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他潛泳熱身的功夫,顧風作為隊長在岸上檢查水溫,時不時提醒隊員們不要在池子裏玩危險動作。但是他管也沒有人聽,平時這些話都是路助教來說,現在顧風左右地看了又看都沒發現路助教的身影,看來還在停職當中。結果路助教沒等來,等來了另外一個人。“劉校長您好。”顧風還是很有規矩的,助教不喜歡他,可是自己不能表現出和助教情緒一樣。“你好。”劉欽東今天特意換上了休閑裝,“下午什麽內容?”“姿態糾正,如果有時間的話再進行陸上網。”顧風迴答,說話間餘光裏出現了不少腦袋,剛剛還在池子裏“追跑打鬧”的隊員們全部潛遊了過來,聚集在池邊憋氣,仿佛隻要他們不出來,岸上的人就發現不了。劉欽東聽著這熟悉的話語,點了點頭:“挺好的……下午是哪個教練帶你們?”“技術這部分是明誌鴻教練,如果到了陸地上金武教練也會一起。以前我們練習時學校會再配一名助教,現在路助教停職,學校安排了大二的學長幫助我們。”顧風滴水不漏地迴答。劉欽東再次點了點頭,霍爾薩與嘉森和他說過顧風,果然這孩子是一板一眼的,但是能看出來他是裝乖。“你們助教他……”“路助教昨天不是很高興。”沒等劉欽東說完,陸水打斷了他,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警告他。劉欽東這才發現池邊扒了一排人,7個人齊刷刷地看著自己,再加上顧風,這8個肯定都是路樂的學生。“您真的是路助的隊友嗎?”水泊雨緊接著問。“您和路助以前練過什麽項目啊?”汪在晨問。“您為什麽又不練了?”林鹿問。劉欽東一句話都沒說就被連環詢問,而且還能感覺出來如果自己不交上一份令他們滿意的答卷,這幫孩子恐怕不會放過自己。一雙雙眼睛都盯著他,特別是那個叫陸水的男孩兒,劉欽東社會經驗豐富一下就分辨出他對自己抱有敵意。而這時剛好明誌鴻過來了,替他解了圍。“都在水裏泡著幹嘛呢?遊起來!”明誌鴻按時上課,“劉校長您好,我現在要帶他們上課了,您找他們有事嗎?”“沒事,我隨便看看,您上您的課。”劉欽東說,但是在顧風轉身之際叫住了他,“顧風,你先等一下,我有點事問你。”顧風雖然疑惑但迅速轉了過來:“您說。”陸水剛要遊走,又一個折返潛泳迴來,偷偷地在水裏聽著。這一切都逃不過劉欽東的眼睛,他裝作不知:“昨天晚上我看完了波士頓分賽站的比賽記錄,預賽和決賽都看過了,你有沒有什麽想補充的?”顧風看了看左下方的陸水:“有一些。”“你說。”劉欽東說。“預賽時因為我的身體出現了一些不適,導致了第6跳的失誤,最終積分排名產生了動蕩。決賽時的記錄如果您看完了就會明白當時發生了什麽。”顧風說。“我確實都看到了,我也是運動員出身,自然明白當時發生了不愉快但又不意外的分數操作。別看跳水是咱們的大項,但是國際優勢並不顯著,隻能說能到10分的不會壓到9.0,遠遠比不上明明隻有8.0的動作被拉到9.5,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些道理越早知道其實越好,因為誰也不能保證有沒有下次。”劉欽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陸水,“聽說……小路他……你們路助教是為了你倆的事大動肝火?”顧風隻能點頭。“是,我們沒想到他……”“連我都沒想到,我從來沒見過他發脾氣。”劉欽東笑了笑,又問,“那麽……如果學校再給你們一次機會,4月底的比賽繼續讓你們以雙人的項目參加,你們有多少把握?”陸水在水裏飄飄浮浮,4月份高手雲集,一時之間不好分析。“那我換個問法。”劉欽東又說,“波士頓站你們是207c出現失誤,如果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的動作組別選擇會有多少調整。”