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傳聞中，睢山的天空終年陰沉，烏雲密布，少有晴天，就算偶爾天氣放晴，這裏也被高大的樹木遮擋了陽光，幾乎見不到太陽。鬱鬱森森的山林裏，布滿了毒蟲和野獸，甚至還有許多帶毒的奇花異草和樹木，其中最讓人畏懼也是最危險的，那必然就是惡名遠揚的睢山狼了。一個人走在山林裏，他永遠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從蔥蔥蘢蘢的草木間，竄出一群眼睛綠油油的睢山狼來，用尖銳鋒利的牙齒，將他柔軟的血肉吞噬得一幹二淨。和喜歡單打獨鬥的淩山虎不同，睢山狼，向來都是團體作戰，往往一出現便是一大堆，讓人無法抵抗。不過近幾年，睢山卻少有聽見睢山狼的消息了，睢山狼的活動蹤跡，似乎也在漸漸減少。也不知是睢山狼換了活動區域，還是發生了什麽變故。當然，這對住在睢山省的人們來說，自然是件要謝天謝地謝菩薩的好事。不過可惜的是，睢山狼雖然數量變少了，可是睢山裏，似乎又多了許多兇殘的動物……修一帶著林蘇來到睢山外圍。少有人知曉，睢山，是分為外圍和內圍的。多數百姓都生活在睢山外圍，而同樣生活在這裏的，還有睢山狼。在睢山狼的威脅下，沒有人敢到睢山深處一探。因而，也很少有人知道。睢山深處，是精怪們的領地。無數隻妖怪藏在睢山之上，一心修煉，繁衍生息。睢山狼雖然兇殘，但在睢山的妖怪勢力中，著實排不上號，故而他們隻能在睢山外圍活動，欺壓小妖和人類。真正厲害的大妖，往往，都生活在睢山內圍。至於睢山，為何會成為妖怪們的聚集地，卻地並非毫無緣由。睢山之上的靈氣，似乎比其餘地方要濃鬱得多，裏麵的生靈，也比其他的地方，更容易成精。因為這裏極為適合妖怪的生存，久而久之，除了睢山本地產生的妖怪外，也有不少外界妖怪來到這裏。而越是睢山深處，便越是適合妖怪修煉，故而占據睢山內圍的，都是些實力強大的妖怪。和林蘇在昌國看到的不同，睢山上的妖怪，除了一些走吞噬血肉之道的，其餘妖怪並不特別熱衷於血食，大多都以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為修煉之道。這大抵也與睢山上濃鬱的靈氣有關。林蘇一來到這裏，便感到神清氣爽，身上隱隱約約的束縛都少了許多。不過，林蘇和修一來到睢山外圍後，便發現這裏的妖怪多得驚人，而且大多妖氣濃鬱、實力不凡，不像是什麽力量低微的小妖。他不禁想起了過去，他在曲海省偶遇的黃鼠狼兄弟的話，似乎在他剛來到遊戲的時候，睢山就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不少大妖向外奔逃，占據了外圍，侵占了小妖們的生存空間，以至於這些小妖隻能逃離睢山，背井離鄉。修一和林蘇一路朝睢山深處趕去。和他們一同趕去的，還有外圍的這些大小妖怪們。中途，林蘇還不忘抓了幾隻妖怪，詢問如今年歲。不料卻得知，如今距離他和徐覃分別，已經過了五年了。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師父……”“閉嘴。”林蘇隻能閉上了嘴巴，壓下心中莫名而來的急躁，隨修一同趕路。那束穿越時空，震蕩雪山秘境的光芒早已消失不見，但是它造成的影響，卻始終沒有消逝。林蘇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跨入煉神境之後，他趨利避害、預感吉兇禍福的靈覺也得到了增長。他能感覺到，這座沉寂壓抑的睢山，似乎在發生什麽讓人無法控製的變化。而這種變化，或許在十五年前，便已經開始了…………睢山爆發的耀目光芒，不僅身在雪山秘境中的林蘇和修一看到了，雍朝乃至整個朝陽小世界都看到了。平民隻見天空中突然冒出一束強光，刺激得人睜不開眼睛，眼淚直流，仿佛有一輪新的太陽要蓬勃升起。可是等這光線消失，人們再抬頭往天上一看，卻見天上依舊隻有一輪太陽，並沒有新的旭日誕生。人們茫然無措，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然而對其中一些人妖異怪來說，他們所感受到的，卻與普通人截然不同。