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監控室中除了坐在屏幕前的鬱初,門口又多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她和鬱初一樣是omega。“鬱初,我話先說清楚,再有下次我絕對不會幫你。”“陶濘,你能不能盼我點好的?”鬱初用針管抽出試管裏保存的信息素,那試管上貼著標簽,上麵寫標記著alpha,也寫有他的名字。“不是我不盼你好,每一次你找我來都沒好事,”陶濘麵露不悅,她掀開一部分百葉窗看向外麵,“用患者的信息素來測試,你真能胡來。”“情況特殊,我現在來不及和你解釋,”鬱初迴頭瞪了一眼陶濘,“我找你怎麽沒有好事,上次官司的事兒不是我給你搞定的嗎?喏,裏麵的人就是溫情的弟弟。”陶濘看向鬱初,“溫律師的弟弟?他怎麽了?”“我以為他也是在信息素感知上出了問題,但”至於為什麽用“也”這個字,因為這麽多年,鬱初一直以為陸清禾也有這方麵的問題。嚐試了許多的治療方法,又或許鬱初的研究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鬱初沒有再和陶濘說下去,她將那支信息素注入了軟管裏,按下了麥克風的按鈕,對著裏麵溫敘說:“第六種。”“滴”隻過去了幾秒鍾,顯示屏上的出現了溫敘腺體強烈的異常提醒。陶濘走了過來,波動的檢測數據讓她意外,“他對alpha的信息素有反應?”陶濘又低頭自己看了一遍,“真的是這樣。”鬱初捏著鼠標的手一頓,她的眉心突突地跳著,“這種案例最近幾年出現得不少。”“這個我知道,”雖然陶濘是骨科醫生,這件事情她也略有耳聞,“很多人都把這當成病在治療。”強大的alpha搭配柔弱的omega,這才是社會正常的配對。陶濘注意到右下角出現了一則提示,溫敘給自己注入了高濃度信息素,她問鬱初:“你應該也測試了別的alpha信息素吧,這麽看來,溫律師的弟弟是在信息素感知上出現了偏差吧?”“我的確測試了不同的alpha的信息素,”鬱初看著桌上放置的試管,“可是他隻對這一種產生了反應。”標簽看上去有些陳舊,原本白色的標簽泛黃,上麵寫著患者的姓名。陸清禾。並不是在信息素的感知上出現了偏差,而是溫敘隻會對陸清禾的信息素產生反應。鬱初迴想起當時見到陸清禾的第一麵。……窗外的天氣陰沉,坐在診室的椅子上,身形高大的alpha呈現出一種沉鬱的狀態,烏青的黑眼圈讓他看上去像是很久沒有睡好覺。因為消瘦,他的麵部線條尤為淩厲。長眸低斂,陸清禾異常平常地告訴鬱初,omega的信息素對他不起作用,他說自己病了,需要接受治療。經過測試也確實如此,可無論是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這些都對陸清禾不起作用。接受了幾次常規的治療後,陸清禾的這種狀態並沒有好轉。所以無論是新研發出的藥物還是治療方案,所有能夠嚐試的陸清禾都願意去做,他甚至還配合鬱初做了很多項臨床試驗。讓鬱初記憶尤為深刻的是那次為期一個月的試驗,她多次強調這會對身體有一定程度的損傷,可是陸清禾卻堅持想嚐試。平日要參加戰隊訓練,來迴於基地和醫院,藥物和實驗讓陸清禾的身體每況愈下,仿佛隻靠一口氣吊著。那天結束了測試,幾位醫生圍坐在檢測儀前討論著數據,“哎,這都多長時間,怎麽一點效果都沒有?”“還是說這種新藥物不奏效?”“罷了,我們再研究研究。”擔心陸清禾的狀態,鬱初來到了病房門口,兩位正在收拾器械的小護士正竊竊私語,“好歹是個alpha,搞這麽狼狽,你說他這是何苦。”“是啊,每次都因為副作用嘔吐不止,喝多少水都壓不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到醫院來洗胃的。”“他真的一次比一次瘦,人都恍惚了,一般人肯定承受不了這樣的治療。”“我聽說他和鬱醫生的關係還不錯,鬱醫生怎麽也不勸勸他啊?”兩個護士邊說邊推著機器走出了病房,等她們走遠,躲進樓道的鬱初這才走了出來。鬱初不是沒有勸過,她告訴陸清禾不必這麽逼自己。即便在感知信息素上出現偏差,這並不影響他的正常生活。可陸清禾並沒有把鬱初的話聽進去,他執著於要對omega的信息素產生反應,不惜任何代價。待護士離開,鬱初輕聲走了進去。病房中央的床上,褶皺不平整的床單暴露了躺在這裏的痛苦。房間裏殘留著濃烈的抑製劑味道,地麵上躺著的礦泉水漏了一半,水在瓷磚地麵上蔓延。從衛生間傳來的水流聲中夾雜著不斷嘔吐的聲音,每一聲都讓鬱初心中的內疚感越來越深。衛生間裏的水池前,陸清禾深深地彎下腰。他的手臂抵在洗手台上,瘦削的後背一下又一下的地起伏,隨後劇烈的咳嗽讓他的雙肩不斷顫抖。一通電話讓陸清禾關上了水龍頭,強撐起身體後清了清嗓子,他接通了電話,聲音無比溫柔。“小敘。”“最近訓練很多,下個月我迴來看你。”“嗯,答應你了。”……鬱初靠在座椅上仰著頭,燈光她的眼角酸澀。直到這一刻,鬱初才明白了陸清禾為什麽如此執著。不想傷害任何人,所以陸清禾選擇逼迫自己成為一個“正常”的alpha。***待溫敘恢複常態後,鬱初親自來到溫敘的床邊,替他摘下了檢測儀器,“溫敘,現在感覺怎麽樣?”溫敘起身撫了撫胸口,他的臉色並不好,“還好有高濃度抑製劑,不然可能撐不過來。”用棉花按住了溫敘的手背,鬱初將留置針拔了出來,冷調的燈光讓她臉上猶豫的神色愈發明顯。“鬱醫生?”溫敘試探性地開口,“我的測試結果不理想,是嗎?”