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了又白。不知過去多久,時蹤如魂靈仿佛抽離身體,然後浮在了半空之中。這是一個地獄般的可怕世界,無數餓極了的精怪們在這裏掙紮求生。一道金光忽然破開厚重的雲霧,給這個漆黑一片的世界帶來了無上的光明。時蹤隱約看見許許多多個自己從不同的地麵升了起來,在空中匯聚在一起,成了一個巨大的人形。最後這個人形邁入那道金光,飛升而去。金光逐漸變得黯淡,像是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然而在那之前,一隻巨大的手掌自金光中出現,朝時蹤攤開了掌心。那像是佛祖如來的手。時蹤感到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向那個手掌,然後他站在了佛祖的掌心,那裏靜靜躺著一枚徽章。【恭喜玩家時蹤,獲得一枚“黑夜”類騎士徽章】等待被傳送出副本之前,時蹤站在佛祖的掌心,有如跟他的視覺共享一般,看到了另一幅畫麵菩提樹下擺著一盤圍棋。棋盤上黑白棋子正在廝殺,棋盤兩邊則坐著一佛一魔。忽然之間,那魔伸出了手掌,上麵卻缺了兩指。過了一會兒,有兩隻骷髏爬了過來,然後變成手指,迴到了魔的手上。魔一下子怒了,起身的時候霍然把棋盤打翻。他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佛。“我不會一直輸的!岑千山和梁雨嫣都通過考驗成為你的信徒了,那又如何?“下一個有潛質的信徒,一定會為我所有!“總有一日,連你也將拜在我麾下!我要你這個佛朝我跪下,心甘情願地信奉我!”卻見佛盤腿而坐,巋然不動,憐憫而又慈悲地看向他,輕聲道:“且等著吧。你會皈依我的。”時蹤迴到了迷藏客棧。顧不上腦子裏還在不斷蹦出係統發來的積分獎勵結算消息,他迅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仍是周六晚上的9點17分。他在副本裏渡過了極為漫長的時光,現實世界仍然隻過去了兩分鍾。這意味著他之前的推斷都是對的。身上額頭都有些黏膩,那是出了很多汗的緣故,時蹤走至浴室打算衝個澡。走到鏡子前卻意外發現自己臉很紅。後知後覺發現身體有畏寒的反應,時蹤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意識到自己發燒了。快速衝了個澡,時蹤上床將自己裹進了棉被中,之後拿出手機搜索著信息。冷不防房門被叩響了。是左三丘。時蹤讓他進來,便聽見他說:“我手機剛才響了,是周律打來的電話。他說他有點低燒,估計是副本後遺症,他問問我們怎麽樣。我倒是沒事兒,你呢?”時蹤不免覺得也許那位阿婆說的是真的。他缺失了部分魂靈,以至於身體虛弱,去一趟副本居然還會發高燒。察覺時蹤狀態不對,左三丘趕緊給他灌了個熱水袋放在被窩裏,又幫他量了體溫,38.9。趕緊給時蹤找來退燒藥,在他服下後,左三丘盯著他直搖頭。“怎麽發燒了還洗澡,多容易著涼?還有啊,你身體怎麽這麽虛啊?”時蹤:“……”被叨叨煩了,時蹤放下手機縮進被窩,意思是自己要睡覺了,讓左三丘趕緊走。左三丘倒是不放心,抱著電腦坐在了他旁邊,打算一邊核算客棧的賬目,一邊盯著時蹤。時蹤問他:“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精力這麽旺盛?”左三丘打了個嗬欠。“其實我還是有點困的。但必須得對賬,馬上就到去稅務局報稅的時間了。話說迴來以前這些事情誰幫你做的啊?”左三丘發現時蹤沒理自己,他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左三丘手上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他發現時蹤還在凝神思索,忍不住問:“老板,你在想什麽?有什麽是可以說出來,讓下屬我給你分憂解難的嗎?”“然後你就會讓我給你漲工資?”“嘿嘿嘿……你懂就好。”時蹤好笑地瞥一眼左三丘,隨即倒是開了口。“隻是難得遇上了一個連我都捉摸不透的人。他做的事情前後矛盾,我正著想、反著想,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邏輯來解釋他的一係列行為。”左三丘奇道:“那人是誰啊?”時蹤:“沒誰。”左三丘悻悻摸了一下鼻子,將電腦扣起來,開口道:“居然有你都想不通的邏輯?”“嗯。”時蹤很敷衍地迴應。他不該指望左三丘能分析出什麽來。