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別的,會認路就行,這樣也免得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勞煩侍衛去救我......”阿綾點了點頭,態度堅定。


    這說法倒是像極了阿綾這丫頭一貫的作風,不靠別人,隻靠自己。百裏臻對於她的這份難得的清醒與明白,倒是極為讚同。


    緊接著百裏臻就見她的小腦袋點點點,點著點著就開始不對頭了。隻見她以非常非常非常嫌棄的方式把他的手給丟開了,還一下子竄到了五米之外,那防備的樣子,仿佛他是什麽危險人物一樣。


    百裏臻:......


    沒良心的小東西,翻臉就不認人!


    就這樣還指望他能教她,想都別想了!


    她幹脆就這輩子都困在這個陣法裏吧,省得出去了他看著心煩!


    阿綾見百裏臻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來,心道果然如此,幸好她跑得快,而百裏臻本人反應也慢了一步,不然啊,方才那種情況,肯定是要被他一巴掌拍死,就算當場拍不死,到時候也會被他的侍衛給拍死。


    無言&無風:......不不不,我們哪敢拍死您啊!


    此刻,阿綾意識到,自己實在是發揮失常了,這麽好用的腦子,居然一路上都在用來尋路,絲毫沒意識到,(百)危(裏)險(臻)就在自己的身邊。


    如今讓她再迴想起來,才發覺她好像從被那群不知身份的殺手攻擊的時候起,就開始“膽大包天”了,不僅說著說著當著百裏臻的麵自稱“我”,還一直沒鬆開緊急情況下拉起的他的手腕。


    阿綾想,應該唱首涼涼送給自己。


    這種情況下,應該如何自救?阿綾想催促自己的大腦工作起來,可害怕使她的腦子仿佛打了結一樣。


    “對......對不起,殿下......臣......”


    阿綾低著頭,緊張而不安地使勁搓著被衣袖掩起來的手指。按理,這個時候該來個三跪九叩,但她還是不適應古人下跪的行禮方式,最多隻能做到90度、三鞠躬。


    “臣不該在殿下麵前妄自稱唿不知禮數,更不該......”


    阿綾咬了咬嘴唇,前半句還說得順,可說到後半句時,就像喉嚨裏堵了東西似的,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總不能說,更不該拉了殿下您的小手......吧......


    “更不該什麽?”


    百裏臻冷聲反問道,盡管她低著頭,可他還是清清楚楚記得她方才驚恐的模樣呢。難不成,拉著他的手腕,就是那麽讓她難堪的事情嗎?他還沒嫌棄她呢,她反倒先嫌棄上他來了。


    受萬民敬仰得父母寵愛的睿王殿下,生平第一次被人嫌棄了,心裏......還真不是個滋味。


    “更不該......”想著左右也是丟臉,一直這麽僵著也不行,阿綾心一橫,道,“更不該與殿下發生肢體接觸。”說完之後,她的小腦袋低得更狠了些。


    百裏臻:......


    ......肢體接觸?


    很好,司馬綾,你贏了。


    阿綾隻覺得周身突然泛起一陣寒冷,冷得仿佛直接墮進了苦寒之地一般。


    怕不是百裏臻在作妖.......


    阿綾像個鵪鶉一樣小心翼翼地縮著脖子,待把自己調整到一個自認為安全些的姿勢之後,這才鼓起膽子抬眼瞟了瞟百裏臻。


    這一看可不得了,阿綾驚訝地發現,這個被譽為謫仙的男人,周身居然籠罩著濃濃的黑氣,那黑氣險些要將他身上的白袍都掩蓋了去。


    完了。


    給自己點涼涼都來不及......


    “滾出來。”


    阿綾一個“了”字還將將卡在嗓子眼兒裏,便聽那邊黑化的謫仙突然爆了粗口。


    不,其實阿綾覺得,她眼見的真實場景,和大家看文字描述之後腦補出來的場景不太一樣。盡管仙風道骨的睿王殿下用了個可能會汙濁了他一身仙氣的“滾”字,盡管此時此刻他周身籠著的不是白茫茫的仙氣而是黑黢黢的黑氣,但是,但是——


    “滾出來”這三個字,從百裏臻嘴裏說出來,真真隻是動了個嘴皮子而已。


    他好看的薄唇微微一動,不帶任何情緒地將這三個字輕吐出來。


    隻不過,這三個字落在地麵的時候,各個都化作三尺寒冰。


    滾......出來?gun的那個滾?


