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自己今晚做的一切,在時蹤的眼裏一定顯得非常莫名其妙。他有些懊喪, 也有些心煩意亂, 在看到一瓶酒後,便打算借酒精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沒曾想, 把這瓶酒喝下去後, 他感覺心口下腹都燒起了一團火, 尤其在對上時蹤的目光之後。時蹤沉默著靠在門口上下打量賀真。小朋友定力確實還不錯,那麽大劑量的藥喝下去,即便臉已經在藥物作用下泛了紅,盡管臉上似有一瞬的錯愣,但很快又恢複那副高冷酷拽的模樣,連五官線條都硬挺起來。隻不過他轉身的動作仍是有些刻意了,像是有意想擋住什麽。時蹤目光往下瞥一眼,沒有拆穿,淡淡開口:“我要走了。你自便。要不要幫你叫車送你去醫院?”“不用了。”賀真的聲音顯得很冷淡,“你路上慢點。再見。”時蹤果然走了。走廊裏,電梯來得有點慢。一邊等待,他一邊覺得賀真非常不對勁,完全不像平時那副少年老成模樣的他。他是突然受到什麽刺激了嗎?迴顧了一下這段時間內賀真的古怪表現,時蹤意識到,或許情況並不完全像左三丘說的那樣。賀真做事前後矛盾也許並不是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是他跟自己一樣,在參與遊戲後,才慢慢迴憶起了一些往事。那麽假設前世今生真的存在,假設自己的那些夢境並非無跡可尋,那麽,從種種跡象可以推測,在迷宮最後關頭真的被自己從某個既定方向用箭射中的賀真……或許真有可能是宋帝王。賀真最近無緣無故對自己好。自己有意試探了幾迴,他的反應也實在有些曖昧。更何況他今天以為自己跟其他人來“開房”,立刻追過來並露出那種表情……時蹤難免會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同尋常。時蹤知道很多人會誇自己好看,對自己不吝讚美,但在他看來,皮相的吸引從來都十分膚淺,他根本沒把那些人口裏說的“喜歡”聽進去半句。他認為賀真也不是膚淺的人,他理智、夠聰明、還有些老古板。這樣一個18歲的大學生,不會光憑一個人的臉,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喜歡某個人,並貿然在危險的副本裏做出那種也許可以用殷勤二字來形容的事。如果賀真對自己確實有不同尋常的想法,但又不是因為臉……時蹤再把性格原因排除,綜合分析,那就隻能是因為兩人在上輩子有些感情方麵的糾葛。賀真做事前後矛盾,是因為他接觸這個遊戲、與自己熟悉起來之後,這才慢慢想起了前生。他對自己好,是因為他想起了上輩子兩個人之間的舊情。順著這些事實往下分析,他今天突然跑過來、情緒出現了短暫的不穩定,那就一定是他又忽然迴憶起了什麽事。隻不過……到底是什麽事把他刺激成了這樣?另外,在他的記憶裏,兩個人前世的那些糾葛到底是怎樣的?漸漸地,時蹤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眼神也顯得冷漠了下來。那是因為他想到了他夢到的那個“明月”。“你要提防一個人,他會殺死你,把你重迴帶迴地獄。遇見他之後,你要做的隻有一件事,殺了他。”“他是誰?”“使用你的能力。你會有感覺的。”這是他曾和明月在“夢裏”有過的對話。自己如果真是罪大惡極的惡人,宋帝王就是那個懲戒他的那個人。如果賀真就是宋帝王,他會是想要殺死自己、把自己帶迴地獄的人嗎?想到這裏,時蹤轉身往房間迴。賀真今天情緒不穩定,又喝了那麽多酒,正是意識最恍惚、精神最薄弱的時候,時蹤幹脆趁機套話,看看他記憶裏的自己,和自己的認知有沒有什麽不同。否則換做平時,他恐怕沒那麽容易從賀真嘴裏聽到真話。最重要的,是時蹤想知道他對自己有沒有殺意。他堂堂一個閻王為什麽會來到人間?他是不是為了把自己帶迴地獄?迴到房門處按動門鈴的時候,時蹤的眼神裏出現了一瞬的警惕、防備。