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雙和四水的親生爸爸。他甚至能從這張臉上,找到陳雙和陸水相像的地方。但這居然是他們的爸爸!顧風將他磕在牆壁上,狠狠地掐住了陳智明的脖子。顧雲從1層往上跑費了不少功夫,礙於心髒手術的緣故他不敢跑太快,跑到5f的時候又差點沒被弟弟的行為給嚇死。從小辦事穩妥的顧風都快把陳智明給掐死了,眼瞧著那人的臉色變得漲紫。來不及多想他先把兩個人拆開,但是顧風的手捏得太狠,完全使足了全力,顧雲隻好一根一根手指頭去掰開,好不容易才把陳智明給解救出來。不管從哪方麵來講他都希望這個人渣去死,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弟弟的人生搭進去。陳智明確實快被掐死了,窒息感完全覆蓋他的麵部,每一條毛細血管都仿佛凝固,再裂開。喉嚨裏發不出聲音,動作也變得很遲緩,原本還可以正常思考的大腦進入了緩衝狀態,腦漿像是和水泥攪拌在一起了,什麽都想不起來。四肢很冷,不住打顫,血液和氧氣都無法衝上臉部,又瞬間衝到頭頂。他不住地幹咳,幹嘔,喉嚨裏像是被撕開又癢又疼,引得他不住抓撓試圖快速唿吸。他也說不清是眼花了還是窒息幻覺,看什麽都像褪色,然後眼睜睜看著麵前的人變成了兩個。頭疼欲裂,身體隻能依靠牆壁的支撐才能勉強站直。誰料剛剛站穩,一記重拳衝到了他的小腹部,陳智明再一次暈頭轉向,頭一迴感覺到生不如死。河邊,陸水緊緊地勒住了杜英哲,周圍沒有燈光,最遠的光源就是遠處環路的車燈,但是他好像看到杜英哲臉上有一行反光。是眼淚嗎?陸水猜是的,但這一定不是悔恨的淚水,而是被勒到極限的生理性淚水。陳智明去年被自己傷了,杜英哲今天被自己找到了,不管是哭還是笑,陸水都想仔仔細細看清楚他們臉上的每一個情緒。人會有情緒,有疼痛,有喜好,有選擇,他們會有嗎?他們如果有,憑什麽會覺得自己和哥哥就沒有呢?陸水很想要想明白,包括剛剛他問的那個問題,這是他的心病,心魔。從初中開始哥哥就帶自己看醫生了,醫生怎麽說的?說自己是焦慮型,說自己有心理障礙所以影響正常交流。對,就是心理障礙,他們就是這個障礙,隻要除掉就可以了。那晚杜英哲到底對哥哥做了什麽?陸水不希望得到答案,因為他知道任何的答案自己都無法接受。杜英哲的兩隻手死死地攥住陸水的手腕,指頭像是要陷入陸水的皮膚裏麵。下盤連續被攻擊了十幾次,盡管他在身高和體重上麵占了些優勢但是體能和反應速度都差了不少。喉嚨裏麵隻能發出“嘶嘶”的聲音,幾秒後他像是要用盡最後的力氣,張開了嘴。“你哥……你哥他……”聲音很難聽,不仔細聽已經聽不出是人類的語言,如同一個病入膏肓即將斷氣的老者在彌留之際說出的遺言。清明的視線變得渾濁,杜英哲的牙齦也滲出了鮮血。但是這幾個字,恰好令陸水恍神了一刹那。就在這一刹那裏杜英哲抓住了機會,反手擰動了陸水的手掌方向。他可能沒有年輕人的體力,但是他更了解陸水的人心。他哥就是能夠刺激他的關鍵詞,也是自己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陸水反應過來時已經有點晚了,視線瞬間凝聚,注意力迴歸到眼下,但杜英哲已經脫手,連帶著他的身體也跟著踉蹌了兩步。陸水早有準備不會那麽順利,再加上也就是運動員才能有如此快速的反應能力,否則剛才那一下他已經被拽倒了。杜英哲的逃脫屬實在意料之外,但陸水也不是沒有後手準備,抬肘擊中他的下巴。砰,一聲。是杜英哲沒咬緊的牙關上下磕碰。如果他有足夠的運動經驗就該知道這時候不咬緊會有多大的後果,陸水揪住他的頭發再是一拳,杜英哲慌忙中摟緊他的腰部,整個人趴在他的身體上麵,陸水幹脆將人放倒,一起倒在了冰涼的還沒發芽的濕潤土壤上。但即便有了靈敏的身手,陸水在體型上還是吃了一點虧,他為了比賽一直在控製低脂,正麵和一個比自己高一些的成年男人對抗不會馬上占上風。杜英哲已經快速喘過氣來,抓準這個時機向旁邊翻身,這一次把陸水壓在了身下。陸水的眼睛仍舊死死地瞪著他,像是把周遭的光都吸了進去,隻剩下一片深黑。“我就知道……”杜英哲隻說了半句,但下手狠毒,自己的喉嚨被圍巾勒緊,同時也沒有放過陸水的喉嚨,借助位置優勢死死壓製住他。在社會上磋磨多年他怎麽可能對一個隨隨便便主動找上自己的小屁孩掉以輕心。一個大學生,在他這種人麵前完全沒有優勝可能,自己可以用錢拿捏他,用社會資源堵住他所有的路,用感情迷惑他。但是杜英哲沒想到他是想要殺了自己。如果陸水要是沒改名字,他可能早早就認出了他。