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地方,他非常的熟悉。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就住在這裏。除去走廊,其他部分都是濃得化不開的霧,餘溫水思考片刻,邁開了步子。可越走,那種偏離了軌道的感覺就越是強烈。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與四周的濃霧一同襲上了餘溫水的背脊,自從成為npc後,餘溫水還是第一次產生這種事物超出掌握的感覺……咦?自從成為npc後……?大腦襲上被劈開般的疼痛,在這陣疼痛中,餘溫水幾乎是下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左耳垂。指腹的觸感堅硬而冰涼。是耳釘。也就是在這個瞬間,餘溫水忽然意識到這個夢境的內容究竟是什麽。夢魘為自己塑造的,是一個自己還沒成為npc之前,身為玩家的夢境。夢魘會用各種幻象迷惑玩家,但是,為了確保玩家沉浸,它絕不會塑造一個虛假的世界。這意味著,這個世界裏的大部分客觀信息都是真實的。他心頭一跳,意識到這是一個自己拿迴曾經記憶的絕佳機會。可眼前的濃霧遮掩,詭異走廊上危機四伏,還得先把這情況解決了才行。正當餘溫水決定從柵欄處翻出去,直接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離開這走廊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從後方接近了他。緊接著,一隻冰冷的手向前,輕輕地遮住了他的眼睛。餘溫水一驚,可他的內心卻出乎意料地興不起任何反抗或者慌亂的念頭。“噓”身後人壓低了聲音,又輕又快道:“跟我走。”是謝慍。怎麽可能?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不對,不是謝慍,應該說,是夢裏的謝慍才對。餘溫水抿了抿唇,微微一點頭,十分順從地跟著“謝慍”一路向前走。說來也怪,方才還分外詭異,曲曲折折的走廊,在謝慍來了以後,竟然恢複了筆直般,他們二人一個彎都沒轉,就這麽筆直的走了出去。濃霧散去,耳邊風聲響起,光亮從青年的縫隙投入眼瞼,這條路是正確的。餘溫水正想說什麽,卻聽“謝慍”先一步開口說話了。他的語氣聽起來又不悅又不舍:“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過來……這個世界不是玩家可以踏足的地方。下次我一定一定不會再救你了。”說完,他輕搭在餘溫水眼前的手收迴,又一推。餘溫水往前趔趄了一下,迴過頭,卻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走廊、迷霧、還有謝慍。盡管心中早有猜測,但方才“謝慍”的那番話,無疑是坐實了餘溫水心中的那個猜想:謝慍曾經是npc,甚至還是所有者,而自己則是玩家。037號說過,在係統內部有記錄的身份更換隻有一例,那就是001號和0198號,既然如此,那自己和謝慍又是怎麽一迴事?謝慍說過他們是戀人,說明謝慍的記憶是保留著的。那為什麽謝慍不告訴自己這些事情?又或者……從一開始,謝慍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不對,那耳釘呢?耳釘確實是自己留給他的……無數的疑問在大腦裏瘋狂盤旋,頭部的疼痛也越來越劇烈,餘溫水咬住牙,深唿出一口氣,正想要恢複狀態,甩去雜念,重新開始搜尋夢魘的痕跡。這時,四周的場景又發生了改變。這一次,他到了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餘哥!”有人拍他的肩膀,聲音很熟悉。餘溫水轉過頭,緊接著瞳孔微縮。喊他的不是別人,正是0198號。是0198,也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稱唿不是049,而是“餘哥”。這也意味著,0198號在變成npc以前,竟然和自己是認識的。此時的少年並不像遊戲裏那樣,性格古怪,愛穿女裝,笑容裏總夾著嘲諷。相反,此時的他十分陽光,一頭短發利落,身著運動服,笑容開朗。跟在少年身後的,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餘溫水掩去眼底的情緒,對他們點了下頭。0198上下打量了餘溫水兩眼,忽然皺起眉,道:“餘哥,你又去那裏了?唉……陸姐都說了,那個世界根本就不是個正常的遊戲世界,不會對玩家開放的,那個所有者也是個怪胎,你老是過去,萬一迴不來了怎麽辦?就算有耳釘,也不能這麽玩兒啊。”他嘴裏說的,應該是謝慍的那個世界。餘溫水不知該做什麽反應,於是什麽反應都沒做。這時,0198號身後的那個陌生男人也開口了。“餘溫水,”男人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對那個人到底有什麽樣的執念,但是相信我,不值得。而且那個人的實力遠超過我們見過的所有npc……畢竟沒有哪一個所有者能像他那樣,他的世界是”“是”啪嗒。就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也可能是暫停鍵,總而言之,男人的話戛然而止,他整個人的動作也像是被中止了一樣,滑稽地停在了那裏。不止是他,整個街道的時間都停了下來。天上的飛鳥,街上的行人,馬路上的車水馬龍……除去餘溫水,隻有一個人沒有被停下來。0198號看著被暫停的男人,無趣地撇了撇嘴,陽光開朗的麵具被他摘了下來,眼睛裏重新盛滿了似笑非笑的嘲諷。