“不會有。”顧風迴答非常快,也非常堅決,“207c的失誤不是我們的常態,雖然這是一個高難度的大動作但如果再讓我們上場,我相信我們可以跳好。”“組別不改變。”陸水在水裏說,“還是那個難度係數,我和隊長不降難度。”“態度倒是非常好,我就喜歡看運動員堅持不懈地往前衝。”劉欽東滿意地打量著他倆,“好了,我的問題說完了,你們先去訓練吧。晚上學校估計會開會公布下賽季的比賽日程,你們早點去,別遲到。”“好的,謝謝您。”顧風謝過後剛要轉身,結果又一次被叫住。“再等一下……你這個項鏈……”劉欽東像是迴憶什麽,“挺別致的。”“哦,這個是路助教送的。”顧風摸了摸吊墜,“我比賽時身體不太舒服,路助教說是保平安用的,他特別相信這些。”劉欽東微微皺了皺眉。“那你的這個佛珠手串……”“也是路助教送的,他專門去五台山開過光。”顧風不明所以地看向腕口,“怎麽了?”作者有話要說:柏雅&嚴剛:每天看著用電量瑟瑟發抖。第121章 天時地利人和陸水還沒上岸, 但是也聽清楚了他們的談話,注意力也到了顧風的手腕上。劉校長為什麽會注意到這些?他難道也很迷信嗎?“哦,沒什麽事, 我隨口一問的。”劉欽東等顧風迴答之後把項鏈的吊墜看了又看, “你剛剛說, 這是因為你身體不好所以路助教才送給你的?”顧風也沒懂他幾次三番詢問到底是為了什麽。“是,助教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春節之後他親自去五台山求的。助教平時也很相信這些,有一次入水訓練被他私自改成陸上,他說他看了黃曆, 說那天不宜下水。”“他一直都是這樣, 從年輕時候就是。”劉欽東若有所思後又問, “你的身體怎麽了?是職業傷嗎?”顧風搖了搖頭:“不是, 我小時候體質不太好,現在已經養好了。那次比賽是突然發作,以後不會再複發。”“佛珠是為了給我和隊長求好運。”陸水在水裏強調。“身體是比賽的本錢, 你們還是大學生,自然不會未雨綢繆。我和他都是過來人,自然知道落下病根的可怕。”劉欽東像是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所以他是因為波士頓分賽站的事……他特意去給你求的?”怎麽話題來來迴迴又繞迴原點?難不成劉校長也迷信?陸水不懂他的迷惑行為。“是。他私下也開導過我們,說雙人打分製比賽是天時地利人和的集合, 讓我們別太放在心上,也不要懷疑自身水平。”顧風說。劉欽東聽完之後許久沒再詢問,跳水的動靜在他們談話時已經陣陣襲來, 象征著一個普通的訓練日開始。“, 沒錯。一次失敗不足以說明什麽,別太放在心上。”“那我現在……先去上課了。”顧風看了看自己的隊伍。“上課要緊, 不起,是我耽誤你的時間了。”劉欽東點頭,可是等顧風轉身離開之後又叫住了陸水。陸水正準備一個猛子紮進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才轉身遊迴來,但是卻和池壁保持著一段距離。“你好像防備心很重啊,遊泳也非常快。”劉欽東蹲下和他交流。陸水沒迴應他,下半張臉沉在池水裏麵,嘟嘟嘟地吐著氣泡,像是在玩。氣泡從嘴巴和鼻子裏冒出來,陸水再熟練地浮上去吸氣,根本不會嗆著。“你別緊張,我隻是想說你們隊裏的訓練氛圍非常好。這確實是運氣,我年輕的時候隊裏不這樣,大家沒有把方當同學,當朋友,而是隻當成競爭手。”劉欽東說,有點羨慕這些孩子。體育資源確實是靠爭的,但是也分良性和惡行循環。“我們都是朋友。”陸水雖然不喜歡他,但是同意他這些話,跳水隊就是自己另外一個家,也是重要的精神支柱。“真好。”劉欽東見他自己的態度好些了才問,“你和你們隊長肯定是小路最喜歡的學生吧。”陸水沒有否認,甚至偷偷品嚐著這份因為偏愛而產生的幸福。