    阿綾看了看自己,覺得以自己的現實情況,要符合麵前這位爺的要求,完成“滾出來”這個動作,簡直是難於上青天。且不說滾她是滾不動的,首先一個前提就是,她不用滾,就已經出來了。


    阿綾覺得百裏臻這是生氣了之後就開始提無理要求了,盡管他生氣的模樣和別人完全不同,甚至除了方才眨眼之間看到又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的黑氣之外,旁的根本看不出他是在動怒——別人生氣是“上火”,百裏臻生氣是“上冰”。


    “殿下,臣......滾不出來。”


    阿綾搓著小手,小聲說道。


    百裏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百裏臻還沒說什麽呢,便聽到一陣杠鈴一般的朗笑聲從左前方傳來。


    阿綾沒想到附近還有別的人,忙抬頭循著笑聲方向望去,便見一個身著一身紅衣的男子搖著扇子走了出來。


    他手中繞著的玉扇遮了他半張臉,但單看那雙眼睛,便知此人模樣生得定然不差。


    那是一雙明亮的桃花眸,三分勾人五分倜儻,還餘下兩分是看盡人生冷暖皆知的肆意與淡漠。隻不過,在覺察到阿綾的目光後,那雙眸子眼波流轉,便是微微一挑,將眼尾最後的那兩分變成了魅惑與迷離。


    阿綾也見過不少桃花眼,或嬌或癡或魅,隻是能長成這般的,如今還是頭一遭碰到。


    被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阿綾倒沒覺得如何不好意思,隻是覺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因為構成複雜,所以造成了大量的視覺冗餘,對眼睛產生了不小的負擔,於是,她眨了眨眼睛,又看迴了百裏臻。


    唔,還別說,這麽一看,阿綾忽然覺得眼睛不辣了。果然,還是小仙男長得更養眼。


    ——真·養眼。


    “哈哈哈哈哈哈,泓淵呀,泓淵喲!”那紅衣男子走到二人旁邊站定,隨後兜悠悠地輕合上手裏的玉扇。那張千唿萬喚始出來的臉,果然如同阿綾所想的那般,極盡風流倜儻,特別是他那殷紅的嘴唇此時正勾起一抹肆意的笑,使得他整個人渾身上下都赤裸裸地寫著兩個字——“勾人”。


    “你可真撿著了個寶貝呢!”


    紅衣男子說完,那雙桃花眸便又看向了阿綾,眼睛裏細碎的星光仿佛要將麵前的人吸進去一般似的,唇邊的笑意比在對著百裏臻時,更添了兩分。


    “甜膩膩你笑得甜膩膩好象花兒開在寒風裏開在寒風裏在哪裏在哪裏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甜膩我齁倒在了地啊齁死你......”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麵前的男人,阿綾的心裏開始自動唱起了被她亂改了歌詞的“經典金曲”。


    但,見了這人,阿綾有一點知道了:百裏臻方才叫“滾出來”的,是這位仁兄,不是她。


    是以,他才發出那種杠鈴一般的豬叫聲。


    如果不是因為那麽爽朗的笑聲,他就這麽不說話靜靜地走過來,阿綾指不定還會以為他是個男裝麗人呢。


    “不幹活就滾。”


    百裏臻沒搭理紅衣男子,而是冷冷地又丟出一句來,再度使用汙穢字眼“滾”。


    “可不嘛,這滾來也是殿下您讓滾出來的,滾走也是殿下您讓滾迴去的,您看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那紅衣男子對百裏臻丟下來的冷刀子似乎絲毫不以為意,臉上仍然掛著有些賴皮的笑意。


    百裏臻壓根懶得搭理他,如果不是方才這人躲在一邊都笑出了聲,百裏臻還會繼續當沒看見他的。


    紅衣男子也不繼續招惹百裏臻了,他一手握著玉扇,另一隻手搭在這隻手的手背上,虛虛朝阿綾見了個禮:“駙馬海涵,在下姓楚,行七,名子尋。”


    楚子尋是在是日清晨才堪堪趕到神龍山北的。


    他自詡天資聰慧風流無雙,莫說大漢京城,便是在東裕、西梁乃至北翟,往街上喊一嗓子,十個人裏至少有六七個聽過他楚少爺的名號,其中,半數是因為他身後富可敵國的產業,半數則是因為他這麽個標致的人。


    可惜啊,可惜......