然而賀真打開門後的樣子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大概是去衝澡了,來開門的時候又有些倉促,賀真的浴袍裹得非常草率,能讓人清楚地看見那結實有力的身體,以及露出的一小塊腹肌。上下打量他一眼,時蹤再對上他的眼睛。額頭還在淌水,賀真的眼睛濕漉漉的,那一瞬竟顯得有些可憐。時蹤:“……”“你怎麽迴來了?”賀真開口問他。時蹤與他錯身走進房間。“有東西忘記拿了。順便問你點事。”走到沙發上坐下,時蹤見賀真關了房門後隻是在門口站軍姿似的不動,便招招手讓他過來。賀真對此的反應是皺了皺眉,然後隻略朝時蹤走了幾步,就坐在電視前方的沙發處了,像是要刻意和時蹤保持距離。時蹤幹脆走過來坐到他身邊。他能感覺到賀真的背一下子就挺直了。“你緊張什麽?”時蹤笑著問他。賀真:“……”時蹤試探性問道:“你夢到過我嗎?”賀真總算抬眸看向他。“你”“能把手給我嗎?”話是這麽問的,時蹤已經伸手握住了賀真的手腕。從前騎士徽章起作用都是被動的。現在時蹤正在練習主動激發它去感知事物對自己的危險程度的能力。他發現很多時候,在觸碰到物體的情況下,他能看到一些極具預示性的畫麵。時蹤一邊激發著掌心徽章的能力,一邊問賀真:“你夢到我們在一起做什麽?”有夢到你懲罰我的畫麵嗎?有夢到你我從前的廝殺、生死相鬥的場麵嗎?賀真,你對我有殺意嗎?時蹤催動著徽章,通過誘導性的問話,試圖找尋賀真、或者宋帝王對自己殺意的蛛絲馬跡。在什麽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時蹤轉而握住了賀真的手心。他還沒法完全掌握騎士徽章的使用方法,隻有摸索著來。這一迴他眼前總算出現了畫麵。時蹤握住賀真手的動作算得上溫柔,眼裏也寫滿了笑意。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背後藏著多少防備與警惕。時蹤凝神、滿懷警惕地朝那畫麵看去。然而他看到的是賀真按著他的頭把他壓在沙發上,正在扒他的衣服。時蹤:“………………”短暫的驚訝之後,時蹤感到有些好笑。與此同時他也覺得有些奇異。之前預示畫麵裏,alex朝他伸出一隻手都讓他感到反胃。但這次他倒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時蹤想,也許他前輩子和那個叫宋帝王真的有點什麽。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並不打算和這輩子隻有18歲的小朋友續什麽前緣。他隻想知道賀真對自己有沒有殺意。“你到底想問什麽?”賀真反過來握住時蹤的手腕,然後盯著他的眼睛吸了幾口氣,又把手鬆開了,“如果隻是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送你下樓,幫你叫車迴迷藏客棧。”時蹤逗他。“如果我不迴去呢?”“那你想去哪兒?”賀真皺眉,盡力忍耐住不再去以質問的態度對待時蹤。可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酒精和某種不知名的成分實在讓他大腦缺氧。他猜時蹤不會知道,這會兒自己盯著他,眼前全是昨夜那場旖旎、狎昵的夢境。“你把我的酒都喝光了。我當然要去重新找人要。”“那酒不是你自己買的?誰給你的?你知不知道那裏麵加了……那人是誰?我馬上陪你去警局報警。”時蹤瞥他一眼,淡淡道:“不記得了。好多人請我喝酒。這哪記得清?”賀真的喉結狠狠一動,似乎是很想說什麽,但又生生忍住了。緊接著他伸出手,收迴去,過了一會兒後又重新將它伸出,先是輕輕放在時蹤的腦後,其後像是按捺不住想要模仿那場夢境似的,手指用力,穿過頭發,按住了時蹤的後腦。時蹤頭發猝不及防被一扯,疼得立刻皺眉。勉強按捺住了沒有發火,他推開賀真的手,盯著他的眼睛,循循善誘。“告訴我,你夢到我什麽了?所有的夢,都可以告訴我。”賀真的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