“我不想讓路助停職,我們都想讓他迴來帶課。”等了一會兒,陸水的交流方式還是那麽直接。“你想讓我為了他去找盧永光談話?”劉欽東也沒有再玩文字遊戲,這個孩子比路樂年輕時候橫得多。陸水點了兩次腦袋,鼻尖也在水麵上沾了兩下。“那你能不能把你手上的手串給我看看?”劉欽東笑著開了個玩笑,他也是剛剛發現陸水的手腕上也有一串。不料剛他放下些警惕的陸水頓時變了表情,往水裏一沉,快速地遊走了。而且他的雙腿在水麵上交替還甩出幾滴水珠來,剛好濺在了劉欽東的麵頰上。這性格,怪不得路樂會疼他。劉欽東笑著擦掉水珠,仿佛剛剛遊走的是一條很有主見的小魚。一下午的訓練照常展開了,到了結尾時陸水才有些心不在焉,惦記著學校晚上要開會。不光是他,隊裏其他人也跟著緊張,事情不僅關乎兩名隊長能否搭檔還有他們下一賽季的安排。這也是一整年訓練大周期的最後一戰,從去年9月份至今,所有節奏的鬆緊調整都是為了4月份。5月份到8月份不屬於訓練周期,到時候每個人都有特定安排,等到再開學,再一次輪到9月份,又來一個大周期,周而複始。大一跳水隊的男生早早到階梯教室坐下了,8個人占了兩排前後桌。20分鍾後大教室裏陸陸續續坐滿了人,每個都背著大大的運動包。等到學生來得差不多了學校領導才來,讓陸水意外的是劉欽東竟然也來了。而且還不是坐在下方旁聽,而是坐在上麵講話那一排。“他來幹什麽啊?”張清問。“八成是和學校有合作吧。”顧風迴答,“不然那天他也不會在盧永光的辦公室裏了,最起碼是個平級。”“那看來路助教的事情真有希望了!”汪在晨更高興,穩了,上頭發言台能坐上一個自己人,路助複職肯定穩了。幾分鍾後教室裏安靜下來,發言台上的話筒打開,開始進行調試階段。這個環節裏各個項目的隊伍都在清點人數,新聞社時不時拍一張領導席的照片準備迴去發通稿。等到人員全部到場,大周期的最後一次大會正式開始,由盧永光的發言進行預熱。陸水參加過很多次類似會議,一般分成三大部分,先總結前幾個月的成績,然後點明現在隊伍中遇到的困難以及發展方向,最後就是下一次比賽的人員配置。隻不過這次還多了一個流程。第二大部分由技術總教練明誌鴻來總結,等到明教練發言完畢,話筒再一次到了盧永光的手裏。“剛才明教練的分析非常全麵,我就不做補充了。”盧永光清了清嗓,“接下來,學校這邊要公布一個新的計劃,有請咱們的合作夥伴,劉欽東,劉校長。大家鼓掌歡迎!”剛剛略顯沉悶的教室頓時掌聲如雷,把犯困的學生都給吵醒了,其中就包括陸水。坐直後他也跟著鼓了鼓掌,但是在周圍找了一圈,路助教並沒有參加本次會議。“老師們,同學們,大家好,我叫劉欽東,從前也是一名跳水運動員。”劉欽東接過盧永光手裏的話筒,起身著台下鞠了一躬。“劉校長當年和你們一樣,同樣奮鬥在跳台跳板上,這次他迴國剛好和咱們學校進行‘培植計劃’,準備以個人名義為學校增添相應的設備以及技術支持。下麵咱們請劉校長為大家說幾句!”盧永光不用話筒照樣聲音洪亮。培植計劃?這是什麽啊?陸水和顧風都沒聽過學校要搞這一些,難怪劉欽東一迴國就要來北體看老朋友,說不定是早有目的。領導發言期間,宋在桌椅的過道中不斷穿行,拍攝著這一重要時刻。現在她也不是剛剛入社的新人小白了,學校的記者證在脖子上一掛,很有未來新聞人的風采。“謝謝大家,非常感謝同學們在百忙之中還願意聽我們這些人說話,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最不願意開會,總覺得領導發言是車軲轆話來迴說,隻想著趕緊解散。”劉欽東開口這一番話將大家逗笑了,頓時少了好些距離感。“他是不是在和咱們拉好感度?”陸水聽著聽著忽然問。“有可能。”顧風悄悄和他耳語。“他看起來也不是很壞啊。”童嘉偷偷往嘴裏塞棒棒糖,“為什麽路助那麽討厭他啊?”