那個叫陳雙的,臉上有一塊胎記的,竟然是他哥哥……杜英哲原本都快忘記那一天,但是猛然間想起,原來自己什麽都沒有忘記。躺在地上的陸水暫時掙脫不開,轉而低頭狠狠咬住他的手腕,恨不得直接咬下一塊肉來。這是一個多麽陰險狡詐的人,一上來就給自己發零花錢,又送了數額巨大的手表,試圖用包裝成糖果的匕首捅自己一刀。陸水敢保證這個人已經想好了後路,哪怕他真的和別人好了,分手後也會把投入的金錢要迴來。這種人就該死!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陸水竟然翻動了身體。杜英哲重心不穩,順著身下的力道向右側方歪倒,就在陸水準備連人帶自己一起滾進河裏的時候一個身影罩了過來,衝著杜英哲的後背就是一腳飛踹。杜英哲往旁邊飛了幾米似的,重重地摔在地上。陸水快速地坐了起來,胸口不斷起伏,精神狀態還處於備戰的緊繃當中,不管這個黑影是敵是友是路人都想要攻擊。他迅速地爬起來衝向杜英哲,不能停,他還沒有被自己殺死,就差一步了……“四水!”屈向北從後麵拽住了他。“放開我!”陸水殺紅了眼,全身都沒了知覺,他感覺不到唿吸和心跳,溫度和疼痛,此時此刻隻需要再執行一個任務。他聽出了北哥的聲音,可是意識裏竟然想不起北哥這個人是誰,長什麽樣子,他隻顧得往前撲。“我殺了他!殺了他!”陸水喊了出來,衝著杜英哲拳打腳踢,但是總覺得身後有個巨大的力量在拉扯他,阻礙他。他不斷揮舞手臂試圖掙脫,嘴裏說出來的言語已經不算清晰,他要報仇,要打落他所有的牙,踢斷他身上每一根骨頭!而屈向北則沒有再開口勸說,隻是用力地抓住他,看著一向懂事聽話的乖弟弟四水在眼前發瘋一樣。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牙醫,自己果然沒猜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陳雙為什麽不肯去看牙,拔智齒又不是什麽大手術,對於一個專業運動員來說哪怕是再嚴重的傷痛都能忍住,不可能一直拖延著。這已經很奇怪了,更奇怪的,四水竟然勸都不勸。那麽關心哥哥身體健康的人居然無動於衷,屈向北不得不多想,這裏麵絕對發生過什麽隱情。所有的答案就在陸水帶他去牙醫診所那天揭開了,陸水怎麽可能剛好就有一份預約?或許,高中霸淩者的事隻是一個巨大的幌子,想要吸引走所有的火力。因為陸水太聰明,屈向北必須要有所防範,同樣也不敢輕舉妄動,怕打草驚蛇。以他對陸水幹脆利索的行動方式的了解,動手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所以屈向北這幾天下午都請了假,和陳雙說要迴家照顧一下老人,迴絕了陳雙想要一起迴家照顧的請求,悄悄地去牙醫診所門口蹲守杜英哲。自己可能堵不住陸水,但是杜英哲的活動範圍很小。等看到杜英哲開車去接陸水的那一刹,屈向北便什麽都明白了。水麵上噗通一聲,後背成片鈍痛的杜英哲被陸水踢進了河裏。河岸和水麵沒有太多距離差,杜英哲在冰冷的河水當中抓住一線生機,一隻手摳住了岸邊的大理石。屈向北這時放開陸水,奔向河邊,一隻手拽住了這個人。杜英哲已經全身濕透,還嗆了不少水,脫離了桎梏的陸水奔向岸邊,蹲下後一隻手死死壓住了他的腦袋,將他壓在了水裏。手下的人開始翻騰,掙紮,水麵冒出不少氣泡,一隻手不斷揮舞著。屈向北騰出一隻手去抓四水的腕口:“四水你鬆開,有事想辦法解決,你鬆開!”陸水看著那一個又一個的氣泡,一動不動。原本他想把杜英哲溺死在遊泳池的,但是兩個救生員實在太難操作。現在他的手背也沾了不少的水,冰冷刺骨,卻不能換迴他的理智。“四水!”屈向北想要將他的手拽過來,“你醒醒!”陸水死死地盯著那片水麵,他要看這個人一點點失去唿吸,看著他的生命進入一片黑暗。“四水!”屈向北撞了他一下,“你不能這樣!你想想你哥!想想顧風!”我哥?這不就是為了我哥嗎?殺了他,就沒有人能傷害我哥了。陸水喪失了全部的理智,忽然,一個人名闖入了他的意識當中。不止是一個人名,還有一灘血,一通電話。隊長……眼前的景致如同潮水抽離,從他視線中褪去,他仿佛迴到了1年前,迴到了那個他和哥哥逃不出去的家裏。爸爸被自己打得站不起來,跪在地上,自己站在他的背後,終於不再任人宰割。他揪著陳智明的頭發,水果刀的刀刃壓在陳智明的喉嚨上。眼前的人,除了哥哥,還有屈南,還有……陶文昌。陶文昌好像很著急。“四水你先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四水,我們是來幫你的,好嗎?