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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從院子外一路到房門口,一滴一滴血圈特別乍眼,江北淇看的心都要跳出胸腔。


    門沒有鎖,他幾乎破門而入,赫爾塞斯就躺在床上,一張臉蒼白如紙,身上衣服破破爛爛,一條一條的掛著,唯有下/身遮蔽的完全,還不至於走光。


    他看見江北淇進門,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終於平靜,頭向後一倒歪在床上閉了眼睛。


    江北淇想問的想知道的全都無從去問,赫爾塞斯就一直昏睡不醒。江北淇把血跡全都擦了個遍,甚至遠離住所的百米之外也都偷偷摸摸清了個幹淨。


    赫爾塞斯身上大大小小傷口無數,他不像江北淇有自我恢複能力,但有可能是獸人的關係,他恢複起來要比常人快很多。機甲艙內有應急的醫療用品,蒼穹又有醫治功能,所以赫爾塞斯的生命安全並不令人擔心。


    江北淇就守在他身邊,不敢離開。


    赫爾塞斯夜裏發熱,口中胡亂說話,竟是些“北北,別不要我……”


    “北北,不走……”


    聲音脆弱,在他這高壯身材上特別不搭。江北淇聽著卻怔愣住,腦中淨是醜東西可憐的模樣。


    自打他遇見赫爾塞斯後總是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有時一念間會覺得赫爾塞斯很像醜東西,尤其是叫自己北北的時候,還有那臭不要臉粘他的表情。醜東西從小就心思縝密,看著傻乎乎的什麽都不懂,其實不然。


    他害怕自己不要他,裝的傻而已。小爪子抖來抖去,抱著大尾巴歪頭,小腿短又粗……一幕連著一幕,慢慢和現在的赫爾重合,卻除了眼睛無一相似。


    他消失的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一切又是怎麽迴事,江北淇很想問個明白。


    隻是能給他答案的人現在正在熟睡,一雙眼睛緊閉,麵容沉靜。


    江北淇伸手握住赫爾塞斯的寬大手掌,這人的手掌這些時間裏終於有了些溫度,不再是冷冷冰冰了。


    江北淇不是第一次見赫爾塞斯的身體,但如今他躺在床上幾乎無知無覺,他拿著毛巾給他一寸寸的擦血,那感覺還是不一樣。


    昏睡中的赫爾塞斯十分的聽話,既沒有之前的精神也沒有之前的壞心思,就那麽平靜的躺著,脈搏一下一下,告訴他他還活著。


    江北淇從他臉上一直擦到胸口,擦著擦著卻還是忍不住捶他兩把,赫爾塞斯現在睡著,也就任他欺負。不過江北淇知道,就算他醒著,自己想捶上兩下,他也是不會拒絕。


    赫爾塞斯從來都對他好,從來都掏心掏肺。如果說他們之前完全不認識,他根本是不會相信的。


    *


    赫爾塞斯醒過來是在第二日,強壯的年輕人恢複起來是快一些。這時候選拔賽已經進行到了第二輪,而江北淇和赫爾塞斯也被大範圍的搜索著。


    隻是他們的通訊儀被一起拆卸毀掉,而賽方又沒有權限啟用大範圍的監察係統,隻能層層上報期望得到上級支持。


    江北淇拆掉通訊儀還費了好一番力氣,芯片是植入血肉中的,割開皮膚的疼痛實在讓人難忍。倒是赫爾塞斯的通訊儀毫不認真的在作假,芯片並不在深層,割開表層皮膚就能取出。


    赫爾塞斯醒過來的時候江北淇正在給他擦身體,江北淇以前沒照顧過人,就按著能做的來。赫爾塞斯的傷口一直流血不斷,江北淇不敢給他翻身過去,就拿著毛巾在他身體正麵輕拭。從手臂到肋側到胸腹,做的非常細致一絲不苟。


    赫爾塞斯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江北淇毛茸茸的腦袋,他還有點蒙卻仍是慢慢的抬了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江北淇先是一頓,而後猛地抬起頭,正對上一雙金色的瞳仁。


    赫爾塞斯笑的淡淡,大有些重傷不死看破世情的雲淡風清,他唇角微微彎起,特別柔和。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也是一層暖意,赫爾塞斯歪了歪頭,“給我擦身呢?”


    江北淇臉頰有點紅,腦袋是空的,“你醒了!”


    赫爾塞斯低頭往下瞅瞅,見自己正穿著大短褲,褲子鬆鬆垮垮的掛在腰上,“這怎麽不擦。”


    江北淇還沒緩過來,唇有點抖,半晌後把毛巾“啪”的扔到一邊,“赫爾,我有很多話想要問你。”


    赫爾塞斯還覺得頭疼後背疼腰疼,地龍難對付的很,最後幾乎兩敗俱傷。他伸手拿出空間鈕,展在江北淇眼前。


    江北淇很快就被他帶偏了話題,“這什麽?”


