為證明自己的承諾絕對有效,要當左正誼身邊“最乖的狗”,吻得溫柔極了,甚至傾注了之前從未有過的情緒,那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愛意,除了哄左正誼以外,還摻雜了渴望和祈求希望左正誼不隻是被動承受,也能迴應他的吻。但沒有迴應。左正誼隻做“承受”這一件事,就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紀決的手插進他的頭發裏,一邊吻他,一邊輕輕地撫摸。他被摸得忍不住發抖,有生以來第一迴 在清醒且冷靜勉強算是冷靜吧的狀態下感受什麽叫“接吻”。這是人生經曆。他安慰自己。雖然,劍客好像不需要這種經曆。不,有也沒什麽。即便是他曾經最喜歡的那個孤獨的劍客,在登上至高無上的劍術高峰之前,也曾有過幾段露水情緣。愛過,也被愛過,這都沒什麽大不了。他最後要人劍相通,要天人合一,那麽任何一種經曆都是煉劍的材料,不管好壞,都是塑造他的一部分。沒錯,就是這樣。左正誼舒了口氣,把自己的行為邏輯理順了。他沒有任何錯,也沒有失控,紀決隻是他的“材料”罷了。這樣一想,他終於能夠坦然接受這個吻,並給紀決一點迴應。他的迴應很笨拙,但帶著一股子“我做什麽都不會有錯”的理直氣壯,硬生生掌握了主動權,把紀決弄得有點懵,但受寵若驚。親完後,左正誼順了口氣,從紀決的懷裏掙脫出來,不假辭色道:“你真的好煩,和你在一起待一宿,比我訓練還累。”原來接吻也是個體力活。左正誼把這句話咽了迴去,他被親得嘴唇都麻了,還有點出汗,腦袋也暈乎乎的,但絕不可能示弱。他輕咳一聲,把紀決摟著他的手拍掉,說:“我先走了,拜拜。”紀決又拉了他一把:“你同意了是吧?”“……”左正誼微微一頓,迴頭。略含濕意的眼尾在燈光下反射出一抹曖昧的紅,他越白,那紅就越驚心。然後他眨了眨眼,眼珠裏水波湧動,流光溢彩。他在這要低頭卻不低頭的一瞬間,越發美麗得讓人心癢。這種美麗無關皮囊的好壞,而是一種不願讓任何人攥去手心裏的姿態。他想讓別人圍著他轉,又有遠離一切的本能。這似乎很矛盾,但又好像僅僅是臉皮薄,想給自己留點麵子,所以當紀決圍上來的時候,他模棱兩可地說:“我考慮一下哦。”“……”左正誼飛快地跑了。徹底遠離酒店之後,他坐在車裏,迴想起他們剛才的對話,忍不住歎了口氣。也許紀決對他的評價並非一點道理都沒有,他就是想被人愛,又不太想去愛別人,因為他心裏有比戀愛更重要的事。可是……算了。事已至此,還琢磨這些幹什麽?情與愛是劍客生活的點綴,既然紀決願意點綴他,還以此為樂,他幹嗎不接受呢?但左正誼並沒有立刻迴複紀決,出租車停在電競園的大門口,他先迴了基地。進門的時候,還不到九點。隊友似乎都沒起床,左正誼在一樓碰見了周建康。周建康這人頗為明察秋毫,一看表情,就察覺到了今天的左正誼似乎有點不同尋常。“你昨晚在哪過夜的?”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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