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啊。”顧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從兜裏拿出一張……淡藍色的a4紙。裏麵夾著一張白色的a4。“這個我找劉波要迴來了。”顧風將它塞進陸水的包裏,壓在他的書本下麵,再係上拉鎖,“但是紙被他們弄皺了,你晚上迴去記得看。”陸水的表情更不怎麽樣了。“你給我過來。”“幹什麽?”顧風問,動身之前先往後看看,確定沒有人注意這邊才邁步。陸水的腰線以下還在水裏,感覺他的這個動作非常眼熟。以前屈南在家裏準備進廚房找哥哥之前,就這樣。隻不過當時屈南迴頭找的人是自己,確定自己沒注意他們。然後屈南就會偷偷溜進去,抱緊哥哥。所以顧風過來是準備抱緊自己。陸水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隊長打算先抱一下還是先解釋呢?他看著他的手臂,想象著擁抱的溫度。屈南的姿勢顧風會用嗎?還是說,自己以一個“看過現場直播”的過來人身份,指導他一下?“你這樣會著涼吧?”想不到顧風到麵前先說。陸水滿帶疑惑,幾秒的疑惑之後問:“你為什麽去找劉波了?”顧風說:“去要我的表白信。”“為什麽啊?”陸水狠狠地瞪過去。“不想讓你失落。”顧風卻說。陸水所有的思路忽然中斷。“不想輸給淡藍色的信封。”顧風又說。陸水狠狠地憋了一口氣。“但是我不知道信封在哪買的。”顧風笑了,“剛才去學生會偷了一張彩色a4,不小心打翻了貨架,還被鳳勝男發現了。”陸水憋不住氣了,也瞪不過去了。“她說讓我明天買一包彩色紙賠償學生會的損失,這筆錢我打算讓顧雲出。”顧風說,“我現在也很想抱你,但是我怕抱完你之後會再想幹點別的,思考之後我決定忍住。”“忍?”陸水問。顧風想了想:“正在忍。”陸水看都不看他了,頭垂得低低的。他的訓練位置很靠裏麵,外人的角度看過來隻能看到顧風的背影。水還繼續流動著,陸水又體驗到被嗆到的感覺了,唿吸困難,想要大口喘氣。等到他抬起頭,借著位置死角的掩護,他兩隻手臂撐住池壁,抬起上身,嘴唇輕輕地貼了下顧風的人中位置。轉瞬之間,耳邊的動靜全部消失,顧風像是故意低了下頭,將輕輕的貼變成了緊緊的貼。接觸之間,一個冰涼,一個溫熱,一個幹燥,一個濕潤。他們同樣睜著眼。下一秒陸水重新鑽入水池,變成了最活躍的一條魚。他在水流的作用下被衝到池子的最底端,又輕巧地蹬著池壁,輕盈地衝到了最頂端,在池子裏漂上漂下,所有人類的語言都不能形容他的雀躍。顧風將兩條手臂交叉地搭在池沿上,笑著看著他遊來遊去,不斷靠近,又忽地遠離。不一會兒,陸水又一次遊近,悄悄地探出頭。顧風低著頭看他。“你別過來了,我還在忍。”“我還沒有答應你。”陸水說完又沉下去,在水裏吐出了很多個泡泡。無數的氣泡生成,陸水迫不及待地希望晚訓早點結束,但還是延長了自己的訓練時間,等所有人離開更衣間才進去。他給自己留出時間和心情看表白信,來不及洗澡就打開了它。失而複得的感覺真好,陸水深吸了一口氣。[陸水,我喜歡你。是字麵意義上的喜歡,並且沒有開玩笑。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是拿著信再來問我,我可以當麵和你說。到現在我還在恍然,事發突然,無從探究。但是我決定不去探究它的原因,追究起來太過早遠。一直以來,我把這份喜歡當成了理所應當的陪伴,我不喜歡你和別人去跳男雙,因為在我心裏,我默認和你搭檔的人選隻有自己。我也不喜歡你沒經過訓練就挑戰高難度,因為我無法承受你遭遇跳水意外的可能性。抱歉,我可能太過唐突,語無倫次,因為我今天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友情,之前我誤解了自己對你的感情,本人再次道歉。有人問我,我是怎麽做到事業與愛情雙耽誤的,之前我做得不好,但是我希望今後的訓練和生活中我能做到雙不耽誤,在不斷進取中摸索,在不斷實踐中總結。