    赫爾塞斯從中取出兩枚晶石,“無足獸,地龍。”


    石頭光澤明亮,江北淇卻看也不看,“你怎麽敢把我拋下。”


    赫爾塞斯笑的有些諂媚,伸手捏捏他臉頰,“我這不是好好的迴來了。”


    江北淇一把給他打開,“好,好好迴來了!你知不知道你血流了多少,從這一直到八百裏外,全是你的血!你知不知道你傷多重,還好好的迴來!你好好的了嗎!”


    赫爾塞斯看著江北淇憤怒到發紅的臉,伸長手臂攔住他背,用力往下一壓,摟進了懷裏。“北北,你知道我多心疼你,想給你捧手裏塞兜裏含嘴裏。你就是出一點事都不行,你說我能帶著你嗎?”


    江北淇臉頰貼著赫爾塞斯的唇,稍微動一下就能碰到,“你說情話從來都這麽自如。”


    赫爾塞斯頓了一下,“那是因為都是真心話。”


    江北淇“呸”一聲,轉而問道:“你有哪裏疼嗎?”


    赫爾塞斯搖搖頭,“我很好。”


    江北淇從他懷裏起來,兩臂抱起在胸前,笑的十分邪氣。然後在赫爾塞斯的注視下伸手去拿桌麵的盒子。


    赫爾塞斯看見那盒子心口就是一緊,臉部的表情有點撐不住。


    江北淇將赫者拿出來攤在手心,“你看,漂亮嗎?”


    赫爾塞斯隻得佯裝什麽也不明白的點點頭,“漂亮,這石頭還是我一朋友送我的,當時我就覺得特別好……”


    “哪個朋友送你的。”


    赫爾塞斯暗暗咳嗽一聲,“說了你也不認識。”


    江北淇抱著手臂一語不發,就這麽看著赫爾塞斯,沉默接連著沉默。


    赫爾塞斯迴看著江北淇,想碰碰他卻被江北淇一把打開,反手伸出一把抓住赫爾塞斯的衣服領子,“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了,一點細節都別省,要是能讓我相信,我們還在一起。要是不能,我現在就迴賽爾城,而你,愛去哪去哪。”


    江北淇從床上下去,赫爾塞斯跟著起身,“你現在還怎麽迴去!”


    江北淇猛地轉過身,一雙眼睛裏有些起霧,他眨了兩下,手裏緊緊捏著那枚赫者,“那你給我說明白,這石頭你哪來的,什麽時候拿到的,誰給你的!”


    赫爾塞斯垂著頭,一手撐著床鋪顯得非常艱難,張了張嘴又閉上,抬頭看向江北淇眼中有些為難。


    過了半晌複又開口,“我是三年前拿……”


    “砰”的一聲大響,石頭被江北淇一把砸在地上,他手指直直指向赫爾塞斯,“有本事你永遠不說,什麽都不說!”


    江北淇先是摔了石頭,又摔了椅子,還摔了床鋪用具,總之能摔的全都摔了。他心裏一股火,燒的腎髒脾胃都跟著疼。赫爾塞斯就那麽看著他,眼中是難以言說的情緒。


    江北淇見他還是那副樣子,一腳踹開門出去,走了。


    赫爾塞斯這才真的慌了,他任打任罵任欺負,江北淇摔什麽他都能在一旁巋然不動。但是江北淇不能走,這地方人生地不熟,江北淇一旦丟了,他上哪去找。


    赫爾塞斯從床上爬起來,鞋也顧不得穿,就踩出了門。


    他長時間沒見著陽光,甫一出門就感覺異常的刺眼,一手擋在眼前,剛要叫人,就見門邊上團著個東西,不是江北淇還是誰,他正氣唿唿的坐著,見他出來理也不理。


    赫爾塞斯這才安靜下來,一顆心也跟著落下來。


    赫爾塞斯挨著他坐下,表情有些討好。


    “北北。”


    江北淇不說話,一手撐著頭,呆呆的看著地麵。


    赫爾塞斯伸手摸摸他的後背,“北北,你想聽什麽?”


    太陽已經漸漸西沉,不再那麽刺眼,隻是餘溫還在,門前的石板上一片溫熱。江北淇不說話,就那麽看著影子發呆。兩個人的,一長一短,斜斜的並在一起。


    過了有一會兒,他終於開了口,“赫爾,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赫爾塞斯知道江北淇這是已經確定是他了,便也不再隱瞞,“還好吧,隻是,一直在想你。”


    江北淇肩頭微微的動,“這幾年,都發生了什麽?”


    赫爾塞斯抬起頭,眼神有些放空,他看著遠處高矮不齊的房屋,看著層層疊疊的樹木,“我是獸人,這個我說過。”


    “恩。”


    “那時候,我有這麽大?”赫爾塞斯伸手比劃一下,“反正挺小的。但其實,我已經在蛋裏呆了有十年了。獸人的身體發育和古地球人不同,同一年齡獸人的身體更早發育……那段時間我要從那麽大一個變成人類,骨骼、肌肉……無一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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