作者有話說：“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出自唐代太上隱者的《答人》第287章 雍朝淩山省, 王十二郎正在廢寢忘食地學習。自打他資助了貝榆讀書之後，貝榆為了不辜負他的期望，每天都拚命學習儒家經典, 兢兢業業, 夜以繼日，如今已經獲得秀才功名。然而或許是天資有限，他始終都沒有考中舉人, 為此, 貝榆一直心中有愧，覺得自己辜負王十二郎的期待。王十二郎幫助了他那麽多, 又花那麽多錢資助他讀書，助他考中秀才，改換門楣，可他卻始終沒有中舉。他實在是慚愧。由於多次落第，貝榆終於醒悟自己沒有讀書的天賦，索性便放棄了科舉，開了一家私塾，專門教導童子識字。如此倒也能飽腹，漸漸地, 多年過去，他還有了些積蓄。貝榆對自己沒有中舉一事，一直耿耿於懷, 覺得自己愧對王十二郎，但王十二郎, 對此卻並不在意。甚至在月黑風高之夜, 王十二郎還會化作毛茸茸的原形, 在淩山裏激動地奔跑吼叫：“嗷”“嗷”聲音震天動地, 響徹淩山，往往會驚動他的兄弟姐妹們，甚至還偶爾會驚到他的叔伯姑姨，然後，他就會惹來一頓圍毆和暴打。盡管王十二郎常常被揍得鼻青臉腫，但他卻渾然不在意，因為他知道，這些虎，不過是在嫉妒他罷了。在淩山虎中，還有誰能像他一樣，擁有一個當夫子的朋友，隨時都能請教學問，儒學知識一日千裏？而看到王十二郎被揍後還一副瑟的樣子，眾虎們對視一眼，揍得更狠了。王十二郎認為，在貝榆的幫助下，他的儒家知識已經超過了諸多兄弟姐妹，甚至還有部分叔伯姑姨，他已經是一隻有文化的虎了，與那些沒有文化的虎截然不同。故而麵對沒文化虎的冷嘲熱諷，王十二郎皆頂著鼻青臉腫的虎頭，一笑了之。哼，夏蟲不可語冰。這些沒文化的虎，自然不會有他的胸襟和涵養。王十二郎心中充滿了知識分子的高傲。如果不是為了照顧那些叔伯姑姨們的麵子，他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論文化，他已經是祖父以下，淩山虎中第一虎。唯一遺憾的是，因為人妖殊途，他無法長時間待在貝榆身邊，向他請教，不然他的學問，恐怕還能得到更多的增長。王十二郎的養成計劃卓有成效，不過是付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銀錢，就在十多年後，獲得了一位可以探討儒學的良師益友。眾虎雖然看不慣王十二郎的瑟模樣，但心裏，也不免暗戳戳地羨慕。王十二郎的經曆，也為諸多淩山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眾虎第一次見識到了養成的力量，並為之驚歎不已。於是眾淩山虎在一邊暴揍四處嗷嗷叫、擾人清夢的王十二郎的同時，一邊心中也生出了其他心思，紛紛帶上金銀珠寶，去人間尋找養成對象。就連他們的祖父，淩山虎王知道了王十二郎的事跡後，也對他多有讚譽，表揚他為淩山虎們的學習事業開拓了新的道路。王十二郎驕傲挺胸，在眾虎間傲然仰起虎頭。通過王十二郎的無私分享，眾淩山虎也終於明白了，過去他們的學習計劃之所以失敗，那是因為他們選擇的請教對象，大多是成名已久的儒生，這些儒生要麽不缺金銀，要麽視金錢如糞土，麵對淩山虎們送來的黃白之物，往往不屑一顧，甚至認為這是淩山虎們對他們的侮辱。就算偶爾有被淩山虎們堅定的求學之心所感動、決定收下他們的儒生，也在發現淩山虎們草包的本質後憤而離去，隻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的感歎。淩山虎們的求學之路，可以說是艱辛又曲折，讓虎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淚。故而當初林蘇為淩山虎講解儒家經典時，才會受到那麽多虎的歡迎，林蘇成功地獲得了淩山虎的友誼，被他們尊稱為“先生”。可惜，林蘇不會長久地待在淩山。然而，王十二郎養成事例的成功，卻為眾虎打開了新的思路。