哪知左三丘還真說了一句讓他意想不到的話“你想不通他做事的邏輯,覺得他性格分裂、做事前後矛盾,於是就忍不住一直琢磨他。“那麽有沒有可能,‘你琢磨他’這件事本身,就是他這麽做的目的呢?“唔,那有沒有這個人故意做了些迷惑性的事,就隻是為了讓你琢磨他而已?他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時蹤:“…………”對於左三丘的話,時蹤的第一反應是扯淡。但細想之下,似乎這話也不是毫無邏輯。如果順著這個角度去想,如果賀真早就認識自己……在《長命鎮》張家藥房那會兒,他知道我有能力靠自己逆天改命,所以他故意拒絕我了求助,並不是冷漠地送我去死,而隻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他想讓我以為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想讓我以為他是我的同類?隻不過這種戲碼他沒法一直演下去。於是在古堡第三扇門的小遊戲裏,他沒忍住對自己說教、還講起了大道理。那才是他真實模樣的一部分。而他那副說教的模樣,是我非常討厭的……他不想惹我討厭,平時才收斂了些許嗎?他在裝?又或者,如果不用左三丘所謂的“他想引起我的注意”來草率地總結賀真這一係列行為。那麽也可能隻是……他從前認識我,我們之間又有些糾葛,他不想我那麽快認出他、想起他,所以偽裝了一部分人格?那麽在剛才那場遊戲裏,他替自己去承受折磨,這件事又該怎麽看?那是他的本性還是偽裝?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件事,是時蹤沒有想通的。按道理來講,賀真在進入《山海》副本之前,也應該從道具商店買下那樣能幫人搜尋線索的道具卡。畢竟他又不缺積分。如果他買了那樣道具,兩樣絕世神兵都會被他掌握在手裏,他會帶領“海”陣營實現穩贏。可他為什麽沒有?他把積分花到哪兒去了?後來時蹤懶得琢磨了,把左三丘轟出臥室,閉上眼打算睡覺。哪知房門很快就又被叩響。左三丘的大嗓門隔著房門傳來。“那個,老板啊,剛才賀真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他離開遊戲後,去處理了點家裏麵的事情,就沒及時接到周律的電話,所以他才剛剛知道玩家離開副本有可能會身體不適……“咳咳,他問我你怎麽樣,我順口說你發燒了。他說他要過來看看,那個你……”“我頭疼。別讓任何人進來。”時蹤想了想,加了一句捅左三丘心窩的話,“不然扣你工資。”時蹤漸漸睡了過去。不過他還是覺得很不舒服,頭也昏沉得厲害,以至於在感到有人進屋,還幫他不斷更換著額頭上的濕毛巾的時候,他連眼皮都懶得睜開。他的夢也做得斷斷續續,且古怪離奇。他夢見自己倒在一張床上,屋子裏的環境熟悉而又陌生,從窗外透進來的光是離奇的暗紅色,他像是處在某個異世界。當時他似乎燒得要比現在嚴重多了。大概剛受了某種可怕的刑罰,他渾身劇痛,連昏迷的時候身體都在抽搐。那個時候也有一個人將冰涼的毛巾放置在他滾燙的額頭上,幫他掖了掖被子,再歎了一口氣。“你要是偶爾聽話一點就好了。“但有時候我又不免想……你哪天要是真肯聽我的話,也就不是你了。”這個人到底是誰?他有著一副怎樣的麵孔?時蹤這麽想著,於是在那個人的手從自己的額間離去時,他迅速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將他拉近自己。然後他拚命睜開眼,想要看清那個人的模樣。可時蹤做不到,他像是被夢魘纏繞,根本無法把眼睛睜開。他隻能攥著那人的手腕重新陷入睡眠。直到夢魘消失,額間的熱度褪去,時蹤這才總算睜開眼睛,然後一眼看到坐在床邊的、被他握住了手腕的、眼圈隱隱有些泛青的賀真。天光已經大亮。賀真看上去像是在這裏守了整整一夜。但他不愧是個年僅18歲的、身體很好的年輕人,精神在副本裏飽受過摧殘、又熬了一整夜後,他的臉色看著居然還很不錯。整個人豐神俊朗的,除了眼圈有點泛青外,沒有任何異常。時蹤的燒退了,稍微恢複了點力氣,在發現自己握著賀真手腕的時候,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也沒有放手,而就隻是盯著他看。賀真倒是開口問了他:“好些了嗎?要不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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