鬱初抿了一下唇,“測試結果需要進一步分析,報告稍後出來,我們先去診室。”溫敘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緩過神來,在迴診室的路上,他和鬱初遇到了兩個人。“鬱醫生,你好。”說話的人眼窩深陷,他耷拉著眼眸脊背彎曲,眼神空洞無光,整個人呈現出極為明顯的病態。他的母親攙扶著他,在見到鬱初時親切地走上前,“鬱醫生好,我們是來複查的。”從測試完後,鬱初將兩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中,低垂著眼在思考著什麽。看到麵前兩位熟人,鬱初抬眼,“最近怎麽樣?”母親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他估計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也知道我們去過多少家醫院,做了多少治療,一點用都沒有。你說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麽孽,出了這麽個不正常的omega。”聽過很多這樣的話,鬱初的眼裏毫無波瀾,她輕聲道:“有些事是天生就決定了的,人為幹涉不了,不能太強求。”那位母親深深地歎了口氣,她喃喃道:“我真的不明白,讓他喜歡alpha就這麽難嗎?為什麽偏偏要喜歡和他一樣的omega?這個社會不會接受他們的,永遠不會。”短暫的交談過後,omega在母親的攙扶下離開,溫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omega身上。站在他母親的身邊,他的脊背永遠是彎曲的,順從地低下頭接受一切安排。“溫敘,”走在前麵的鬱初忽然迴頭,悠長的走廊中迴蕩著她的聲音,“對於oo戀和aa戀,你是怎麽看的?”這個問題溫敘在非正式的采訪中迴答過。可就在剛才,溫敘看到因為喜歡同性的omega被當做病人治療,從一個“不正常”的人變成了另一個不正常的人,隻是因為所謂的社會法則。溫敘久久無法平靜,可他卻沒有動搖心中的想法,“鬱醫生,無論性別,我認為隻要相愛就可以在一起。”良久,鬱初轉過身,她的目光不再沉靜,而是透出了一絲憂傷,“現在,我迴答你的問題。”你認識陸清禾嗎?“我認識陸清禾,從很多年前一直到現在,”鬱初看向溫敘,“我不僅僅認識他,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我的患者。”從醫院走出來,刺眼的陽光讓溫敘睜不開眼。他用手遮在眼前,可光線還是透過了他的指縫。本以為密不透風的秘密終於還是露出了端倪,就好像即便溫敘此刻用力地並攏手指,光還是會透過縫隙被感知到。溫敘撥通了一個電話。“是我,”他來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我現在過來找你,你方便嗎?”作者有話說:這裏修了一點設定。第51章 真相(修)車輛平緩地道路上行駛,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被烏龍籠罩。仿佛整個世界都陰沉了下來,紅色的信號燈外格外突兀。風席卷而來,從窗戶的縫隙鑽進來吹亂了溫敘的頭發,也吹得路邊的樹木向同一側傾斜。不該在這時凋零的綠葉被吹落,淒涼地躺在路上。溫敘坐在座椅上看著窗外,此刻他放空了自己,腦中隻有一個想法。他要知道真相。封閉的車內如同光線逼仄的病房,胸口如同被堵住一般唿吸不暢,溫敘試圖深唿吸,這樣的空間讓他覺得無比壓抑。即便鬱初沒有多說什麽,在知道陸清禾一直是她的患者時,溫敘就猜到了大概。在陸清禾成年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借口自己有訓練很久才迴來一次,之後每一次溫敘見到陸清禾,他都是憔悴落寞的。陸清禾一定是去接受治療了,一定是。想要按下控製車窗的按鈕,溫敘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自覺發抖。玻璃緩緩下沉,綿密的雨點隨著風吹了進來,冰涼的觸感落在溫敘的臉上。不知過了多久,出租車在別墅區前停下,鍾言聲已經提前在門口等著溫敘了。他穿著棉質的居家服,一隻手搭在手肘上,不安地張望著四周。下了車,鍾言聲先是愣了一下,他垂斂著眼眸走到溫敘的麵前,“跟我來。”麵前的鍾言聲露出無辜乖巧的模樣,沒有幾個alpha能拒絕這樣的omega,溫敘就是其中之一。知道嚴楚即將和鍾言聲結婚,為了避嫌且以防萬一,溫敘說:“在這裏說,說完我就走。”雨點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也愈發得密集,溫敘的發尾被打濕,視線也變得朦朧模糊。他偏頭蹭了一下衣服,擦拭掉了臉上的雨水。鍾言聲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肘,“這裏不適合說。”想來一個omega也不會造成什麽威脅,溫敘妥協:“好,你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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