    人呢,就是不能太優秀,不然啊,老天爺都嫉妒。楚少爺纖纖玉指繞著鬢角邊的碎發,唇邊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他模樣生得極好,就是什麽動作都不做,也分外勾人。


    年少無知時大抵活得太肆意了,一不小心落到了百裏臻手裏,風流倜儻的楚少爺人生自此折了戟。


    起先他是不服的,小爺也是個高傲的人好嘛,你天家獨苗了不起啊,不過是個病病歪歪的獨苗,不知道今夕何夕那種,他楚少爺也是楚家的單傳好吧,腰好胃好身體好,渾身都是金子砸出來的,可金貴著呢。


    可高傲的楚少爺很快就發現,百裏臻這廝不知道做了啥,讓無往而不利的他幹啥啥不順,事事都倒黴。到底是商人家的孩子,腦袋瓜子算得門兒清,在這種實力懸殊巨大的情況下,高傲能頂飯吃嗎?不能!


    於是,楚少爺就麻利利地向睿王殿下低下他高傲的狗頭。服,是實心實意地服!


    百裏臻對於楚子尋這樣沒節操的行為不予評價,畢竟他不是官員,也不是軍人,更不是他的侍衛,忠誠不屈這種東西根本和他這樣的人搭不上關係,倒是他腦子拎得清變得快,才符合他商人重利的本質,有弱點的人,也用得放心些。


    隻不過,二人的相識隻止於“私交”。公開場麵上,百裏臻和楚子尋從未有過交集。


    想想也是,一身高潔的睿王殿下和滿身銅臭的楚少爺能是一路人嘛。從頭發絲兒到腳趾頭都不是!


    他一臉笑嘻嘻的模樣,卻是抵不過阿綾心中的震驚。


    楚子尋!


    居然是楚子尋!


    阿綾眼睛驀地瞪圓了。


    雖然這真人是頭迴見,但太史怎麽也是個“兩耳聽聞窗外事,不時讀讀聖賢書”的八卦分子,楚家老七的名聲她也不是聽了一二三四迴了。


    大漢楚氏乃天下巨富之首,家大業大自不必提,到近三代來尤為鼎盛。這到底是富到何種程度呢?坊間傳聞,人家楚家上下上茅房的廁紙都是用的銀票,甚至因為銀票太多塞不下,幹脆拿來燒柴火鍋。


    傳聞自然含有和人身體裏差不多百分比的水分,隻不過楚家富得流油卻是真的。


    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阿綾剛來這時空,正在太史府吃老廚子做出來的糠咽菜。她一邊哭唧唧地流出羨慕嫉妒恨的淚水,一邊在心裏大罵萬惡的有錢人。


    有錢,就不能學會好好地用錢嗎?錢多,存著不好嗎,用來當廁紙什麽的腦子怕不是秀逗了!嫌錢多就分她一點,改善生活好不好啊喂!


    這麽一想,本來就咽不下的糠咽菜,就更加咽不下口了。


    但窮人有窮人的小確幸,富人同樣也有富人的煩惱。而且好巧不巧的,這天下首富的煩惱,竟然和大漢天子的煩惱是一樣兒樣兒的。


    六個了,連生了六個都是女兒!楚老爺急得痛哭流涕,當即發誓,若是第七個生的還是女兒,他就散盡家財到廟裏當和尚去。


    天佑大漢楚氏,到了第七個,來了個能守財的兒子。


    千辛萬苦期盼的兒子終於尋到了,楚老爺再次痛哭流涕,手指頭顫抖著在紙上寫下了他家七娃的名字——


    子尋。


    是以,楚子尋每每向別人說起自己的名字,總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就好像他踩著六個姐姐們的屍體上去的似的。天曉得他從小被那六個瘋女人欺負成什麽樣了,他老爹還不管,壓根看不出來當年什麽盼他盼到要當和尚,還是散盡家財當和尚的地步。


    盡管這三個字組合在一起,念出來的音並不差勁。


    隻不過,阿綾卻對楚子尋有些別的看法。


    難怪他與百裏臻相識,看起來關係還不錯呢,仔細瞧瞧,這兩位,可不都是——


    行七,獨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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