他對餘溫水歪了下頭,笑了一下。“餘哥。”0198號的語速很慢,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你終於想起來了。”餘溫水的神色驟然冷了下去。畢竟是他人的遊戲世界,0198號和餘溫水都很默契地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聯手找到了夢魘的所在,讓其暫時失去了幹擾能力。要直接宰了,其實也可以,但如果宰了這玩意兒,小七和小九那兩個小孩子不知道還能想出什麽折騰玩家的法子,指不定連帶著他倆都要遭殃。在離開前,0198號意有所指地道:“你們隊的徐煜也有問題。”餘溫水心中已有猜測,隻略一點頭。0198號見到餘溫水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煩,心思一轉,唇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你也別太戀愛腦,你那小‘寵物’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我們現在落到這般田地,有大半的功勞都在他身上呢。”“你也發現了吧,他在騙你。”迴憶到這裏截止。謝慍察覺到了餘溫水的心不在焉,抬起眉眼,有些不安道:“怎麽了?”餘溫水搖了搖頭:“再忍忍,過兩天,就能出去了。”第五十八章 鬼樓(18)夢魘解除以後,環繞在整座樓的詭異氛圍也跟著散去了不少,窗外的濃霧逐漸稀薄,漸漸可以看出遠處場景的輪廓。一夜過去,再天亮時,稀稀落落的陽光總算透過了陰鶩的雲霾,天空變得透亮,讓一直垂在玩家心上的沉重也消散去了一些。謝慍醒的時候,餘溫水正坐在床邊,垂著眼心不在焉地擦拭手裏的刀。謝慍躺在床上,有些茫然的轉過臉,望著男人線條利落的下頜,恍惚竟然有種他們不在遊戲世界,餘溫水也沒死的錯覺。但錯覺終究是錯覺,很快,這瞬間的恍惚便被男人望過來的眼神所打碎。“謝慍,”餘溫水道,“我有問題想要問你。”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已極力克製詞句中的冰冷,想讓這句話緩和,可背後所隱藏的情緒卻始終無法掩蓋。謝慍迴過神,知道有些事兒是自己不得不麵對的了,抹了把臉,點點頭道:“我先去洗漱。”走出房門,洗漱的間隙裏,謝慍收到了幾條徐煜的短信,知道對方的情緒已經稍微恢複了穩定,還因為昨天的事情向自己道了歉。謝慍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大體上看,徐煜的推測並沒有什麽錯誤,思路也是清晰的,隻是由於夢魘和那本日記的緣故變得有點錯亂而已,本質並不壞。他迴了幾句安慰的話,當打出“再忍忍,過兩天就能出去了”的話時,忽然一愣。這句話,是昨天餘溫水迴來後對自己說的。比起安慰,更像是不知說什麽時的敷衍。餘溫水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都不是離開,而是陪伴在餘溫水身旁,他想要見到餘溫水,這份情感早已深深埋入了他的心髒,化為了執念。正因如此,他才會瘋了一般主動與徐煜見麵,進入遊戲。他人避而不及的生死局,卻成了謝慍的溫柔鄉。但是……到底哪一環出了問題?為什麽餘溫水的態度會發生那麽大的變化?他到底發現了什麽?如果餘溫水有所有的記憶,他或許還可以把這個欺騙解釋為表白,以餘溫水的性格和對自己的縱容,就算拒絕,也會保留二人最後的體麵。但餘溫水已經完全失憶了,謝慍換位思考,怎麽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別有用心接近他的不懷好意的人。謝慍的眼底難以抑製地略過一絲不安,他低下頭,深唿一口氣,轉身迴到了房間。房間裏,餘溫水一直很安靜地在坐在原地。謝慍關上門,擠了個笑容出來,剛想開口,便見餘溫水不動聲色地將食指豎在唇前,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像是為了響應一般,臥室的窗外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道難以言喻的黏糊糊的動靜,仿佛有一個渾身裹滿黏液的東西緊緊貼在牆麵上爬行。黏膩的爬行聲逐漸接近,謝慍抬起眼,朝窗戶看去隻見一個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稀疏的老頭緊貼著玻璃,他的身體像是根本沒有骨頭,以一種他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扭曲姿勢趴在九十度豎直的玻璃上。他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詭異的黏液,手掌拍在玻璃上,又慢吞吞地挪走,留下一道水漬。毛骨悚然感瞬間襲上謝慍的後背,他下意識後退一步,抬手捂住了嘴巴。謝慍幾乎是無法自控地想起了那天自己打開窗簾後,在玻璃上看到的水漬。他還以為是有誰在外麵擦拭玻璃,原來……是這玩意爬行留下的痕跡。窗外的老頭似乎察覺了有誰在看著自己,竟然硬生生將脖子掰折,腦袋從腋下鑽了出來,一張醜陋且布滿皺紋和黏液的臉緊緊貼到了玻璃上,渾黃色的汙濁眼珠咕溜溜轉動著,在看到謝慍的瞬間,他的眼中立馬透露出了一抹充滿惡意的光。咧開幹癟的唇,老頭抬起手,狠狠地敲上了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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