王十二郎的資助對象，在剛開始，不過是個連字都不認識的人類，卻在被王十二郎引導進學習之路後，迅速進步，不僅成為了秀才，還成為了能夠教導他人的夫子，而且對王十二郎過去的幫助感激涕零，無論問王十二郎多弱智的問題，他都會一一解答，從不責罵，更不會甩袖離去，十分有耐心。簡直就是眾虎心中最理想的夫子了。暗自觀察王十二郎和其養成對象相處方式的眾虎，心裏酸成檸檬的同時，也開始反思。果然，他們過去就是太好高騖遠了，總想著能得到名氣高、聲望大的儒生指點，結果往往不得其門而入，再看王十二郎，雖然他的資助對象隻是一個秀才，連舉人都不是，但是他們苦思冥想許久都想不出答案的問題，這個秀才卻一下子就答出來了，可見他們並不一定要執著於向名士請教……而且這個秀才的脾氣，可比那些名士要好太多了。王十二郎，也因此被淩山虎王誇讚“務實”。按照王十二郎從人間學來的理論，“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們給名士們送錢送寶物，不過是錦上添花，名士們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但如果他們給窮苦人家送錢，那就是雪中送炭了，被他們資助的人定然會感激，等到學成之後，也必然願意教導他們學習人間文化。隻要他們像王十二郎一樣，找到一隻年輕的潛力股，然後往裏砸錢，供對方讀書，若幹年之後，他們就會擁有一個可以一對一教學、而且還不會罵他們愚鈍的良師益友！他們，隻需付出一點點時間和金錢。而時間和金錢，是淩山虎妖們最不缺的東西。王十二郎的成功經驗，極大地激發了淩山虎妖們的養成熱情，無數淩山虎妖都帶著家當，來到人間，當個散財童子，選擇養成對象，與之培養感情，期待若幹年後，對方能成為教導他們的老師。林蘇帶著徐覃路經淩山省，卻發現淩山裏少見淩山虎妖的蹤跡，也有這方麵的原因。雖然當年林蘇建議眾淩山虎可以多多接觸人間的其他文化，例如諸子百家，無需局限於儒學，不過眾老虎已經學習儒學多年，早已習慣，而且在人間，他們最容易接觸的學問便是儒學。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看不懂其他流派的學說。一個儒學，就已經讓他們耗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還總是被各種儒生大罵“草包”，更遑論去學習一門新的學說，讓一切重頭開始了。故而眾虎抓耳撓腮之後，便將手中宛如天書一般的諸子百家學說扔到了一旁，繼續啃儒家這塊硬骨頭。隻有少部分老虎，還相信自己是天命之虎，堅持學習百家言論。此時，距離眾淩山虎妖下山尋找養成對象，已經數年過去了，可惜的是，最後的結果，卻不盡虎意。一些淩山虎也想向王十二郎學習，從零開始養成，於是他們精挑細選了一些看上去聰明的文盲，供對方讀書，對方也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好好學習，然而沒過多幾個月，當他們再次去見對方時，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好好讀書，而是把淩山虎妖資助他學習的錢用來花天酒地，很快就揮霍一空。還有一些倒是認真學習了，可惜的是，學習進度及其緩慢，連字都沒有認齊，完全是個學渣，和淩山虎妖們半斤八兩，倒是和他們惺惺相惜了起來。養成慘遭失敗。而另外一些淩山虎妖吸取了前一部分虎妖的教訓，不找文盲，專找寒門讀書人，送錢送糧食，資助他們讀書，讓他們無後顧之憂，這些寒門子弟初時也同樣感激涕零。然而之後，一部分寒門子弟怎麽考都考不中童生和秀才，一部分寒門子弟倒是考中舉人甚至進士了，但麵對眾虎妖時，尤其是在發現眾虎妖實際上胸無點墨後，就陡然換了副麵孔，一副不可一世的鄙夷樣子，自然不會給淩山虎妖們什麽學習上的幫助。還有另外一部分人，念在淩山虎妖們過去的資助和接濟上，幫忙教他們讀書，卻對方日複一日的提問中漸漸失去了耐心，最後拂袖離去，將淩山虎妖過去資助他的銀子統統還給了對方。這些在科舉上有所進展的學子，要麽忘恩負義，要麽毫無耐心，要麽工作繁忙、根本沒有時間教導淩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