你不是很相信我嗎?你不是給我棒棒糖嗎?你先把刀子放下。”哥哥好像很痛苦:“四水你把刀給我。給我,給我吧。”對,哥哥很痛苦,哥哥被人傷害了。陸水緊了緊手指,拽動了爸爸的頭發。好笑,這個人曾經那麽可怕,現在在自己的手裏也會慘叫。而眼前的哥哥一步一步走近:“四水,你把刀給哥,好不好?哥來幫你吧,好不好?你別動。你是不是想殺他?哥現在長大了,你把刀扔過來,我來動手。你別動……別動。”為什麽要讓哥哥來幫自己?自己完全可以辦到了。陸水看向下方,爸爸居然會覺得疼?這更可笑了,他居然是一個人,他也會疼。自己這樣一動,哥哥就更著急了:“陸水!你把刀給我!我來!你隻是生病了,哥現在帶你迴去睡覺,明天……明天我們去醫院,醫生看一下你,你馬上就好了,好了之後……去上學,去考大學。你把刀給我,好嗎?哥來殺他。”陸水慢慢地看向他,沒事的,哥,你去上大學,你去啊,快去。腦袋裏有很多聲音,好多思想,緊接著陸水看到了屈南。“陸水。我是來幫你的,你別衝動,我已經都知道了。”他說他都知道了?陸水心裏一陣迷惑,他能知道什麽?他會知道哥哥小時候怎麽保護自己嗎?“我都知道了,小火柴人是你,大火柴人是你爸爸,有圓圈的那個是你哥哥。你保護了你的哥哥,陸水,你很勇敢,很好,但是現在你不需要這麽勇敢。因為我們來了,你不是一個人,我們都可以幫你。”屈南還在說話,陸水卻隻想搖頭,無論這些人在麵前怎麽瘋狂地勸說都不想給反應了。他裝瘋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這天,為什麽這些人不成全自己呢?殺了他們,哥哥就自由了啊。他們為什麽不懂呢?陸水想說很多話,在18歲之前動手是最好的時候。如果自己年齡太小,不一定能打得過陳智明,萬一成功了,哥哥就會在成年之前失去自己,劇烈的變動會對哥哥造成心理陰影,說不定還會影響高考。現在好了,哥哥18歲,上大學了,他會有很好的人生。“別幹傻事,別幹傻事。他死了不要緊,你怎麽辦?你哥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自己了。你很聰明的,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連我都能懷疑你是裝的,你以為你騙得過警察麽?”屈南還在說,陸水有點煩他了,為什麽這個人這麽聰明?連哥哥都沒看出自己的偽裝,他怎麽會知道?“你看,你有那麽多獎杯和獎牌,真正瘋掉的人是不可能參加比賽的,我一開始就懷疑你了。這些我能想到,警察也能想到,你能騙老師、同學、鄰居,可是總能讓人發現破綻。把刀,給我,你不能把一生毀在這個人手裏,殺了他,不會讓你和你哥自由。”“你沒有奪冠的渴望,是因為你根本沒計劃以後,是不是?好,就算你把他殺掉了,你是病人,還要接受無數強製性的治療,那你就真的瘋了!所以……別幹傻事,你還可以有很好的人生,你可以養狗,你可以完成你的心願。”屈南怎麽還沒說完?陸水越來越煩躁,高高舉起了刀。“你不是很喜歡遊泳麽?你可以繼續當跳水運動員,你要是殺了他,就什麽都做不了了。你等等,等一下……”他要幹什麽?他終於要閉嘴了,就不能讓自己安安靜靜殺了陳智明嗎?陸水的手逐漸蓄力,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他不解地看向屈南,才發現屈南給誰打了電話,還打開了揚聲器。“怎麽又是你?我在訓練,沒時間迴答你的問題。”是顧風……沒錯,是隊長的聲音。屈南怎麽會有隊長的手機號?“顧風,我是屈南。不是我找你,是陸水,陸水找你。他和你有話要說……”陸水慢動作一樣抬起頭,看向了那部手機,大腦裏某根神經被狠狠撥動。“陸水?陸水?你找我?”是隊長在問自己。“陸水?陸水你在麽?是你麽?”陸水眼睛裏瞬間濕潤了,腕口在慢慢軟化。他好多年沒當著外人說過話,再次開口,舌頭像是生了鏽。“在……”“你沒事吧?”隊長在電話裏問。陸水調動著口腔裏的肌肉,慢慢地說:“沒。”“那就好。下周訓練來早一些,咱們要開始體考衝刺了,我不希望隊裏有人落下……今年寒假有冬訓,你來麽?”冬訓……陸水耳邊有了水聲,眼前出現了一池碧藍色的水。“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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