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她居然是這樣泄露了自己的秘密,一時間,她都不知該不該嘲笑自己的天真,去信那所謂的神靈許願,結果願望沒能實現,自己卻惹上一身麻煩。


    一時間隻無措得完全不知該如何辯解。


    楚胤說完後,兩道眸光一直落在林幻臉上,她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情都落入他眼中:“你的老家分明是在蹚水鎮,你卻說想迴到二十一世紀,俗話說,樹高千丈,葉落歸根,蹚水鎮從未改過名,林幻,你怎麽解釋?”


    林幻解釋不出來。


    原主是土生土長的蹚水鎮人士,哪怕和林父出門經商,也都是在大晉國土以內,從未出國。


    她的願望裏清清楚楚的寫了想迴到二十一世紀,事到如今,她要如何解釋?


    一個大晉版圖都沒有地方,她要怎麽解釋才能把一切圓迴來?


    總不能說她是外國人,他沒那麽好糊弄,這種說法連她自己都不信的。


    她臉上惶恐不安的表情楚胤看得一清二楚,卻還是不放過她。


    “我從前雖不認識你,但關於你從前的名聲,我也有所耳聞。從前的林幻除了遊山玩水什麽都不會,但自從落水後,醒來就性情大變,就連才藝也莫名多了起來,不但廚藝,就連文采也變得一絕,連你親姐姐都感歎於你的改變。”


    當初,她藥倒了高世子,他看到了她的手段和能力,加上那些時日他剛被人暗殺,種種懷疑,故派清風去跟蹤,所以林家姊妹的動態,他知道不少。


    “一個人遭遇變故,性情大變也是常理之中,至於才藝,我說過,我的那些才藝,都是跟父親外出經商學來的……”林幻無力辯解。


    是報應嗎?她曾經利用那個世界的東西,來換取在這個世界過得安寧,如今卻被當成證據反駁她。


    楚胤望著她,神情莫測:“事到如今,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嗎?你到底是誰,二十一世紀又是什麽地方?”


    一個人遭遇變故,性情會大變,的確符合常理,包括林幻的才藝,她說是跟父親外出,得到高人指點,他也相信。


    這的確也挑不出什麽過錯,所以從前他不曾質疑。


    然而那幾個願望,她說過對她來說很重要,二十一世紀,小憶……


    她一個地道的蹚水鎮人,心心念念想迴的不是老家蹚水鎮,不是迴到林家父母身邊,而是一個大晉版圖上沒有的地方。


    所有種種,都指向一個問題,她的老家根本不在蹚水鎮,而是二十一世紀,這個地方,還有一個叫小憶的男人,同樣是他的人查不到的。


    所以,她不是林幻,她是誰?她到底來自哪裏?


    她是林幻,卻不是這個林幻。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可是這些話能說嗎?


    毫無疑問是不能的,所以林幻心中恐慌不安,又十分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一抹異世之魂,意外來到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孤苦伶仃,本來就不好受,需要耗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去適應這個世界,然後為了能在這個世界好好生存,她苦心經營名聲和地位,眼看就要成功了,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名聲沒了,生意沒了,什麽都沒了。


    事到如今,她還要被他質疑。


    為什麽要逼她呢?哪怕是換一個人也好,為什麽偏偏是他逼她呢?


    被喜歡的人為難,是一種是沒有的感覺?


    林幻心中又恨又怒又怕,還有惶恐和焦慮,各種情緒混雜一起,最終不知怎的,都化成了難受和委屈的淚水,順著臉頰就往下掉。


    一顆有一顆,跟掉了線的珠子。


    被喜歡的人為難,難受感翻倍,委屈感也翻倍,林幻招架不住了。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楚胤看似在逼她,又何嚐不是在逼迫自己?


    如今見到林幻哭了,他五髒六腑就像被沸水浸過一般難受。


    他走到她跟前,抬手想去摸她腦袋,想安慰她,告訴她,他隻是想知道答案,並不會傷害她。可是先前她躲避的畫麵曆曆在目,他的手就頓在她頭頂上方,不動了。


    最後,他在床邊坐下,沉默片刻,才道:“我問這些問題,隻是想多了解你,至於你是誰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林幻還埋頭哽咽,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楚胤沉默了一下,輕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什麽決心了似的,“林幻,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林幻抽噎的聲音頓住,直接被楚胤這突如其來的表白給鎮住了,連哭都忘記哭了,之前不是在質問她嗎,為什麽畫風突然轉變?


    林幻都驚怔得抬起頭來看他,楚胤臉上閃過一抹澀然和不自在,微微側過頭,避開她的目光,放在膝蓋上的手也不由握緊。


    再冷靜自持的男人,威名再大,也終究是一個會喜歡上一個姑娘的年輕小夥,麵對喜歡的女孩子,也是會害羞不安以及緊張忐忑。


    麵對這樣的楚胤,林幻心中的難受委屈感漸漸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一抹深深的傷感和無力。


    他表白了,他終究還是表白了,她原以為他這樣的性子,哪怕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輕易說出口,所以她才可以一直裝作不懂。


    事到如今,麵對他的表白,她要怎麽應對?


    半年之後,她就要離開,所以她是不可能跟他有發展的,拒絕是必然的結果。


    可是要怎麽拒絕,才能不傷人?


    林幻的沉默,隻越發讓楚胤心尖緊縮,手也握成了拳,他迴過頭來看著她,唇角微動,輕聲道:“你不喜歡我……對嗎?”


    雖然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無波,沒有太多情緒,但聲音裏依舊充滿了無法掩蓋的緊繃和破碎感,讓人聽了忍不住心痛。


    林幻就覺得心痛了,她轉過頭不去看他。


    “……抱歉。”她是這樣說。


    拒絕的話說得再華麗也是拒絕,何不幹脆直接一些,大家都沒那麽糾結。


    隻是說完這兩個字後,林幻的心也跟著變空了。


    雖然心中有猜測,但真正得到答案,楚胤心中還是有瞬間的茫然失措,仿徨落寞,整顆心被人挖空了一般,窒息般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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