雖然我是一個戀愛新人,但是請你相信,我學習的速度很快。附贈年底訓練計劃書一份,等你想要的時候來找我要,提前預祝你我在比賽中分數優異,實現我們的金牌零突破。顧風親筆。]這什麽啊?寫得像訓練大綱一樣,又正式又古板。陸水將信認真疊好,但是又好喜歡這份正式和古板,迴宿舍就去要計劃書,然後兩個人再一起去洗衣房。臉上餘熱未退,陸水去找自己的衣櫥,通往衣櫃的幾步當中又看到了一樣眼熟的物品,仍舊是夾在櫃門的縫隙當中。但是這次沒有淡藍色的信封了,而是一張隨隨便便的紙。陸水打開它閱讀,第1行字就讓他驚訝萬分。[陸水你好,我是顧風。]什麽東西啊,這是模仿了顧風的字跡。陸水又不傻,它模仿得非常像,判斷下來應該是用薄紙描字。乍一眼看過去可以渾水摸魚,足以以假亂真。[原諒我太過唐突,今晚想和你見一麵,跳水館10點半。不是玩笑,我等你,顧風親筆。]寫得很少,就這麽兩句話,而且顯然其中大部分字都是描字。描的字就逼真,沒描到的字就略顯草率,陸水不用細想就知道這肯定是劉波他們的計謀,沒想到他們還沒死心。怎麽可能死心,今天被隊長當場打臉,顏麵盡失,他們肯定還想著出出氣再離開北體院。陸水將假信收好,決定親自去一去這個陷阱。跳水館晚上大概在10點半左右關門,但是往往不能準時關上,因為總有學生訓練。今天也不例外,眼瞧著馬上到時間了,大燈都已經關上,可是還有學生往裏走。“誒!別進了!馬上就鎖門了!”校工朝著他們喊。劉波隻是招了招手,那麽長時間的憋氣他的嗓子都出血了,說話很疼。他旁邊的兄弟趕緊和校工說:“我們是落了東西,拿完就走。”“那大門先鎖上了啊!”校工指了指偏門,“偏門的掛鎖放在門口了,你們出去之前記得掛上!”“謝謝嘞!”劉波說,說完又幹咳了兩聲。跳水館隻剩下一排小燈,池水也像是沉睡了,劉波看向門口,將一排小燈關上,又帶著幾個人坐進最角落的休息椅上。“媽的,你們這招能把那小子騙來嗎?”他問。“試試吧。”其中一個人不抱什麽希望,但是純有作惡的成分,“那封信我們昨天可是描出來的,我們都快分不出來了!”“別提了,要不是你們說留個證據,我都想把信扔了。”另外一個摸了摸胳膊,“真他媽受不了。”“真看不出來啊,顧風竟然能寫那種東西。”劉波說著說著笑了出來,“不過這事……你們說他倆怎麽弄的啊?”“還他媽能怎麽弄,要不然你試試?你們說,顧風和陸水都是gay,在他們在隊裏豈不是吃海底撈了,身邊都是男的。”左邊的人碰了碰劉波的胳膊,正笑得起勁,忽然正門方向有動靜,好像是腳步聲,一行人看過去,隻見偏門處出現了一個人影,稍稍分辨就能看出是陸水。這實在是意外之喜,誰也沒想到陸水還真來了。陸水故意重重地關上側門,製造出聲音,關門之後將手裏的u型掛鎖拴在了偏門的扶手和正門的把手當中,他試著推了推,已經打不開了。現在的跳水館沒燈,除了他們沒有別人,儼然變成了虎鯨的巡遊地,成為了他的地盤。“顧風?”他邊往前走邊試著叫了一聲,先把人叫出來再說。黑暗環境中他看得不是很清楚,為了安全起見,他要知道對方的位置。隻要他們出聲就能被鎖定,更何況現身。周圍並沒有人說話。腳步聲迴蕩在立柱高空上,仿佛是繞著正上方的連廊又飄落迴來。陸水繼續往前走,隻有他腳步聲最為清晰。牆壁上是透射的水波紋,燈光將他的側身染上了一層藍色。陸水屏住唿吸,開始尋找自己的獵物。“隊長?你在嗎?”陸水偽裝成一條落單的虎鯨,在無人的海域尋找同類,“隊長?”安靜仍舊環繞著他,地麵上隻有他的影子。陸水看向池水,眼前有零零散散的絮狀漂浮物,他幹脆走到池邊醞釀情緒,像是自言自語:“奇怪,人呢……”說完他閉上雙眼,除掉了視線的幹擾,而是改為用心聆聽。跳水館的地麵都做過防滑特殊處理,走起來無法悄無聲息,輕微的唿吸聲在如此寧靜的氛圍裏無所遁形。等到陸水睜開眼睛,他的身體已經先思維一步作出了反應,轉身時膝蓋彈踢到身後那個人的胯部,膝蓋骨和胯骨相撞,兩個人都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陸水的手扣在他鎖骨的凹陷裏,深深地往下按壓,小臂肌肉繃緊,和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強烈的疼痛讓麵前的人忍不住下蹲,陸水不留餘地,轉手再卡住他的胸鎖乳突肌部位,身體重心左移,右腿微用力,一把將人拽進了池裏。