林鹿嗬嗬一聲:“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他以前幹什麽了……路助不喜歡的人那也就是咱們不喜歡的人,可不能輕易被糖衣炮彈收買!大家警醒點!”這些話,台上發言的人自然聽不到,劉欽東看著眼前這一屋子的學生,如同看著一群魚苗。“所以我現在就長話短說吧,咱們北體院在師資方麵已經足夠優秀了,其實我幫不上什麽。這些年我獨自在海外發展,深知國內運動員在外比拚的不易,以及無法逾越的困境。”這段話陸水和顧風倒是很認同,他們不是唯一的“評分受害者”。“我經常聽到有人問,為什麽要拚命發展體育,為什麽要推運動員出去比賽,為什麽要爭奪國際上的獎牌數。這是不是一種成績至上論呢?這是不是一種非人道的逼迫?或者說,這是不是一種形式上的反饋?不明所以的人肯定覺得這不,因為咱們一直宣傳的是快樂體育啊,全民運動。”剛剛還犯困的學生都不困了,因為這番話不僅劉欽東聽到過,他們也聽過。“我可以這樣說,體育是全民性的,但競技是精英製的。大家都可以搞體育運動,但競技並不適合每個人。你們就是天生幹這一行的,基因決定了大家在這方麵有所長。”劉欽東頓了頓,“那麽我在海外關注到的是什麽呢?是國內運動員因為奪金數量的上升而逐漸受到重視,我們為什麽要爭?其實爭的就是體育話語權,要輸出,要盡量輸出,我們的跳水才逐漸強大,所以,在座各位的努力不是沒有意義,而是意義重大。”這迴盧永光沒有要求大家鼓掌,可是掌聲還是響了起來。但是唯獨大一跳水隊的男生反應不夠熱烈,大家繼續觀望。劉欽東等掌聲結束後說:“我呢,能力有限,也不能為同學們做太多,但一定盡力而為。‘培植計劃’將會是本院和我目前任教學校的良好結交的開端,從本年的暑假開始,我們就可以進行友好的跨國交流,展開交換生的訓練營。讓國外的學生們看看咱們,咱們也去提前感受一下他們的氛圍,大家都是精英,精英之間更要交流。”“嘶……我怎麽覺得他說話還挺好聽的。”張清聽到這裏忍不住說。水泊雨也點了點頭:“他的這個計劃倒是非常好,我想起來了,我爸媽好像提過這件事。”“好了,長話短說,我說完了,總之同學們請努力往前衝,學校在這方麵全力支持。謝謝大家!”劉欽東說完後又一次鞠躬,這迴的掌聲比剛才還要沸騰。陸水的十指張開,在胸口前有一搭無一搭地拍著,忽然一個迴頭,發現路助教就坐在階梯教室的後門旁邊。“助教來了,助教來了。”陸水趕忙將這個消息告訴大家,其餘人紛紛迴頭和路樂打招唿,然後再趕緊坐直。話筒再次迴到盧永光的手裏:“很感謝劉校長剛才的發言,相信中國跳水事業一定會越來越好。接下來就是大家非常關心的賽程安排,我們在大屏幕上打出來。”學生會的幹事們幫忙操作,台下的學生們坐得筆直,水泊雨的心髒仿佛在身體裏七上八下,不知道爸媽有沒有將話傳給盧永光,也不知道爸媽的話來不來得及。大屏幕亮了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名單,白紙黑字,所有項目都列得明明白白,後麵緊跟著參賽人員的姓名、學院以及所屬年級。路樂坐在最後排有些看不清,要在平時他一定是坐在最前排,現在隻能眯著眼睛,盡量讓模模糊糊的視線清楚一點。“隊長,隊長。”同樣看不清楚的還有陸水,“看到了嗎?”“等一下,我還在找。”顧風捏了捏他的手,讓他別著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雙人跳水,拒絕獨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曬豆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曬豆醬並收藏雙人跳水,拒絕獨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