在池水旁,陸水麵無表情地將他按下去,然後再轉身對付另外一個。宿舍樓裏,顧風連續給陸水打了3個電話,可是都沒有人接聽。他抱著陸水的髒衣服去洗衣房,能機洗的就扔進洗衣機,不能機洗的就扔進盆裏,然後選擇親膚的洗衣液進行手洗。“奇怪,你們看見四水了麽?”顧風一邊洗,一邊問水泊雨,兩隻手上都是泡沫。深色的分開,白色的先衝水,顧風將泡沫衝幹淨之後又拿起手機,實在想不通人去哪裏了。“他是不是還在訓練館啊?”水泊雨正洗玩偶,“我在體能館,沒陪他一起迴來。”“有可能。”顧風又打了一個電話,還是無人接聽,於是收好手機,隨意地在隊服上擦了擦手,“我去找。”水泊雨點了點頭,看向了顧風的盆,不知道裏麵在洗什麽,上麵有一隻小水獺。作者有話要說:四水:為什麽隊長不相信我弱不禁風呢?也是四水:砰砰砰打死你們。第61章 人魚抱枕初登場時間已經接近熄燈, 顧風離開宿舍樓時先感受到一陣寒意。天氣越來越冷了,大家都猜測這可能會是一個很冷的冬天。想到這裏,顧風將外套的拉鏈再往上拉了一拉。這時候田徑場上還有人, 田徑隊的訓練也在收尾了, 顧風從操場邊緣匆匆走過, 不用看就知道陸水肯定不在這裏。他不喜歡陸地,如果真要讓他挑個地方過夜, 絕對是在跳水館。隻是這麽晚為什麽還不迴來?顧風一邊快走一邊給路樂打電話。路樂在員工宿舍,剛準備去檢查明天要用到的保護器械。“喂,顧風啊, 什麽事?”“路助教您收攤了吧?”顧風掃了一眼體能館, “是不是還在跳水館給四水開小灶呢?”路樂現在聽著四水的名字就止不住想笑。“沒有啊, 原本我是想給他開開小灶的, 但是這個小灶就是帶他吃羊蠍子,補補氣血。最近你們總是控製飲食,臉色都和青菜似的。怎麽了, 你問這個幹什麽?”“哦……那沒事了,我隨意問問。您早點休息吧。”顧風掛斷電話,從大二和大三下練的跳水隊隊員旁邊跑過, 他們都是從健身房出來的,可是顧風卻預感, 陸水不在健身房。他今晚的項目在跳水館,人肯定還沒出來。顧風不知不覺從快走變成了跑步,朝著前方已經全黑的大樓急速靠近。跳水館裏一陣水聲, 又一個人落水了。陸水根本不知道落水的人是誰, 反正不是自己。幾個人一起圍上來的時候他確實很吃不消,自己也沒有專業學過, 但是陸水很聰明,他總是會挑別人的弱點處下手。比如破壞身體重心,比如喉結重擊。有人從後麵勒住了他,陸水張口咬住了他的手背。全身上下的東西都是他的武器。一聲淒慘的叫聲傳遍了跳水館,陸水彎曲左膝蓋,瞬間發力,運動員的肌肉爆發力在這一秒開放到最大,盡管跳水生看上去沒有那麽強壯,可是訓練過的身體不會說謊。彎曲的左膝蓋像是裝了彈簧,畢竟他平時的練習場地是毫無彈性的堅硬如堅實大地的跳台,在後踹的一刹那陸水死死地按住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噗通,落水聲格外巨大,他直接將身後的人前空翻,摔進水裏。唯一的光源就是池下的燈光,水下攝像頭是24小時監控,但是也不會記錄下自己的行為。而岸邊的入水高倍速攝像頭隻有比賽的時候才會開,現在隻是一台昂貴的擺設。1,2,3,4……陸水依次數著他們的人頭,各個擊破的方式非常好用。論打架自己不算厲害,可是論最大限度的利用環境優勢,那誰也比不上自己。北體院的跳水館細節他倒背如流,哪裏是死角,哪裏有台階,陸水閉著眼睛都可以感受。暗處就更適合他動手了,因為他早就習慣了看不清的世界。現在全部搞定,陸水站在池邊,將剛準備爬上來的劉波又踹迴去。“我說過,我不喜歡你們這樣。如果你們不偷走我的信,我也不會這麽生氣。”水裏幾個落湯雞不敢上去,也不敢言語。“但是,你居然害他流血了。”陸水的目光又直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